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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司徒霜纵声娇笑:“有事小妹服其劳,我要先掴他那张老嘴!……”

娇躯微闪,恍若一缕轻烟,疾扑那站在左边的大悲禅师!

“峨嵋三老”早就被二女那几句充满戏谑,藐视的话儿激得怒火高炽,只是慑于那不知名的白衣少女一身骇人听闻的高绝功力,一时未敢轻易出手,此刻一见司徒霜闪电欺来,哪还能忍耐,倏闻大悲禅师一声怒喝:“清静佛门岂是你撒野之处,回去!”袖袍猛展,迎着司徒霜挥出一片罡风,排山倒海,威猛绝伦!

在他以为这一拂之力暗蕴八成功力,即使伤不了对方,也能将对方逼回原处!

哪知事实不然,就在这片排山倒海般罡风方要撞上司徒霜之刹那间,只听司徒霜一声娇笑:“老和尚,你上当了!”娇躯一个飞旋,避过罡风,突然折向居中大悲禅师,皓腕疾飞,电光石火般向大悲禅师掴去!

若换个别人势必被她这一掌掴个正着,虽不至如何,但齿断唇破在所必然!

但大悲禅师既列峨嵋有名高手,功力自非泛泛,焉能轻易被人所乘,心中一惊,忙地跨步旋身,一招“佛光普照”,右掌箕张,铁钩般五指向司徒霜腕脉递去!

司徒霜一生好强,有心在这位自己的拜姊面前一显身手,焉肯让他逃出掌下,娇笑一声:“哟!老和尚,你很机警嘛!”皓腕一沉,伸出水葱般晶莹中指,疾点大悲掌心!

玉指未到,凌厉掌风业已触肌生痛,大悲禅师心中一震,就要撤掌变招!

他快,司徒霜比他更快。

“老和尚,来不及啦!”银铃乍起,玉指微斜!

“嗤!”的一声,大悲一袭僧衣,腋下顿时为指风穿洞,这还是司徒霜指下留情,再差两寸便是“将台”要穴,老和尚不西归极乐也要躺上十天半月!

司徒霜见好即收,娇躯一闪掠去,冷冷一笑,道:“老和尚,就凭你这一身手,还敢那么傲慢,那么骄狂?我替你难受!”

董飞琼一笑说道:“霜妹,要得嘛!”

司徒霜红着脸道:“姐姐,你这不是存心骂人?本来我想掌他的嘴巴!”

董飞琼笑道:“这已经够了,我以为这比杀了他还令他难受!”

这话说得不差,“峨嵋三老”,尤其是大悲和尚,这一指虽未伤到丝毫肌肤,但却比杀他更令他难受,“峨嵋三老”成名多年,威震武林,为峨嵋一派之有数高手,这三老之首,三招不到竟吃一女流之辈一指洞穿僧衣,尤其那地方接近“将台”要穴,分明是人家有意手下留情,你让他一张老脸往哪里放?

三张老脸,顿红顿白,大悲禅师那鸡皮似的一张老脸更是连起抽搐,低诵一声佛号,肃然说道:“佛祖慈悲,弟子要大开杀戒了!”显然这位老和尚已动了真火,双目一张,两道寒光直逼二女,眼看这佛门圣地就要展开一场殊死搏斗了!

突然,董飞琼美目冷电光芒暴射,凝注大悲,正声说道:“大和尚,你可真要为这清静佛门带来一片血腥!”

大悲入目这两道霜刃般目光,不由暗暗一颤,怒声说道:“藐视峨嵋,恃技闯山,老衲请教,是谁为这清静佛门带来血腥?”

“大和尚问得好!”董飞琼淡淡一笑,道:“我姐妹悲天悯人,为的是担心宇内血风腥雨,为的是诸大门派千百年创立维艰的基业,首来峨嵋示警忠告,这可是藐视你峨嵋一派?……”

大悲禅师默然无语!

董飞琼冷冷一笑,接道:“为此,我姐妹在山下一忍再忍,唯求见贵掌门一面,所谓恃技,那是被贵派弟子逼得事出无奈,我霜妹含怒出手,也只是你太不给姐妹面子,太不知礼数,太骄狂傲慢,大和尚既为佛门得道高僧,不分善恶,不知好歹,大失风度于前,为着这些微小事,竟欲妄动杀孽于后,请问,难道贵派就凭此而历传千百年?”

忽顿又道:“这就是大和尚你青灯木鱼日翻贝叶的几十年真修?再说,我姐妹若存心藐视峨嵋,恃技闯山,大可不必在那山门之外一忍再忍,就凭我姐妹,不要说摘一颗区区金橘,就是走遍全山也不见得是桩难事,言尽于此,日后峨嵋一派之安危存亡那是你们自己之事,告辞!”拉起司徒霜皓腕转身便欲离去!

“峨嵋三老”,目瞪口呆,不言不动!

蓦地里,“雷音古刹”中突传出一声清越佛号:“宁可屈煞五百众,莫让武林笑峨嵋,二位女施主请留步,老衲大慧恭迎芳驾!”

话声甫落,“雷音寺”两扇朱漆大门豁然向内打开,一阵梵铃响处,峨嵋掌门!大慧禅师率众步出!

四位小沙弥分持戒器前导,大慧禅师身披大红袈裟居中,其后俱是年届七旬的大字辈各院主持!

这是峨嵋一派迎宾大礼,二女自然看得出,人家既然“宁可屈煞五百众,莫让武林笑峨嵋”,自己又何尝不能“宁忍芳心无限恨,莫让武林笑娥眉?”

略整衣衫,急步迎上!

司徒霜身为八洞之主,自然还得她应付,距离一丈,裣衽为礼,朗声说道:“司徒霜姐妹末学后进,何敢当大师佛驾亲迎!”

大慧禅师越众而出,合什躬身,慈目一注二女,肃然说道:“司徒洞主贵为八洞之尊,悲天悯人,千里迢迢,驾临峨嵋,为的是武林宁乱,宇内苍生,可敬可佩,老衲理应率众恭迎,峨嵋诸多失礼,还望二位女施主见谅!”

司徒霜庄容说道:“岂敢,倒是司徒霜姐妹诸多冒犯,也请大师海涵!”

大慧禅师双眉轩动,看了“峨嵋三老”一眼,沉声说道:“三位师兄请退!”

这六个字即是一派掌门的令谕,三位哪敢不遵,六道目光目注二女一眼,躬身告退!

大慧禅师转向二女,合什又道:“此处非谈话之所,二位女施主请寺内奉茶!”身形微侧,让开入寺之路!

司徒霜微微一笑,道:“司徒霜末学后进,所谓洞主更是名存实亡,不敢僭越,敢请与大师并肩而进!”

大慧禅师略一迟疑,欣然点头!

大慧禅师陪着二女直趋方丈室,立即传谕诸僧各返职守,除两位大字辈高僧外,一个不留!

小沙弥献茶坐定后,大慧禅师首先说道:“老衲无能,贻羞先后,派中失宝,传谕封山,实属万不得已,还望二位不要见怪!”

二女微一欠身,齐道岂敢!

大慧禅师又道:“二位来意,老衲已略知大概,如今愿闻其详!”他却只字不提董飞琼山前显技及三老横加阻拦之事,显然他认为这是他峨嵋一派大不光彩与失礼之事!

司徒霜淡淡一笑,道:“司徒霜姐妹便是为贵派失宝之事而来!”

大慧禅师神情一震,说道:“怎么?莫非二位已知!……”

司徒霜一笑接道:“掌门人可指那窃宝之人?”

大慧禅师惑然点点头道:“不错,老衲正是此意!”

司徒霜道:“掌门人误会了,司徒霜姐妹不知那真正窃宝之人,但却愿为贵各门派略尽棉薄!”她将那“真正”特别加重!

大慧禅师呆了一呆,道:“多谢二位愿赐鼎力,但据老衲所知那窃宝人已为梵净山一位隐世高人所收录!”

“不错!”司徒霜点点头说道:“那名叫杜玉的书生,确实已为梵净山一位隐世高人收录门下,但请问掌门人,由何肯定此人便是窃走诸门派镇山重卖之人?”

大慧禅师道:“粉壁留字,现在犹存,二位可愿前往一观?”

司徒霜摇头说道:“请问掌门人,贵派之中可有任何一人看见那窃宝之人身形长相?”

大慧禅师老脸一红,道:“说来令人惭愧,非但峨嵋一派,即是那少林、武当、华山、邛崃也是被人潜入而毫不知觉!”这不啻说明,非是峨嵋一派无能,便是少林,武当也是如此这般!

司徒霜暗暗一笑,道:“既然如此,请问掌门人,如果有人窃走重宝然后在各派重地粉壁之上留下‘杜玉’二字,是否有此可能?”

大慧禅师呆了一呆,道:“司徒洞主是说……”

司徒霜飞快接道:“后学请问掌门人是否有此可能!”

大慧禅师略作沉吟,毅然点头!

司徒霜淡淡一笑,道:“这是后学深觉可疑的第一点,其次,就后学所知那名叫杜玉的书生虽身怀武学,但充其量只足防身,而且只能应付一般二流角色,这并非后学信口雌黄,毫无根据,掌门人不妨问问三老,也许三位大师已有了报告!”

大慧禅师点点头说道:“司徒姑娘说得不错,老衲三位师兄已对老衲略述沿途之事!”

司徒霜微一点头,道:“那就更好不过,请问掌门人,贵各门派那藏宝重地戒备如何?”

大慧禅师毫不犹豫,轩眉说道:“虽非铜墙铁壁,龙潭虎穴,一般武林高手也休想进入五十丈内!……”

突然精神一震,“啊”的一声,急急接道:“老衲明白了,似这等藏宝重地便是一干武林高手也难潜入,更何况一个武学!……”

司徒霜突然微笑接道:“到现在为止,掌门人当可了然那姓杜的书生委实无辜!”

大慧禅师双眉一轩,道:“以司徒洞主的高见……”

司徒霜欠身接道:“不敢,掌门人一代高僧,神目足察秋毫,当可看出这是一桩极为愚笨的嫁祸手法!”

大慧禅师微一点头,赧然说道:“不错,若非司徒洞主一言惊醒,老衲仍自懵懂,由此看来,的确是有人故意嫁祸那姓杜的书生!”

一直未开口的董飞琼,突然一笑说道:“岂止是要嫁祸那姓杜的书生?分明也是嫁祸于诸大门派!”

大慧禅师呆了一呆,目注司徒霜道:“这位女施主!……”

司徒霜微微一愕,随即会过意来,一笑说道:“后学失礼,这位是后学拜姐……”

董飞琼跟着说道:“后学董飞琼!”

大慧禅师“哦”了一声,道:“原来是董姑娘,老衲愚昧,姑娘可否进一步加以说明!”显然这位佛门得道高僧是难得糊涂!

董飞琼淡淡一笑,道:“掌门人不觉得这是一着用心极为阴险歹毒的借刀杀人,一石两鸟之计么?”

大慧禅师怔了一怔,更觉茫然,老脸一红,苦笑说道:“姑娘……”

董飞琼暗暗叹道:“看来若非有自己二人这一趟,诸大门派永远蒙在鼓里!……”

嫣然一笑,道:“掌门人当知道,到目前为止,诸大门派乃相信那姓杜书生便是窃宝之人,虽然此刻那姓杜书生已为隐世高人收录门下,但他必有重出江湖之一日,镇山重宝事关诸派英名毁誉,百代盛衰,诸大门派即是拼着毁派人亡也誓必追回失窃重宝!……”

大慧禅师肃然说道:“姑娘说得不错,镇山重宝历传千百年,本各门派绝不容沦于外人之手!”

董飞琼淡笑接道:“那人也就是看准这一点,窃宝之事,不早不晚,偏偏发生在那杜姓书生将被隐世高人收录之前,掌门人请想,那杜姓书生一旦艺成出山,诸大门派便决不会放过他,那么,他在忍无可忍之下,会怎么不想可知。”

顿顿又道:“至于那隐世高人之一身旷古绝今功力,三位大师谅已尽述,名师出高徒,如果他一怒之下找上诸门派,后果将不是后学一人可以想像,后学姐妹非敢故示严重,但以事论事,掌门人谅能谅宥直言!”

大慧禅师亿起“峨嵋三老”之言,不由机伶伶地打了个寒颤,突然站起,肃然说道:“多谢二位当头棒喝,使得老衲灵台空明,冥顽尽退,诸大门派若非二位,后果委实不堪设想,峨嵋万劫不复,老衲罪孽深重,愧对佛祖,此恩此德,峨嵋永志不忘,请二位先受老衲一拜!”说罢,就要行下大礼!

司徒霜心中一急,就要躲闪。

董飞琼突然一笑说道:“武林中人,武林人管之,更何况我等还有一点私心,掌门人岂不要折煞后学姐妹!”皓腕微举,轻描淡写地向大慧禅师微微一拂!

大慧禅师方要下拜,倏觉一股极强的无形劲气迎面吹来,竟然逼得他拜不下分毫,心中一惊,突然暗加三成真力,显然这位佛门高僧他是硬不服气!

然而,不加还好,一加之下,一个宏伟身躯竟然有上飘之感,不由心中大震,目瞪口呆,作声不得!

司徒霜看在眼内,不由暗暗一笑,你这不是自讨苦吃!微笑说道:“掌门人莫要如此客气,后学姐妹还有事相求!”

大慧禅师瞿然惊醒,凝注董飞琼肃然说道:“老衲已二次领悟到姑娘旷世神功,私心无以敬佩,不知令师是哪位高人?”

董飞琼微欠娇躯道:“后学情急,无端献丑,倒令掌门人见笑啦,家师山野闲人,忘名已久,掌门人当能见谅!”

老和尚知人家不愿轻露师门,深注董飞琼一眼,长叹说道:“二位女施主瑶池仙品,人间威凤,天下武林何其福厚,峨嵋一派更觉无上荣宠!”

二女淡淡一笑,道:“掌门人过奖,后学姐妹只有汗颜!”

大慧禅师轻叹连连,半晌方始面色凝重的轩眉说道:“老衲有一事未明,尚请二位指教,那窃宝之人既然存心嫁祸,必然与那杜施主互有怨嫌,但本各门派却未得罪!……”

董飞琼接道:“掌门人高见,那窃宝人确不见得和诸大门派有甚怨嫌,只不过想藉那杜姓书生之手,让他成为武林公敌,宇内罪人!”

大慧禅师神情一震,合什说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此人好毒辣的心肠,为今之计,还望二位有所指教!”

董飞琼道:“不敢当,后学姐妹对掌门人正有所求!”

大慧禅师道:“二位有事尽管吩咐,老衲当必尽心以赴!”

“多谢掌门人!”董飞琼肃然裣衽,道:“后学姐妹不敢奢望其他,但请峨嵋一派另缉真犯,并请掌门人致意各门派掌门!……”美目神光一闪,有意无意的向门外投过一瞥!

大慧禅师一点头,尚未说话!

蓦地里!

“阿弥陀佛”门外突地扬起一声清脆佛号,一位超俗出尘的清癯老僧掀帘而入,先向大慧禅师躬身说道:“大智未奉令谕,私下金顶圣地,还望掌门人恕罪!”

大智禅师武功高绝,智慧若海,佛法无边,与“百晓老人”并称宇内二大奇人!

二女闻言心中一震,忙地肃立。

大慧禅师先是呆了一呆,霍然变色!

大智禅师躬身又道:“大智昔年触犯门规,禁足金顶,虽万死也不敢擅离,无奈武林浩劫在即,为宇内苍生,大智不得不甘冒大不违私下金顶,请掌门人缓禁两年,两年之后,大智愿受一切惩罚!”

大慧禅师双眉微轩,沉声说道:“师兄虽然一片佛心,但本座焉敢!……”

大智禅师双目神光暴射,肃然接道:“劫运当头,血腥不免,掌门人难道只为峨嵋而视各派盛衰,宇内苍生于不顾么?一尊神像无端自崩,冤气杀孽充塞武林,掌门人可知为得什么?”

大慧禅师神情大震,低诵一声佛号,默默不语!

大智禅师缓缓转向二女,合什说道:“二位女施主一片婆心,悲天悯人,老衲好生敬佩!”

二女忙一裣衽,道:“后学姐妹久仰大师佛门高僧,当代奇人,只恨福薄无缘拜领教诲,大师谬奖,愧不敢当!”

大智禅师深注二女半晌,突然一叹说道:“神像自崩,并无外因,方歇干戈,形将又起,天意如此,劫运难免,只怕你我三人无力回天,‘百晓老人’一点无心,却为武林带来无穷杀孽,只怕永沦幽冥难以超脱……”

这位智慧如海,佛门无边的当代高僧几句话儿只说得二女心神大震,花容失色,董飞琼急急说道:“大师佛法无边,功力通玄,既知日后劫运,当知!……”

大智禅师摇头接道:“难!难!天意如此,凡人徒叹奈何,老衲此次甘冒不违,擅下金顶,虽然旨在力图挽救这场空前浩劫,也不过是自误飞升,尽人事而听天命,使这茫茫武林尽量减少杀孽而已!究竟能挽救几分劫运,老衲不致预卜,只有竭尽心力,减一分是一分了!”

一刹那间,二女心头如压重铅,黛眉深蹙,默然不语!

这一间宽敞的方丈室内,转瞬间充满了阴霾,空气也沉重得隐隐令人窒息!

片刻之后!

“姑娘!”大智禅师突然一声轻喝,道:“劫运当头,肩负艰钜,忧愁无补,焦虑何益?何不净扫灵台,多思挽劫之计!”

这话儿不啻当头棒喝,震得二女灵智为之一醒,面色一肃,齐齐裣衽,道:“多谢大师当头棒喝,后学姐妹受教!”

大智禅师深注二女一眼,暗暗一叹,道:“武林虽千万众,但这挽救劫运之重担只在你我三人之肩上,别人无法分担,二位且记:‘碧目双煞’重现武林之日,便是那劫运来临之时,如今,老衲有两句话儿奉赠二位,为己为人而牢记心中!……”

二女入耳一声“碧目双煞”方自微微一愕,再听这最后两句话儿,不由又是心中一震,无暇多问,忙道:“多谢大师指点迷津,后学姐妹洗耳恭听!”

大智禅师深注司徒霜一眼,道:“姑娘,佛门虽大,不渡无缘之人,万般皆空幻,达人须达观!”

司徒霜虽然智慧超人,无奈灵台之间却是一片茫然,可是她又不便多问,只有肃然裣衽:“多谢大师偈元,后学定当永铭心中!”

大智禅师神目如电,自然看得出这位绝代红粉并未被自己一言点破,不由暗叹天意,略一点头,双目中突然神光暴射,凝注董飞琼,沉声说道:“怨非你起,孽非她生,但怨孽却那你一身,老衲谨奉赠你一个‘忍’字,心头抽刃虽然极难极苦,但为己为人你要咬牙承受,否则,唉!老衲言尽于此,二位万万勿忘!”

董飞琼到底智慧超人一等,她懂,她更明白这位佛门高僧一双慧眼已看穿了她的一切,闻言心头大震,娇躯一颤,肃然说道:“董飞琼领教棒喝,为人为己,愿忍一切!”

大智禅师那庄严肃穆的老脸掠起一丝微笑,但那只一闪,随即又恢复无限庄严,凝注董飞琼,道:“上代种因,后世得果,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只可叹你们这无辜的一代,不但要满手血腥而且要为先人应劫,唉!……”一声长叹,转身向大慧禅师躬身一拜,飘然出室!……

峨嵋山那蜿蜒曲折的幽径上,如凌波仙子般飘然走下两位风华绝代的姑娘。

正是那甫自辞别大慧禅师的董飞琼、司徒霜二女!

这一刻之后,二女神色各有不同!

董飞琼那清丽出尘,娥眉淡扫的娇靥上始终隐约着一片阴影!

那司徒霜却只是黛眉微蹙,眉宇间锁着一片轻愁!

二女莲步极速,直如乘风御虚,转瞬间已抵山门!

司徒霜略一环扫眼前无垠平原,侧过头说道:“琼姐,我们下一步怎么走法?”

董飞琼微一沉吟,道:“八洞有查老前辈与双成四姐妹,赶回料理,可保无事,我的意思是想到华山走一趟!”

司徒霜呆了一呆,道:“既有大慧禅师!……”

话未说完,董飞琼已自微笑接道:“霜妹妹太天真了,诸大门派看来虽一团和气,其实暗地里勾心斗角得厉害,尤其华山那无为老道狂傲刚愎,我担心他不会理会大慧禅师那一套!”

司徒霜双眉一挑,道:“那种人最混不过,懵懂糊涂却又死硬地偏偏自以为是,他若不听那是他自寻死路,怪不得我们!……”

董飞琼眨动一下大眼睛,笑道:“既然如此,霜妹又何必和这种人怄气?救人救到底,送佛送上天,不为那无为老道,为华山一派千百名无辜生灵,咱们也得跑一趟!”

司徒霜蹙眉笑道:“琼姐,也只有你才这般菩萨心肠好脾气,要是我休说那无为老道,就是峨嵋那三个老和尚我也非让他下不了台不可!”

董飞琼笑道:“霜妹,你还嫌不够么?你可知‘峨嵋三老’平素是多么的目无余子,不可一世么?”

司徒霜笑道:“琼姐别忘了,显威风是你不是我!”

董飞琼笑道:“你这叫强词夺理,胡乱栽赃,要想大显雌威,华山不愁无用武之地!”

司徒霜格格一笑,不说话!

就在这几句话儿中,脱拔挺秀的峨嵋已被抛在身后半里之外!

司徒霜回忆那大智禅师几番话儿,侧过头儿,蹙眉问道:“琼姐,你认为大智禅师那一番生似处处洞察先机的话儿如何?”

董飞琼嫣然笑道:“霜妹智慧超人,才冠当今,何必问我?”

司徒霜扬眉说道:“琼姐,何必呢?就凭我这点儿心智放得进你眼里么?只怕充个侍婢都不够格儿!”

董飞琼失笑说道:“只可惜我前生修的不够,霜妹,说真的,你认为他这一番话儿如何?”

司徒霜呆了一呆,道:“这倒好!……”

董飞琼笑道:“好,我是想先听听你的意见!”

司徒霜略一沉吟,道:“我说不出个意见,只能说他的那一番话儿使我担心!”

“够了!”董飞琼道:“大智禅师佛法无边,智慧若海,胸罗万有,与那‘百晓老人’并称二大奇人,我以为他确能先洞察先机,你不觉得他似乎知道得很多?”

“不错!”司徒霜道:“我也觉得他似乎卖弄玄虚,既知一切何不直截了当的讲?也好让人防犯未然!”

董飞琼道:“佛家最重因果,霜妹不能怪他,天机不可泄露,只能点而不能说,事事若能防犯于未然,那就无所谓天机,更无所谓天意如此,他能告诉我们这些已是微泄天机,更属大不易!”

司徒霜道:“我不懂那么多天理禅机,我只觉得出家人既以慈悲标榜于世,明知劫运当头,既吐其一又何不可吐尽?”

董飞琼呆了一呆,说道:“霜妹说得不错,但出家人处处仰体天心,又岂能背天而行?”

司徒霜道:“那他还私下金顶做什么?”

“我就知道你会有此一问!”董飞琼正色说道:“这就是他一念慈悲,尽人事而听天命,为宇内苍生,武林宁乱,情愿迟修正果,自误飞升!”

司徒霜沉吟说道:“也许我又错了,我们不谈这个,琼姐,他对你说的话儿,你懂么?”

董飞琼心头一震,点头说道:“我懂,他看穿了我,他也看穿了你,你只是现在不懂,迟早你会懂的!”

司徒霜眨动了一下大眼睛,说道:“是么?看样子琼姐连他对我说那几句话儿也懂了!”

董飞琼一迟疑,道:“不能说全懂!……”

司徒霜一笑接道:“何必呢?琼姐,我又不会让你告诉我!……”

董飞琼微微一震,只笑不语!

司徒霜话锋微顿,挑眉接道:“其实,我也不想知道,我这个人就是这样,我想要做一件事,无论如何也非要达到目的不可,否则就是斧钺加身,我也不做就不做,我不管什么因果,更不问什么天意,我觉得人定可胜天,人力未必不能挽救所谓劫运!”

董飞琼想说但也不便说,淡淡一笑,默然不语。

然而,她心灵上的阴影却不住地在扩大!

但,与此同时,司徒霜的话也给了她几分感受,对她心中很早就决定的一件事也增加了几分信心!

略一沉吟,她突然说道:“霜妹,有一件事儿,我想先告诉你一声!……”

司徒霜眨动了一下大眼睛,道:“什么?”

董飞琼道:“尽可能的不要再让别人知道我会武,而且连他也包括在内,当然万不得已时又另当别论了!”

司徒霜呆了一呆,尚未说话!

董飞琼已自嫣然一笑又道:“我用心良苦,理由也很多,一时说也说不完,你以后慢慢地就会知道,现在别问我为什么,行不?”

司徒霜黛眉一蹙,笑道:“不行也得行,我只有说行啦!不过我总知道琼姐有很多事儿还没有让我知道!”

董飞琼深注了她一眼,笑道:“你这张小嘴儿很会说话,为什么不说我瞒着你?”

司徒霜赧然,笑了笑!

董飞琼淡淡一笑,突然长叹一声说道:“不错,霜妹,我承认现在仍有许多事情瞒着你,但我并不打算永远瞒你,时机成熟我总会告诉你,但是现在,霜妹你要原谅我,我有苦衷,而有一点那是唯一可表,神人共鉴,我对你,霜妹,掬心相交,绝无一丝恶意,希望你能信得过我!”无限诚恳,无限柔婉!

司徒霜大为不忍,抓过董飞琼柔腕,激动地道:“琼姐,我是无心的,我不是傻子,我们情逾手足,人虽非一个,但心一条,打滇池起,我就暗暗决定,今生今世我誓寸步不离地跟随琼姐身侧,除非琼姐不要我……”

“霜妹,不要说啦!”董飞琼突然一声凄婉动人的悲呼,玉手反抓司徒霜,美目中泪光闪灿,激动地道:“霜妹,谢谢你,我只有惭愧,你说得好,我们人虽两个,但心一条,从今后,我誓与霜妹共进退,你会懂得我这话的,霜妹,我不愿瞒你,以前我是存心要斗斗你,要痛痛快快的戏弄你一番,但当我看到你时,霜妹,不知道为什么,打心眼儿我想亲近你,想必,这是所谓的缘份!……”

甜美话声令人回肠荡气,神态又是那么真诚,艳绝凄婉又是那么动人,司徒霜再也忍不住两串晶盈热泪,翕动着朱唇,颤声说道:“琼姐,我也是,琼姐,记得不?我曾经发誓要和你互争一日之长短?可是现在,我不敢,我只愿跟随你一辈子,为奴为婢我也!……”

“霜妹,你再说!……”

两位风华绝代,跺跺莲足真能震动整个天下武林的人儿竟然齐齐驻足,忘却一切紧紧拥为一团,珠泪串流,轻呼连连!

是喜,是悲,是兴奋,是感动!……

这只有她们自己知道,其实别人也不难领会!

俱是一般的真情流露,没有虚伪,不是作做,感人至深!

半晌,两人方始收泪缓缓分开,董飞琼那两排长长的睫毛上犹挂着两颗晶莹泪珠,嫣然一笑,道:“你看我们,霜妹,要是让乃无意中瞧见了,还以为我们!……”

一声极其低微的哼声传入耳中。

董飞琼神色一变,倏然住口,两道利刃般目光一闪,尚未说话!

司徒霜突转娇躯,面对十余丈外那片白杨树林冷冷喝道:“什么人在此藏头露尾,还不与我乖乖出来!”

“……”

林野寂寂,哪有一点回声?

司徒霜冷哼一声,挑眉说道:“在我面前我劝你少来这一套,你若等我请你出来,只怕那滋味不太好受了!……”

话未说完,那片白杨林中突无又自传一声轻哼,较适才那声还低,直如飘荡于空气中的一缕游丝!

司徒霜冷冷一笑,闪身飞奔密林,十余丈距离还不是一闪即至?两只雪白皓腕倏抬,就要先毁去那片树林!毁去这片树林!

突然!

“霜妹且慢!”一阵香风飒然,白影电闪,如一楼轻烟,董飞琼迳自先投入林中!

司徒霜情知她必有所见,心念动处,娇躯飘起,一闪跟进!

一入密林,林中央那块细草如茵的小小草地上,一幕血淋淋的景象,直看得这两位绝代粉红面布寒霜,黛眉微剔,杀机狂炽而不忍卒睹!

原来,林中这片不大草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四个道装全真,三人面上,一人面下,手中各自握紧一柄长剑,头颅破碎,血肉模糊,惨不忍睹,一望而知是被人以重手法拍碎天灵致死!

离这具尸体不到十步路的两株白杨树上,更分别捆绑着两名中年僧人,俱是一般地僧衣破碎,血迹斑斑,浑身上下剑痕累累,几无完肤,居左一名,光头低垂至胸,显已死去多时,居右一名却独自在痛苦的死亡边缘挣扎,面上阵阵抽搐,双眼无神,不住喘息呻吟!

显然,适才那两声轻哼便是此人发出!

这名年中僧人想必功力不弱,二女甫一入林,他那本已失神的双目中,突然射出两道逼人的光芒,但那只是一闪,等看清二女后,光芒一敛,倏转为无限欣喜,无限激动!但那目光却较适才更无神,分明已届灯尽油枯,已濒死亡边缘!

司徒霜低呼一声,要糟!闪身掠了过去,不顾那斑斑血渍,破翻肌肤,柔腕电出,一掌抵在他那“玄机穴”上!

那中年僧人身形一颤,一阵急喘,目光中充满感激神色,凝注二人,断断续续有气无力地道:“多谢两……位女……施……主,贫僧只怕……不行……”

突然又是一阵急喘,紧接着又是一阵呻吟!

司徒霜心中一震,掌上陡地又加了一分真力!

董飞琼心中一阵凄然,未等他再开口便自行急急说道:“大师竭尽真气,支撑至今,无非是想等个人传话,而且大师也必自知本身伤势严重的情形,时间不多,大师最好少说话,我问一句大师便答一句,否则点头示意也可,大师是来自少林抑是峨嵋?”

显然她已看出这名中年僧人伤势极重,命在顷刻,司徒霜真气相助只能助他苟延片刻,却是丝毫无功伤势,生怕他未说几句便咽了气。

那中年僧人闻言,痛苦的神色中陡地泛起一丝比哭还要令人恻然的笑意,道:“女施主说……得不错,贫僧已知……命……在顷刻,所以苟……延至今……就是想……等个人……传话,还未请……教……”

显然他到了这般时候还是慎重异常!

董飞琼未等他把话说完,便自急急接道:“我姐妹司徒霜,董飞琼!”

那中年僧人神情一震,激动地道:“原来是司徒洞……主与董……姑娘,贫僧……死也瞑……目了,贫僧少……林智广……师弟智……通,地……上四……位乃武……当二代……门人……”

二女闻言暗暗大震,心想:这是何人?竟敢轻视武林中泰山北斗的少林武当?董飞琼不容他再说下去,接道:“原来是少林智广大师,那么行凶者到底是谁?”

智广和尚双目中突然射出两道仇怒之火,紧接着身形一阵急颤,将口数张,却说不出一句话儿来!

董飞琼睹状大急,道:“大师万请把握时间,切不可妄动无名!”

智广和尚神情一震,怒态顿敛,一阵喘息说道:“多谢……姑……姑娘喝……,行凶之人便是那……”突然一阵喘息,身形猛起一阵抽搐!

董飞琼大急,一声轻喝:“霜妹撤掌!”

司徒霜闻言一震,忙地收掌:“他已届灯尽油枯,再加真力反而加速其死亡!”说着,董飞琼飞快一指点上智广和尚“将台穴”!

智广长吁了一口气,向着二人投过满含感激的一瞥,略一喘息,道:“多谢姑……娘……那行凶之人是戴……”又是一阵急喘,顿时接不下去!

二女大急,司徒霜忍耐不住,急急说道:“戴什么?大师快说!”

智广和尚无神双目勉强一翻,异常吃力地道:“戴!……戴!……戴云!……山庄!韦!……”

“什么?”二女心神大震,齐齐一声急喝,几乎怀疑自己听觉有误,有心再问,那智广和尚一颗头颅倏然垂下!

司徒霜不由大恨,贝齿一咬,忽地一掌击了出去!

“砰!”地一声,一棵大树应掌而折!

“琼姐,你相信这是真的了?”她瞠目大呼。

董飞琼面色凝重,默然不语,突然伸手扭断绳索,放倒智广尸身!

智广尸身方倒,背心上赫然呈现一个宛然的淡黑掌印。

“霜妹,你应该认得出这是什么掌力!”

司徒霜心神大震,失声呼道:“不错,这正是韦晓岚那‘十步催心断魂掌’!”

董飞琼默然不语,半晌方突然一叹说道:“霜妹,就凭这,你就不信这是天意,这是劫运!”

司徒霜呆了一呆,说道:“琼姐,我不懂!”

董飞琼笑说道:“你是糊涂一时,你我在那‘大雷音寺’内好容易说服大慧禅师,让那诸大门派另察盗宝之人,也不要再到‘戴云山庄’去兴师问罪,如今,这不全都白费了么?少林,武当既然有人死在韦晓岚之手,他们绝不会干休!”

至此顿顿才又道:“论实力,‘戴云山庄’绝非少林,武当之敌,那韦晓岚既对他有援手之恩,他的性情你也应该知道,他必然以德报德,这么一来,不是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唉!看来大智禅师之言,果然不错,只怕我们白费心机,武休劫运仍属难免!”

这委实是一桩极为扎手,极为严重的事儿,不由她司徒霜不咬牙切齿地大骂晓岚该死!

董飞琼淡淡一笑,说说:“霜妹,事已至此,骂有何益?对这件事儿你有何看法?”

司徒霜注视董飞琼一眼,道:“琼姐,亦可是觉得此事颇不简单?”

董飞琼点头说道:“那韦晓岚是当今俊彦之士,岂会如此糊涂,无缘无故的招惹少林武当?”

司徒霜黛眉微蹙,沉吟说道:“会不会是双方狭路相逢,诸大门派欲报那插手阻拦之恨而引起!……”

“这当然有可能!”董飞琼道:“最好我们还是找上‘戴云山庄’问个清楚,也好速谋对策,亡羊补牢!华山之行,只有暂时作罢!”

司徒霜猛一点头,道:“对!走,咱们去看看他到底怎么说!”就要转身举步。

董飞琼一把将她拉回,说道:“急什么?瞧你,就是这般火爆性子,我们走了,这善后之事让谁来处理?”

司徒霜说道:“琼姐的意思是将他们给葬了?”

“不错!”董飞琼点点头说道:“但绝不能立碑,此事分明只有韦晓岚及你我二人知道,在未明真相之前可以暂瞒一时,这未尝不是上策!”

司徒霜呆了一呆,讶然说道:“上策固然是上策,但琼姐怎知此事只有三人知晓?”

“唉呀!”董飞琼啼笑皆非地道:“你,霜妹,我真拿你没办法,今个儿你是怎么啦?假如另外有人比我们发现的早这位智广大师还会活到刚才么?我们是诚心暂瞒,那韦晓岚更不会敲着锣到处狂叫我杀人啦!……”

话未说完,司徒霜已红着脸轻轻拍着自己的头一下,道:“我这是怎么啦?”

苦笑一会又道:“全依你,女诸葛,咱们动手吧!”

两柄长剑在她两人手中足可开天劈地,何况区区几个土坑?

不消片刻,这片白杨密林中央已堆起几堆黄土!

二女望着面前几堆黄土黯然一叹,默默说道:“为着天下武林,我姐妹两人只好把此事暂时秘而不宣,各位英灵有知,当不会见怪,不过我姐妹一定要将此事弄个水落石出,必会使各位瞑目九泉!……”

四道目光投下最后一瞥,默然携手出林而去!

一波方平,一波又起,二女忧心忡忡,心急如焚,恨不得插翅飞上“戴云山庄”,找着“玉面神龙”问个清楚!

一路急赶,不到三天已到洞庭!

眼看洞庭浩瀚烟波,水天一色,如此美景,却是一丝雅兴也无!只是避开大道,携手疾驰!

人是越怕有事越是有事,飞驰间,董飞琼突然一眼瞥见前方半里外烟尘滚滚,蹄声纷乱,十余骑健马电掣般如飞驰来,娥眉一蹙,忙拉住司徒霜,道:“霜妹,麻烦来了!”

司徒霜正自陷入沉思,闻言一怔,抬眼顺着董飞琼目光看去,只一注目,随即笑道:“我只道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原来是洞庭二十八寨诸葛兄妹!”

董飞琼蹙眉说道:“如果我料得不错,诸葛胆兄妹必是为了双成小玉两个恶作剧那桩事,霜妹,看来要麻烦你啦!”

司徒霜一笑说道:“看我的,我要凭此三寸不烂之舌,说得那位‘玉面罗刹’无处藏身!”

董飞琼深注了她一眼,道:“情痴可怜,霜妹不可过份使她难堪!”

司徒霜微微一笑,道:“同病相怜,我知道啦!”

于是携手并肩,静待对方那十余铁骑到来!

健马奔驰何等快速,转瞬间功夫驰进十丈,一阵马嘶,十余人同时下马,“神目金刚”诸葛胆急步赶前,拱手笑道:“艳琴姑娘别来无恙?”

董飞琼淡淡一笑,道:“托少寨主洪福,雪艳琴尚称粗壮健康!”美目一注诸葛胆身后那位面布寒霜的诸葛琼英,微笑又道:“诸葛姑娘一向可好?”

诸葛琼英看也不看她一眼,冷冷说道:“有劳动问,诸葛琼英死不了!”

董飞琼故意一怔,看了诸葛胆一眼,讶然说道:“怎么!少寨主,莫非雪艳琴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二位么?”

诸葛胆尴尬一笑,尚未说话。

诸葛琼英冷哼一声,又说道:“雪艳琴,在我面前你最好少来这一套,诸葛琼英并非三岁孩童!”

董飞琼却又是讶然地道:“诸葛姑娘,你这话儿真令我如同丈二金刚,雪艳琴不过‘岳阳楼’头一名歌伎,我敢在诸葛姑娘面前来哪一套啊!再说,诸葛姑娘正是双十年华,又何来!……”

“闭嘴!”诸葛琼英突然一声娇叱,挑眉说道:“雪艳琴,你那装作本领,委实令人佩服,可惜遇上了我!我若非看在昔日一段交往之情份上,我就非给你点颜色看看不可,我问你,洞庭二十八寨与你井水不犯河水,你无端支使两个丫头动手伤人,为的是什么?今天你若是不与我说个明白,莫怪我翻脸无情!”

董飞琼黛眉一蹙,啼笑皆非地道:“诸葛姑娘,你越说我是越糊涂,雪艳琴不过一个弱女子,纵有几个侍婢,也是胆小的不敢捏蚂蚁,何来动手伤人?再说我雪艳琴还要顾着一个饭碗,天胆也不敢和诸葛姑娘过意不去啊!”

维肖维妙,天衣无缝,不露一丝破绽,暗中笑坏了司徒霜,也佩服坏了司徒霜!

诸葛琼英冷冷一笑,头也不回地轻喝说道:“侄风说你过来!”

十余名黑衣大汉中,应声走出一人,大步走向诸葛琼英身旁,双目炯炯,紧紧盯住董飞琼!

“你可看清了?”

那黑衣躬身答道:“十几个兄弟看得清清楚楚,正是她身边两个丫头!”

诸葛琼英凝注董飞琼,冷冷笑道:“你可听清楚了?”

董飞琼一付茫然神色点头说道:“不错,我听清楚了,但这到底与我雪艳琴有何关连?”

诸葛琼英气得双眉微剔,道:“雪艳琴,我看你能嘴强牙硬到几时!”玉手一扬,忽地一掌拍了过来!

在她的意思只想试试董飞琼究竟是否身怀武技,她有自信,双方距离不过十步,这一掌又是出手如电,怎么样也能试出!

哪知,她忽略了对方身边还有个司徒霜,她玉手方抬,司徒霜便自闪身挡在董飞琼面前,一笑说道:“好个不讲理的姑娘人家,纤纤玉手,我这姐姐无福消受,让给我吧!”柔腕微抬,轻描淡写的迎着来势拍出一掌!

但闻砰然的一声轻震,司徒霜扬眉含笑,俏然卓立!

诸葛琼英却是娇躯微幌,不得不退后一步!

她这一掌只是试探,不过暗用五成真力,却不料半路杀出这么一个风华绝代的黑袍人儿,受此微挫,哪肯甘心?尤其当着那么多属下,她却不知道司徒霜仅用上三成真力已留分寸,否则她还要各退几步。

神色霍变,娇叱一声,方待二次出手!

“妹妹,住手!”诸葛胆突然一声轻喝,掠身上前,深注司徒霜一眼,向着董飞琼道:“诸葛胆眼拙,雪姑娘怎不为在下兄妹介绍一番?”

董飞琼淡淡一笑,道:“妹妹,你自己说吧,我现在唯恐多嘴招祸!”

司徒霜微微一笑,扬眉说道:“我,来自八闽,将司徒霜!”

诸人齐齐色变,诸葛胆更是神情震动,“啊!”地一声,抱拳说道:“原来是闽西八洞司徒洞主芳驾莅临,诸葛胆兄妹不知,多有得罪!司徒洞主威震武林,诸葛胆兄妹仰慕已久!”

司徒霜微笑,还礼说道:“岂敢,闽西八洞尽是些未开化的山野蛮人,怎及得洞庭二十八寨名震遐迩?……”妙目一转,向着诸葛琼英一笑说道:“诸葛姑娘不是要问那两个丫头伤人之事么?找我啦,莫要张冠李戴,误把冯京当马凉!”

诸葛胆一怔,道:“怎么?司徒洞主!……”

司徒霜笑道:“不敢相瞒,那两个丫头是我的,但是我要向贤兄妹说明一点,那是万不得已,而且是为诸葛姑娘着想,绝无恶意!”

诸葛琼英早就自裴天云口中听说那“闽西八洞”的司徒霜是杜玉的未婚妻室,也早想看看司徒霜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国色天香人儿,却不料眼前这位风华绝代的美艳少女就是司徒霜,也是自己的情敌,女儿家对“情”之一字,尤其心狭,细细打量之余正在自惭形秽,又羞又妒。

于是便冷冷说道:“我很想听听司徒洞主的所谓好意!”

司徒霜娇笑说道:“何幸荣之,司徒霜不敢不说!”

话余一顿,突然沉下脸色,道:“那杜玉是我司徒霜的未婚夫婿,诸葛姑娘谅必已经知晓,诸葛姑娘是那闽东‘龙虎堡’裴天云的未婚妻室我也知道,司徒霜派遣两个侍婢护卫自己未婚夫婿的安全有何不对?”

说着又顿了顿道:“两个侍婢为执行主人的命令,护卫自己主人的未婚夫婿安全又有何不可?是否万不得已?为免伤害你我各自未婚夫妻间的感情,两个侍婢点了贵属穴道,避开贤兄妹,请问这可是恶意?诸葛姑娘知书达礼,当知人言之可畏,既与裴天云有婚姻之好,名份已定,复又无端纠缠我那未婚夫婿,司徒霜尚未兴问罪之师,诸葛姑娘怎又反宾为主?是非曲直,各在心头,司徒……”

“住口!”诸葛琼英突然嘶声怒喝,娇靥上阵红阵白,娇躯颤抖阵阵,泪光闪灿,眩然欲落,说不出是羞,是愧,是怒,是恨,一声怒喝过后,却半晌说不出话来!

董飞琼正自暗叹司徒霜果然厉害,毫不饶人,睹状不由大为不忍,走前一步,柔声叫道:“诸葛姑娘!……”

“雪艳琴,你不要叫我,你的厉害,我领教了!”

诸葛琼英失声狂喝,樱唇被一口贝齿咬得渗出血来,凝注司徒霜缓缓说道:“司徒霜,你骂得对!但你也太刻薄了,诸葛琼英虽然与裴天云名份已定,但那出自父命,毫无感情可言,诸葛琼英不是人间贱女儿,她有一颗无比真挚的心,我自知今生与杜相公无缘,但我要一份清白,但卜来生……”

说到此,无限感伤时顿顿又道:“你放心,从今以后,诸葛琼英再不会纠缠你那未婚夫婿,愿你们白首偕老,渡此一生!”

此话,表面上,虽极平静,但那颤抖话声却掩不住内心刀割般痛苦,她恨,恨自己,恨一切,恨所有的人!

句句出自肺腑,柔肠寸断,哀怨凄绝,令人同情,令人可怜,却又令人敬佩!

司徒霜表面上虽仍是那么强傲,但内心里已是大为不忍,惭愧、懊悔、不安,她,傲骨柔肠,尤其她与诸葛琼英同病相怜,如今却……

强忍两行热泪,无限歉然地深注诸葛琼英一眼,柔声说道:“诸葛姑娘,我无意伤你!……”

“不要说了!”诸葛琼英一声悲呼,颤声说道:“你也许无意,但在我来说已是羞愧欲绝,我想死,但我不能死,司徒霜,我会永远记住你今天这些使我无辞以对的话儿!”

深深的注视了二女一眼,一跺足,飞身上马,狂奔而去!

任她董飞琼智慧若海,司徒霜机智超人,却也未想到事情会变到如此地步,眼见诸葛琼英策马飞驰而去,董飞琼且无法阻拦,司徒霜却是来不及阻拦,互觑一眼,默默不语!

再看“神目金刚”诸葛胆更是脸色凝重,一双虎目怒火欲喷,紧紧地盯住司徒霜不言不动!

一时间空气扯得很紧,也很沉重,更寂静!

突然,一声厉叱起处,两个黑衣大汉疾若鹰隼,闪电般向司徒霜掠去!

司徒霜内疚在先,睹状不知是出手好抑是躲开好,略一蹙眉,正感为难。

“回来!”诸葛胆倏地一声大喝,直如平空向起一声暴雷!

二黑衣大汉身形已至半途,闻声突然笔直拔起,半空中一个挺腰,头前脚后,闪电掠回,四道目光如钜,恶狠狠地盯住二女!

诸葛胆唤回二人,两道浓眉一剔,沉声说道:“洞庭二十八寨向不犯人,诸葛胆为人更是和平,但家父仅此一女,诸葛胆仅此一妹,倘若她有什好歹,洞庭,闽西从此不了!”转身上马,一挥手,率领群骑跟后如飞追去,十余铁骑转瞬消失在滚滚尘烟中!

董飞琼呆呆地望着众骑不见,突然一声轻叹,喃喃说道:“‘情’之一字,委实害人不浅,只怕情天从此多事,唉!……”

司徒霜缓缓垂下头来!

董飞琼看在眼里,暗暗一叹,道:“霜妹,我不是恨你,错只错在我不该让你出头!”

司徒霜突然抬起头来,美目微红,一摇头,黯然说道:“琼姐不要误会,我只是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容人,我和她本属同病,本应相怜,同是作茧自缚,情痴的可怜人,这位‘玉面罗刹’性情刚烈,我真担心她会一时想不开,我倒不在乎洞庭,闽西了与不了,只是良心的谴责我受不了!”

董飞琼无限爱怜地深注司徒霜一眼,柔声说道:“霜妹怎地如此?严格地说起来,作茧自缚地只是她,只可惜她与那裴天云名份已定,否则你我又有何不能多一姐妹?尤其是像她这般可人儿?说起来这又是一个‘缘’字害人,如我料得不错,只怕她今生今世永远是裴天云的未婚妻子!……”

司徒霜心中一震,道:“难道说她要终生不嫁?”

董飞琼微微点头说道:“霜妹难道适才未听到她那‘今生只保清白女儿身,但卜来生’之语?……”

司徒霜心中又是一震,默然不语!

董飞琼暗暗一叹,道:“她性情刚烈,说得出,做得到,果真如此,裴天云必不甘休,由爱生恨,后果可怕,那裴天云恨你,恨我,恨她倒还无多大关系,我最担心的是裴天云必然恨他,恨他夺去他未婚妻的一颗芳心,万缕情丝,他不会想到感情一事勉强不得,而且那时候他也不会去想,这可能又是一场杀击!……”

司徒霜心中连震,半晌,突然抬起头挑眉说道:“设那裴天云真的要这么做,那只是他自找麻烦,这种事也是勉强得么?”

董飞琼微一摇头,道:“霜妹不可又动无名,天下有几人是上上人?有几人能看得开?又有几人能逃过情劫?那裴天云也够可怜了,纵然说起来我们于理无由,但在道义上我们却也脱不了责任,有道是:‘我不杀伯仁,伯仁为我而死’,更何况人们是泰半同情弱者,我们若是不顾一切的放开了手,天下武林可容得了你、我、她、他?尤其是她?”

一句话又激起司徒霜万丈豪情,双眉一剔,道:“毁誉褒贬,一任世情,但求行得正,立得正,我不在乎这些!”

董飞琼暗一摇头,她倒是倔得可爱,笑道:“我,本不属于这恩怨不了,名利纷争的武林,你不在乎这些,我又何在乎这些?但立身要高一步,处世须退一步,我们不能不为着诸葛琼英着想!”

司徒霜依然不服地轩眉说道:“这也没什么,大不了我们一块儿远离武林,反倒清静!”

董飞琼嗤嗤一笑道,“这你不怕她再纠缠你那未婚夫婿了!”

司徒霜娇靥登时飞红,美目佯嗔微瞟,尚未说话!

蓦地里一声清越佛号划空传来:“贫僧等自遍寻二位侠踪未获,却不料在此欣逢,委实令人高兴!……”

二女心中一震,倏然转身回顾。

但见数十丈外大步走来四僧二道,正是那:少林四尊者,武当双神剑!

董飞琼心中微震,容得四尊者,武当双神剑走近,故作讶然地说道:“四位如何称呼?我姐妹与四位素昧平生,怎言遍寻未获?”

四尊者之首慧果大师深注董飞琼一眼,道:“女施主也许不认得贫僧等,但贫僧却认得司徒洞主!”

董飞琼微微一怔,尚未说话。

司徒霜一闪娇躯,上前一步,说道:“司徒霜深感荣幸,但不知六位寻找我姐妹有何见教?”

慧果大师道:“不敢,贫僧等正有事请教,尚请司徒洞主不吝指点!”

司徒霜呆了一呆,道:“大师有话但请下问,指教二字殊不敢当!”

慧果大师合什躬身道:“多谢司徒洞主!”面色突然一转凝重,双目神光微现,凝注司徒霜又道:“贫僧斗胆,请司徒洞主直言赐知,无端杀我少林,武当弟子之人,究竟是否‘戴云山庄’韦晓岚!”

此言一出,二女不由心神大震,齐齐暗忖,这消息是怎么走漏的,看来此事要糟!

董飞琼心中虽极为震惊,但表面上仍是一付泰然神色!

但司徒霜娇靥上却已神色微变,随即脑中闪电一忖,讶然说道:“大师这话委实令人费解,贵派门人何时遭害?司徒霜又怎知是否那‘玉面神龙’下的毒手?”

慧果大师双眉微动,探怀取出一张半截纸条,默然不语,双手递过!

司徒霜大讶,接过纸条一看,不由惊异欲绝,不知所云!

但见那白纸条上写着几行龙飞凤舞,铁划银钩的狂草:“大巴山下,密林之中,二僧四道,悉遭杀害,‘玉面神龙’毒掌断魂,八洞之主,玉手亲埋,是非真假,但问司徒。”无表记,更无置名,不知出自何人手笔?

显然自己姐妹一举一动,悉人此人眼中,司徒霜又惊又怒,大感为难,正自沉吟寻思,但闻慧果大师道:“司徒洞主名重武林,一代高人,当不至知而不言!”

此言一出,司徒霜更感为难,略一迟疑,顺手将纸条递给董飞琼!

董飞琼立在司徒霜身后,早已将纸条上的几行字儿看得清清楚楚,晓她智慧若海也只有暗暗震惊,却一时想不出所以然来。

接过纸条,略一注目,随即抬眼说道:“我想先请教大师,这纸条是何人送给大师的?”

慧果大师略一沉吟,道:“出家人不打诳言,这纸条乃是十日之前,贫僧等为寻派中失落弟子,在豫中歇脚时,一位青衣老人亲手交与贫僧,及至贫僧看完这些字迹后,那位青衣老人却已不知去向!”

董飞琼双眉一蹙,尚未说话。

司徒霜已然轻咳一声,急急说道:“大师可记得那青衣老人之面貌长相?”

慧果大师道:“那青衣老人予贫僧印象极深,因为他面貌奇丑,令人几疑非人!”

司徒霜呆了一呆,暗道:这会是谁!……默然不语!

但慧果大师又道:“二位下问,贫僧据实奉告,知无不言,也请司徒洞主!……”

话未说完,董飞琼已点头接道:“这个自然,大师放心,我姐妹只是由贵派智广大师临终前相告,那‘玉面神龙’便是行凶之人,却未曾亲眼目睹!”

“多谢女施主!”慧果大师老脸上一阵抽搐,道:“敢问女拖主,武当皮敝派弟子尸首是否二位亲手所埋?”

董飞琼道:“无力向天我姐妹已深感难过,当然更不忍心眼看他们六位暴尸荒野!”

“阿弥陀佛!少林、武当同感大德!”慧果大师合什说道:“再请教女施主,武当与敝派弟子既为二位亲手埋葬,二位当已亲眼目睹那毒掌伤痕,不知是否就是‘十步催心断魂掌’?”

董飞琼道:“这一点恕我姐妹不敢妄加断定,大师一代高人,见多识广,当知武林中极为相似的掌法很多!”

慧果大师沉吟了一下,道:“不错,但智广那一句话已经够了,多谢二位女拖主,少林、武当存殁俱感!”微一躬身,牵众如飞而去!

董飞琼望着四僧二道渐离背影,心中一片纷乱,娇靥上也渐渐掠上一片阴影,口中喃喃说道:“劫运!天意!大智禅师果然洞察先机,佛法无边,只可叹这百年宁静武林又将是一片血风腥雨,霜妹,我简直不敢想像这后果!”

司徒霜微一挑眉,道:“琼姐,不是我埋怨你,你不应该实实在在地告诉他们!”

“不告诉他得又将如何?”董飞琼苦笑说道:“这能瞒得了么?我们不说自有人说,看来我们是栽到家了,一举一动悉落人眼中,我们竟茫然不知!”秀眉微挑,自嘲的嗤嗤一笑!

司徒霜沉吟说道:“我觉得此事内中大有蹊跷!……”猛一抬头,接道:“琼姐,你是否觉得此事与那盗宝之事同出一辙?”

董飞琼摇头说道:“我不这么想,摧心断魂,掌称独门,岂是混混得了的,不过我觉得那面貌奇丑的青衣老人无疑是有意制造纠纷,霜妹见多识广,可知道此人是谁么?”

司徒霜赧然苦笑道:“我早已遍逼寻记亿,正苦丝毫印象也无!”

董飞琼突然一笑说道:“霜妹真以为此人面貌奇丑?”

司徒霜呆了一呆,脑中灵光电闪,道:“琼姐是说此人经过化装或是戴了人皮面具?”

董飞琼点头说道:“我料他定存心不良,绝不会明目张胆地以真面目示人!”听口气似乎已是成竹在胸!

司徒霜心中一动,凝注董飞琼道:“琼姐莫非已有所悟?”

董飞琼看了她一眼,蹙眉说道:“如我料得不错,那盗去各大门派镇山重宝之人,就是那青衣老人,纵不是他,也必与他有关!”

司徒霜眨动一下大眼睛,微笑说道:“何以见得?”

董飞琼道:“很简单,归根究源,不外想引起杜相公与各大门派之火拼,仍是想血洗武林,罪将咎归他一人,而且此事迟不发生,早不发生,偏偏发生在你我说服大慧禅师,辞下峨嵋之后,分明是一计不成,再生二计的打算,再说,以四尊者功力造诣,竟会茫然不知地让此人走得无影无踪,凭此功力,各大门派自可去得!……”

司徒霜猛一点头,美目异采闪灿,突然接道:“对!就是这该死的混东西,只要能擒获此人,许多事端便可迎刃而解!”

“说得是!”董飞琼点点头说道:“但请问茫茫武林,霜妹从何下手,上哪儿去找?”

司徒霜扬眉说道:“我不相信找不到他,除非他有升天遁地之能!”

“我也相信能找得到他!”董飞琼笑道:“那只是时间早晚与事情易难的问题,此人虽无升天遁地之能,但机智,狡猾,武功无一不是武林上上之选,我认为他很够资格称得上你我一个劲敌,要想一时找到他谈何容易?虽然天理昭彰,不隐恶人,但若候至水落石出,势必为时已晚,不可收势,在这般时候,面对如此劲敌,看来你我是要时时提防,早谋对策了!”

司徒霜冷哼一声,挑眉说道:“我就不信他能翻出你我这两只手掌心!”

“但愿如此!”董飞琼道:“不过,大智禅师的话儿令我担忧,我只怕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司徒霜道:“邪不胜正,道必伏魔,琼姐你何必!……”

董飞琼一笑接道:“说得是,霜妹,但谦虚受益,满盈招损,此事有关天下武林,多一份谨慎小心则多一份获胜机会,可是?”

司徒霜娇靥一红,佯嗔说道:“说来说去总是你有理,何必多费唇舌,女诸葛,请示行止啦!”

董飞琼娇笑说道:“传令下去,大军直指‘戴云山庄’,即刻开拔,不得有误!”

司徒霜呆了一呆,失笑说道:“料不到你还真像这么回事儿,走啦!”携起柔腕,飘身而起,电射而去,两个美人的好身影转瞬眼无影无踪!

二女身形方逝,突然一声轻叹,数十丈外一片人高野草中,缓缓站起两个面目奇丑的青衣老人!

但见居左一名凝注二女适才逝去方向摇头说道:“厉害,厉害,这鬼丫头果然料事如神,较那司徒霜又不知高明几许,而且一身功力分明也是不俗,怎地我却会不认得?老四,倘若这两个丫头联手,只怕我兄弟这多年心血要白费啦!”

居右那名身材略为瘦小的青衣老人冷哼一声,道:“老二,你我兄弟虽然功力较她们略逊几筹,但若说斗智又何曾怕过谁来?你怎地长他人志气,消自己威风,说出这等话来?”

那居左青衣老人摇头说道:“老四不可过份自傲,那丫头说得不错,多一份小心谨慎多一分制胜的机会,你我兄弟多年心血为得就是四字‘报仇雪恨’,岂可因一时大意而使这报仇大计付诸流水?眼前我们就要赶快通知老大,老三迅谋对策,她二人一到‘戴云山庄’,那韦晓岚必然恍悟中计,我们要处处制敌先机!”

那居右青衣老人嘿嘿笑道:“老二,我看你是过份谨慎而失去了自信,你怎不想想,纵然那韦晓岚恍悟中计,但大错业已铸成,那少林秃驴与武当杂毛也不会死而复生,以韦晓岚英雄半生他会矢口否认么?那少林,武当会干休么?那独孤老狗的贼种会坐视不顾么?这不又是一片血风腥雨,正中你我兄弟多年来煞费苦心的计儿之一么?……”

状至得意,一阵狂笑之后,又复接道:“再说,以那老虔婆昔年性情作风,既知此事,她也断不会坐视武林劫运而不顾,必会以‘龙幡令主’之名再现武林,挽救劫运,加上那血海大仇,无异仇上加仇,一个公仇,一个私仇,只要两者之间死其一,另一方发觉真像必不会独生,老二,这不正是我们兵不刃血,让她们骨肉相残的计儿么?”说罢,又是一阵无限得意的狂笑!

那居左青衣老人却是无动于衷,一点欢愉的表情也无,容得笑声一落,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老四,你最好不要忘了那大智秃驴重现武林!”

那居右青衣老人神色不由微微一变,但随即又狂傲异常地嘿嘿笑道:“区区一个大智禅师何足道哉,‘百晓’老鬼聪明一世,到头来还是死得糊里糊涂?那大智既然得道,虽然对此事了若指掌,但我料他决不敢轻泄所谓天机,仅是一味守口如瓶的尽人事,我们怕个怎地?”

那居左青衣老人冷笑一声,道:“出家人自以为慈悲,我担心他到情急时会宁误飞升,迟修正果地和盘托出!”

那居右青衣老人神情一震,神色大变,双目中突射两道阴森森地狠毒光芒,狞笑连连地咬牙说道:“那秃贼若敢坏我兄弟复仇大计,那是他自寻死路,我倒要让他提早飞升!”

那居左青衣老人冷哼一声,道:“就凭我们几块料?”

“我还嫌多呢?”居右的青衣老人阴阴一笑,道:“何用你我兄弟亲自动手,那老虔婆功力可称盖世,但又如何?还不是乖乖地落我计中?”

居左青衣老人呆了一呆,道:“老四,有你的,看来你我兄弟之中,数十年后的今天,还是数你最行,不过,我还是觉得小心一点为是!”

居右青衣老人冷哼一声,道:“你这叫杞人忧天,庸人自扰,你们且看他们能逃出我指掌之间!”

居左青衣老人看他一眼,默然不语!

居右青衣老人,咬牙又道:“你我兄弟之爱姬岂是他人所能夺得的?更何况那独孤老狗先夺之,后杀之,你我兄弟忍怒含悲将近二十年,为的就是兵刃不血,让他骨肉自相残杀,出出这多年胸中怨气,我岂会大意轻忽,老二,你自管放心!”

居左青衣老人,一笑说道:“但愿你会多加小心,莫使这多年心血付诸东流,如今你我行止如何?”

居右青衣老人嘿嘿一笑说道:“返山修养,待机而出,同时,拭目以待!”一声得意狞笑,一挥手,又道:“眼看这百年平静武林,将又是血风腥雨,人间又将添一桩千古惨剧!可是,谁又知道这些都是你我兄弟一手造成!”仰首一阵震天狂笑!

狂笑声中,拉居左青衣老人,身形齐齐拔起,一闪如飞而去!

人已不见,笑声仍旧萦绕长空!

是阴冷?

是凄惨?

是残酷?

是血腥?

是厮杀?

是暴风雨?

是!……

都是,这些都是!

谁能制止得了?

无人敢断言!

只有!

仰首问苍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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