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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细说当年

这里,严慕飞跟马家三兄弟才分别落了座。

坐定,马家老大,白衣老者马腾龙道:“严大侠,您……”

严慕飞截口说道:“老哥哥,时至今日,如果你还要交我这个朋友,请叫我一声严老弟,或者兄弟,也别再那么您哪您的!”

马腾龙迟疑着道:“严大侠,这您叫腾龙如何敢当?”

严慕飞道:“一句话,你要不要我这个朋友?”

马腾龙摇了摇头,道:“我宁可不要我这条命,也不能不要您这位朋友,老哥哥我遵命就是。”

严慕飞笑道:“这才是!”

马腾龙接问道:“兄弟,你怎么会突然来到辉县?”

严慕飞笑了笑道:“老哥哥,你该问我怎么会找到你府上来?”

马腾龙道:“兄弟,我接着就要问的。”

严慕飞拍手一指老三马腾云,道:“别问我,问三爷!”

马腾龙转望马腾云,道:“老三,怎么回事?”

马腾云嗫嚅说道:“大哥,就是卫姑娘交待的那件事。”

马腾龙道:“卫姑娘交待的事儿,这跟严爷有何关系?”

一怔叫道:“天,卫姑娘交待设法制住‘穷家帮’辉县分舵众花子,以便用他们诱制一个马上就会到辉县来,叫严慕飞的人,而严慕飞却会是兄弟你,这,这……还好,还好!”

马腾云道:“大哥,别还好了,严老弟他下令了,要你派个人到比干墓去,把‘黄粱散’的毒解了!”

马腾龙望向严慕飞,窘迫不安地道:“兄弟,我不知道严慕飞就是你。”

严慕飞微一摇头,道:“老哥哥,这只能怪涵英她太胡闹!”

马腾龙道:“卫姑娘的交待,看在你的份儿上我不敢不听,谁知……唉!”

严慕飞道:“老哥哥,我不要紧,只是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招惹‘穷家帮’,你知道边蒙这个人脾气很坏,尤其黄旗巴老三,他更是个霹雳火,一点就着!”

马腾龙苦笑说道:“我知道,可是卫姑娘说,天大的祸事,自有你跟她担当!”

严慕飞摇头冷笑,道:“她担当倒未必,我却是势非担当不可,她厉害,她是算定我自会压制边蒙,不让他动!”

马腾龙道:“兄弟,你跟卫姑娘之间,莫非……”

严慕飞淡然一笑,道:“套句老哥哥你的话,一言难尽,待会儿我自会详告,如今我先要知道一下,‘穷家帮’辉县分舵弟兄,怎么会一个个自动地进入比干墓里去的?”

马腾龙道:“这是卫姑娘的高策妙计,她让老五先制住那位分舵主,然后再用那位分舵主胁迫他们就范。”

严慕飞道:“原来如此,她这一着算得上高妙,可是她却忽略了一点,这世上的毒,对我已很难发生效用了!”

顿了顿,接道:“老哥哥,老五呢?”

马腾龙道:“他跟老四到比干墓去了,看看所谓的那位严慕飞有没有中毒受制,以我看,他该很快就会折回来了。”

严慕飞道:“他是会很快折回来,只是‘穷家帮’众弟兄毒仍未解,麻烦哪位去一趟,先把那位分舵主带来。”

马腾龙道:“兄弟,那位分舵主就在舍下。”

严慕飞“哦!”地一声道:“那更好办,哪位去把他带来?”

马腾虎霍地站起,道:“我去。”转身大步向厅后走去!

严慕飞及时说道:“老虎,最好把他带到这儿后再弄醒他。”

马腾虎答应了一声,人已出了大厅。

严慕飞摇头笑道:“腾虎还是老脾气!”

马腾龙道:“只不知他这种冒失、莽撞的性格,什么时候才能改得了!”

严慕飞笑道:“老哥哥,人各有性情,也贵在一个真字,何必改?”

马腾龙摇头说道:“还好他不在这儿,要不然有了兄弟你这一句,我多年来那数不清的劝告就更要白费了,从此他会更冒失、更莽撞,甚至引以自得!”

严慕飞失笑说道:“老哥哥,难道你没有发现,腾虎他粗中有细?”

马腾龙摇头说道:“我从不觉得。”

只听雄健步履响动,马腾虎胁下挟着一个蓬头垢面的瘦花子走进大厅,进门便笑道:

“大哥,你永远不会觉得别人有长处!”

马腾龙一怔,目注严慕飞笑道:“敢情他听见了?”

严慕飞道:“人未进门就竖起耳朵听,这不就是粗中有细心眼多吗?”

马腾龙笑了,马腾虎更是哈哈大笑,声震屋宇,近前把那瘦花子放在一张椅子上,转望严慕飞道:“如今可以弄醒他了?”

严慕飞道:“烦劳虎掌。”

马腾虎笑道:“这个没中‘黄梁散’,容易弄醒。”

说着,一掌向中年瘦花子脑后拍去!

中年瘦花子一震而醒,睁眼只一打量,立即愕然说道:“诸位,这儿是……”

马腾虎道:“马家,得罪了你的,是我家五弟!”

中年瘦花子一听这话,霍地跃起扑向了马腾虎。

马腾虎一笑说道:“要饭的,我料你会有此一着。”

闪身跨步,躲向了严慕飞身边。

严慕飞皱眉笑道:“这倒好,拿我做挡箭脾!”

大喝声中,中年瘦花子身形一转,追扑而至!

严慕飞翻腕取出那面信符迎了上去,道:“要饭的,穷家帮信符在此!”

中年瘦花子一惊色变,硬生生煞住扑势,身影一矮,跪了下去,恭谨说道:“辉县分舵季汉升参见信符!”

严慕飞翻腕收起信符,道:“季分舵主,请站起来说话。”

瘦花子季汉升恭谨答应,站起来垂着手道:“恭领持符人吩咐!”

严慕飞道:‘好说,季分舵主,我先把边件事说明一下,季分舵主在前两天可曾见过‘冰心玉女’卫姑娘?”

瘦花子季汉升恭谨答道:“回持符人,是的,卫姑娘前两天到辉县来过,同时辉县分舵接获开封分舵的传书,要本分舵留意卫姑娘的动向。”

严慕飞道:“事情就起在贵分舵留意了她的动向上……”

接着就将前因后果解说了一遍,最后他问:“季分舵主如今明白了吗?”

瘦花子季汉升点头说道:“回持符人,季汉升明白了!”

严慕飞向着马腾龙一递眼色,马腾龙抱拳就是一礼:“季分舵主,马腾龙在此致歉赔罪!”

季汉升双眉微扬,刚要说话。

严慕飞那里已又说道:“季分舵主,马家自知理屈,请季分舵主看我薄面,人事化小,小事化无,这件事从此别再提了。季分舵主意下如何?”

瘦花子季汉升忙欠身说道:“持符人持有‘穷家帮’权威无上的信符,那如同帮主亲临,既有吩咐,季汉升敢不遵命!”

马腾龙忙道:“多谢季分舵主雅量!”

严慕飞笑道:“如今误会解释清楚了,事情也没有了,老哥哥你……”

忽听急促步履陡起,两个人并肩飞步闯进大厅,是那位圆胖脸,留着小胡子的掌柜的,还有一位年纪略大的中等身材的黑衣汉子。

他两个飞步闯进了大厅,一见在座的严慕飞还有站在一旁的瘦花子季汉升,一怔立时停了步!

严慕飞一笑说道:“马五爷回来了!”

圆胖脸汉子,霍地转注马腾龙,诧声叫道:“大哥,这是……”

马腾龙沉声喝道:“老四,你施毒施到了自己人头上,还不快过来赔罪见礼,这位便是我跟你二哥当年追随左右的侠骨柔肠,剑胆琴心,‘玉龙美豪客’严大侠!”

瘦花子季汉升闻言一震,脱口惊呼道:“原来是你!”

只见马家老五跟马家老四飞一般地扑了过来,近前便要拜倒,严慕飞及时唤道:“老哥哥,称该拦一拦!”

马腾龙忙道:“老四,老五,严大侠不受,见个普通礼就行了!”

那两位,这才躬身施了一礼,严慕飞答礼说道:“四爷、五爷,我不敢当!”

站直身子,马家那位老五红着脸窘笑说道:“严大侠,您该早说。”

严慕飞笑道:“早说岂有这场好戏看?解铃还得系铃人,五爷,麻烦你跟这位季分舵主跑一趟,去把他手下的弟兄救出来吧!”

马家老五红着脸答应了一声。

瘦花子季汉升一躬身道:“严大侠,季汉升早先不知……”

严慕飞摆手笑道:“季分舵主,别多说了,你去吧!”

瘦花子季汉升应了一声,偕同马家老五出厅而去。

马腾龙转望马家那位老四,道:“老四,你跟去帮个忙!”

马家老四答应一声,也跟着走了。

他们三位走后,马腾龙望着严慕飞不安地道:“兄弟,多亏了你。”

严慕飞笑道:“怎么,要请我吃喝一顿?”

马腾龙道:“何止一顿,你至少得在庄里盘桓些时日。”

严慕飞摇手笑道:“老哥哥,说着玩儿的,我不能多耽搁,一定得及时找到涵英,,要不然她还会闹出乱子!”

马腾龙道:“怎么,你就要走?”

马腾虎一瞪环目道:“那怎么行,好不容易才见了面,说什么也得住两天。”

严慕飞截口说道:“二位,等我办完正事后,相聚的机会多的是,如今请千万别留我,好意心领。”

马腾虎说道:“什么正事这么急?”

严慕飞遂将原因说了一遍,附带并把卫涵英呕气的原因也说了一遍。

听毕,马腾虎激动说道:“原来如此,当年辅太祖,如今辅太孙,你都又出来了,我们这些人岂能置身事外,不闻不问,我跟你去!”

严慕飞忙道:“老虎,这件事不同于当年,人多办不好!”

马腾虎道:“没那一说。”

马腾龙沉声说道:“老二,别胡闹,兄弟他说得对,这件事不比当年。”

马腾虎道:“怎么不比当年,难道如今这位他会乖乖归还宝座,还不是得大动刀兵一番?”

严慕飞摇头说道:“为百姓,我不希望再引动刀兵,如果真不能避免,到时候我自会用上你!”

马腾虎道:“如今就是不行?”

严慕飞道:“是的,如今就是不行!”

马腾虎一摇头,颓然说道:“好吧,我听你的,谁叫我自当年就听了你的!”

严慕飞笑道:“别勉强,你要是不愿意,可以不要听。”

马腾虎笑了,道:“这,杀了我我也不干!”

严慕飞道:“这就是了,那你就暂时在家里待着吧!”

马腾虎道:“不待也得行啊!”

只听马腾龙一声轻叹,他摇头说道:“太祖本亦为民间英豪,一朝当国,却又是位雄才大略的英明君主,虽然他当年一时糊涂,铸了大错,但怎么说他仍不失为一位令人敬佩的人物!”

严慕飞点头说道:“老哥哥这话我深有同感,固然,他炮打功臣楼,火焚凌烟阁,这是他的过,可是他以布衣揭竿,拯生民于异族境治之下,这也是他的功,功过相较,其过该是微不足道的。”

马腾龙道:“谁说不是呢?兄弟。”目光一凝,接着说道:“你归还太祖钦赐龙袍,离朝退隐,怎么单单挑上距离京师很近的宛平存身,莫非有什么用意?”

严慕飞截口说道:“老哥哥料对了,我所以选在宛平存身,那是因为我要在京畿一带找寻一个人。”

马腾虎道:“找一个人?找谁?”

严慕飞道:“我刚才说过,太祖生平唯一的过错是炮打功臣楼,火焚凌烟阁,可是真要说起来,那过错还不在太祖!”

马氏三兄弟同时一怔,马腾虎“哦!”地一声道:“过错不在太祖,那在谁?”

严慕飞道:“你知道,当年辅助太祖打天下的,徐达、常遇春等是战将,刘基是谋士,但实际上太祖的谋士不止刘伯温一个,在刘伯温之下还有不少人,这些人都是武林中最富心智擅诡诈的一流。”

马腾虎道:“这我知道,难道说错在他们?”

“事实如此。”严慕飞道:“刘伯温跟光过人。当初他就劝太祖别用这些人,而太祖对刘伯温一向是言必听,计必从的,唯独这件事,却来了个置之不理,搁诸脑后,只以一笑付之,要不就是含糊推拖,虚与应付!”

马腾虎道:“你怎么知道?”

严慕飞截口说道:“在大祖登基,大宴群臣那天,刘伯温独自飘然而去,临行前他曾提醒众将,谓太祖仁厚,但失之耳软,小心太祖左右。结果当日果然便发生惨事,而在太祖登墓的前一天,太祖曾跟那些人秘密会议,竟未知会谋士之首的刘伯温,所以我认为这毒计必是那些人献于太祖的!”

马腾虎道:“这么说,你只是怀疑,并投有充分的证据!”

严慕飞道:“我不否认没有证罪,可是在太祖炮打功臣楼,火焚凌烟阁的第二天,那些谋土却一个个全都辞署退隐了,这为什么?该是畏惧那些功臣之后的报复!而如今,更有事实证明,在民间,有许多秘密人物在替朝廷工作,惩所谓叛,除所谓奸,杀生与夺,权力之大,几乎凌驾于锦衣卫之上,尤其他们不受任何人节制,直接听命于当今这位皇上,这些人又是谁?如果我没有料错,该是那些人的化明为暗!”

马腾虎浓眉微皱,点头说道:“这倒是……查寻这么多年,你可有任何发现?”

严慕飞道:“在宛平,有位金善人,以‘活判’潘葛为总管,护院分一二三等,人人健壮,个个高手,而且跟当地衙门来往颇频,我认为他可疑!”

马腾虎道:“可疑?”

严慕飞道:“难道你不认为他可疑?”

“不!”马腾虎摇头说道:“我的意思是说,你为什么不进一步查明?”

严慕飞道:“我正打算进一步地探个究竟,谁知就在这时候,解缙跟吴伯宗先后找上了我,使我无从分身,只有把这件事暂时搁下,等找到建文再做打算。”

马腾虎道:“这件事让我兄弟来办如何?”

严慕飞摇头说道:“说句话你别不爱听,对付一个‘活判’潘葛,你有几分把握?”

马腾虎一怔,默然不语。

马腾龙这时摇头说道:“兄弟,你没说错,我几个还真对付不了‘活判’潘葛!”

马腾虎突又开口说话道:“那只是一个宛平的金善人!”

严慕飞点头说道:“不错,老虎,另外还有,只是目前我还没有找到确切线索,怎么找你帮忙?你又怎么插上手?”

马腾虎道:“假如等你找到确切线索之后呢?”

“阁下。”严慕飞笑了笑,道:“何妨等到了那时候再说?”

马腾虎浓眉一扬,道:“总而言之一句话,你是不愿我们几个插手!”

严慕飞摇了摇头,道:“阁下,你该明白我的心意!”

马腾虎道:“我要明白,就不会请你多事了!”

马腾龙叱道:“老二,大胆,这就是你跟严……兄弟说话的态度?你可知道兄弟他是为了咱们马家这创立不易的基业!”

马腾虎大声说道:“大哥,我知道我不对,可是若说基业,有什么了不起的?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谁有本事,谁稀罕,谁拿去!”

马腾龙脸色刚变,严慕飞已仰面大笑,道:“好!好!好!老虎豪迈不减当年,算我不对,行行行,这样吧!只要我发现了第二处的线索,立即交由你老虎一人去办,如何?”

马腾虎笑了,笑得很不好意思!

严慕飞接着说道:“老哥哥,提起基业,我倒想起了你那句‘一言难尽’的话了,为什么由陕西迁到河南来,如今可以说了吧!”

马腾龙神情一黯,羞愧地摇了摇头,道:“兄弟,提起这个,令人羞煞愧煞……”

马腾虎道:“有什么好羞好愧的?胜败兵家常事,武林人有几个能永远挺立不倒的?咱们只是暂时避一避,将来总有一天要回去报仇雪恨,出这口气的!”

严慕飞愕然说道:“老哥哥,是怎么回事?莫非跟谁……”

马腾龙截口说道:“这件事令人莫名其妙,也不知道惹了谁,得罪了哪一个,更不知道马家触犯了大明朝的哪条皇律!”

严慕飞道:“老哥哥,慢慢地说。”

马腾龙平抑了激动,沉默了一下之后始道:“事情是这样的:长安有家武术馆,挺大,人手也挺多,有一天他们有三个人跑到华阴去,在马家大院周围来回逡巡,可巧被老五看见,老五走过去问他们于什么……”

严慕飞道:“定然是一言不合打了起来!”

马腾虎冷哼说道:“要换了是我,那自然是非打起来不可!”

严慕飞道:“怎么,难道没打起来?”

马腾龙点头说道:“是的,没打起来,那三个对老五说,他们是在追捕一个由武术馆跑出来的武师,那武师在长安杀了人,做了案。当时,这是人家自己的事,事不关马家,他三个也没别的意图,老五也就没加过问,他回来之后对我说了,我也没有放在心上。”

严慕飞道:“想必不是那回事!”

马腾龙摇头笑道:“谁知道是不是那回事?”

严慕飞愕然说道:“老哥哥,这话怎么说?”

马腾龙道:“你听我说下去,兄弟,三天之后,武术馆来了廿名高手,由一个姓赵的带领着,登门投帖要见我,我当时就心知不对,可是人家以礼而来,我不能不见。”

马腾虎冷哼说道:“这一见,见坏了!”

马腾龙没理他,接着说道:“那姓赵的很客气,客气一番之后,他说出了来意,兄弟,你猜他的来意是什么?”

严慕飞笑了笑道:“以我看,恐怕是向老哥哥你要人?”

马腾虎道:“猜着了,是要人,你知道他要谁吗?”

严慕飞道:“当然是要弗在长安杀了人,做了案的人!”

马腾虎一点头,道:‘不错,你又猜着了!”

严慕飞笑道:“这是最俗的一套手法。”

马腾虎道:“俗是俗,但却令人难以应付!”

严慕飞笑问道:“是吗?他们拿得出什么证据?”

“证据?”马腾虎道:“你知道先来的那三个是谁?”

严慕飞道:“是谁?”

马腾虎道:“据他们说,那三个才是武术馆在长安杀了人,做了案,畏罪逃跑的武师……”

严慕飞“哦!”地一声道:“原来那三个才是……这真是做贼的喊拿贼了!”

马腾虎道:“那姓赵的说,他们听说那三个在华阴露过面。”

严慕飞道:“这不足构成他找到马家大院来的理由!”

马腾虎道:“为什么不足,有人看见那三个跟老五说过话!”

严慕飞一怔,道:“这虽然麻烦点,可是仍不能证明马家留了他们的人!”

马腾虎道:“大哥就是这么说的,你以为那姓赵的会信吗?”

严慕飞道:“他要不是糊涂人,或者不是存心找碴儿的话,他该信!”

马腾虎道:“事实上他没信。”

严慕飞道:“那他不是不明事理,便是存心找碴儿了!”

马腾虎道:“你说是哪一样?”

严慕飞搏头说道:“难说,那要看是不就真有杀人做案那回事了!”

马腾虎一摇头,道:“我认为他们是存心找碴儿的!”

严慕飞道:“何以见得他们是存心找碴儿的呢?”

马腾虎摇头说道:“我说不上理由,总之我认为他是存心找碴儿来的!”

严慕飞笑了笑,转望马腾龙道:“老哥哥,你请说下去。”

马腾龙道:“那姓赵的表现出人意料之外的漂亮,在任何人看,一场流血拼斗都是在所难免的,而事实上……”

严慕飞微愕说道:“怎么,又没打起来?”

马腾龙道:“事实上的确没有动手,不但没有动手,甚至双方和气一团,连一句恶言都没有,那姓赵的还一再道歉!”

严慕飞道:“想必是那姓赵的玩的把戏?”

马腾虎插口说道:“你说着了,那姓赵的是个十足的阴狠小人!”

严慕飞道:“他怎么个阴狠法?”

马腾虎道:“你听大哥说下去。”

严慕飞望向马腾龙,马腾龙道:“当时我还认为姓赵的很明事理,是个难得的英雄人物,临走我送他到了大门口,他离去后,我还不住地夸赞他,哼!”

严慕飞笑道:“老哥哥恼恨有目如盲,被人耍了?”

马腾龙勉强笑了笑道:“本来是,兄弟,这就叫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那姓赵的外—表客气,却内藏奸诈,到了上灯时分,华阴县的县太爷突然亲自统领华阴兵马跟衙门里的捕快汹汹而来,团团围住了马家大院!”

严慕飞“哦!”地一声道:“华阴县令,他要干什么?”

马腾虎突然冷哼说道:“官威慑人,官架子十足!”

严慕飞道:“充其量两榜出身的七品知县!”

马腾虎道:“七品知县也是官儿,他更是华阴百姓的父母官,一个官字压死人,那姓赵的狗种到华阴县衙击鼓告了一状,这位青天父母官便不问青红皂白,兴师出动,高坐雕鞍发官威,硬指马家窝藏匪类杀人犯……”

严慕飞扬眉说道:“是可忍,孰不可忍!”

马腾虎道:“不忍怎么办,跟县衙动武,抗拒官兵,那形同叛逆,罪加一等,姓赵的那狗种大概看准了这一点!”

严慕飞点头说道:“说得是,这是大明朝的皇律,可是,也不能平白无故,老实可欺地低头认罪呀!”

马腾虎道:“本来就是,低头认罪那来那么便宜的事?要不是大哥不许,我当时真要豁出去了,认罪不甘,打又不行,那只有一个办法了,舍弃偌大一座经营不易、多年心血灌注的马家大院跑吧!”

严慕飞道:“事实上也只有这一条路好走了。”

马腾虎突然拍了桌子,道:“说来能把人气死,你猜那姓赵的怎么着,那狗种带着他那廿名武术馆的高手在外围等着呢,好名义,助官兵拿贼!”

严慕飞笑道:“分明是要一网打尽。”

马腾虎道:“可不是吗?但哪有那么容易,到底马家兄弟五个,是一个没缺,一个没少地全出来了,只有那座马家大院搬不动!”

严慕飞笑了,笑了笑之后,他道:“老哥哥,如今我明白了,老哥哥可看得出,这种事非同寻常,内中大有蹊跷。”

马腾龙点头说道:“是的,老弟,我五个平素没得罪过谁,甚至根本不知道华阴这家武术馆的馆主是谁?”

严慕飞淡淡一笑,道:“偏偏马家当年又是辅佐过太祖打天下!”

马腾虎脸色一变,惊声说道:‘兄弟,你是说……”

严慕飞笑道:“推测而已,未敢下断,在没有查明之前,我不敢冤枉好人,行了,别说了,这件事我自会留意。”

转望马腾龙道:“老哥哥,我要向你打听一下卫涵英的行踪。”

马腾龙道:“兄弟,你是打算去找她?”

严慕飞道:“老哥哥,我心急如焚,恨不得马上找到她。”

马腾龙道:“不能在家里耽搁一宿?”

严慕飞道:“老哥哥,来日方长,这次我不打扰了。”

马腾龙一点头,道:“那好,兄弟,你肩负重任,我也不敢再留你,卫姑娘临走,曾向我打听去南阳的路,有可能她是往南阳去了。”

严慕飞道:“多谢老哥哥,我是说走就走,告辞了!”

站起来举手微拱,转身向外行去。

马腾龙、马腾虎兄弟俩忙跟了出去,马腾龙道:“兄弟,我可不敢肯定她是否真去南阳。”

严慕飞回身笑道:“老哥哥,有个地方总比没有好,反正我是得到处碰,又何在乎多碰一个地方!”

马腾龙道:“玉龙,多年不见,如今你来了,饭没吃一顿,甚至连酒也没喝一口。”

严慕飞笑道:“老虎,还跟我客气?来日方长,以后机会多的是,还怕我不好好吃你一顿吗?”

就这么笑着,兄弟俩送严慕飞送出了大门,马腾龙、马腾虎兄弟双双扬手笑道:“兄弟,我不远送了,你走好,也要保重!”

脸上虽带着笑,跟中早已有了泪光。

严慕飞心中一阵黯然,强笑答应刚要走,只见马五爷由远处飞奔而来,马腾龙忙道:

“二弟,迎上去看看,有什么事?”

马腾虎应声奔了过去,十丈外跟马老五会合,两个人低仍数语,然后一起奔了过来。

近前,严慕飞含笑说道:“老五,辛苦了。”

马老五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马腾虎已然说道:“大哥,城里来了一批身份不明的人。”

马腾龙“哦!”地一声转望马老五,道:“老五,怎么回事?慢慢说。”

马老五道:‘穷家帮’毕竟消息灵通,辉县分舵的人虽全被制住了,城里的一举—动却仍难瞒过他们。季汉升告诉我的,我怕是华阴那些东西找了来,所以赶回来报个信儿!”

马腾龙双肩一扬,道:“这倒好,简直*人太甚,老五,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马老五道:“据季汉升说,有个年轻娘儿们跟一个老头儿,像是带头儿的,其余全是些身手不俗的汉子!”

严慕飞目中异采一闪,道:“他们住在什么地方?”

马老五道:“他们包下了隆福客栈。”

严慕飞道:“隆福客栈在哪儿?”

马老五抬手一指道:“就在那边儿,离达儿不远。”

严慕飞沉吟了一下,抬眼说道:“老哥哥,你三位进去吧,让我在临走之前为老哥哥你做点事……”

马腾虎道:“那怎么行,你别耽搁,我们几个……”

“你们几个?”严慕飞笑了笑道:“假如来的是锦衣卫,你也要去碰碰他们?”

马腾虎一怔,脱口惊呼道:“锦衣卫!”

“是啊!”严慕飞笑道:“三位进去吧,全当没这回事儿,我走了!”

说完了话,他转身而去。

马腾龙抬手要叫,但只口齿启动了一下,并没有叫出声来,随即他垂下手轻喝说道:

“听兄弟的,咱们进去!”

于是,兄弟三个转身走了回来,还关上了门。×

×

×

严慕飞步履洒脱地往前走去。走着,走着,他突然折向了左,左边有条小胡同,胡同口站着个黑衣汉子,一见严慕飞走过来,他头一低,要转身。

严慕飞及时说道:“朋友,请等一等!”

黑衣汉子像没听见,转身走了,步履飞快。

严慕飞一笑跨大步,一大步移挪,两丈有余,到了黑衣汉子身后,他伸手拍上黑衣汉子肩头:“朋友,我叫你等一等!”

黑衣汉子做梦也想不到严慕飞转眼间已到了身后,吓得一抖嗦,往前便窜,可惜,他没能脱出严慕飞掌握。

他只有回过了身,两眼瞪着严慕飞道:“你朋友这是……”

严慕飞笑了笑道:“阁下居然叫我朋友,阁下贵姓?”

黑衣汉子道:“姓刘,怎么?”

严慕飞道:“那么麻烦刘朋友转知贵上一声,就说严慕飞是马家的朋友,不许任何人动马家一指,要不然别怪我翻脸无情,到时候谁也拦不住,言尽于此,刘朋友可以走了。”

一松五指,拍了拍那黑衣汉子肩头。

黑衣汉子并没有马上离去,他望着严慕飞道:“朋友,你是……”

严慕飞含笑截口,道:“别问我,阁下可以问贵上去!”

黑衣控子道:“你朋友口中所指的贵上是……”

严慕飞道:“陆谳陆指挥使!”

黑衣汉子一惊低头,没听他再说,转身走出了胡同。

望着那背影,严慕飞摇头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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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家老铁匠铺有三年多没开张了。大江南北、西河两原,尤其是江湖武林中,拿刀动剑的朋友,一提起“太原毛家”,谁都会由衷的竖起大拇指儿,赞上一声好!毛家老铁匠铺掌柜的“一提金”毛秋水,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个铁匠,就像是秦琼的那匹黄骠马一样——“提起此马大有来头”!盖因为“一提金”毛秋水这个人,是当今国内首屈一指的第一名匠,他老人家最擅打制的不是日用的铁器锅具,却是人人畏惧的杀人家伙——“刀”和“剑”。据有资格鉴赏的高人,查验过他老人家的出品之后,赞不绝口,被誉为天下第一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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