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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清风岭下念旧仇

夜色笼罩着巫山。

天空中,似乎飘着极为细小的雨星,风吹过来,树叶哗啦哗啦直响。

一条黑影,快似猿猱般地来到了峰口;然后停下了身子,向着峰下的江口看去。

那里拴着一只快船,在河面上晃动着。

这人一身黑色夜行衣,背系长剑,长眉朗目,好一副英姿俊貌。江水映在面上,仔细一看,他正是寄居在“醉风楼”的红线金丸边瘦桐。

果然不出瞿涛所料,他要“偷行开溜”了!

只见他一路腾越,来到距离小船十丈左右的江边,整个身子蓦地腾起,直向着那小船之上落去。

边瘦桐自身上解下背包,抬头看了一下峰上,并无有人影跟踪,这才安下心来。

他动手解开了小船的缆绳,慢慢把四面风帆升起来;然后一扳舵把子,小船像离弦的箭似地直向江心冲去。

江面上,有十来艘夜行的船只,点燃着各式的灯笼,十分好看。行出十几里,小雨停了。边瘦桐见风引船行,甚是安稳,当下固定了舵把,走到舱前,把帘下的红纸灯笼点亮一盏,然后倚栏坐了下来。

此行南少林寺,祸福难料。

对于“海空长老”这个人,他实在不敢乐观,因为这个老和尚太棘手了。

船身为浪花摇动着,他脑子里想得很多,很是烦乱。自己这多年以来,萍踪无定,浪迹江湖,遵照“行侠仗义”四个字处人行事,却想不到结下如此多的仇家,想来令人叹悔不已。

这时,别的行船都已靠岸停了,唯独他这一叶小舟仍在夜航。

天色微明,船已来到了一个叫“巴东”的地方。

一夜未眠,他并不觉得困倦,江水之上,有卖饭食的大船,他停下船来,叫来一客饭菜。

大船上的伙计,用一条极细的搭板,放在他的船上;然后,手端饭茶,由搭板上很快地走过来。边瘦桐匆匆吃过饭,把小船系在大船旁边,和衣而睡。一觉醒来,天已过午。

于是,他又继续不停地向下行去。

如此歇歇行行,无日无夜地紧赶,到第四天的头上,他的小船已经到了宜昌地方。

这是长江三峡的一个重要关隘,舟楫云集,很是热闹。

边瘦桐航行至此,人也有些倦了。他把小船系在岸边,正要上岸,忽闻得身后有人叫道:“师叔,带我们两个一起上去吧!”

边瘦桐不由大吃一惊,猛然转过身来,却见乙木、丙火二人立在身后,一脸惊怕的样子。

边瘦桐立时面色一沉道:“你们两个来干什么?”

二人对看了一眼,乙木吃吃地道:“边师叔……我们要跟着你……闯江湖!”

边瘦桐重重地跺了一下脚,小船颤颤悠悠一阵晃动,二人吓得一齐退到了船边,脸色都变了。

丙火垂下头道:“边师叔,你不要生气,我们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我们有钱。”说着,掏出了银包,在手中一晃。

边瘦桐冷笑道:“你二人是如何来的?怎会知道我在这条船上?”

乙木弓身用手一指暗舱道:“我们藏在……这里面……”

边瘦桐一看,果见有一暗舱,不由甚是气恼,当下叫道:“我绝不会带你们去的,我现在就送你们回去!”

说着就要拉帆,乙木却道:“你去南少林寺的日子不多了,来不及了!”

丙火也微微笑道:“一去一回,最少也要七八天的时间,师叔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边瘦桐叹息了一声,又松下了帆,道:“你二人这是何苦?跟着我又有什么好处?”

乙木讷讷地道:“可以,多长长……一……点点见识嘛!”

边瘦桐皱了一下眉道:“你二人怎会知道我要上船呢?”

丙火目光看着岸上的人群,一脸的新奇渴慕,闻言脱口说道:“是瞿老前辈叫我们来的!”

边瘦桐怔了一下,道:“是瞿老前辈叫你们来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丙火呆呆的摇了一上下头道:“这个我可不知道!”

乙木一脸渴望地道:“你带我们一起去吧!我们两个多少总能帮帮你的忙,好不好?”

他嘴里一面说着,目光却不时地四下望着。

边瘦桐见状,真是啼笑皆非,事已至此,也没有其他办法了。他本想就此逐退二人,可是他们两个,自幼生长在巫山,二十年来,从没有下过山,人海茫茫,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情来。虽然他二人是咎由自取,可是冰河老人既然派二人来服待自己,自己焉能对他二人不管不问?

想到此,只得勉强忍下了一口怒气,当下呼了一声,道:“你二人要想跟随我也可以,却是不得随便行动,一切要听我的吩咐,你二人能做到么?”

二人一起点了点头。边瘦桐无可奈何地道:“好吧,我们先上岸去吧!”

二人急不可待地先后纵身上岸,边瘦桐见他二人居然在人前如此大意地施展轻功,不由吓了一跳,忙阻止道:“站住!”

二人吓了一跳。边瘦桐走到二人身前,微怒道:“以后在人面前,不可现出功夫来。

你们才跟随我出来,就为我添麻烦,真是讨厌透了!”

乙木、丙火怔了下,左右一看,果然见许多的人都在怔怔地向他们望着,就像是看鬼怪一样。

边瘦桐不便在此责备他们,当下拉了二人一下道:“我们走吧!”

三人出了噪乱的码头,见一边棚下,拴着许多马匹,几个马夫正在兜揽生意。

乙木、丙火随师幽居巫山,什么也没有见过。这时见了马,不由十分惊异,就像小孩子一样地站着不肯走了。

二人长相本来就怪,衣着又奇特,一下子吸引了不少行人。

偏偏二人指手划脚,对着马乱发议论。其态怪异,更使得路人好奇不已,不时发出阵阵哄笑声。

边瘦桐走了几步,才觉出有异。他回过头来一看,不由叹息了一声,只得又走回来。

这时,乙木、丙火二人,正用手摸着马鬃,互相说笑,露出一副极感兴趣的样子。

边瘦桐走过来道:“你们走是不走?”

丙火拍着马鞍道:“师叔,我们也弄一匹来骑骑可好?”

马夫闻言,忙上前兜揽道:“这几匹马很好,老实,不摔人!”

边瘦桐见二人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只好点了点头,当下挑了三匹。丙火、乙木上马时,也是怪相百出,好不容易才骑上去。

边瘦桐骑在马上,心里直发恨,暗暗抱怨瞿涛真是害人不浅。他明明知道自己此行有风险,为何要纵容这一对宝贝同自己上路?他这是安的什么心呢?

正想着,忽听得身后的乙木大叫一声道:“狗东西,你跟着我们……做什么?”

边瘦桐急忙勒住马,以为乙木又在惹事,回头一望,却见乙木正指着一人大声道:

“你这个人,是干什么的?跟着我们作什么?”

边瘦桐顺其指处看去,却见一个黑衣老者,年岁六十上下,下巴留有一缕胡子,生得又黑又瘦,骑在一匹黑马上,看起来,简直人马黑成了一团。

这人被乙木质问,面不改色,只森森地发出了一声冷笑道:“小子你说话干净一点,我看你才是狗东西呢!”

乙木不由眉毛一挑,右手忽地一举,可是忽然来了一股莫大的劲力,迫使他不得不把这只手放了下来。

乙木心中一动,忙向着边瘦桐望去,看见边瘦桐双眼一瞪,道:“乙木,不要惹事!”

乙木立时想到,方才那股无形劲力,必是他发出来的,心中不由大是钦佩。

本来他对边瘦桐认识并没有多深,不过是师父叫他们以师叔称之,他内心还多少有些不大服气,这时见状,忙嘿嘿一笑道:“师叔,你不要管!这……人,一……一定不是好东西!”

说着右手暗用真力,再次向上一抬,边瘦桐鼻中哼了一声道:“不许惹事!”

只见他右手轻轻向下一按,乙木只觉得较之方才还要大上许多的一股劲力,直向自己逼了过来。当时只疼得他一咧嘴,慌不迭又把手放了下来。

那马上老者见状,似乎微微吃了一惊。

他的目光,向着边瘦桐望过去,点了点头道:“原来这二人竟是阁下的门生,失敬得很!”说着在马上抱了一下拳。边瘦桐冷冷说道:“听老兄如此说,莫非认得在下不成?有何见教!”

老者一手摸着胡须呵呵笑道:“阁下多疑了,老夫亦是过路之人,怎会与阁下认识?”

说着嘿嘿一笑,道:“不过,看起来,阁下像是有些儿面熟罢了!”

边瘦桐冷然道:“既不相识,何故一路跟随?”

黑衣老者道:“这就更说笑话了,我走我的路,又何尝跟着谁来?这条路莫非只有贵师徒走得么?”

边瘦桐尚未说话,丙火已忍不住怒火道:“老头儿,你再要多口,我可就对你不客气了!”

黑衣老者冷冷一笑,冷目向乙木、丙火二人上下望了一眼,道:“我看你昆仲二人,有些欠通人性,二位可是来自四川的酆都城吧?”

乙木、丙火确是人性欠通,酆都城是什么地方,二人根本就不知道。乙木讷讷地道:

“什么酆都?我们是来自巫山,干你何事?”

老者鼻中哼了一声,道:“原来如此,巫山是好地方!”

说着冷冷一抖缰绳,正待前行。边瘦桐一拉马,拦住去路,道:“你休要出口不逊,边某可不是怕事之人!”

老者森森一笑道:“边大侠不必报姓,老夫早已认出你来了!”

边瘦桐气往上冲,道:“认出来又待如何?”

老者冷冷笑道:“红线金丸大名江湖上哪一个不知道?哈哈,边大侠不要逼人太甚,老夫我还要赶路呢!”

说着一带马头,想由边瘦桐一侧横岔过去。这时乙木早已忍耐不住,把马向前一横,拦住了老者去路。

这老人呵呵一笑,只见他右手大袖蓦地向外一翻,就听见“啪”的一声!这一袖子,正扫在了乙木马眼之上。

那匹马负痛之下,唏吁吁发出了一声长啸,陡地一扬前蹄。乙木骑马本是初次,哪里承受得住,当下一个翻身便由马背上翻了下来。

可是他的轻身功夫却是极佳,想要摔他,却也不易!只见他背脊尚未沾地,整个身子已蓦地腾了起来。

乙木愤怒到了极点,尤其当着边瘦桐的面,更令他羞辱不堪。当时一声怪叫道:

“老东西,快下马来!”

说着右手霍地向外一推,“呼”地劈出了一股内力,直向那黑衣老人打去!

黑衣老人像似武功颇高,当时右手一按马鞍,身子蓦地拔了起来。乙木的掌力竟打了一个空。

可是乙木所练内力,乃冰河老人所授的独门内功——冰禅神功,自是有异于一般。

他所发出的内力,固然没有伤着对方,可是那种独特的气质,却不由使得老者大吃一惊,由不住激泠泠打了一个冷战。

他的马向右一转,却又遇见丙火当面而立。

老者双袖蓦地向外一挥,高声道:“快快闪开,老夫可要得罪了!”

双袖挥处,那丙火早已腾身而起,老者竟也打了个空!丙火身子向下一落,右手向外一指,老者口中“嗳唷”一声,打了一个冷战,差一点儿从马上跌下来。

如此一来,他才算识得厉害,对于这一对怪小子,再不敢心存轻视。他口中狂笑了一声道:“你们三个听好了,早晚我们还会遇上的,现在老夫没有时间与你们纠缠!”

说着双手一抖缰绳,胯下马疾驰而去。

丙火自马背上一跃而下,要施展轻功,步行追去。边瘦桐摆手阻止道:“不必追赶,我们走吧!”

丙火立住道:“这个人一定是少林和尚一边的,师叔不可放他逃走!”

边瘦桐摇摇头微微笑道:“你说的也许不错,反正以后会有所见,那时再对付他们不迟!”

乙木愤愤地道:“太便宜他了!”

边瘦桐见二人一副气愤不平的样子,不禁看着好笑,当下点了点头道:“行走在外之人,第一要少惹事;第二切忌暴露身份。你二人如此轻易地施出了独门绝技,那老儿已有所见,再对敌时,只怕就有防备了,岂非不智之举?”

二人闻言相互对看一眼,俱不再言。

边瘦桐微微一笑道:“不过这人成心生事,迟早也难免一见,我们且到市街饱食一顿再说。”

二人一路躲藏,吃的仅是些无味干粮,早已厌了,此刻闻言,不由大喜,连声道好。

三人于是催马前行,来至市街之上。

宜昌乃是个大地方,街面很是宽阔,乙木、丙火早已看得眼花缭乱。边行边问,前行不远,至一家饭庄,名曰“两湖居”,生意甚是兴隆。

边瘦桐下了马,二人也跟着下来,立刻就有人上来接马桩钱,边瘦桐如数付了,三人直向“两湖居”内行去。

这是一座三层楼的大饭庄,售卖酒饭食物,座上高朋满座,生意兴隆得很。

三人走进楼内,楼下座位早已客满,于是由一个伙计引着走上二楼,找了三个座位,坐了下来。

乙木、丙火僵尸似的身材,死灰般的表情,自然又引起一旁食客的注意,看得二人怪不得劲。丙火愤愤地道:“这些人有毛病么?”

乙木重重地在八仙桌上拍了一下,发出了“叭”的一声,一个茶房吓了一跳,立时路过来道:“客人要些什么?”

乙木狠狠地看着他,讷讷地道:“叫他们不……许往这边看!”

茶房怔了一下,一只手摸着头,道:“这……”

说着弯腰一笑,道:“客人不要开玩笑了!”

不想乙木重重地又在桌上拍了一下,直着嗓子道:“不许看就是不……不许看!”

那茶房后退了一步,直皱眉。边瘦桐向他摆了摆手道:“你下去,快点把饭菜送来就是。”

那个茶房答应着退了下去。

乙木见座上所有人,几乎全都向这边望,不由又羞又气,一张脸本是雪白,这时却也泛出了大片红光来。

边瘦桐却是面含微笑,丝毫不以为意地道:“你二人也太沉不住气了,所谓‘见怪不怪’,让他们看看又有何妨?”

乙木手按在膝上,道:“我们的样子很怪……是不是?”

这时,茶房已送上酒菜、米饭,满满摆了一大桌子,二人也就顾不得许多,一时食欲大动,大吃了起来。

饭后,他们离开了饭店。看到道左有一家露天茶园,园内遍植松竹,设有凉棚,看来似甚凉爽。

丙火说困了,想睡觉,边瘦桐看看二人,果然是一副睡眼惺松的样子,就指着茶棚对二人道:“你们先去那里小歇片刻,我还要去买一点东西,去去就来。”

二人伸臂打了一个哈欠,连连道好,直向园内行去。

边瘦桐看他们走路踉踉跄跄的,东倒西歪,忙叮嘱道:“好好走路,千万不要再惹事了!”

二人含糊地应了一声,直向茶园内行去!

湖北人和四川人一样,喜欢泡茶馆。茶余饭后,无所不谈,一碗茶喝上两三个时辰,那是常有的事情。

乙木、丙火蹒跚地走到茶园门口,忽然看见一乘竹帘小轿,停在门口。轿帘掀处,下来一个身着月白色衣裤的大姑娘。

这姑娘一张清水脸,生得眉清目秀,皮色白净,头上留着一条挺长的大辫子,很是俊俏。

丙火一见,顿时怔住了。他用力地拉了乙木一下道:“看!”

乙木向前一望,也顿时怔住了。这时,二人满脑袋睡意早就随风飘散,面对着这个清水佳人,两个人直看得心花怒放,眼睛都直了!良久,乙木才说出一个字道:

“跟……”

于是,这两个初见世面的怪小子,竟摇摇摆摆地走了过去。那个姑娘由腋下抽出一条小手巾,在脸上沾了沾,杏目向着二人扫了一下。

她似吓了一跳,微微皱了一下眉,急忙扭动着腰肢向园内行去。

园前立着一个婆子,迎上前来道:“二姑娘逛庙回来了?”

那姑娘随口应道:“回来啦!”

说着迈动莲足,走进了园子,回头向着乙木、丙火二人瞪了一眼。乙木张大了嘴巴,道:“哦,她在看咱们哩!”

丙火咽了一口唾液,道:“娘的,这姑娘不知能不能动?”

乙木直着眼睛道:“怎么不能动?准是窑子里的姑娘!”

丙火一怔道:“你怎么知道?”

乙木哑声一笑,道:“开茶馆家里的,和窑子里还……能有多大的区别?”

这时那个姑娘正和那个老妈妈在说话,不时在回过头来,指点着乙、丙二人。

丙火见状,点头一笑道:“不错!是窑子里的,我们过去。”说着抖动身子,分出一只手,提起过长的衣服,瞪着眼,张着嘴,直向园内行去。

他们根本不明白,那姑娘所进的地方,乃是园主的住宅。那位姑娘正是园主的掌上明珠,住家在茶园之内,宅院四周有一圈矮树围着。

二人这一走进来,非但那个姑娘看着吃惊,就连那个老妈子也是大吃一惊。

她赶忙跑过来拦道:“喂!喂!你们两个找谁呀?喝茶请走旁边!”

她的话还没说完,却被乙木一把推倒一边,坐了一个屁股墩儿。一个正在扫地的小厮见状,赶忙跑过来嚷道:“你们两个是干什么的?”

丙火挺了一下身子,用手向那个姑娘指了一下道:“二爷是来找她的,我看上她了!”

乙木咧嘴一笑道:“我们有钱……要跟她睡觉!”

那姑娘一听,不由羞了个面色绯红,啐了一口道:“呸!钱七你给我打嘴!打死了活该!”说着转身跑到屋里去了。那个小厮一听二人竟然说出如此话来,不由气得怔了一下。

地上那个老妈子破口大骂道:“放你娘的狗屁!你们两个小子也不撒泡尿照照,回去找你娘睡觉去吧!”

她说着一面由地上爬起来,一面指使着那小厮道:“你还怔着干么?还不打!”

钱七这才惊醒过来,猛地跳过去,手上的扫帚由上而下,兜头盖顶地向着为首的丙火猛打下来。

丙火口中骂了一声,顺手一抄,已把对方的扫帚抄在了手内,微微向后一带,钱七“啊唷”叫了一声,已被带倒在地,鼻子都摔破了。

那个老妈子跑过来,大声叫道:“快来了啊,来了强盗啦!”一边喊着,抬脚向着丙火身上端去!丙火没有躲让,这一脚被她端了个正着。

只听那个老妈子怪叫了一声,整个身子反弹了出去,口中连声叫道:“冷!冷!可冷死我了!”

叫嚷之间,她那原本黑红的脸,竟变成了纸似的白,霎时就冻得昏了过去。

这时,乙木登堂入室,直接进到房内。那个少女早已吓得面无人色。

她双手不停地抓着东西,向着乙木身上乱扔一气!可是每一们东西,都被乙木接在手中。乙木现出一副痴情的样子,哀求地道:“小女子……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我们作一个朋友怎么样?”

丙火随后急步跑了进来,一把拉住乙木道:“糟了,我们又闯祸了!快走!快走!”

乙木指着那个姑娘道:“她……她怎么办呢?”

丙火叹道:“女人多的是!算了,这一个不要了,我们快去救那个老女人!”

说着拉着乙木飞快地跑到了外面。那个老妈子身上中了丙火的冷焰心火,这时全身几乎冻僵了。只见她躺在当地,口中一个劲地吐着白沫。

乙木忙跑过去,把她拉起来,正要为她活血,忽听得一声厉叱道:“大胆的贼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闯入民宅,你们的胆子也太大了!”

乙木、丙火吓了一跳,赶忙抬头望去,就见一个腮生肉瘤,一身皂色长衫的老人,怒冲冲地由宅内走出来。

乙木小声道:“坏了!边师叔叫我们不要惹事的,这可怎么是好?”

丙火冷冷地道:“我们不打他就是了!”

说着鼻子里哼了一声,道:“我们来茶园里喝茶也不行么?”接着指了一下地上的老婆婆,道:“这个婆子,不该先动手打人,我们也没有打她,我们是在救她!”

皂衣老者气得脸露凶光,一面疾步过来,一面大声喝道:“混账小子,你们调戏妇女,私入民宅,还要狡辩,今天岂能这么便宜就放你们!”

说着回头喝叱一声道:“钱七,把园子里的师傅们叫出来,关上大门!今天我要他俩知道我胡瘤子的厉害!”

钱七答应了一声,飞快地跑走了。

胡瘤子嘿嘿一笑道:“你们两个也不打听打听,我胡九狮的来历,居然欺侮到我的门上来了,真是有眼无珠!”

乙木生恐惹事,当下走上前几步道:“姓胡的,今天……我们不想打架!”

胡九狮一声冷笑道:“不想打架也不行了!”

乙木道:“我们要喝茶!”

胡九狮气得怒目凸出道:“老子这地方是喝茶的地方吗?你眼睛瞎了不成?这么大的字看不见吗?”

乙木忍着心中一口怒气,弯腰点头道:“你骂我们,我们也不回嘴,总好……了吧?

丙火,我们走,喝茶去!”

丙火冷笑道;“这一次饶了他们,下一次就给他们点颜色看!”说着一拉乙木,大步向门外行去。

胡瘤子见状,气得声音发抖,大叫了一声:“回……来!”

二人转过身,煞白的两张脸,活像一对无常。丙人冷笑道:“瘤子,你还要惹事么?”

胡瘤子这时已脱下了外面的长衫,露出了一身灰布紧身衣裤,大声道:“告诉你们,我就是这所茶园的主人,外号人称铁毛胡九狮,你们两个有眼不识泰山,打了我的嫂子,还调戏了我的妹子……”

才说到此,乙木直着眼睛道:“妹子?那个姑娘是你妹子?”

胡九狮一怔道:“怎么不是?”

乙木摇头叹道:“怪呀……真怪!”

胡九狮头上青筋直跳,瞪大了圆眼道:“有什么奇怪?”

乙木冷冷地笑道:“当然奇怪……你这样丑,你妹妹这样漂亮……哦!我明白了,你们大概不是……一个娘养的吧?”

胡九狮气得“哇呀”大叫了一声,道:“我活劈了你这个僵尸!”

说着一窜身,已到乙木身前,抖掌照着乙木胸前就打!

乙木一转身,长衣飘飘闪在一旁。

胡九狮走了个空招,第二次一腾身子由乙木头上越了过去,口中怒声道:“老子看你还往哪里跑?”说着一拳直向乙木腰眼上捣去。只见乙木凹腹收胸,向后猛地一吸,胡九狮这一拳又是差着寸许没有打上。

胡九狮猛地一惊,向后疾快缩臂,可是已被乙木一只鸟爪似的瘦手抓了个结实。

铁毛胡九狮用力向外挣了一下,没有挣开,那只手上好像加一了个钢箍儿。更使他吃惊的是,对方那只鸟爪似的手,竟比冰还要冷。

胡九狮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那一只手想翻起来,却是无论如何也动不了,吓得他讷讷地道:“你是人……是鬼?”

乙木本想就势给他一个厉害,可是忽然想到了边瘦桐的告诫,不由怔了一下道:

“我不……打你了!”

说着把手一松。胡九狮打了下踉跄才站住了身子,但已惊得面色铁青。这时候门外人声沸腾,钱七急步窜进来道:“九爷!他们都来了!”

正说着他身后一下拥出了六七条汉子,一个个如狼似虎,有的扬着铁尺,有的拿着木棍,一个个都光着上身。

胡九狮一看师傅们来了,胆子顿时又大了。

他恨恨地指着二人道:“就是这两个人,给我狠打,打死了我负责!”

钱七转身把门关上了,立刻有三条汉子扑了上来!为首一个胸前长满黑毛,姓孔名山,人称多毛虎;身后左右二人,一个叫扫堂腿孙二火,一个叫老螳螂黄万山。

这三个人,都是茶园里聘请的打手师傅,一天到晚吃白食,难得露一手。这时一听打回,自然不会放过了机会!

多毛虎孔山操着一口川音道:“老板,你闪开,让我来收拾这两个龟儿子!”说着他一个箭步冲上前来,右手握着木棍,一式“横扫千军”,直向着丙火腰上扫来。

丙人抬臂一击,只听得“咔喳”一声,那根木棍竟从当中一折为二。

孔山吓得后退了一步,面色发白道:“龟儿子有横练的功夫,老子捣你的穴眼!”

说着扑上去,双手分左右直向着丙火两处腰穴打来。

丙火怒声道:“滚蛋!”顺着多毛虎的来势,借劲向外一送,多毛虎孔山偌大的身子,就像一个球似的“噗通”一声栽了出去。

立时,眼前出现了一团混乱的场面。

就在多毛虎孔山棍打丙火之时,老螳螂和扫堂腿也一左一右扑向了乙木。

可是他们两个人的下场,几乎和多毛虎一样,根本连乙木的身子都没有沾上,已翻了出去。

如此一来,众打手都大叫了起来,刀斧棍棒一齐朝着二人打了下来。

乙木、丙火自幼年承冰河老人门下,练出了一身奇特的绝技。这些花拳绣腿,如何能近得他二人身边?只听见一片惨叫之声,这些人一个个滚球似地纷纷给抛了出去。

一霎间,这群人个个被打得鼻青眼肿。掌柜的胡九狮见状,连连跺足,垂头丧气。

忽然,那两扇大门“砰”地打开了,闪进了一个黑衣的老人,大声叱道:“你们都退下去,这两个小子由我来对付!”

胡九狮怔了一下,道:“你是谁?”

黑衣老人森森一笑,道:“你们这帮饭桶,怎是他们的对手?快闪开,让我来!”

胡九狮见这老者气度不凡,再者自己这边已被二个怪人打了个落花流水,不停手丢人更大,当下连连拍掌道:“不要打,不要打了,快停手!”

众人巴不得停手,闻言忙自闪向一边,一个个灰头土脸,鼻青眼种,狼狈不堪!

乙木、丙火像是没有事一样,站立在当地。见大家停手,乙木四下看了一眼,道:

“你们也太不客气了……丙火,我们走吧,茶就不要喝了!”

丙火这时已看见门前那个黑衣老人,不由呆了一下,碰了碰乙木,道:“乙木,看!

我们走不了啦!”

乙木抬头一望,也认出了来人竟是早晨在河边骑马时所遇见的那个老人,不由“咦”

了一声,道:“老头,你也要来打架么?”

黑衣老人冷冷一笑,道:“这里不是打架的地方,你二人可肯同我去一个地方么?”

乙木不由呆了一下,怒道:“可在附近么?”

黑衣老人回头看了一眼,似乎怕边瘦桐这时赶来;然后匆匆点了点头道:“就在附近,你们两个人莫非连这一点胆子都没有么?嗯!”

乙木看着丙火道:“丙火,怎么样?我……我们要不要跟他去?”

丙火还未说话,那黑衣老人已哈哈笑道:“你们大家可是看见了,这两个小子的胆子太小了,这种脓包还敢出来现眼!”

四下的打手,有意发出了哄笑和嘘声。

二怪果然受不住了,乙木挺了一下身子道:“走!我们……陪你走!”

丙火冷冷地道:“我们再不会对你手下留情了!”

黑衣人闻言大喜,立刻转过身来,匆匆前行。乙木、丙火二人愤怒当头,哪里会料到其他。他们只以为,黑衣老人必是带他们去一个地方与他们作一场殊死搏斗,其实却不尽然!

黑衣老人带头二人穿过了茶园,前行不远,来至一大片竹林面前。丙火忍不住问道:

“喂!老头,不要再走了,这个地方很好,你有什么本事,可以施展出来了。”

黑衣老人回过身来,哈哈一笑,道:“是的,地方已经到了!”说着他哈哈一笑,道:“当家的,可以出来了!”

乙、丙二人心中一怔,就见竹林内出来了四个白衣汉子,抬着一把特制坐椅。

那特制的坐椅上,坐着一个中等身材、秃顶白髯的老人,二怪不认识这个人,不由向这秃顶老人望去。

只见他穿着一袭细麻织成的肥大衣衫,足下是一双白麻编成的芒鞋,在他那干瘦的双臂之上,戴有两只闪闪发光的玉环。

老人的岁数已不小了,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垂死的病人一般,脸上的皱纹之多,令你不可想象!

这时,四个白衣汉子把老人的金漆坐椅缓缓放了下来。这个秃顶的老人,向着二怪望了一眼,立时面现怒容地向着那个黑衣老人道:“你办事愈来愈差了,我要见的是那个忘恩负义的边瘦桐,你却怎地带来了这样的两个小子?”

黑衣老人森森地一笑,道:“禀岛主,那边瘦桐身手不凡,当初大闹赤城岛,害得……我可……”

麻衣老者似乎很是气愤,一摆手道:“好了,不要再说了,这二人是干什么的?”

黑衣老人躬身道:“这二人乃是巫山下来的,身份我还不甚清楚;不过,他二人却与那边瘦桐关系密切!”

麻衣老者点了点头道:“那么,就先拿下这两个狗再说!”

说着极为傲气地望着二人道:“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红线金丸边瘦桐又是你们的什么人?”

丙火很是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人,闻言呆了一下道:“我正要问你呢!你是什么人?

叫什么名字?”

乙木怒容满面地道:“你骗我们来这里作什么?说……”

麻衣老者那满布皱纹的脸沉了下来,道:“混账东西,竟敢对我血鸥云翅油口滑舌!”说着大叫一声道:“灵哥、巧哥!你们出来!”

林内立时有人应了一声,相继纵出了一双童子。二童子各梳着一根冲天小辫子,粉装玉琢,唇红齿白,极似一对孪生兄弟。

这灵、巧二哥儿自从赤城岛瓦解之后,因对抗土人,差一点儿丧了性命;后来幸被血鸥云翅夏侯三及晴空一羽萧苇所救,才随师父离开南海,逃命中原!晴空一羽萧苇独自离去,血鸥云鹏夏侯三带二童子在中原集结了残余弟兄,在鄂省宜昌地面,成立了清子窑,以备东山再起。

当然,以他今日的势力,要和昔日比起来,那是差得太远了。歪头老九已死,怪人何七下落不明,他手下所能控制的,不过五六人而已,多亏灵哥、巧哥儿还留在他身边,成了最得力的手下。那黑衣老人是红衣狮门的一个外堂香主,人称“水鸟”周山。此人武功不弱,因与车卫不和,改投到了夏侯三手下,暂时操着没有本钱的生意。

这片山坡名唤“清风岭”。夏侯三用了一些钱,在这里修了一座庄院,将残余的部下集中于此,以备来日大图。

当然,这老头儿脑中深深恨着的,第一当属红线金丸边瘦桐。

他曾经对天发誓愿,今生今世如不能手刃边瘦桐其人,他绝不生还赤城岛。

在清风岭,他无日无时不派人暗中打听边瘦桐的下落,同时也防备“红衣狮门”的报复;因为去年他们曾因劫持边瘦桐结有梁子。因此,这一段日子,对夏侯三来说,可是真不大好受。

近日,偶然由水鸟周山的口中,得知了边瘦桐的消息。夏侯三又惊又喜,立刻布置手下弟兄设下了陷阱;然后令水鸟周山前去诱敌。

不想水鸟周山因昔日在“海天别墅”曾见识过边瘦桐红线金丸的绝技,追随了一路也未敢下手。好不容易等到边瘦桐走开了,他才设法把乙木、丙火诱来此地。他以为,只要能擒住这两个人,就不愁边瘦桐不送上门来。

乙木、丙火久居深山,人情世故一概不知,更不知何谓风险二字!这时见状,俱不禁大怒。

灵、巧二哥儿一出来,四人相对一望,都不由呆了,四个人两对孪生兄弟,这倒是罕见的事。

血鸥云翅夏侯三用手上的白色羽扇,向着乙木、丙火一指,道:“你二人替我把这两个丑东西拿下来!”

双童一齐弯腰应了一声,双手朝腰内一探,向外一分,已抖出了一串光华闪闪的金环!

灵、巧二哥乍然看见乙木、丙火如此一双怪人,俱不禁又惊又怒,双双掣出兵刃。

两人都是一串如意金环,在阳光之下闪闪发光。

乙木见状,冷冷一笑,对丙火道:“丙火,这两个小家伙,小小年……年纪,竟然也敢如此张狂,给他们看点厉害!”

丙火早已忍不住怒火,掌下一抬右腕,只听得“嗖”的一声,已把冰河老人赠与自己的“断玉刀”掣在手中。

乙木也怪笑了一声,同时掣出了刀。

两口新月宝刀,发出冷森森的光芒,远远站立的麻衣老者夏侯三一见,不由大吃了一惊。

他忽然向前走了几步,高声叱道:“且慢!”

灵、巧二哥儿的如意金环,本已发出,闻言一挫右臂,哗啷啷地硬把金环撤了回来。

巧哥儿一皱眉道:“怎么了,老头子?”

这位昔日坐镇赤城岛的大岛主,似乎已失去了昔日的威风,因此灵、巧二哥儿,对他的称呼,带有戏耍的意味,他也不以为意。

乙木、丙火见状,也不由怔了一下,向后退了一步。

血鸥云翅夏侯三走到了近前,细细地打量了一下乙木、丙火手上的宝刀,点了点头,自语道:“不错,是断玉刀……”说着冷冷一笑,望着二人道:“你二人手中所持的,可是断玉刀?”

丙火点头道:“不错,你要怎样?”

夏侯三不由面色一沉,冷笑道:“小小年纪,口无高下,我且问你们,冰河老人是你们什么人?快说!”

乙木讷讷地道:“你……你管……管不着!”说着歪了一下头,大声道:“丙火……

上!”一扬手中刀,就要乘势扑上。夏侯三怪叫了声道:“作死的小子!给我拿下!”

说着,他纵开了身子。乙木持刀向前,巧哥儿忙自迎上来,他手上的“九连环”哗啷啷一声大响,直向乙木头上打去。

乙木、丙火天生异质,幼随冰河老人,练成了“冰禅神功”。若以武功而论,他二人实在是极深的造诣,只不过是为人憨直些罢了。

这时见巧哥儿如意九连环打到,乙木左手向空一拨,五指暗含着“巧拿金针”的手法,直向着第七节金环之上拿去。

巧哥儿不由大吃了一惊,他没有想到,这个外表粗鲁,说话结结巴巴的小子,居然有如此身手!

他所施展的这种手法,正是软兵刃最忌的手法。当下口中叱了一声,身子蓦地腾了起来,右脚的鞋尖,却直向着乙木背心的“灵台穴”踢去。

与此同时,巧哥也对丙火发动了攻势。

清风岭前,翠竹千竿,一个闲人都没有,可以说是最适合打架的地方了!一时间,这两对孪生弟兄,已打了个难分难解,两支九连环对两口断玉刀,杀了个昏天黑地!

一旁观战的夏侯三,自认出对方兵刃是断玉刀之后,不禁对灵、巧二哥儿暗暗地提起心来。这时候,从场子上看上去,四个人虽是难分难解,可是如果深入地一观察,可就不是如此了。

忽然,乙木发出了一声怪叫。只见他拖刀直纵而出,一副落败不敌的样子。

灵哥儿大吼一声道:“丑小子,你留下命来,打!”

这个“打”字一出口,掌中的九连环,“哗啦”一声大响,使了一招“拨风盘打”,直向着乙木背项之上打去!

血鸥云翅看至此,忽然大吼了一声道:“不好!灵哥儿撒招!”

这个“招”字还没出口,乙木已经反身现刀,刀锋是由右腋下翻出来的,奇怪无比。

刀光一闪,那灵哥儿虽试图用九连环去挡,可是乙木这种“刀削白羽”,乃是冰河老人所传一绝。灵哥儿哪里识得这一手的厉害,只听见“呛啷”的一声,他手上的那只“九连环”,蓦地飞上半天。乙木的刀势,紧接着由他胸前划了过去,血光一现,灵哥儿“啊唷”一声,直向着旁边呛了出去。

他身子方自跄出,那血鸥云翅夏侯三已发出了一声怪叫,飞似地扑了过来。只见他一伸手,已抓在了灵哥儿的右膀之上,用力地向上一提,便把灵哥儿携了起来,飘出数丈以外。

眨眼功夫,就见灵哥儿满脸发乌,牙关紧咬,已然昏死了过去。夏侯三顿时觉出,那只握住灵哥儿的手,冷彻肌骨。他不由打了一个哆嗦,自忖道:“不好!”

当下一抖手,把灵哥儿放在了地上,自己立即运动一遍,才把传入体内的冷气逼出体外。

这时候,他已明白来人是何等人了。当下大声喝叱道:“巧哥儿快回来,待为师会他们!”

可是,他这句话显然已慢了一步,巧哥儿和他兄长一样,也吃了大亏了。

这时候,那巧哥儿正施出一招“夜战八方”,九连环上成色十足。

和他对敌的丙火,却是一个慢条斯理的打法。巧哥儿不耐,设下诱招之计,九连环向外一抖,门户大开。丙火果然似中了计,断玉刀直劈而下!

就在这个时候,巧哥儿偏偏听到夏侯三的呼声,他如何能听话收招?

丙火刀到,巧哥儿尖叫一声,道:“丑鬼,看招!”九连环就空一抖。“哗啦”的一声,一颗如意环头,蓦地倒卷了过来,直取丙火顶门天灵盖!

丙火忽然向前一伏,由口中“哈”地喷出了一口冷气。

巧哥儿不由打了一个哆嗦,只觉得冷气侵骨,金环险些失手。那丙火起伏之间,巧哥儿已失去了制敌的先机。这时候,巧哥儿才知道不妙。

他口中叫了一声,猛地点足纵了出去。

可是丙火和他兄长乙木是一样手法,厉害的招式,专门用在紧要关头。就见他双手握刀,猛地朝前一指,大吼一声:“杀!”刀光一吐!巧哥儿“喔”了一声,向前一踉。

他手上的金环,“哗啦”一声,丢在地上,人也倒了下去!

和灵哥儿的样子一模一样,只见他面如乌金,牙关紧咬,全身一个劲地直哆嗦。

血鸥云翅夏侯三这时已如风而至,见状急得连连跺脚。水鸟周山,这时也赶了过来,见状问道:“巧哥儿怎么了?”说着就要用手去扶,却被夏侯三挡开了,道:“不能动他,他和灵哥儿一样,都中了冰禅神功,要等一会儿,你快去叫人把他抬进去!”

水鸟周山吃了一惊,道:“冰禅神功?我的天……”说着忙跑进去叫人去了。

血鸥云翅夏侯三目睹自己一双心爱的弟子竟然先后遭了毒手,一时痛彻心肺,愤怒到了极点。

乙木、丙火先后得手,不由大喜,彼此望着嘻嘻一笑。乙木讷讷地说道:“娘的!

这些都是坏人,来了就……就杀!”

丙火忽然看见了夏侯三那种表情,不由怔了下道:“乙木小心……你瞧那个老的!”

说着用手中刀向夏侯三指了一下。乙木猛然转身,就见夏侯三向自己这边慢慢走了过来。

乙木一扬手中的刀,道:“老头儿,你不要过来……我的刀,可是不会留情的!”

丙火也冷笑道:“那受伤的两个人,我们可以给他药!”

这句话,倒使得夏侯三立刻停住了脚,他阴森森地狞笑道:“当然,我那一双弟子,是要你们负责救活的。你们两个快快丢下刀认罪!冰河老人是你们什么人?快说!”

丙火挺了一下身子:“是我们的师父!”

夏侯三霍然一怔,脸上现出了一副惊异的表情,双眉皱了一下,似乎有些忌讳。可是无论如何,他忍不下这口气,当时狂笑道:“好呀,原来你二人仗着那老鬼的势力,在外横行,今天我倒要替你们的师父管教你们一下了!”说着面色一沉道:“你们要是丢下刀,跪下来,由我吊打教训一顿;然后救活我的徒弟,我就放你们走,怎么样?”

丙火愤愤地道:“不行,你们没有理!这事情,你就是告诉我师父,我们也不怕!”

乙木扬了一下刀,道:“老头儿,你快闪开,我兄弟不想惹事……”丙火道:“边师叔还在等我们呢!”

夏侯三切齿冷笑道:“你二人是在做梦,既然不听我好言相劝,可就怪不得我夏侯三手下无情了!”

乙木冷笑道:“老头儿,你要是上来,会……和你弟子一样……”

丙火冷笑道:“你既然知道我师父,就该知道这断玉刀和冷焰心火的厉害!”

夏侯三心中奇怪,想不到那冰河老人竟然会有如此一双弟子,可是二人武功路数,以及他们手上所使用的断玉刀,都说明二人所说的乃是实言。

他暗忖,冰河老人可是天底下最难缠的主儿!招惹不得。但是如果真要放走二人,自己这个脸面又丢不下来。可是,真要动手拿他二人,一旦冰河老人找上门来,那可就更麻烦了。

他左思右想,好不为难,当下冷笑一声,道:“别人怕你们的断玉刀、冰禅神功,这夏某人可不怕,不信你们来试试!”

乙木怔了一下,当真上前一步,“哈”的一声,吐出了一股冷气。

夏侯三冷冷一笑道:“怎么样?我劝你二人还是丢下刀,听凭我发落吧!”

乙木怒容满面地摇了一下头道:“不行,我们绝不投降!”

夏侯三一口气实在无法忍耐,当时用力地跺了一下脚,道:“两个娃娃不知天高地厚,当真以为我夏侯三就怕了你们那老鬼师父不成?”说着身子猛然扑过来,如同一只巨鹰似地,直向着乙木身上抓去。

乙木身子一闪,断玉刀斜着削了上去。

夏侯三立刻觉得对方刀身之上传来了一股奇寒无比的气息,这才知道果然厉害,即使他内功有极深的造诣,却也不敢轻易尝试!

惊怒之下,他抬手由背后掣出了一晶光闪烁的小剑,一声厉叱道:“该死的小辈!”

短剑出鞘,就像一条抖动着的小蛇,直向着乙木心口之上直戳了过去!

乙木断玉刀向下一格,“当”的一声,只觉得对方短剑之上手劲奇大,这才吓了一跳。

夏侯三借着这一格之力,身子反弹而起。

可是这时候,丙火却已扑了过来。他知道这老头儿功力了得,自不愿让乙木只身犯敌。就见他断玉刀向前一挥,一股冷风,直向着夏侯三背后劈去!

血鸥云翅愤怒之下,怪笑了一声,左手一挥衣袖反扫丙火面门,右手那口小剑,快如电闪星驰一般,直向着乙木小腹上扎了过去。

这一招,逼得弟兄二人急忙退身撤招。可是尽管如此,血鸥云翅夏侯三,以一人之力对付乙木、丙火二人,也是相当吃力了。虽说落败是不会,可是要想立时取胜,却也不容易。

三个人在这清风岭前,打作了一团,远远望去,两弯月牙状的怪刀和一口闪闪的短剑,上下飞舞。紧张处,真是“一羽不能加,虫蝇不能落”!

一霎时,三个人对拆了数十回合。

乙木、丙火这时才知道,这个怪老头儿,可比那巧、灵二哥儿厉害多了;同时二人心中又担心边瘦桐找不见他们。时间一久,不免大大急躁起来。

战到第五十二招时,夏侯三一脚飞起,踢中了丙火右手。只听得“当啷”一声,丙火手中的断玉刀,竟自脱手飞出!丙火不由大吃一惊,尖叫了一声,直扑了过去。就在他拾刀的刹那之间,夏侯三左手中食二指,向外一点,怒叱一声:“着!”

这种隔空点穴手法,最是利害,丙火只觉得背心上一阵发麻,顿时就倒了下来。

乙木见状,哪里还再有心恋战?不禁亡命似地扑了出去!

夏侯三怪叫道:“小辈,你也跑不了!”说着第二次凝气于指,左手一挥,“哧”

的一声,一股冷风又吹了过去。

在这紧急关头,竹林内传来一声冷笑。

夏侯三指力方出,就觉得迎面飞来一股同样的指力,两股内力交接之下,立即化为无形。他不由大怒,一声厉吼,猛地扑了过去,掌中剑一式“恨福来迟”,直向着乙木猛扎了过去。

乙木被迫踉跄后退!

夏侯三一伏身,把丙火夹于臂下,反过身来,再想捉拿乙木时,乙木却已无影无踪!

夏侯三不由大吃一惊,忽然想到了方才林内蓦然飞出的指力,不由怔了一下。

他冷冷一笑,朗声道:“是哪位好朋友,请出来一见!”

竹林内一声冷笑,并未答话,只有刷刷的竹叶声音!

夏侯三猛地劈出一掌,掌风过处,竹叶哗哗啦啦落下了一大片,却没有一个人影。

他呆了呆,知道是遇到了劲敌,暗中思忖:对方既然无意与自己为敌,还是见好就收吧!当下狞笑了一声,道:“金砖不厚,玉瓦不薄。朋友,我们早晚要见面的,那时候老夫再领教朋友你几手高招!”说着,转身如飞而去。

竹林深处,乙木站立在边瘦桐身边,急声地道:“师叔,你……怎么不救丙火?”

边瘦桐冷冷笑道:“我自有道理!”

乙木莫名其妙,却也不敢多问,只是垂头叹气不已。

边瘦桐望着他,沉声叱道:“你二人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大街上调戏良家妇女。

你师父与我的脸面,都被你们两个丢光了,如此行为,怎配跟我出来!”说着冷笑道:

“你们还是回去吧!”

乙木不禁大惊,讷讷不能成声。边瘦桐看了他一眼,又道:“我只一会儿不在,你二人险些遭到杀身之祸。如今丙火为那老头儿带去,是死定了!”

乙木不由顿时吓得脸色发白,“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痛哭流涕道:“师叔,你要救……丙火……”说着竟自磕起头来,边瘦桐见状,不由心中一动,暗暗忖道:“看不出此子心地竟然如此纯厚,倒也难得!”当下冷冷地道:“你二人盲目对敌,可知对方是谁?”乙木傻乎乎地直摇头。边瘦桐哼了一声道:“谅你也是不知,此人姓夏侯,单名一个三字,乃是当今江湖上一个极为厉害的人物。就是我对此人,也是忌讳三分,你二人居然冒失地和他动起手来,我如不及时赶来,你此刻焉能还有命在?”

乙木流泪道:“我错了……师叔,快想法子把丙火救出来吧!”

边瘦桐是有意借机煞一煞他的傲气,其实这件事,他倒也不急,当下冷然道:“你站起来吧,今后要是再与我惹麻烦,你二人还是回去吧!”

乙木忙自站起来,道:“我们现在就去救丙火吧!那老头儿也许会下毒……手,……

杀害他的!”

边瘦桐淡然一笑,摇了摇头道:“你且放心,那夏侯三还不会有这么大胆子!”

乙木呆了一下,道:“可是我们把他两个徒弟都伤……伤了!”

边瘦桐颔首道:“你放心,如果丙火被害,他那两个徒弟,将更无救了。再说,这老头还不敢得罪你们那个顽固师父!”

乙木一听,也觉得甚为有理,只是手足情深,仍然有些忐忑不安。

他看着边瘦桐,嚅嚅道:“师叔武功,足可以胜得过……他,为何眼看着让他跑走了呢?”这句话,倒使得边瘦桐发出了一声叹息,他苦笑道:“你知道什么?”说着目光炯炯地望着乙木,道:“这老头儿有一个拜弟,是一条铁铮铮的好汉子,也是我生平钦佩之人。看在他的面上,我才不愿与此人一般见识。”

乙木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道:“对了,这个老头儿……是说,要找你……所以才要抓我们!”

边瘦桐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一点都不错,他是存心想对付我的。只是此时,我们要去南少林寺,会那海空长老,却不便在此与这老头儿纠缠!”

说着,他微微笑道:“我们走吧!”

乙木只得由地上拾起了那口断玉刀,随他向前走去。但他心里无论如何也不能忘记丙火。

却说血鸥云翅夏侯三夹着丙火,飞快地来到清风岭住地,这是一片围着高大刺梅的围墙。

有几个汉子持刀扑出来,见状都站住了脚。为首一个,正是水鸟周山,他怔了一下道:“还有一个呢?”

夏侯三担心灵、巧二哥的安危,重重地叹息了一声,道:“快回去,关照每一个人,不得随意外出!”

水鸟周山只得命众人转回。

夏侯三进厅之后,把丙火重重地往地上一放,只觉得自己双手冰冷,几乎都快麻木了。

他皱着眉向周山道:“把这小子绑起来!”

周山冷笑了一声道:“这种野小子还留他干什么?干脆一刀杀了他算了!”说着抽刀猛挥而下。夏侯三不由大吃了一惊,单掌一挥,周山手中刀已脱手飞出,“呛啷”落在了一边。

周山不由脸色一变道:“瓢把子,你这是……”

夏侯三看了丙火一眼,并无刀伤,这才放心,吐了一口气,道:“你哪里知道,此子乃是巫山小南峰冰河老人的弟子,你如果杀了他……”

水鸟周山不由吓得一呆,道:“啊!原来是那老头儿的徒弟!”

夏侯三嘿嘿冷笑道:“所以,我们不能杀他!你把他绑结实了,先弄醒他再说!”

水鸟周山依言而行。

夏侯三匆匆走进内堂,却见灵、巧二哥儿并肩睡在竹榻上,和先前一样,仍是面色乌黑,牙关紧咬。

夏侯三不由长叹了一声。他伸出一只手,在二人身上摸了一下,已不似先前冰冷袭人,可是这种“冰禅神功”,一经中人,寒入骨髓,非有独家解药,是休想能令其复原的。

二人身上,都有很重的外伤,已被水鸟周山等人包扎过,看起来,两个人就像盛装待殓的尸体一样。灵、巧二哥儿自幼跟随南海双鸥,昔日在赤城岛上,虽说是人多势众,可是这小兄弟两个始终受着专宠的待遇。此时,血鸥云翅夏侯三看着这弟兄二人,竟然落得如此下场,忍不住一阵凄然。这时,灵哥儿忽然醒了过来,他睁开眸子,望着夏侯三,呻吟道:“岛主……冻死我了!”

说话间,他整个的身子,在榻上连连抖动不已。夏侯三拍着他的肩头,几乎要落下泪来,他恻然地道:“孩子……你放心,死不了的,这笔仇,师父一定会为你报的!”

说着反身走出,迎面来人报告道:“那横小子已醒过来了,正在骂人呢!”

夏侯三冷冷一笑,大步前行,就听得丙火的声音正在大声叫道:“你们快放开我,我师叔要是来了,会把你们都劈了,房子都给你们烧了!”

夏侯三一掀门帘走进去,见丙火在床上用力地挣扎弄得砰砰乱响。他一眼看见了夏侯三,就不动了,恨恨地道:“老头儿,你快放开我!要不然,我们这个梁子可就结下了,以后你别打算再过好日子!”

夏侯三狞笑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丑小子,到了我手里了,居然还不老实,莫非我就杀你不得么?”说着右手一抬,“呛”一声,已自掣出了小剑,直向着丙火面前行去。

丙火见状一怔,道:“老头儿,你要是杀了我,你那两个徒弟也活不了,我们还是作一笔交易怎么样?”

夏侯三冷冷一笑,他发现眼这个小子,似乎比另一个小子要聪明多了。

当下沉声道:“你要怎么交易?”

丙火皱了一下眉道:“你松开我,放我走,我负责救活你两个徒弟,怎么样?”

夏侯三忽然狞笑了一声,走进来,两只手在丙火身上摸索了一阵,从他怀内找到了一个黄色的小葫芦。其中似盛着药物,不由大喜,怪笑道:“这是解药么?”

丙火点了头道:“不错!”

夏侯三怪笑了一声,道:“那么,丑小子你上当了,待我救活他们之后,再来与你算账!”

丙火嘻嘻一笑,道:“这葫芦里是‘地骨黄’,乃是我师父配制的九药,用药之时,半粒之差,就能使人死亡。老头儿,你知道用法么?”

夏侯三不由心中一惊,丙火说得不错,“地骨黄”乃是逐寒妙药,奇热无比,但用药时分毫之差,足以致人死命。丙火这句话,使他不免有所顾虑,当下鼻中哼了一声,冷笑道:“好,你既如此说,我现要给你松绑!”

夏侯三用短剑在丙火手脚处一挑,丙火身上绳索全数斩断。就在丙火翻身坐起的同时,夏侯三的那口短剑,已抵在了他的背心之上。丙火一笑道:“老头子,你不要慌张,我丙火说话,一向是守信的,你就是放我跑我也不跑!”说着“哧”一笑,又道:“别忘了,我是冰河老人的徒弟……”

夏侯三收回了剑,冷冷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小子,你要是跑,可就不要怪我心狠手毒了!”

丙火微笑不语,跟着夏侯三行至内室,丙火朝着床上二人看了一眼,道:“把葫芦拿过来!”

夏侯三把葫芦递给他,丙火拿着葫芦道:“你说话要算话,我如救活了他二人,你可要放我走!”

夏侯三忍气道:“那是自然!不过,小子,你要救不活他们,你这条命,也得留下来。”

丙火翻了一下眼睛,道:“你看着吧!”说着细细地看了看二人的眼睛,这时灵、巧二哥儿,已全都醒转,看见丙火俱都怒目凸晴,连连战抖不已。

丙火回过身来,对夏侯三道:“他们两个,必须把心气平息下来,要不然热毒攻心,性命可就不一定能保得住了!”说着不由“嘻嘻”一笑。

夏侯三虽是对他恨之入骨,可是灵、巧二哥儿性命,这时全都握在他的手掌心里,只得忍气向灵、巧二哥儿道:“他说得不错,你们要平下心来……”

灵巧二哥儿闻言,只得勉强定下心来。丙火见状点头,道:“这样才是……”说着又冷冷地道:“你二人都还算幸运,中刀处离着血脉甚远;否则的话,只有我师父本人才能救你们了!”

灵巧二哥儿听他说着风凉话,又气又恼,偏偏全身冷颤麻痒不已,又不能生气,真是活受罪。

这时,丙火打开葫芦,自内中倒出了数粒丸药,颜色纯黄!

他把药丸放在掌心上,双掌用力一合一磨,已磨成了细粉,当下分别与二人敷上一些,又拨开二人的口给他们服下一些。

药粉一服下之后,灵、巧二儿立刻就觉得一股奇热之气,直下而到小腹,顿时就止住了寒冷。

二人失血甚多,精力交疲,服药后寒冷既退,也就不自觉地沉沉睡去。

丙火退出室外,对夏侯三道:“好了,你可以放我回去了!”

夏侯三冷笑一声,道:“他二人生死尚自难说,你且待他们醒转之后再说!”

丙火怔了一下,只得坐下来。夏侯三知道灵、巧二哥儿已无大碍,有心不放这丙火回去;可是一想到他那老鬼师父,自己也实在不敢招惹。但如果这样放他回去,这口气却也难以忍受,想着冷笑道:“和你们一路的那人,是叫边瘦桐么?”

丙火点了点头道:“不错,你找他作什么?”

夏侯三阴森森地一笑道:“你先不要问我,我且问你,那边瘦桐带着你们二人匆匆赶路,要上何方而去?”

丙火不会说慌,闻言冷冷地道:“我们要上南少林寺!”

夏侯三一惊道:“去南少林寺作什么?”

丙火望了他一眼,脱口道:“有一个老和尚叫海空,他找边师叔的麻烦,他们约定了六月十七日见面比武!”

血鸥云翅夏侯三不由“啊”了一声,大大吃了一惊,如不是丙火说出“海空”这个人,他一直都以为这个老和尚已经死了呢!

当时闻言后,不由冷冷一笑,心中想道:“边瘦桐,你素日欺人武功不济,今日你可遇见厉害的对头了!”

想到这里,他内心真有无比快意,表面却毫不显露,微微一笑道:“你二人也去?”

丙火冷笑一声道:“这是我们的事情,你何必多问!”

夏侯三对边瘦桐恨之入骨,就是对于乙木、丙火二人,也是存心想置之于死地。只是忌惮冰河老人是一个极厉害的人物!

如果以他昔日声势,他倒也不在乎;可是今天的情形已不同了,他实在不敢再招惹如此一个大敌。

丙火这几句话,却触发了他的灵感。这是一条“借刀杀人”的毒计,他要借海空长老的一双手,来除掉自己的仇敌。

想到此,他的心也就定了下来。

当晚,灵、巧二哥儿已然转过来,伤势也大有起色,夏侯三把水鸟周山唤来,叫他把丙火送回去。

水鸟周山让丙火骑在一头小驴上,全身上绑,一直把他送到了江边,才回身而去。

边瘦桐正同着乙木在船头上说话,远远地就听见丙火大叫的声音。乙木吓得猛然站起来,道:“不好,这不是……丙火的声音么?”

边瘦桐点头冷笑道:“我猜得不错,必定是他们把他送回来了!”

说话之间丙火已乘着小驴,来到了船边。乙木连忙纵下船去,把他由驴背上抱下来道:“你……没有事儿吧?”

丙火摇摇头道:“很好,一点事都没有,师叔呢?”说着二人已纵上船来。边瘦桐只望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丙火感到怪不好意思的。

当晚,这只小船又起锚顺江而下了!

距离着约会的时日越来越近,边瘦桐内心甚为担忧,他已没有心清沿途游山玩水了。

不几日,船抵武昌,他们把小船寄放好,三人改水为陆,直向福建境内行去。

自然,乙木、丙火两人初次下山,得见市面,免不了惹是生非。边瘦桐只得耐着性子,与二人化解,内心也不时对瞿涛有所抱怨。

他真不明白,瞿涛为什么暗中令这两个人跟随着自己,他们能帮自己什么忙?

倒有一点,是边瘦桐未曾料到的,他开始发现,乙木、丙火二人不过是生性怪异,可是内心却是极为纯正,很讲仁义。二人苦恼的是,无法好好地表现一下自己,反常常遭受不必要的误会。

他们就这么风尘仆仆地行着,不久便已来到了福建省地面上。

这时,已有人先他们一步到了南少林寺内;而且布下了天罗地网,正等着他三人来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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