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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掌影勾贼魂

这掌铁莲子只照顾一个人——那个后现身的矮子。

同时间,一团黑影,直向着那个矮汉子身后袭了过来,夜月下,敢情是个白发皤皤的老人——周福!

周福手上持着一口斩马长刀,一照面劈头盖脸地向着那个矮汉子脸上劈下来。

武林中施展这种长兵刃对敌的,实在还不多见。

所谓“一分长,一分强,一寸短,一寸险!”长兵刃只要控制得宜,却是威力至大。

在这口斩马长刀之下,那个矮子不得不向后撤退。

矮个子身手不弱,只见他身子向后一个倒折,已翻出了丈许之外。

可是他仍然不能逃开这步劫难。

就在他身子方才翻出的一刹那,一条人影由斜刺里蹿出来,这个人可就比刚才现身的周福看上去要俐落得多了。

矮个子惊魂未定之际,发觉得身后又有敌人,他嘴里大声呼喝道:“并肩子……风紧!”

掌中鬼头刀借着翻身之势,霍地向外一托,只听见“呛啷”一声,迎架着对方的一双短兵刃。

来人是个圆脸塌鼻,白发壮妇!

矮汉子心中一怔,一时想不起这妇人是何家数,只见那妇人手上持着一双匕首,圆睁着一双眼睛,那副狞恶的样子,真像恨不能一口把面前这个矮子生吞下去。

这时院子里,已打成了一片。

方天星的一根大木栓,迎敌着那高个子的一对判官笔,正自打成一团。

周福双手端着那口斩马刀,跟着二人团团地打着转儿,嘴里不时地高声骂着。

“好小子,今天要是叫你们跑了,我周福算是吃屎长大的!方顺,你给我狠打!”

说话的当儿,方天星的棍梢已结实地打在了那个高个子的腿上。

这一棍由于力猛劲足,直打得那高个子身子向前一跄,差一点跪倒在地上。

二周福扑上来抡刀就砍。

高个子就地一滚,掌中双笔倏地一分,叉住了周福劈下的刀,只见他左手判官笔突地向外一分,施出一招“毒蛇出桐”

只听见“扑!”的一声,这支铁笔,深深的扎入到周福的左腿之内,倏地向外一拔,周福身子向外一挣,嘴里“唷!”了一声,只觉得膝下一弯,登时跪在了地上。

就趁着这么一点空隙,高个子足下用力一顿,直向着院墙边纵身过去。

要讲身法,他可就比方天星慢点了。

他身子方自纵出一半,方天星先已拦在了他身前,手上的那根木栓施了一招“凤点头”。

“噗!”一声,正好点在了高个子心窝上,这一棍可比先前那一棍重多了。

这名瘦高的匪人直被点了个四脚朝天,一下子翻跌在地,还来不及自地上爬起来,“噗!”一声,先自向空中喷出了一口鲜血。

方天星身形一闪已到了他面前,陡地伸出右足,“噗!”一下,踏在了他前胸之上。

高个子匪人再想脱身已是不及,方天星足下加力,踩得实实地,他手里的那根门栓狠狠地点向对方面门,只要他再敢心存不轨,这一棍定叫他脑浆进裂。

是时,另一面的战况,也显然有了变化。

那名矮个子匪人,原来尚可与王妈一较长短,只是眼看着同伴被擒,哪里还有心恋战?

偏偏王妈那一对匕首舞得风雨不透,他大吼一声,摆了一个应战八方的姿态,待机纵身就逃……

这一次他可碰见了更厉害的对手。

矮个子身子方才纵出,倏地面前人影一闪,现出了一个秀发披拂的少女。

来人是本宅的女主人——那位漂亮的周大小姐。

矮个子哪里识得厉害,只以为对方少女好欺,嘴里怒叱着“滚开!”鬼头刀劈面就砍。

周小姐玉手轻舒,只一下已拿住了对方的刀锋。

这一手非但出乎当场那个矮子的意外,甚至于也出乎在场各人的意外。

固然在场各人,包括新来的方天星在内,大家虽然也都知道这位大小姐身上有功夫,可是功夫到底有多高,却是没人见识过。

周小姐这一手“空手擒白刃”的功夫,施展得极其微妙,时间、部位、准头都丝毫不差。

别瞧着那么嫩酥酥的两根玉指,一旦拿在了对方的刀口上,却使那个矮个子匪人,施展出混身力道,也休想挣脱得开。

大家乍然看见大小姐出手,一时也都未思插手。

矮个子死命地摇了几下刀,不要说未能把刀拔出来,简直就像是插在石头缝里一般,休想移动分毫……

这么一来,他才害了怕,干脆连刀也不要了,刀把子一松,撒腿就跑。

周小姐蛾眉一挑,一声娇叱道:“回来!”

玉腕一沉,那只纤纤玉手,就像是一把如意软钩似的,只一下已搭在了矮汉子的肩头上。

随着她向后一带的势子,那个矮汉子整个身子直向后面倒了下来。

也不要太小看了这个矮个子,此人姓裘名风,人称“地底旋风”,施展得一手好刀法,人是有名的阴险奸猾。

这时眼看着他已受制在周小姐手上了,偏偏他还不甘心,两手倏地向外一翻,背着身子直向着周大小姐的两处胸肋上猛擂下来。

周小姐冷叱一声:“去!”

她那只抓在裘风肩上的纤纤玉手倏地向后一带,裘风“噗通!”一声已摔了出去。

这一下子力道重极了,正巧面前有一堵假山石,裘风这一下正好撞了个正着,“砰!”一下子,当场就昏死了过去。

是时王妈掌灯而出,那个被方天星踏住的高个子匪人也被周福用一根腰带子紧紧地捆了个结实。王妈赶过去把地上昏迷不醒的裘风也捆了个结实。

周小姐丢下了手上的刀,眼睛看向方天星道:“你做得不错!把他们押进来,爷爷在堂上等着呢!”

说完转身步入。

周福恨极了那个高个子的匪人,当下答应着,两只手就要扼他的脖子,却被王妈拉住了。

王妈说:“唉!唉!你这是干什么?来,来,快让我瞧瞧你的腿吧!”

一提到他腿上的伤,周福这才忽然想起了疼来,嘴里“啊唷!”了一声,腿下一弯,当场坐倒在地。

各人这时才发觉到他腿上一片血渍。

王妈“啊唷!”了一声,赶忙上前把他搀起来,扶向后院去了。

方天星这时把一口鬼头刀架在那个高个子匪人的脖项上,冷笑道:“朋友,你认栽吧!这地方岂是你们来得的?”说着一推那人的背道:“走!”

高个子匪人却是赖着不动,冷笑道:“相好的,你报个万儿吧!”

方天星道:“这就不劳动问!”

高个子冷森森一笑道:“好说,相好的,瓦罐不离井口破,你老弟今天放了我一马,日后必有一份人心。怎么样?”

方天星道:“我听不懂……朋友,这些话回头你对我们老爷子说去吧!我们底下人行事做不了主,走吧!”

说着又推了他一下。

高个子跄了一步,怒目视向方天星道:“在下姓金,名鸡羽,人称‘丧门神’,老弟,看样子,你也是个练家子,总不会没有一个耳闻吧!”

方天星心中动了一下,这个人的名字,他果然听人说过,据说是襄樊的一名巨寇,却是想不到何以会来到了此地?

他心中这么想,表面却装成不知模样,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丧门神”金鸡羽冷笑道:“山不转路转,老弟你今天如果能放过我一马,以后……”

才说到这里,堂屋门开。

周小姐探身道:“方顺……把人带进来!”

方天星把掌上刀向那人脖子一推,金鸡羽胆敢不走的话,这颗头非得当场搬家不可,无可奈何地向前迈出了一步。

这人果然阴险成性!

他的双手虽然被绳索紧紧缚着,可是却绝不甘心情愿地被人制服。

只见他霍地把身子自右方飞转过来,两只紧绑在一起的手掌,陡地直向着方天星面门上砸过来。

方天星早就防到了他会有此一手,身子向后面陡地一坐,一抬腿,已结实地踹在了这人的腰眼之上。

金鸡羽自是当受不起,整个身子直向前栽了出去。

可是这厮在就地一滚的当儿,两只手上已抓起了一块石头,陡地反身跳起,正想把手上石块向着方天星头上砸过来的当儿。

就在这一刹间——

一声清叱道:“大胆!”

立在堂屋门前的那个大小姐,徒地隔空一掌劈出。

这一掌力道奇大,“丧门神”金鸡羽身子一歪,痛呼了一声,再次跌倒。

方天星一上步,由身后把他提了起来,步入堂屋。

周老爷子神态雍容地坐在太师椅上——他身披着一件银灰色的披风,银眉皓首,仪态从容。

这时,他睁大一双细长的眸子,注视着被押进来的“丧门神”金鸡羽。后者面色青紫,一如金锭,左肩头上一片血肉模糊。

原来周大小姐刚才那一手劈空掌,竟然暗含着“金鸡断羽”的绝技。

以“金鸡断羽”的毒招,来对付金鸡羽这个人,说得上是个无心的巧合,金鸡羽却在这一招式下吃了大亏,确是始料非及。

金鸡羽就像是一只斗败了的公鸡似的,他紧紧地咬着牙,一声不哼。

这时王妈却也押着院子里的裘风步入,后者显然是被王妈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弄醒的,刚才那一头撞在假山石上,虽然没有把头撞破了,但是却肿起了碗大的一个疙瘩。

只见他满头满脸连带着身上,都是水淋淋湿辘辘的,一副如丧考妣模样。

王妈把他押进来以后,转身关上了堂屋的大门。

周老爷子眼看向方天星道:“方顺,你干得很好,这件事多亏你了!”

方天星欠身苦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周老太爷的眼睛移向面前二人,冷冷一笑道:“王妈,给他们两个松了绑!”

王妈道:“老太爷……”

周老太爷摇摇头道:“给他们两个松开,当着我的面,你还怕他们两个跑了不成?”

王妈迟疑了一下道:“是……”

大家都知道这位周老太爷周百灿身上有功夫,可是到底功夫如何,却是没有人见过,也和那位周大小姐一样,是个“讳莫如深”的人物。

绑松开了。

“丧门神”金鸡羽和裘风对看了一眼,两个人脸上虽然是死灰一片,可是目神里,却情不自禁地透露出一种喜悦之色。

周小姐眼尖,一眼看出来,冷笑一声,转向周百灿道:“爷爷,你老提防着一点,这两个家伙保不住会捣鬼。”

老太爷“嘿嘿”一笑,伸出一只手来,轻轻扫着飘洒在胸前的一部白须,一副泰然模样。

他虽与金、裘二人近在咫尺之间,却是没有把这两个人看在眼睛里,丝毫也没有提防的样子。

“你们自己把名字报上来吧!”

老太爷把那一双精光四射的眸子先注视在高个子金鸡羽身上。

金鸡羽冷笑道:“老头儿……我知道你,你又……”

周老太爷插口道:“我问你的话,你怎么不说?”

他还真有一股子威风。

金鸡羽顿时收敛了一下狂态,哼了一声道:“丧门神,金鸡羽!”

周百灿想了想,好像没听过这个名字,眼睛转向一旁的裘风。

裘风叹了口气,道:“在下裘风,人称勾魂客。老太爷,我二人无知留犯,尚请体念,大家都是武林一脉,你老网开一面才是……”

座上的周老太爷听到这里,忍不住“呵呵”有声地笑了起来。

他一面笑,一面频频地点着头道:“话吗,倒是两句好话,只可惜说的不是时候……不过,我有几句话要问你们两个,你们要是照实回答,我也许真的网开一面,就放了你们。”

顿了一下,他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茶道:“要是你们要想捣鬼耍什么赖,那是自讨苦吃!”

裘、金二人对看了一眼。

裘风立刻点头道:“是是……老太爷你请直问吧,我们是知无不言。”

“好!”周百灿道:“你们是哪里来的?”

裘风一怔,正要开口。

金鸡羽忙抢道:“是关中来的……”

“干什么来?”

“是……”金鸡羽狞笑了一下道:“不瞒老太爷说,咱们哥两个因为最近手气不好,赌场上十赌九输,所以想……想干上一票,才……才……”

周百灿嘿嘿一笑,目射精光道:“拔烟袋,施熏香,偷鸡摸狗的小贼?不……不……不像!”

金鸡羽还要开口,只见坐在位上的周老太爷,忽地抡起胳膊,隔空挥了一下。

“叭!”的一声脆响——金鸡羽就好像被人当面打了个耳括子似的,直把他身子打得一跄,差一点摔在了地上。

这家伙生俱野性,哪里甘心吃这个亏?霍地跳起来就向着周百灿身子扑过来。

那位周老太爷,哪里把他看在眼睛里,只见他那只打人的手倏地向眼前一封。

金鸡羽顿时就像是撞在了一堵无形的墙上一般,他身子扑上得猛,撞回来得更猛,有如冲窗的冻蝇一般,霍地被反弹了回来。

对于周百灿这种无形内功护体,金、裘二人也曾经听人说起过,只是那只不过是“听人说起”而已,还从来不曾看见有人亲自施展过,周老爷子的这手功夫,自然使得他们大为惊惶。

其实一旁的方天星看到这里,远比他们更感到心惊。

他无意间探知周老太爷的不世身手,益加的使得他在内心存下了深深的警惕之心。

周百灿目光转向到裘风身上道:“你说……你们到底是哪里来的?”

裘风吓得脸色苍白,期期不敢开口。

王妈走过去用力地在他脸上掴了一掌道:“说!到底是哪里来的。”

裘风咬了一下牙,冷笑道:“好吧,老爷子既然一定要问,我也只好实说了,我们是胡家塘来的。”

一旁的方天星顿时一惊。

坐在椅子上的那位周老太爷,似乎也呆了一下。

他鼻子里“哼!”了一声,点点头道:“这么说还有点道理。我问你,你可知道‘铁臂哪吒’井雁行这么一个人?”

裘风脸上一惊……

他那个同伴“丧门神”金鸡羽却怪笑了一声道:“周老头,用不着这么神气,大爷既然落在了你们手里,杀剐请便,啰嗦些什么?”

王妈怒喝了一声,正要冲上去,周老太爷却唤住她道:“王妈……!”

王妈忿忿道:“老太爷,你把这两个东西交给我吧,我有办法,叫他们说实话。”

周百灿道:“用不着你费事……”

说到这里目光转向一旁的裘风道:“你说,铁臂哪吒井雁行可是你们一条线上的?”

裘风无可奈何地点头道:“井老大就是我们的龙头大哥。只是这件事却与他没有关系。”

周百灿一笑道:“事到如今,你还要替他掩饰,其实你们在胡家塘的一举一动,我也都有耳闻,我算计着姓井的早晚必然会来到这里,果然不错!”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沉下脸来道:“说!井雁行要你们来是想干什么?”

“丧门神”金鸡羽狞笑道:“周老头,你自己心里明白,又何必多问?”

王妈怒声道:“老太爷,这个人太可恶,你交给我吧!”

周百灿一笑道:“不要紧,这笔账等会儿一起算。”

裘风闻言一惊,道:“周老……你这就不对了,我们已经对你说了实话,你要是再下毒手,可就不够意思了。”

周百灿冷笑道:“就是因为你们并没有说出实话!”

裘风顿时惊骇地道:“我说,我说,你到底要知道些什么?”

“井雁行要你们来干什么?”

“是……?”

裘风刚要道出,一旁的金鸡羽忽然叱道:“裘风,你好大的胆……”

才说到这里,一旁的那位周大小姐陡地眉秀一挑,玉手向外一指。

两者相距当在寻丈,可是在她手指之下,“丧门神”金鸡羽顿时张口结舌,动弹不得。

只见他凸着一双眸子,喉中呼呼有声,一副急颜怒色状,只是无论如何再难说话。

很显然的是被这位大小姐的隔空点穴法,点中了身上的穴道。

裘风目睹及此,顿时吓得面色猝变。

周老太爷道:“说!你们来是想干什么?”

“是……想偷点东西?”

“偷什么东西?”

“偷……”

“说!”

周老太爷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飘把子……说,你老人家过去干珠宝业这一行的,家里一定多的是珠宝玉器……所以……”

周百灿冷森森地笑了笑,眼睛看向孙女儿道:“他们的消息的确很灵通。”

周小姐脸上似乎起了一些微妙的反应,她永远忘不了父母遇害的那一夜……

那些个可恨的贼人,在翻箱倒柜之后,将父亲拥有的所有珠宝金银,抢掠一空,父母家人因此遭致了灭门的惨祸。

促使这班强人下毒手的原因,也是因为“珠宝”的诱惑。

此刻她再次的由裘风嘴里听见了“珠宝”这两个字,禁不住激起了一种莫名的伤感与怒火……

她那双原本秀丽的眸子里,一时洋溢起难按的怒火,恨恶地,向着裘风注视过来。

裘风方才已经见识过这位小姐的武功,这时见状不禁吓得后退了一步,所幸周小姐并没有向他立刻出手,不过他内心兀自免不了那种紧迫的栗畏感觉。

周百灿哼了一声道:“你用不着害怕,我既然答应了饶你不死,当然言而有信。只要你实话实说!”

裘风连连点头道:“是,老爷子!”

周百灿道:“你跟了井雁行多久?”

裘风战栗的道:“我是后来才加人的……他跟得久一点!”

说着伸手指指一旁的金鸡羽一下。

周百灿冷笑道:“姓井的这一帮子人,可曾在北京作过案子?”

“这个……我就不大清楚了……不过瓢把子他们在北京城停留过一段时候,我是知道的。”

周老爷子面色顿时一变,手指向金鸡羽道:“这件事他可知道?”

裘风呐呐道:“他大概知道!”

“好……”

周老太爷倏地向外一挥掌,金鸡羽随势在地上折了一个斤斗,当他站起来时,身上的穴道已被解开。

这家伙较诸裘风可狡猾多了,他眼见耳闻,已知道自己大势已去,只怕凶多吉少,是以时时存着逃走的念头。

此刻,就在周老太爷挥掌为他解开穴道的一刹那,金鸡羽竟然把握着这一刹良机,陡地挥出右手,发出了一掌暗器,同时身子向后一倒,足下用力一点,“飕!”的一声,全身有如箭矢一般的,直向着厅门之外射了出去。

这一手不能说不厉害。暗器是出奇的毒,身手是异常的快。

暗器是一掌十二枚的“丧门钉”!

这种暗器每一根外表看上去不过只有寸许长短,通体漆黑,那并非是涂上的颜色,而是因为淬过剧毒的关系,“见血封喉”,毒性至烈。

因为现场堂屋内的每一个人都不是好惹的,是以他这一掌暗器把每一个人都照顾了。

暗器是以“满天花雨”的手法打出去,在一阵疾啸劲风里,十二根丧门钉闪烁出大片星光,分向在场各人面门上打到。

由于事发突然,大家伙都没有想到他会有此一手,未免现出一片惊惶失措。

“丧门神”金鸡羽满打算着他这一手定能奏效,却没有想到老谋深算的周百灿,早已防到了他会有此一手。

在一片暗器光影里,就只见这位老爷子一声高叱道:“大胆!”

挥袖、腾躯、出击——

他三种不同的势子,却是一气施展而出。

首先他出手挥出的袖风,就像一股大气激荡的气流,风力一旋,满空暗器全数卷人这股气流之中。

呼啸来,呼啸去。

在一片铮铮碎响之中,这十二枚丧门钉,全数飞落窗外。

同时间,周老爷子飞腾而出的身躯,更似狂风中一片云彩般地轻飘。

起即是落。

最快的身法,必然如此!

“丧门神”金鸡羽身子方才落下的一刹那,陡然觉出背后疾风袭项。

他还来不及回头的一刹那,又吃周老爷子一只活似钢钩的手掌,抓按在他的背心之上。

金鸡羽倾时觉出背上一热,同时觉出一阵子炙心砭骨的奇痛,已为对方五指深深地插入背肋之内。

他痛呼了一声,当时喷出一口热血。

周百灿起落如飞,身形一落即起,夹着一团旋风“呼!”的一声,又已回到了堂屋之内。手腕子一振,已把金鸡羽的身子重重地摔了出去。

这一下,金鸡羽可是再也爬不起来。

周百灿脸上现出了一种少见的激动。

“姓金的,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说吧!”

金鸡羽极其狞恶的把身子撑着,嘴角淌着血。

“没什么好说的……周老头……你想知道你兄弟的事是吧?”

周百灿道:“不错!”

说时他的那双眼睛里,几乎要喷出了火来。

金鸡羽仰天怪笑了一声,笑声极其难听,简直就像是狼嚎一般的刺耳。

“你兄弟周宝光……哈哈……”

说到这里,他大口地吐出了一口血沫,那双眸子就像是一双滚动着的血球,几乎像是要脱眶而出来的样子。

“你兄弟周宝光……他是……他是老子亲手杀的!”

话方及此,面前人影再闪,周百灿去而复临。

只见他满头白发根根倒竖,陡然探手,一把抓住了金鸡羽的前胸,把他提到了眼前。

“你胡说!凭你也配?”

“哈哈!”

金鸡羽是那般丧心病狂地仰空大笑着……

“老头儿……信不信由你,杀你兄弟的就是我,放那把火的也是我,杀你弟媳妇的也是我……哈!信不信,通统是老子我一个人干的!”

“你……胡说!”

周百灿身子起了一阵微微的颤抖,像是极力在压制着内心的愤恨。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金鸡羽嘶哑地大声吼道:“不为别的,老子高兴,老子有杀人的瘾,怎么样?”

说着,他陡然扬起一只染满了鲜血的手,向着周百灿脸上抓去……

只是他,的手才探出一半,却因为周百灿加诸在他前胸的那只手用力的紧收之下,使得他身子一阵颤抖,那只才递出的手掌又缓缓地收了回来。

周百灿冷笑一声道:“金小辈,你听着,我想要知道的,其实已经知道了。你既然一心求死,我也就干脆成全你。不过你必然还想跟井雁行见上一面,这一点我也乐于成全……”

说到这里,他面上现出了一片凌厉之色,陡地松开手道:“去吧!”

“丧门神”金鸡羽后退了一步,一副难以想像理解的表情,霍地返身,夺门而出。

就在他身子方才跨出门槛的一刹那,周百灿倏地抬起手掌,向着他的背影上虚按了一掌……

一个浅红色,极其淡然的手掌形影子,顺着他的掌势脱手而出。

那是极其快捷的一刹,如非注意去看,简直就看不清楚,但只见那枚淡红色掌形的影子,似乎循着“丧门神”金鸡羽的背项上一闪即隐。

金鸡羽宛若无知,继续向前奔驰……

王妈倏地闪身而前,正待自他背后扑袭过去。

周百灿霍地唤道:“王妈……”

王妈双掌本已击出,闻声硬生生地收了回来。

金鸡羽这时身子已纵出院外,回身再看,满室内每人的眼睛都注视着他,除了王妈面现愤愤之外,竟然没有一个人出手阻拦。

他确实有点出乎意外!

然而,这一切又是再真实不过,丝毫不容置疑,当下略一呆怔,冷笑一声,遂即纵身而起,倏起倏落地直向院外扑跳而出。

转瞬间,他已逃离无踪。

王妈忿忿地回过身来道:“老太爷,这太便宜他了!这个人既是杀害……”

周百灿伸手制止住她继续说话,遂把一双目光转向裘风身上。

裘风顿时神色一变,盖因方才周百灿明放金鸡羽,暗中以玄功异术的掌影相伤之一节,已为裘风所窥知,是以内心大为惊恐,这时周百灿目光转望过来,裘风只当他也要如法泡制自己,不禁吓得面色大变。

“老前……辈……”

裘风双腿打颤,满脸惊惧地道:“你……你老人家手下留情!”

周百灿徐徐把身子坐了下来,这一瞬间,他脸上看起来又像是恢复了原有的慈祥。

“裘风,你用不着担心,我不会杀你的。”

“谢谢老前辈……谢谢你老!”

周百灿道:“只是,也只限于这一次,如果下次我再看见你,我必不会放过你的。”

裘风顿时喜形于面,不住口地连声称谢。

周百灿道:“井雁行罪迹昭彰,想不到我还没有找他,他竟然先已找到了我的头上,我必是饶他不过……”

冷笑一声,他接道:“连同着他手下各人,我也不会轻易放过,他那里料必你也回不去了?”

裘风哭丧着脸,道:“你老说的不错……胡家塘我是万万回不去了……老前辈你老行行好……”

周百灿摇摇头道:“我这里不能收留你!”

说到这里转向一旁的周大小姐道:“玉喜,你去拿一百两银子来。”

大小姐芳名友梅,玉喜是她的小名。

聆听之下,她匆匆转身进屋,须臾步出,手上持着一包重重的绸布银包。

周百灿接过来,转手交与裘风。

裘风既感激又惭愧地道:“老前辈你老这,……是什么意思?”

周百灿道:“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胡家塘你无论如何是回不去了,这点银子你拿着速速逃命去吧!”

裘风接过来呆了一下,忽然纳头就拜,却被周百灿一把抓住。

“不必客气,去吧!”

裘风双手抱拳,双泪迸落地道:“老前辈恩比青天,大恩不言谢,后会有期,在下这就告辞了!”

说罢,环身施了一礼,倏地转身向着院外纵出……

周百灿待他去后,忽然心中一动,待要唤住他时,其人已然无踪。

周友梅道:“爷爷还有什么事要交待他么?”

周百灿轻轻一叹道:“这人要想脱得自由之身,只怕还有一劫!”

周友梅道:“爷爷是说……?”

周百灿道:“我忽然想到那个井雁行乃是大奸狡猾之人,只怕不会这么容易地就把手下人放开。”

“爷爷是说这个裘风会遭毒手?”

周百灿摇摇头:“我只是忽然有这么个想法罢了!”

说到这里,他转向一旁的方天星道:“方顺,这一次亏了你的机警,我应该要好好地谢谢你!”

方天星道:“老太爷,你老干嘛还说这些?”

王妈道:“真亏了方顺,要不然那个叫金鸡羽的小子,保不住就跑了。”

方天星苦笑道:“有老太爷与小姐在场,他哪吸能轻易逃脱得了?”

周友梅微微一笑,转向周百灿道:“爷爷,方顺帮了我们这么一个大忙,我们该好好谢谢他呢!”

周百灿呵呵一笑,一只手顺着他下颏上的胡子,频频点头不已。

方天星惶恐地道:“老太爷,小姐,这么做就太不敢当了!”

周百灿一笑道:“你刚才与二贼在院子里动手的时候,我在暗室里看得甚清,我见你身手灵活,招法诡奥,显然是经过高人传授……”

方天星心中一惊。

周百灿道:“其中有一招‘凤凰单展翅’,更具奇特,我看这一招不像是北派的传统招法,你师父是谁?”

方天星欠身道:“启禀老太爷,家师是毛大海。”

周百灿道:“毛大海?”

他自信阅历过人,可是毛大海这个名字,他确实还是第一次听说。

“他是哪一门派的?”

方天星心中一动,关于这一点,他可不敢胡乱回答,万一要是对方再进一步追问,自己可就无言以对了。

方天星道:“回老太爷,家师出身是北六合门的。”

“北六合?”

老太爷“噢!”了一声,缓缓点了一下头。又道:“那么六合门的尚进,尚老先生,你应该知道了?”

方天星心中又是一惊。

尚进这个人,他当然知道。

方天星道:“启禀老太爷,尚老乃是小的师祖……”

“哦……”

周老太爷一只手,捋着下颏上的花白胡子。

“那么我们的关系就不同了。”

方天星,心中又是一惊。

周老太爷呵呵一笑道:“尚进在未入六合门之前,南游天台时,与老夫定下深交,后来多年交往,并曾换帖结过金兰之好……他大我三岁居长,我居三,还有一人,就是当今雁岭的莫云……”

说到这里,他又呵呵笑了两声。

“这是多年以前的事了……我几乎都淡忘了!”

方天星顿时一惊,恭敬地欠身为礼道:“这么说起来,老太爷宜在小的祖师份上,这就太失敬了!”

一旁的周友梅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起来,王妈也喜得合不拢嘴。

周百灿笑了几声,忽然顿住道:“慢着,……你说你师父叫什么名字?”

“叫……毛大海!”

“毛大海?不对。”周百灿皱了一下眉毛道:“尚大哥当年只收有两个徒弟,一个姓吴,一个姓桑。”

一提到姓“桑”,方天星顿时心头大震。

提起了当年事,周百灿知之甚详,他的脸上也情不自禁地罩下了一片怒容。

“尚大哥这两个徒弟,造诣甚高,那个老大姓吴叫吴必开,日后改习终南剑法,为‘终南’中兴复派之功臣,这个人很了不起!”

方天星心中甚是惊骇,因为这些事,他至今尚不知道,师父从来也不曾对他讲过……

其实就连他师父出身为“六合门”一事,也是偶而由师父嘴里知道,师父对这件事语意含糊,好像很不愿意多说似的。

现在想不到这件事,竟会透过第二者——周老太爷的嘴里道了出来。

更有甚者,这位周老太爷显然对于当年六合门事知之甚详。

当他道及尚进当年的那位二弟子时,表情可就不十分和善了。

冷笑了一声,他目光注向方天星,又道:“他这个二弟子姓桑叫桑无名,却是一个败类!”

方天星心里不禁又是一紧。

周百灿道:“这个人你可听说过?”

方天星漠然地摇了一下头。

周百灿道:“我想,你师父是不会说出来的。因为这是六合门开派以来的奇耻大羞……”

方天星一阵心惊,却又有些茫然不解:“为什么?”

周百灿道:“说起这个桑无名来,也许没有什么人知道,可是如果提起他另外的那个化名来,可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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