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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回 虎斗龙争骇众目 萍因絮果感双心

只听得“蓬蓬”数声,瞬息之间,两人已对了七掌,泰洛只觉得胸口如着巨锤,气血翻涌,大大吃了一惊,心中想道:“我只道空空儿的轻功是天下无双,内功却未必胜我,不料连内功也似乎胜我一筹。这样不停的硬拼下去,只怕他受的毒未曾发作,我已是吃不消了。”想至此处,一个“金鲤穿波”,倒纵出去,但身形仍是不能立稳,脚尖一着地,就不由自己地转了几圈,这是因为他接连受了空空儿七重掌力的缘故。

空空儿没有立即进击,却哈哈笑道:“怎么样,有点吃不消了吧?不要紧,我可以让你喘息一会。好不容易才找得一个可以勉强一打的对手,我还未曾尽兴呢,你非得陪我打下去不可!”

空空儿趁这间歇,也在默运玄功,化解所受之毒。待泰洛站稳了脚步,这才重又上去,笑道:“你和我打上架,这就由不得你了,我高兴打到几时就打到几时,你还有什么功夫,尽量使出来吧!”

刚才他们所对的七掌七式,虽是快得难以形容,但每一掌式却又清楚利落,叫人人看得分明。众人看得目眩神摇,此时心神稍定,方才禁不住喝起彩来。

喝彩声忽被马蹄声扰乱,原来是沙铁山这一伙人趁着大家都在全神贯注的时候,突然都上马跑了。沙铁山起初是寄望于泰洛能够胜得了空空儿,如今却是唯恐空空儿收拾了泰洛之后,又来打他。

泰洛又气又惊,气者是沙铁山临危弃友,惊者是空空儿像猫戏老鼠一样,即是他要认输,空空儿也不肯放过他。

眼看空空儿又已一掌劈来,泰洛顾不得面子,在地上一个打滚,扬起了两把沙。空空儿问道:“这是什么打法?”上去便揪泰洛,泰洛手肘支地,立即腾起,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了空空儿一招。

空空儿道:“咦,你这身法倒是有点特别,对啦,把你所会的武功都使出来,这才过瘾。”众人定睛看时,只见泰洛高大的身躯,却似一株风中柳,摇摇晃晃,所出的招数,也似杂乱无章,有时又忽地跳起几尺高。展伯承等人看了一看,才从他这看似杂乱无章的打法之中,看出了一点奥妙。

原来他这身法近乎中原武学的“醉八仙”拳术,但比“醉八仙”还要复杂得多。他这样打法有个好处,可以避免连续不断的与空空儿对掌,到实在避不开的时候,这才硬接一下。泰洛的用意在希望争取时间,等空空儿所中的毒发作。

南夏雷是看出泰洛的用意,有点担心,说道:“空空前辈,周舵主听说你来扬州,渴欲见你。不必再戏耍这厮了吧?早早打发了他,咱们好一同去见周舵主。” 泰洛改变了打法,虽然好些,但他之所以能够支持这许多时候,也还是由于空空儿未尽全力之故。南夏雷是个武学的大行家,当然看得出来。

空空儿笑道:“你急什么,要见周同,哪一个时候不可以见?要找个可以一打的对手,可就难了。我还要借他的毒掌试试我的功力呢!”

泰洛怪招百出,空空儿也越打越快,渐渐连南夏雷也看不清楚他们的身法招数了。过了一会,只见空空儿头上冒出热腾腾的白气,笼罩如雾。原来是空空儿运用上乘内功,将身体吸收进去的毒,都化作了汗水,蒸发出来。

众人看得目眩神摇,心中都是想道:“空空儿的轻功果然盖世无双,但却也未免太自负了。”正看到紧张之处,忽听得空空儿喝道:“何方高人,敢问来意?”

空空儿是决不会胡乱用“高人”二字的,众人吃了一惊,只见场中已多了一个外人。是个三绺长须的青袍汉子,这汉子接声笑道,“好,果真是世所罕见的功夫,教华某大开眼界了!”

展伯承大喜道:“华老前辈,你来了!”原来这个人是华宗岱。

空空儿几次要找华宗岱比武都没找着,却想不到突然会在此地相逢,但空空儿天生异相,华宗岱却是一看就知道他是谁了。

泰洛与华宗岱都是塞外的成名人物,彼此相识。泰洛正苦于无法脱身,见他到来,大喜说道:“华大侠,你可知道此人是谁?此人就是曾经扬言要找你比武的那个空空儿,你来得正好,可要下场和空空儿玩玩么?”

华宗岱笑道:“我老了,可没有这样的豪兴了。还是让我站在一边享享眼福吧。”泰洛大为着急,只好放下面子哀求华宗岱道:“华大侠,你就卖卖交情,帮帮我吧!”华宗岱拢了双手,淡淡说道:“台下看戏不好过台上唱戏么?我为什么要帮你?”

空空儿蓦地一声长笑,双掌齐飞,将泰洛摔了个筋斗,说道:“我有了更好的对手,不要你,滚罢!”泰洛如遇大赦,连忙飞逃。

空空儿身形一晃,到了华宗岱面前,冷冷说道:“你不想找我打架,我可要找你打架。总之这出戏你是不唱不成!”

华宗岱也是个极其骄傲的人,过去他避免与空空儿比武,只不过是为了顾全与辛芷姑的情份而已。此时他见空空儿咄咄迫人,亦自不禁心头火起,当下说道:“这么说来,你是一定要迫我上台陪你唱这出戏的了。不过,我今日却不想占你的便宜。”

空空儿歪斜着眼睛傲然说道:“你能占我什么便宜?”

华宗岱道:“你与泰洛已打了一场,我等你养好气力再说。”

空空儿道:“笑话,我打泰洛费什么气力?你瞧瞧我可有丝毫中毒的迹象?”空空儿所受之毒都已化作汗水蒸发,的确是毫未中毒。但他流汗逾斗,衣衫尽湿,就似落汤鸡一般,情形也着实是有几分狼狈。说是完全没有消耗真力,那却是不确的。

华宗岱瞧他一眼,忍不住笑道:“人贵有自知之明。不错,你是未曾中毒,但总是差了点劲吧?要打就打个痛快,我何必占你便宜?”

空空儿大怒道:“你敢小觑我?差点劲又怎么样?你以为我要胜你就非用全力不可么?”

华宗岱最恨别人看不起他,这一下登时变了面色,说道:“空空儿,你当我怕你不成?但你须依我一事,我今日才与你比。”

空空儿道:“何事?快说!”华宗岱道:“由你划出道儿,你必须选择一个对你有利的比武办法,否则我决不比。因为这样才算是扯了个直,谁都不占谁的便宜!”

空空儿急于要和他比武,心想:“我若随便划个道儿,他必然不答应。也罢,他也算得是武林中顶尖儿的人物,总得给他几分面子。”

空空儿想了一想,说道:“好吧,你不是说要陪我登台唱戏吗?咱们就把这座白塔当作戏台,我与你上塔顶比武!”

这座塔有七层,下面大,上面小,从地面到塔顶十八丈高,塔顶上若容两人比武,已没有多少回旋余地。莫说给对方打中,只怕有一步行差踏错,也会失足跌了下来。

华宗岱胸中之气这才消散,笑着点头道:“好,这样就公平了!”要知空空儿的轻功天下第一,在塔顶比武,当然是空空儿占了便宜。

展伯承大惊道:“切磋武功,事属寻常。但两位老前辈都是自己人,何必如此认真?”

空空儿哈哈笑道:“你这小娃儿懂得什么,不认真还何必比武?好,姓华的,请吧!”

只见空空儿身形一起,俨如一鹤冲天,左脚脚尖在第三层的檐角一点,右脚脚尖落下之时,已到了塔的第五层。第三次身形拔起,落下之时,已站在白塔的最上一层的琉璃瓦面了。因他身法太快,下面的人根本就看不清他曾换脚步,简直就以“飞”上去似的。

这座塔每一层有二丈多高,华宗岱却不能一跃就上到第三层,他也不能只用脚尖之力就连续施展“一鹤冲天”的轻功,他是用手攀檐角一层层的翻上去的,虽然也很迅速,但比起空空儿的绝顶轻功,却是差了一筹了。

空空儿道:“你外号‘笔扫千军’,我要领教领教你的笔法!”

华宗岱笑道:“这是江湖上的朋友给我脸上贴金,我哪能当此盛誉?不过你一定要我献拙,我就请你指点指点吧!你的袁公剑法,一剑能刺九穴,我也是久仰的了。你可也不要吝惜看家本领啊!”

空空儿哈哈笑道:“大家都不用客套了,真本领正该向行家来使!”华宗岱说道:“好,那就请拔剑赐招吧。”因为他们有言在先,是空空儿划的“道儿”,按规矩让空空儿先行出招。

空空儿笑道:“你这话就说得有点外行了,袁公剑法并不是就一定非用剑不可的。好,接招!袁公剑法来!”

原来空空儿近年来在剑法是精益求精,已经能够把袁公刺穴剑法化到掌法与指法上来,只见他手捏剑诀,骈指如刃,蓦地向华宗岱戳去,果然是一招极上乘的刺穴剑法,而且因为他是以指代剑,掌力也可尽量发挥,比单纯用剑,厉害多了。

华宗岱心头一凛,想道:“幸亏我试过铁铮的功夫,也摸到了一点袁公剑法的底细,要不然只怕还真不容易对付呢。”在这电光石火之间,空空儿掌指兼施,掌劈胸膛,指戳穴道,掌力雄浑也还罢了,那指法更是变幻得出奇,一招之间,遍袭了华宗岱的九处大穴。

华宗岱哈哈笑道:“好功夫,佩服,佩服!”笑声中双笔交叉穿插,也是在电光石火之间,遍袭空空儿的奇经八脉,笔长指短,在兵器上他还略占便宜。空空儿的掌力摇撼不动他,华宗岱的笔法身法丝毫不乱。空空儿反而给他迫得不能近身。空空儿也不禁好生佩服,赞道:“笔扫千军,果然是名不虚传!”

两人互相佩服,但搏斗得却是越来越见凶险!空空儿使出盖世无双的轻功,以己以长,攻敌之短。瞻之在前,忽焉在后,有好几次还从塔边掠过,看来就似要失足坠下一般,但却突然从华宗岱意想不到的方位攻到。

塔顶乃是琉璃瓦面,溜滑非常,本来就很难立足得稳,空空儿又百计千方,使出各种险招,要把华宗岱引到边缘,将他挤下高塔。这一场恶斗的惊险绝伦当真是言语难以形容。展伯承等人在塔底下翘首而观,人人都是捏着一把冷汗,几乎喘不过气。

华宗岱使出毕生本领,步步小心的沉着应付,不为对方所诱。但空空儿以肉掌来使袁公剑法,有许多是他新创的招数,是华宗岱未曾摸到底细的。

华宗岱为了竭力化解他的凌厉攻势,尽管步步小心,好几次也给他险险迫到了塔边。

但华宗岱号称“笔扫千军”,也当真是“盛名之下无虚士!”他的双笔点八脉的功夫,与空空儿的一招刺九穴的本领正是旗鼓相当,难分高下。若论功力,华宗岱还略胜一筹,但若论轻功,则又是空空儿高明少许。不过空空儿战意旺盛,出手全采攻势,在旁人看来,则是华宗岱似乎略处下风,惊险更甚!

激战中空空儿身形一晃,从塔边绕过,用“梅花落地”一式,倏地一个盘旋,掌托笔身,双指疾点华宗岱膝盖的“环跳穴”与腿肚的“伏兔穴”,这一招使得奇险无比。

华宗岱在这样情形之下,心中想道:“我不伤他,他必伤我!”电光石火之间,无暇考虑,立即力贯笔尖,手腕一沉,往前疾插!这一沉乃是要摆脱空空儿的掌抓,这一插则是要把空空儿迫开,避免与他近身缠斗。

空空儿这一招使得太险,笔长指短,在华宗岱全力还击之下,却是吃了点亏。饶是他立即飘身闪开,只听得“嗤”的一声,衣袖已是给华宗岱戳穿一个小孔。

但与此同时,紧接着“哗啦”声响,华宗岱却踏碎了一片琉璃瓦。原来他以全力还击,脚步稍微踏重了一些。

华宗岱只道他这一招全力反击,空空儿托不着他的判官笔,少不免要受点伤,甚至丧命亦未可料。哪知仅仅是戳破他的衣袖,心里十分佩服,说道:“就算是我输了一招,可以罢休了吧?”

华宗岱一来是为了惺惺相惜,二来也委实是有点害怕两败俱伤,所以想趁机收篷,彼此都可保全面子。但他却不应“说错”了一句话,他说“就算是我输了一招”,在空空儿听来,这话的意思就变成了“我并没有输招,输招的是你”了。以空空儿这等极端好胜的人听来,心里焉能服帖?这句话的效果非但不能解开结子,反而无异是给空空儿火上加油!

空空儿大怒道:“你不用气我,你没有输招,难道我就输了给你么?说什么今日也要见个真章,分出胜负!”说话之间,已展开了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以快速无伦的手法,掌劈指戳,接连向华宗岱攻了十七八招,华宗岱想要另说“好话”挽回,亦已难以分神说话了。

其实刚才这招,他们一个戳破衣袖,一个踏碎瓦片,以高手比武的规矩严格而论,彼此都是输了一招,还不能算是比出短长来的。

华宗岱虽没有空空儿那么好胜,却也是十分自负的人,空空儿要分出“真章”,他亦自不禁心头火起,心道:“我好意让他两分,他却当我怕他了。好,他既苦苦相迫,我就挫挫他的威风!”

两人再度交锋,双方都把平生所学尽都使出。从塔底下望上去,只见半空中重重叠叠都是空空儿的影子,重重人影之中,两道银蛇盘旋飞舞,那是华宗岱的判官双笔正在使出“笔扫千军”的威力。塔顶四面倾斜,有两个人在上面打斗,其实已是无甚回旋的余地,但从下面看上去,人人却又感觉似有千军万马在上面追逐一般。

过了一会,空空儿的头上又冒出了热腾腾的白气,大汗淋漓。原来他因为与泰洛斗了一场,当时曾耗了几分真力迫出体中之毒,此时已渐渐有点气力不加之感了。他与泰洛相斗时的流汗是挥发毒气,而现在则是真正给华宗岱在激战中迫得他大汗如雨的。

华宗岱在空空儿狂攻之下,接连遇了好几次险招,虽然解拆得宜应付过去,心里也吃惊不小,暗自想道:“若不是他先打了一场,只怕我还当真打不过他呢。”

空空儿屡攻不下,气喘心跳,亦自暗暗吃惊,心里想道:“在这塔顶打斗,我已占了一重便宜,犹自如此,倘在平地上与他比武,我即使未曾打过一场,只怕也未必胜得过他。”

但他们虽然是衷心的佩服了对方,却因双方都早已把话说满了,谁都不肯先行罢手示弱,只好继续苦斗下去。此时形势,表面是空空儿占了七成攻势,实际是华宗岱稍得上风。但也不容易就分胜负。

这两大高手在塔顶上笔掌争雄,塔脚下的一班少年看得惊心动魄!展伯承手心里捏着一把冷汗,不知怎样才能使这两位老前辈罢手?不错,这是百世难逢的“眼福”,但这两位老前辈不论是哪一个受了伤,都非展伯承所愿。

南春雷悄声问道:“展大哥,这位华老前辈就是你说的那位曾救了铁铮的武林异人么?铁铮不是跟着他养伤的么?他还有个女儿呢?何以都不见来?”

展伯承心中一动,忙叫道:“空空前辈,请看在华老前辈曾救过你徒弟的情份,罢手了吧?”

空空儿未曾答话,华宗岱却“哼”了一声,说道:“不必把徒弟的事情扯到师父身上。我救铁铮是我和他的缘份,无须师父领情。”

展伯承是一番好意,但仓猝之间,说话未经考虑,却是犯了华宗岱之忌。此时他正占上风,若然罢手,岂非是承认了展伯承的说法,要空空儿领他的情,让他一手?

空空儿好胜得紧,处在下风,更是不能罢手,立即冷冷应道:“不错,这一架是非打完不可,待分出了胜负,我再向你磕头道谢都行!”

空空儿与华宗岱心中其实也在暗暗叫苦,两人成了骑虎难下之势,华宗岱虽然稍占上风,打到最后,只怕也还是个两败俱伤。

正在两人都在叫苦而又不肯罢休之际,忽地又见一人如飞而来,轻功竟似与空空儿相差不远,直到这人来到了白塔脚下,众人才看得清楚是个背插拂尘,腰悬长剑,装束像个道姑的中年妇人。

展伯承喜出望外,叫道:“辛老前辈,你来得正好!”

辛芷姑无暇理会展伯承,身法一收,马上喝道:“争这闲气,有甚来由?都给我住手,哼,空空儿,你听不听话?”

空空儿一生是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最怕老婆。展伯承的话他可以不听,但辛芷姑的话,他却是不能不听的。不过,因为他略处下风,心中还是稍稍有点踌躇。

空空儿是害怕此时罢手,等于向华宗岱认输,但虽然有点踌躇,招数亦已不知不觉的缓了。

空空儿咬一咬牙,为了要听老婆的话,迫于无奈,正想认输,他张大了嘴巴,面红耳赤,话未曾说得出口,华宗岱却忽地先叫了声“哎哟”,从塔边一个倒栽葱跌了下去。

原来华宗岱是因为看见辛芷姑来到,卖她的面子,有意让招,故作“自行失足”的。他在少年时候,曾与辛芷姑有过一段交情,虽然后来各自婚配,两人也隔别了相近十年,但这段交情还是彼此忘怀不了,却也早已净化了。

不错,这些年来,他也盼望与辛芷姑有日重逢,互相话旧。但在他的心中,却只是把辛芷姑当作一个少年时候的知己,除此别无杂念。因此,此次他与空空儿斗,为的其实还不是那段陈年往事,而是由于两人都好胜,为争了一口气,这才打得难以罢休的。那段陈年往事,最多只能说是一个导火线而已。

华宗岱心里想的是:“我此时已是稍占上风,以芷姑的武学造诣,当能看得出来。我便让空空儿胜了这场,表面是给他面子,实则是给芷姑面子,成全她的丈夫天下无敌之名,岂非两全其美?何况空空儿的本领,实在也是在我之上,我趁他气衰力竭之际,即使打败了他胜得也不光彩。”华宗岱就是在这复杂的心情之下,自行“失足”的。

空空儿不料他有此一着,蓦地一怔,叫道:“你这算是什么?”话声未了,忽地有件意外之事突然发生。华宗岱的轻功不如空空儿之炉火纯青,他一个“倒栽葱”跌了下去,在半空中必须翻转一个筋斗减弱下坠之势,这样才能使得足尖着地,不致受伤。就在他半空中倒翻筋斗之时,忽听得急促的暗器破空之声,也不知是从什么地方飞来了两颗石子,竟是第一流高手的暗器打穴功夫!

华宗岱正在倒翻筋斗,非但无法躲避,想接暗器也不可能。好个空空儿,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施展绝顶轻功,一跃而下,接了第一颗石子,就在半空反手打出,将第二颗石子也打落了,他跟在华宗岱后面跳下,却比华宗岱先落下地。

空空儿接了第一颗石子,虎口竟然感到有点发麻,而他打落的第二颗石子,也并没有撞得远飞,而是直线跌落的。这足以显出发石偷袭之人,功力亦是非同小可。

空空儿大怒道:“躲在暗处,暗箭伤人,算得什么好汉?哼,你要躲也躲不了,非把你揪出来不可!”

空空儿听声辨向,身法如电,扑向离塔脚不远的一个土丘,果然那土丘后面,跳出了一个人来。

这人的长相也很奇特,身形像竹篙,头颅却大如芭斗,满头乱发,色泽枯黄,看来像个病夫,但一双大眼,却是炯炯有神。

这人见空空儿向他扑来,居然毫无惧色,反而迎了上去,冷冷说道:“空空儿,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

空空儿大怒道:“什么东西,敢在我面前说嘴!”双掌一分,左掌如刀,劈那汉子头颅,右掌横指如戟,又点他胁下的“愈气穴”。空空儿一来怒他偷施暗算,二来恼他出言不逊,故而刚一照面,便是掌劈指戳的杀手绝招。

那人也是用双掌对付他的双掌,“劈挂捶”往下一捣,迅即一招“横架金梁”,另一掌硬接空空儿的掌力。

双掌相交,“蓬”的一声,空空儿竟给他的掌力反推出去,点穴那招,也给他的猛掌直捣,硬生生的碰回去了。

空空儿大吃一惊,心道:“哪里钻出来的这个家伙,难道他竟然还强过华宗岱么,我与他对掌,居然会感到吃力。”

其实,这人的功力虽是不凡,但要与华宗岱相比、还是颇有不如,即使空空儿的内力也要比他稍胜一筹的。但空空儿太过好胜,却忘记了他在恶战华宗岱之后,早已强弩之末了。

这汉子说他不害怕空空儿,这是假的。就因为他既害怕空空儿,也害怕华宗岱,所以才想趁“鹬蚌相争”,来收“渔翁之利”。他躲在暗处,偷放暗器,本是想先杀华宗岱,后杀空空儿,却没想到空空儿会救他的“敌人”,教他的计划成为泡影。

不过此时他却的确是不害怕空空儿了,他害怕的是辛芷姑上来帮手。心里想道:“好坏先打他一顿,杀不了他,也要使他重伤。那时再逃也还不迟。”

空空儿暗暗叫苦,但他有生以来,从未曾要过人帮忙的,即使是夫妻之亲,他也不愿意出声向妻子求援,免得在人前示弱。幸而他虽是强弩之末,轻功却还有原来六七成功夫,一见不妙,就和那人绕身游斗,那人要打中他亦非易事。在旁人看来,空空儿身手矫捷,好像还是他完全占了攻势似的。

华宗岱当然也是恼恨这人向他暗算的,不过他见空空儿已经和这人打了起来,他当然也就不便再过去了。

华宗岱走到辛芷姑面前,抱拳一礼,说道:“贤伉俪名闻江湖,华某忝属故人,亦感光彩。只是适才无意冒犯了尊夫,还请你代为向尊夫告罪。请恕华某失陪了。”说完便走。

辛芷姑茫然说道:“是啊,好几十年没有见面了。你、你就要走了么?”

要知她与华宗岱那段交谊虽然是日子不长,后来两人又因性情不很相投,难于相处,而默然分手。但华宗岱毕竟是第一个闯进她少女心扉的人,对于这位故人,她还是时常怀念的,但却想不到在这样的情形下重逢。

华宗岱抑制下心头的激动,淡淡说道:“我不想打扰你们了,我还是走的好。”辛芷姑想起空空儿的脾气,也怕会引她丈夫的猜疑,便默不作声了。

可是辛芷姑默不作声,空空儿却在大声嚷道:“华宗岱,你怎么可以这样就走了呢?不行啊,不行!”

华宗岱怔了一怔,冷冷说道:“我已认了输了,你还要怎样?”

空空儿叫道:“不对,不对!你没有输,怎么可以认输的?我正要和你说明白这件事情,你待我一会吧,待我打发了这个臭贼,咱们再切磋切磋武功。”

华宗岱心里又好气又好笑,想道:“也不曾见过天下如此好胜之人!”于是仰天大笑道:“不管是谁赢谁输,我可没有雅兴奉陪你了!”

华宗岱却怎知道,空空儿另是有一种心思,并非要和他再打一架的。空空儿嗜武成狂,他所说的“切磋”,是指谈论武学的“切磋”,而非施拳动脚的“切磋”。他好不容易才碰到一个武学的大行家,而且又是旗鼓相当的华宗岱,哪里还把私人的芥蒂放在心上?又哪里肯舍得这样一位“武学同好”一走了之?另外,他虽然极之好胜,但却又是光明磊落的汉子,他自己明白今日自己其实是输给了华宗岱的,他又怎肯占华宗岱的便宜要他认输?空空儿一生游戏人间,唯独在武学上最为认真,赢就是赢,输就是输,因此他非得和华宗岱讲个清楚不可。

可是他这么情急叫嚷,说话分了分神,那个黄发汉子,登时转守为攻,“蓬”的一声又打了他一掌。空空儿大怒道:“好呀,你这臭贼我非打发你不可!”话虽如此,这人的武功却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尤其在空空儿已是强弩之 末之际,别说“打发”,要应付也得用尽心神,空空儿只得认真对付,顾不得与华宗岱分解了。

华宗岱和辛芷姑都不知道那人的武功如此高强,只当空空儿是在拿他玩耍,因此都没有留心在意。要知以空空儿的武功,普天之下,能够与他打成平手的也只不过有限几人,他们又怎想得到空空儿会败在这人手里?尽管空空儿已经激战了半天。

华宗岱怕空空儿纠缠不清,说了这几句话,匆匆便走。展伯承急忙追上去叫道:“华老前辈,华老伯,铁铮呢?他怎么样了?”

华宗岱笑道:“他好得很,你等一会儿,就可以见着他了。”

展伯承又惊又喜,说道:“他也来了?”但华宗岱口中说话,脚步并不停留,早已去得远了。他最后说的一句话还是用传音入密的内功传过来的。

南夏雷叹道:“这位老前辈的武功当真是非同小可!他和空空伯伯激斗了半天,依然还是步履如飞。”

南春雷道:“父亲如此了得,女儿想亦不弱,却不知那位华姑娘来了没有?嗯,要是铁铮和她都一齐来了,咱们可就真,真热闹啦!”南春雷有点担心他妹妹的婚事,但却不便在展伯承和辛芷姑的面前说出来。

辛芷姑皱皱眉头,说道:“空空儿,你听见了没有?你的徒弟也来到扬州了。你就不想去找他?赶快打发这臭贼吧,别再戏耍了。”话犹未了,忽听得空空儿闷哼一声,一跃数丈,落地之时,竟然立足不稳,在地上打了一个滚,这才翻身坐起。

原来空空儿刚才因为说话分了心神,给那汉子抢了先手,着着进迫。空空儿实在气力不加,禁不着对方的掌力,只好跳开躲避,摔了一跤。

辛芷姑大惊,连忙跑去照料。那个汉子伤不着空空儿,又见辛芷姑追来,也不敢再去追击空空儿,便即跑了。

空空儿盘膝坐在地上,众人都已来到他的身边,不敢说话。过了半晌,只见空空儿面色渐转红润,张开了眼睛。原来他正在以深厚的内功,调匀气息,恢复疲劳。

辛芷姑见他张开了眼睛,连忙说道:“你怎么啦,可是受伤了?”

空空儿一跃而起,说道:“笑话,笑话!这臭贼怎么伤得了我?哼,哼,这臭贼胆敢乘人之危,我非找他算帐不可!”

辛芷姑劝道:“要找他算帐,也不忙在一时,你就歇两天吧。”

空空儿双眼一翻,说道:“什么话,你以为我现在就打不过他了?何须用得着歇两天?”

辛芷姑板起脸孔说道:“我不许你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你听不听话?”

空空儿道:“唔,你也说得对,找这臭贼算帐,不必忙在一时,我还有更紧要的事情呢,怎能忘了?”

辛芷姑道:“对啦,还是先回去拜访周同,请他帮忙打听铁铮的消息吧。”

不料空空儿却摇一摇头,说道:“这不是什么紧要的事情。”跟着便似自言自语地说道:“仇人可以慢一步算帐,好朋友可不能失之交臂。对啦,我应该马上去追华宗岱去!”

辛芷姑面色一沉,说道:“你还要胡闹?”空空儿道:“你放心,我不是去找他打架,我是去与他切磋武功,我还要向他道歉呢!”他好像生怕辛芷姑要把他拖住,说了便跑。空空儿的轻功天下第一,虽然在激战之后,跑起来还是疾如奔马,有谁追得上他?

辛芷姑甚是尴尬,她的丈夫要去会她旧日几乎将是情人的朋友,她既阻拦不住,也就不便再跟踪前往了。好在空空儿说过不再与华宗岱比武,辛芷姑倒可以放下一重心事。

辛芷姑也摇了摇头,说道:“他的脾气真是越老越像小孩子了。好啦,不必理他,咱们谈咱们的。南贤侄,你怎么来的,令堂可好?”辛芷姑和南家兄弟的母亲夏凌霜是在江湖上齐名的女侠,尤其在她嫁了空空儿之后,两家的交情更是特别要好,所以她见了南夏雷与南春雷这两兄弟,就不免要和他们叙叙家常了。

褚葆龄道:“这里没有我的事了,我可要走啦。”她对龙成芳的气还未过,又因爷爷之死而大是伤心,因此就不愿多留,只想到一个无人之处大哭一场。

展伯承可就感到为难了,他听说铁铮已经来到扬州,当然很想和铁铮会面。但他又舍不得褚葆龄,这倒不仅仅是因为余情未断,而是觉得好像还有许多话要和褚葆龄说个清楚,否则不能安心。但要说的什么?怎么样措词来说?他心中又觉一片茫然。

眼看褚葆龄就要走了,展伯承忙道:“龄姐,你可是还在恼我么?那晚的事情我是不得已的呀。你要不要知道事情的经过?你要不要知道爷爷和我说了些什么话?嗯,龄姐,你就多留一两天吧!铁铮兄妹和你也是小时候非常要好的朋友,多年不见,你不想见见他们再走么?”

展伯承在这儿竭力挽留他的“龄姐”,龙成芳不知趣的也过来了。她虽然刁蛮,性情倒还爽直,走过来就笑嘻嘻地说道:“展兄弟,你的龄姐恼你是假,恼我是真。好啦,我昨晚得罪了你,这厢我向你赔礼啦。”她一半是为了佩服褚葆龄的武功,另一半则是以为褚葆龄与展伯承已可能言归于好,这样她不再是自己的“情敌”了,只要不是情敌。那就不妨做个朋友了。

褚葆龄侧转身子,冷冷说道:“不敢当,我喜欢谁或是恼谁,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也用不着别人胡猜。”

龙成芳碰了一个钉子,强笑说道:“算我多管闲事。好啦,我不打扰你们说话了。”辛芷姑叫道:“芳儿,过来。你怎么一个人到处乱跑?你姐姐正要我管束你呢。”辛芷姑并未看到她与褚葆龄打架,不过见她们两人的神气不似和睦的样子,却是有点奇怪。

龙成芳的姐姐龙成香是辛芷姑的大弟子,龙成芳的本领都是她姐姐传授的,因此也跟着姐姐尊辛芷姑为师。辛芷姑叫她,她正好有个藉口走开,当下过去向辛芷姑请安,心中七上八落,生怕褚葆龄在辛芷姑跟前告她一状。

褚葆龄却哪有闲心告她的状,她看了看展伯承,不由得心乱如麻,茫然说道:“好吧,小承子,你有什么话要说,说吧。”

展伯承刚才与她并肩同御强敌,她又想起了与展伯承青梅竹马的一段时光,对展伯承的恼恨也就不知不觉减了六七分了。她一向是叫惯了“小承子”的,这时也就不知不觉地叫了出来。

展伯承许久未曾听过这样亲切的称呼了,听在耳中,心中感到一股甜意。但随即想道:“龄姐为了刘芒和龙成芳打架,可见得爱刘芒之深。她说得对,她喜欢谁或是恼谁,都是她的事情。我也早就打定主意要成全他们两人的了,何必再扰乱她的心曲?”

展伯承正自不知从何说起,褚葆龄已先说道:“过去的事都不必提了,我也不怪你。你只说说爷爷临死之时,对我有什么遗言?”

展伯承好生为难,褚遂临死之时郑重地嘱付他,要他告诉褚葆龄,不许她和刘芒往来的,倘若她嫁了刘芒,他在九泉之下也难瞑目,但这些话展伯承又怎好据实告诉他的“龄姐”?

展伯承终于还是黯然说道:“爷爷说他后悔干涉了你和刘芒的事情,以至你离家远走,临死也不能见你一面,以后就任由你自己作主吧。”说了之后,心中暗暗祷告:“爷爷,我不忍见龄姐伤心,请你老人家原谅我说了一次假话。”

褚葆龄不由得泪珠滚滚,哽咽说道:“爷爷毕竟是疼爱我的,我却对不住爷爷了。唉,爷爷你虽然让我自作主张,我却不知如何是好?”原来她为了龙成芳这桩事情,对刘芒也是疑虑丛生。

展伯承正想劝慰她,忽听得人声喧闹,只见有许多人向这座白塔跑来,走在最前面的是海河帮的帮主周同,铁铮和华宗岱的女儿华剑虹与及南秋雷等人也跟在后面。

原来铁铮尚未知道他的父亲已经搬回金鸡岭老寨,他在痊愈之后,却与华宗岱父女二人,奔往伏牛山。华剑虹接受了他的邀请,作为山寨的客人,准备住一个较长的时间。华宗岱则打算在拜会铁摩勒之后,再入江湖,寻访三十年前在中原结识的几位旧友人,顺便打听空空儿夫妇的行踪,若有机缘,他也愿意与辛芷姑见上一面。

他们在奔往伏牛山的途中,听到了伏牛山的山寨已被官军攻破的消息,而铁摩勒的下落则还未明。因此遂中途改变计划,一行人来到扬州,希望能见到段克邪,再定行止。段克邪在三个月前来扬州帮周同劫夺漕运,这是他早就告诉了铁铮的。

昨晚展伯承私自离开海河帮总舵,来赴龙成芳之约,其后南夏雷兄弟又出来追踪,都未曾告诉帮主周同。不过南夏雷做事却较为老成一些,那时已是深夜,他不想惊醒周同,曾留下一张字条,当时无暇多写,只简简单单地说明是出去寻觅展伯承,事由且待归来再讲。

周同第二日一早发现了这张字条,等到日上三竿,还未见他们回来,心中很是不安,不知是出了什么事情,正想亲自带领帮众,分头去寻他们,正巧在这个时候,华宗岱带了铁铮与女儿已经到来拜访周同。

周同与华宗岱并不相识,但华宗岱的大名则是他早已听得武林前辈说过了的,听说他与铁摩勒的儿子来到,又惊又喜,倒履相迎,同时把这桩事情告诉他们。

铁铮听说他们正要去找展伯承,当然也是很为着急,不暇歇息,便随周同出来了,华宗岱父女也帮忙他们一同寻找。不过华宗岱的轻功远远高出众人,为了急于找着展伯承,他一个人先走,而把女儿和铁铮交与周同。

华宗岱轻功既高,所走的那一条路又恰巧走对,是以在他和空空儿大打一场之后,周同这些人还未来到。

华宗岱找寻展伯承,却出乎意外的与空空儿夫妇相遇,他既与空空儿比了武,又和辛芷姑见了一面,多年心愿已偿,遂飘然远走了。女儿与铁铮有周同照料,他是放心得下的。他让女儿单独与铁铮在一起,也有促成他们婚事的心意。

且说展伯承与铁铮见了面,双方都是无限惊喜。南夏雷看见妹妹和华剑虹手拉着手,一同走来,似乎很是亲热,也很诧异。

众人匆匆叙了几句话,华剑虹便即问道:“我爹爹呢?他来过了没有?”

展伯承道:“你爹爹已经走了。”华剑虹说道:“我爹爹也真是的,他怎么不等我们?”

铁铮笑道:“你爹爹不是说过的吗?他说你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需要他照料的小姑娘了。他本来是准备将你安顿在我爹爹的山寨里,他好独自去访友的。也许他是因为已经找着了展大哥,所以就一人走了。”华剑虹嘟着小嘴说道:“那也该和我说一声呀。”

南秋雷的母亲颇有将女儿许与铁铮之意,这心事也曾对女儿说过。此际,南秋雷听得他们亲亲热热的说话,显露出竟似是一家人似的,心中难免有点酸溜溜的味儿,不过她母教甚严,却不似龙成芳与褚葆龄那样的野性,容易表露出来。

铁铮小时候是曾和南家兄妹在一起玩过的,但一别多年,相形之下,倒是和南秋雷比较陌生了。他也不会知道南秋雷的心事。他见师母在场,于是在和华剑虹说了几句话后,已无暇与南家兄妹叙话,便即上前向辛芷姑请安,问道:“我师父呢?”

辛芷姑“哼”了一声,说道:“你师父也是莫名其妙,他和华姑娘的尊翁比了一场武,现在也追下去了。”铁铮吃了一惊,道:“师父和华老前辈比武了?”华剑虹更是吃惊,心道:“难道是我的爹爹输给了空空儿?怎么空空儿还去追他?”

展伯承笑道:“两位放心,你的师父和她的爹爹真正是不打不成相识。他们打了一场,你说我赢,我说你赢,彼此都是惺惺相惜。因此,你师父要追赶华老前辈,为的是想将他留住,和他谈论武功,决不会是再打一场的了。”

周同因为要应付窦元与沙铁山这帮人的挑衅,正是渴望有高手相助。如今华宗岱与空空儿都来到了扬州,对他而言真是天大的喜事,求也求不到的。

他生怕这两人走掉,连忙说道:“咱们去找他们两位回来吧。空空前辈难得到来,我也应该亲自去接驾才对。”

且说空空儿展开绝顶轻功,跑去追赶华宗岱,直追出了三十里外,这才发现华宗岱的背影,而且不止华宗岱一人,华宗岱正在和一个短小精悍的汉子恶斗。

空空儿是见不得有高手动武的,一见之下不由得见猎心喜,哈哈笑道:“华老哥,原来你打了两场还未尽兴,却跑到这儿又找人打架了。”他兴高采烈地跑近去看,不料这一看却使得他也不禁大大吃惊。华宗岱与这汉子比掌,竟然只有招架的份儿!

正是:

几次三番逢恶斗,纵然高手也难当。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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