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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绝处逢生

夕阳残照,晚风阵吹。

布政使官邸的后院大厨房,人手忙乱着,到处摆堆着鸡鸭鱼肉,腥气扑鼻。

大厨房一共有六把手,四个上手,两个下手,切,割,炒,洗,刷,各有专人负责,忙成一团!

厨房外,七姨太的丫鬟“小凤”,和八姨太的丫鬟“小娟”,还有现在最红的“富美”,她是布政使蒲松明现在最宠爱的“徐宛容”跟前的人,脾以主为贵,难怪她的身份,也跟着提高了。

大家在厨房外面等着,等着大师傅把每一房的菜作好了,按份的分给各房里的婆子丫鬟,这个空档里,最是闲话多的时候,你一句我一句,嬉笑闹骂,吵成一团!

一角——推着两大桶水的小余来了。

每天这个时候,他都按时的送水过来,来回总得十几趟,除了送水以外,他还干点劈柴的零碎活儿。

他把最后的两桶水搬到厨房里,找着了大斧头,绕到,一边劈他的柴,他好像早已厌倦了这种工作,谁也不愿意答理似的。

这小伙子可真有股子劲儿,两膀子力量使足了总有千把斤,他劈半天的柴,人家得劈三天。

只是,这两天,他心烦得很。

狠命地劈了几下,就把斧头扔在了地上,他的耳朵可就由不住又听见了那荡人心神的凄惨号声。

声音是由对面那个矮小的石头屋子里传来的,这里是关押府里犯人的牢房。

可是,最近情形不同了,自从布政使蒲松明大狩猎返回之后,带来了“狮头大侠”金天秋这个人,之后,那排低矮的石牢,已被视作了禁区,由早到晚,那石牢的前后,都有七八名府里的卫士,轮流看守着。

小余也就是从这一天开始,显得心烦气躁,对于“狮头大侠”这么一个人,他是敬仰已久了,现在眼睁睁地看见他被押了进去,亲耳听着他受刑时的惨号声,内心真有一种说不出的痛苦感受。但是他又能如何?除了摔摔斧头,背着人骂上几句,他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捡起了地上的斧头,长叹了一声,又狠狠地骂了一句,一扭脸,却看见那个叫“富美”的丫鬟,正在看着他,小余倒不禁吓了一跳。

“富美”盯着他道:“你就是小余?”

小余傻里傻气地点点头道:“不错……我就是。富姑娘你有事吗?”

富美四下打量了一眼,眨着眸子道:“来,给我提着匣子……太重了我提不动。”

小余翻了一下眼睛,无可奈何地走过来,讷讷道:“提……提到哪去呀?”

富美沉着面道:“还能提到那里去?当然到我们太太房里去,你就别问了。”

这种差事,小余倒是第一次当,富美是这里的红人,他也得罪不起,心里骂了声:“他妈的!”徽洋洋地提起了盛菜的匣子,就跟着富美走了。

穿过了一道廊子,过了“软红院”的大门,来到了菊花盛开的“赏芳阁”,小余的眼都花了。

这时候富美放慢了脚步,有意地叫小余跟上了自己,她回过头,轻轻地道:“我是故意叫你来的,跟你谈件事情。”

小余顿时站住脚,莫明其妙地道:“谈……事情?”

富美冷冷一笑道:“别这么沉不着气,告诉你,这可是我们太太关照我的。”

小余苦笑道:“得啦,姑娘别寻我开心了。”

富美左右看了一眼,跨进了“赏芳阁”的大门,小声道:“你进来!”小余傻乎乎地跟着迈了进去,二人贴着墙站着,这么一来,外面的人谁也别打算看见。

“什么事……呀?”小余面上变着颜色。

“你先别急!”富美直直地看着他说:“我知道,这里的事你也看不惯,而且忍了很久了,是不是?”

小余一笑道:“富姑娘真会说笑话,我还想留着脑袋瓜子,多活几年呢!”

富美冷冷地哼了一声,道:“真要是那样,我倒是错看了你了,老实告诉你吧,这鬼地方,我早就不打算再住下去了!”

小余一惊,有点不大敢相信的样子,道:“真……的?”

富美说:“当然是真的,还有我们太太是怎么进来的,你也应该知道。”

小余点点头道:“我知道,是蒲大人硬……”

富美道:“那个老狗仗着他有钱有势,总有一天他会遭报应的,你看着吧!”

小余咽了口吐沫,道:“富姑娘,你说的这些可是心里的话?还是想……想套我?”

富美上前一步,道:“当然是真的,我和我们太太计划着想杀那个老贼,已不是一天半天的事了……”她眼珠子一转,临时打住,冷哼了一声道:“我可把心里的话都告诉你了,你也给一句干脆的话吧!”

小余睁大了眼睛,挺了一下胸,却又叹了口气道:“恨归恨,看不顺眼又有什么法子?”

富美道:“当然,现在要谈杀老贼,是办不到的事,我们太太的意思是……”

她又向前凑近一些,小声道:“那个新近捉来的金天秋……”

小余面色一变,道:“狮头大侠……?他怎么样?”富美轻轻一叹道:“我们太太说他是个好人,是个大侠客……”

小余道:“一点都不错,谁都知道他是个侠客,本事大着呢……”

富美说:“本事大有什么用?”冷笑了一声,她接道:“现在已被他们折磨得只剩下一口气了,闻说本月十五可就要绑到老菜市口砍头啦……”

小余顿时一惊,怒形于面道:“有这种事?”富美冷眼看着他,鼻子里哼了一声道:“所以说要想救他,可就得赶快想法子,迟了怕来不及啦!”

小余直着眼睛道:“富姑娘你的意思是……?”

富美道:“老实跟你说吧,要想救金大侠,别人可没有法子,只有你……”

小余一怔,道:“我可有什么办法?”

富美说:“今天晚上……”她靠近了小余的耳朵,细声地说了几句,又从小口袋里拿了一个小纸包,递了过去。小余接在了手里,两眼发直。

富美道:“这就可全看你啦,我们太太说,事成之后,她有重赏……这包药,只要在酒里撒上一半就行了……”

小余低下头,用力地咬着下嘴唇,一时都快咬出了血来,富美盯着他说:“怎么,你不愿意?”

“不……不……”小余用力地搔了一下头,忽然抬头看着富美说:“这个事情就这么说定了,天一黑,我就下手!”

富美喜道:“好!我这就去告诉太太去!”

小余冷笑道:“你转告一声,就说小余谢谢她的关怀,玩命我干,钱我可不要,金大侠是我们老百姓的大恩人,我小余就为他送了这条命也是值得……”说罢放下了手里的菜匣子,转身就走。

富美一上步,拉着了他的膀子。小余回过头来,道:“干什么?”

富美打开菜匣子拿出了一锭银子,小余直着眼道:“我已经说了不要钱,是怎么回事……?”

富美道:“我知道你不要钱,可是厨房里那帮人,没有钱行得通嘛?”

小余点点头道:“这倒是实话。”他接下了银子,往腰里一揣,向着富美抱‘下拳,道:“好吧,就这么说定了!”

富美点点头,没有说话。小余转身大步而去。

厨房里,忙得差不多了。

丫鬟婆子提着菜匣子走光了,这个时候,也是厨房里每天最清闲的时候。几个大师傅凑在一个桌上,正在吃饭,两个小徒弟,在旁边打着扇子。

小余就在这个时候,从外面进来了。

大师傅之中有一个姓刘的,平日对小余这个人,倒很喜欢,一看见他,就大声嚷嚷道:“怎么着,还没吃饭吧,来!来!来喝两盅!”

小余走过去,笑嘻嘻地道:“我吃过了,有点事,要麻烦刘师傅一下!”

姓刘的一笑道:“得啦!兄弟,有什么事你只管说吧!”

小余掏出那锭银子,走过去,刘师傅接在手里,一怔道:“这是怎么回事?”

小余道:“石头房子里大家的一点意思,想请刘师傅你弄两个菜,弄几壶酒,打打牙祭。”

刘师傅立时眉开眼笑道:“这算什么话,要吃的有的是,还要给钱?”

话虽是这么说,银子他还是揣下了。

然后他招呼着一个小厮,拿着菜笼子,在大菜橱里挑了几碗菜,还烫了一大壶酒。

小余一直在旁边等着,一切都拾掇好了,他才道了谢,提着酒莱往那边石头房子里去了——当然,那包药他可没有糟蹋,全数都倒进酒里头去了。

小余进房去后不久,却又匆匆地跑了出来。

他低着头,谁也不理,一直走到了厨房后面的大水缸旁边,那里停放着他平常推水的独轮车,几个大木桶,他找了一个最大的放上去,然后又低着头,咕咕噜噜的向石头房子那边推过去。

石头房子一共有九间囚房,外面是一个大明间,是专门为看犯人的那帮卫士、禁子准备的。

小余进去的时候,只见七八个卫士,横七竖八地都躺下了,一个个面色赤红,口吐白沫。小余看了一眼,赶忙地跑到其中之一身前,搜索了半天,摸出一串锁匙,试了半天,才打开了第一间牢房的铁栅门。

这间牢房里所关闭的,正是狮头大侠金天秋!

对于“狮头大侠”这个人,小余当真是久仰极了,今天还是第一次得见,只见他乱发蓬松,虬髯满脸,全身上下,被剥得精光,寸缕不沾,身上斑痕屡屡,鲜血淋漓,一望而知是屡经大刑,已然是气若游丝,惨不忍睹!

小余由不住鼻子一阵发酸,差一点掉下泪来。

他走过去,弯下了身子,轻轻唤道:“大侠客……大侠客!”

金天秋目开一线,看着他,勉强地张开口,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小余再仔细一看,吓得他打了个冷颤,敢情金天秋的舌头肿大如桃,早已被火筷子烧焦了。

在他两只手,两只足踝上,都扣着一副加重的锁镣子,小余试试手里的锁匙,竟是不能打开,他心里一急,匆匆地跑到门外。

就在他推水的车子上,放着他那一把劈木的大铁斧,这家伙总有好几十斤,除了小余以外,还很少有人能抡得动它。

现在小余把它取在手里,又赶回到牢房里,摆在眼前的第一要务就是救人,什么他也顾不得了。

当下,他抡动铁斧,只听得“!!”一阵乱响儿,臂粗的一对铁锁链子,竟被他给砸劈开了。

他弯下身子对着气若游丝的金天秋道:“金大侠,我救你出去,你可忍着点痛,不要出声!”

金天秋微微地向他点点头,小余一伸手,就把他给抗了起来。

在门口,停着小余的水车,大水桶的盖子早已打开了,小余前后瞧了一眼,厨房那边虽有几个人影,可是他们谁也不会注意这边所发生的事情。

桶的大小,放一个人是足足有余,小余把金天秋赶忙往里面一放,然后盖上盖子。

在木桶上轻轻敲了两下,道:“金大侠,我这就走了,你可千万别哼哼,外面一听见声音,我和你可都只有死路一条了!”

然后,他就推着大桶,咕咕辘辘地走了。

前面一拐弯,在牡丹花池子旁边,富美那个丫鬟,早就等在那里了,她假装在摘花,面前放着玛瑙的大花瓶,里面已经插满了鲜花。

现在,当她远远看见小余的车子来了,她也就不再摘花,慢慢地扭着身子,迅速地向小余走来。

小余赶忙地站住了脚,富美笑得像一朵春花似的,道:“小余,你走啦?”

一皱眉,小声嗔道:“傻瓜,你别老站着呀,成了没有?”

小余看了大桶一眼,富美已会意,递上个包袱,道:“这包破衣服,你带回去吧。”说时向着木捅又呶了一个嘴,就扭着纤腰走了。

大木桶上有个破草帽,小余顺手拿起来,往包袱上一盖,又继续推着车子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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