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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入秋以来,由沙漠上吹来的风,整日热烘烘的!

地上的甘草球,频频的滚动着,风是由海附近沙漠那边吹来的,吹在人脸上,毛辣辣烘烘的很不是个滋味!

这个“琼州府”西面十五里的一个地方,地名叫“西子口”,算是琼州一个很出名的地方了。

所谓河西四郡,武威、张掖,酒泉、敦煌,琼州亦即今日武威所在地,说起来,算是甘肃最富庶的地方了,并有“塞外江南”之称的美誉,可是,你硬要说这地方怎么好,却也是不敢苟同,比起真正的江南来,还差得远,简直是不能相提并论……

这时候,大概是“申”时不久,天干风暖,风里夹着沙子,吹在油漆剥蚀的厚木板门上,哗哗啦啦的一直响个没完。

“二锅头”眯缝着那一双终年睁不开的红眼,把身子上的一层灰沙抖落在地,伸了个懒腰站起来。

在他头上,是块长木匾,老字号——“日照老栈”,铁丝绑着的两盏破纸灯笼,都成了黑的了,倒是吊在木框下的那串八音风铃,在风里滴滴溜溜的打着转儿,发出悦耳和谐响声!

二锅头嘴里嚼食着旱烟叶子,把一嘴黑黑的烟渣子吐在地上,嘟嚷着说:“一天又完啦,人毛也没一个。”

回过身子,正要推门步入,忽然,他耳朵里听见了一种声音:“叮铃,叮铃!”

二锅头精神顿时一振,倏地转过身来,可不是生意来了吗?

一匹火溜红的快马,其上乘着一个身披玄色披风的中年人,快速的来到了客栈门前。

只见他拉马,旋身,落地,看过几乎是一个式子,姿恣美妙轻快已极!

二锅头怔了一下,心说:“好身法!”

这个人,大概有四十多岁不到的年岁,瘦削的一张脸。身材很高,宽而厚的一双肩膀高高的,神情里得带有几分木讷。

他打量着“日照老栈”的招牌,一双密而宽的浓眉,微微皱着。

二锅头忙迎上来,露着黄焦焦的一嘴牙,笑道:“爷,是来住店的吧!”

中年人点点头,用着微微带着有云贵的乡音,道:“给我招呼着马。”

二锅头上前牵马,才发现到那匹马上驮着一个皮褡裢,两鞍部位,也都鼓蓬蓬装满了东西,有一口窄而长的黄皮套子宝剑,插在鞍子里。

二锅头心里一动,也就知道来人是那条路上的了,更不敢怠慢,接过马鞍来不敢多说,匆匆的就往里面走。

中年人掀开披风,露出了里面的一身青绸子短衣靠,他忽然想起一件事,道:“慢着!”

二锅头笑道:“爷有什么吩咐?”

这个人上下打量着他,沉着嗓子道:“你这店有几间房子?”

二锅头摸着颈子道:“不大,有单房八间,另通房大间两间……”

中年人点点头,道:“都住些什么人?”

二锅头心里发毛忖着道:“问这干嘛?”

可是嘴里却也不得不答应着道:“没什么人……大间里是帮子骆驼客——”

中年人道:“我是问单间——”

二锅头咧着嘴道:“都空着咧——”

中年人点点头,正要迈入,二锅头忽然想起来,又道:“啊——对啦——东边房里前天住进来一位——”

中年人立时一惊,道:“什么样的?”

二锅头道:“是位女客——”

中年客鼻子里“嗯”了一声,像是把一颗紧张的心平了下去,却又带着些好奇的问道:“这位女客人有多大年岁了?”

二锅头道:“年纪很轻,最多不过二十二三岁。整天闷在房子里,也不知她是干什么的。”

中年客皱了一下眉,还想再问问,想了想迈步进入。

二锅头拉着马在后面跟着,进了前院,拉开了他的锣嗓子道:“客来。”

就有一个黑不溜秋,挺瘦挺高的小子,赤着脚由侧面马房里跑过来。

二锅头把手里的牵过去,自己要去搬马背上的东西。

中年客道:“我自己来!”

他抬起脚尖钩着马肚子上的带子,一扯一拉把整个的鞍子都卸了下来,然后随便的向颈子后面一搭,二锅头的眼睛可又发直了,心说好家伙!这怕没有百十斤吧!

中年客迈进了里院,二锅头总要两步才跟得上。

中年客回过身来等着他,二锅头由腰带上解下了一大串钥匙,指着正面的一个房子道:“就这一间,爷你看怎么样?”

中年客深邃的眸子一转,说道:“有里面的没有?”

二锅头道:“最里的一间,叫那个女客给占了,倒是在院里那一间显得静,就是房子旧一点!”

中年客颔首道:“就在院的那一间吧!”

进了左面院子。二锅头掏出钥匙开了门,让身后的客人走进来,他一面解下半截式的围裙,用以拭抹着桌椅炕头上的灰尘,一面打量着这个看来像是由外地来的生客?

中年客又脱下了披风,把用具等重重的放在炕头上,在他身子侧的时候,二锅头才发现到,这人左耳以后以至后颈部位,留有一道紫红色的伤痕,也许是很久以前的刀剑旧伤,可是落在此人身上,看上去却显得阴森森的令人惊悸!

这人一声不哼的靠着窗前坐了下来,在看着手里的那口长剑。

二锅头在土案上拿了罐子,想去盛水!

中年客道:“先别忙,我有事问问你。”

二锅头连声道:“是!是……”

中年客道:“这附近一共几家店?”

二锅头道:“几家?”摇摇头笑道:“要说是土窑子还有个七八家,可是像样的客栈,还只此一家!”

中年客点点头道:“这里是往马二沟子必经的路线么?”

“不错!”二锅头呲牙一笑,道:“爷,你要上马二沟子去?……那地方可远着咧!”

中年客缓缓说道:“马二沟子是不是有一个叫南旗岭的?”

二锅头想了一想,说道:“不错,是有个南旗岭。”

中年客道:“产鹰?”

二锅头道:“产鹰——每年关里总有八十个鹰客赶到那里去收鹰去,听说一入关里,就值大钱了!”

中年客脸上带出了一丝冷笑,有点不屑的样子,他缓缓抽出了那口剑,映着窗外的光,仔细的看着,不时的用嘴呵上一口气。

二锅头才又发现出,对方那口剑上,敢情闪闪的冒着红光,这倒是稀罕事,白光,青光的刀剑,他都见过,红光还是头一回见,莫怪乎,他两眼都直了。

中年客用衣边,擦干净了他的剑,收回鞘内!

二锅头道:“大爷,你老也是鹰客?”

中年客好像不爱回答人家的话,却顶爱问人家,反问他道:“鹰季是什么时候开始?”

二锅头道:“七月底,八月,九月,一入十月可就少了,像样点的鹰崽子就往南飞了!”

中年客道:“这么说,现在正是时候!”

“这个……”二锅头道:“正是时候……也许还早了点儿!”

中年客道:“关内的鹰客来了没有?”

二锅头摇摇头,用手摸着下巴,道:“嗯——这倒是一笔生意!”

中年客用手探入皮褡裢里,摸出了一块碎银子,丢过去,二锅头接住在手里,怔了一下。

中年客道:“送给你了。”

二锅头眉开眼笑的道:“这个。”

“我是买你的嘴!”

“买我的嘴?”

中年客点点头道:“不要乱说话,不论谁跟前,都别提起我。”

二锅头一笑,道:“这是小事,爷哪还值到施钱?”

中年客道:“还有,你得为我留意一个人!”

“什么人?”

“一个关里来的人!”中年客目光深邃的道:“姓桑的客人!”

“姓桑的!”

二锅头眼睛瞪得极大,中年客一怔道:“你认识他吗?”

“不……”二锅头摇头,跟博浪鼓似的,提着瓦罐,弓着要,笑着道:“我去跟客人你去盛水去了!”

说完退到了门口,响起了一件事又道:“还没请教爷你贵姓?”

中年客顿了一下道:“姓查!”

二锅头又是一怔,道:“扎!”翻了一下眼皮,心说,这是蒙古姓吗!却也不敢多问,转身走去了。

绕了个圈子,这个叫二锅头的老小子,又到了后院。

他一个劲的小跑,来到了最后的一间客房门外,踮着脚,用手轻轻的敲了一下窗户道:“女客官,女客官。”

窗户“呼啦!”的一下子拉了开来,一个二十二三岁,面白如玉,长身俏立的姑娘,面前直立和他脸对脸的几乎碰在了一块。

姑娘皱着眉,道:“小声。”

二锅头道:“是!是!是!”

“什么事?”女客官的脸色可不大好看。

二锅头用巴掌遮着半边嘴,哑着嗓子,说道:“你不是要我为你留意这里的客人吗!现在来了人啦!”

姑娘神色立时一变,转过身,敞开了门,道:“进来说话!”

二锅头一进房门,不萦又是一怔。

原来这间屋子里可都变了样子,由大梁上垂下来一根绳子,绳子一段系着一个钩子,再看那个姑娘腰上扎着一根带子,带子上又系着一枚钢环!

如果这么联想一下,不用说刚才这个姑娘,准是把自己吊钩在半空中,那是在玩什么?

“准是个跑马卖解的女人!”二锅头又为自己找到了答案!

这个姑娘一水汪汪的眼睛逼视着他道:“你是说那个姓桑的来啦?”

二锅头摇摇头:“不是姓桑是姓扎的!”

“姓查!”她脸上带出一丝冷笑,道:“査飞羽?”

“一定是他!”她坐下来,用尖尖的手指,掠了一下散飘在前面的秀发,说道:“好小子,他也来……”

冷笑了一声,喃喃自语道:“我可不能让姓桑的落在他手里头!”

二锅头摸了一下脖子,眨着一对红眼道:“这姓桑的到底是干什么的?怎么你们都在问他?”

女客冷笑道:“你不要多管——”杏目一瞟,冷芒隐现,道:“姓查的是一个人来的?”

“是一个人!”

“他还说了些什么?”

“有……”二锅头结巴着道:“也是跟你一样的话,叫不要对外人说起他来的事!”

女客身子猛然打了个旋风,“飕!”一下子已到了二锅头面前!

二锅头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肩膀上就像着了一把钢钩似的,被女客抓了个结实,顿时吓了一跳,嘴里“啊唷!”了一声。

女客瞅着他,冷冷的一哼,说道:“你告诉他我来啦?”

二锅头在她那种锋利的眼神之下,实在不敢撒谎,只好点点头,说道:“我说漏了嘴……一下子就给……”

女客双眼一睁,抓着他的那只手,霍地向外一抖,二锅头就像是个球似的,霍地被掉了出去,“叭喳!”的一家伙坐倒在墙角里,只疼得他一个劲的龇牙咧嘴。

女客身子一闪,如影随形的已到了他面前,二锅头只觉得眼前一亮,却是一口寒芒如电的短刃,已然抵在了颈下,这口短刃,她是由哪里拔出来的,他都没看清。

当下,二锅头脸色猝变道:“女客……这可不是玩的……快收起来……”

女客冷笑道:“你告诉他我姓海了?”

二锅头哭丧着脸道:“我还不知你姓海……怎么会告诉他?……我甚么也没说呀!”

姓“海”的女客右手一举,那口锋芒毕现的短刃,已收回袖内,退后一步,道:“起来,别在我面前装孙子,从现在起,那个姓查的客人无论问你甚么,都不许多说,知不知道?”

二锅头爬起来,一个劲的点着头。

海女客道:“姓桑的来了,你也不许告诉他,知不知道?”

二锅头道:“知道了。”

海女客挥手道:“去!”

二锅头摸着颈子,咧着嘴,楞着转身走出去了。

出了门,心里还在嘀咕着说:“这不是卖解的女人!准是去沙漠的女胡子,女刀客!”

他还是真怕她,打心眼儿里怕她!

×

×

×

这一天,大漠里起了风。

“日照老栈”从早到晚,整天都沐浴在干燥的热风里,沙子像小雨点也似的,打在人身上,像是被针扎一般的疼痛!

二锅头照样的坐在店门前面,恭候接纳着来客,他脸上罩着一抉布,遮着夹在风里的沙子,却露出两只招风耳,他自信这双耳朵最灵,附近一二十丈以内,无论是人是马,只要路过,他没有听不见的!

一有动静,他就揭开罩头,眯缝着他那一双红眼打量着,看看是不是来投店的!

他先发现了一辆车,后又发现了一匹骆驼,都是过门不入,未免有点心灰意冷!

这一次,他什么也没有听到,忽然身边的大黄狗汪汪的叫唤了起来,还不等他揭升头罩,来人已经站在了他面前。

二锅头慌忙站起来,拉下了头上的布罩,赫!可不是,人家已经站在门前老半天了。

来人不过二十来岁,身子很高,足有六尺开外,一袭白绸子长衣,几乎垂及地面,脸刮得青青的,一根胡碴子也没有!

这人头上戴着大斗笠,背上插着一捆粗细不等的杆子,肩上还背着一捆绳索,一眼就可断定出是个所谓的“鹰客”!

猎鹰的季节似乎还稍微早一点,可是就有人说,要想猎上好的白金鹰,或者是“三把翅子”。

(注:“三把翅子”系怒鹰之一种,性顽劣,极难猎取。)

二锅头也说不上是怎么回事,反正只一眼,就可以断定出来人是猎鹰的一把好手。

据他所知,这些猎鹰客,很少是单身的,最少,也是三四个一组,如果是单身一个人的,准是高手!

说也怪,那么大的风沙,这白衣客身上看上去是一尘不染,通身上下雪也似的白!

他也没骑马,右胁下倒是带着笼子,笼子上下着罩头,里面剥剥落落,像是有东西在蹦跳着!

这人猝然的出现,很有股子威风似的,以至抢先前吠叫的那老黄狗,都似不敢再招惹,夹着尾巴,绕到了土墙那一头去了。

二锅头不敢怠慢的说道:“这位爷,是住店的吧?”

白衣人点点头道:“不错!”

说完,迈步而入,二锅头跟上去,二人身材相差得太悬殊,二锅头大概还赶不上他的肩膀。

二锅头追上去,道:“客人你是住单间还是大间?”

白衣人还没说话,眼睛却已看见了拴在远处的马槽里的那匹火焰红的大高马——那个赤着脚,满身生毛的索伦族小子,正用毛刷子,在给马身上刷毛。

二锅头认得这匹火焰红,是前天那姓查的客人所骑来的!

白衣人看在眼里,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容,手指着那匹马道:“这匹马是谁骑来的?”

二锅头心里一动,当下结结巴巴的道:“这……这是人家寄养的!”

白衣人眸子立时现出了一股怒光,可是却也没有发作,冷冷一笑道:“我住大间!”

二锅头心里又是一怔,这么讲究的一个来客,会住大间,倒也奇怪!

心里面奇怪,嘴里可也不敢多问,当下,就带着客人绕过第一进院落,来到了土墙堆成的大众客房!

推开两扇被烟熏成了黑色的大木门,一股子汗臭,怪味迎面扑上来。

二锅头侧眼偷看对方白衣客人,脸上毫无表情,大步进入——

房子里面是两排火炕,这种天当然用不着生火,炕上铺着两张大草席,正有四个骆驼客,倚在火炕上抽着烟,满屋子,乌烟瘴气!

白衣客人把身上的东西都卸了下来,他特别注意带来的那个小笼子,拉下了笼子上的套布,二锅头才发现里面是一只小“子鹰”!

这个他也懂,凡是捕鹰的人,都得带着一个鹰子,用以诱捕雏鹰,多系一般俗称的“兔鹰”充当,可是眼前这白衣鹰客所带来的子鹰,却不是一般的兔鹰,而是一只难得一见的白头小“角鹰”!

所谓“角鹰”者,因其顶有毛角微起故名,其性刚厉,不与别鹰同!

白衣人把这只小子鹰悬在窗口上,然后由竹筒里取出切好的牛肉丝条,喂食着小鹰,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二锅头打来了井水,侍候着来客洗了脸,才试探着问道:“还没有请教客官你贵姓?”

白衣人冷冷一笑道:“我姓桑——”

二锅头一下子就怔住了,姓桑的客人把一件雪白的外长衣脱下来,现出里面的一身府绸裤褂。却是一个极为魁梧的英俊汉子!

他背上还背着一个牛皮紧身带子,里面挟插着一对黑光铮亮的钢圈子,“叮!当!”两声的给丢在了炕上。

二锅头的眼光,有异寻常的打量着他。

白衣人早已洞悉的看着他,冷冷的道:“是有人要你来打听我的吧?”

二锅头摇着头说:“没……没有!”

一面说一面退,白衣人鼻子里哼了一声,道:“你只管告诉去,就说我叫桑少乾,来这里是捕鹰的,总还得有几天好耽搁!”

二锅头窘笑着,道:“你老说哪儿的话,没有的事……没有的事!”

转身,一溜烟的跑了。

白衣客桑少乾哈哈一笑,坐在了炕上,却是几个骆驼客的眼睛都集中在他身上,当他回看他们时,这几个人的眼光却又不自然的移到别处去了。

这一夜,他澈夜未眠,一直用小刀削着竹子,做成一根一根细细的竹签,竹签上加上一根极细的小绳套,和一枚小小的银铃!这样一个捕鹰的工具就算告成了。

清晨,天只现出了一些曙光。

“鹰客”桑少乾已背着他的全套行猎工具出发了。

他悄悄的步出房外,却见老板兼伙计的二锅头,正披着一件袄,在吹熄第一盏灯笼。

这时候,天很冷,空气里像飘着极细的小雨星子。

二锅头打着呵欠,还想再折回去睡个回笼觉,眼睛忽然看见了步出的桑少乾,他顿时吃了一惊。

桑少乾向他点点头道:“我跟你要点吃的,有没有?”

二锅头道:“有几个麦饼,还是昨晚烙的!”

“行!”桑少乾道:“快给我包起来!”

二锅头进到了大房里,桑少乾自后跟进,灶上还热着一大锅玉米粥,咕嘟!咕嘟!的冒着泡子,橙黄色的浓汁,翻涌出老玉米的郁郁清香!

二锅头道:“吃一碗再去吧?”

桑少乾就坐下来,二锅头拿起碗盛了一大碗,桑少乾接过来,眼睛却瞧向一旁,道:“刚才谁吃过了?”

二锅头一怔道:“没……人呀?”

一双碗筷扔在灶头上,碗里还剩有没喝完的粥,二锅头伸手摸摸,可不是,还热热的。

他翻着白眼,心忖道:“怪事!这会是谁?”

等到他由呆着的箩筐里去拿麦饼时,才发现到里面的饼也少了十来块,心里吃惊,嘴里可也不敢多说,匆匆包好,交给了对方。

桑少乾接饼在手,耳中却听得远处传来了一声清晰的马嘶之声,似乎已经有人走在自己前头了。

出了门,天空是灰濛濛的……

桑少乾把一顶竹笠,戴得低低的,小白角鹰在他背后的竹笼子里欢蹦乱跳着。

二锅头在后面哑着嗓子道:“桑爷!早点回来呀!”

桑少乾鼻子里“哼!”一声,他没答理他,他足下很快,施展着“凌空虚渡”的轻功绝技,三五步才沾一下脚,一迳的消失于黄沙铺地的荒僻驿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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