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去秋来,落叶缤纷,人俱说“蜀道难,难似上青天”,看来这巴蜀一隅的峨嵋山,更是令人难以攀登。
从太阳才一出来,这个英俊的少年,就往山上走着,可是到现在……太阳都下了山,他仍然还是在走着,那么闲散的步子,不时还向左右四方看看,一草一木,一土一石都像似对他有无限亲切之感。
他不由长长叹了一口气道:“唉!已经有好几年了……好几年没有回来了啊?”
想到当初自己上此山之时,那种狼狈的情形,而如今似已判若二人。
当初是怀着一腔血仇而来,是那么急于有报仇雪耻的一天……
而如今,如今不是大仇已报了么?可是……
“唉!可是我仍是一个郁郁不快的人啊……”
他抬头向天边看了一眼,长长吐出一口气,如果说学成了一身功夫,只是为了报仇,那么如今这身功夫,又有什么用呢……
忽然他觉得,江湖武林中的一切,是多么可怕而无聊,人们只是在互相仇视和残杀着,永远也没有安宁的一天……
他不由又叹了一口气,暗想着:“如果此行真能和二女成亲,我要一生隐居在洞庭拾翠楼故居之中,再也不问江湖中事……”
想到此,他那双明朗的眸子,忽然变得暗淡,就连沿途的山石景色,也懒得再去瞅它们一眼。
他本来可以,运行其一身轻功,疾驰上小刃峰顶,可是,如今他却有意的慢慢走着。
他回味着首次来时的情景,足下的步子就更慢。
那所金顶寺,依然耸峙挺立着,在这秋日的黄昏,竟冷得连一个香火客人都没有了。
有一个光着头的老和尚,正坐在一块大石上,远远的眺视着足下的尘世,在他那雪白的眉毛之下,那双慈善的目光里,不知是在怎么想?
他会想:“罪恶的尘世啊……快快受我佛的洗涤和保佑吧……”
或是在想:“僧衣误我三十年……我本该是尘世之中的一份子啊……如今却为何来作起和尚呢?”
昏煦的阳光之下,和尚的肥大僧衣,为山风吹舞得前拂后扬,大有飘飘羽化之态。
石继志不由顿时立住了脚步,耳中却听到大殿之中,“当!当!”的一片云板之声,那和尚站起来,拍了拍那身肥大僧衣,就回进庙去。
石继志低声叹了一口气,心想那莫小晴,竟也出了家,如今和这和尚一样,过着古佛青灯的生涯。
“唉!这都是我一人的罪恶啊……”
他想着在地上重重地顿了一下足,脑中重新泛起一番困扰的情绪!
而足下抑不由自主的,直往那所大庙中走了去,他尚记得自己初上峨嵋时,曾在这大庙中游览一次,寺里那个天痴老和尚,曾暗示自己几桩事,如今都应验了……
老和尚曾有“遇晴则止”之言,如今想来,更是识明易解了,这“晴”之一字,不就是指的莫小晴么?
“是的!我本来该不认识她就好……”
这么一想,他更是存心,再想去参见那个老和尚一番。
他悄悄的走到大庙的门口,门外空无一人,只是大殿里却不分昼夜,都点着明晃晃的几支大烛,香烟缭绕之中,正有三五善男信女,扒伏在地,在膜拜祈祷着。
石继志轻轻迈步,走进殿中,立刻他脑中有一种超然的感觉,一霎时他感念到自己的渺小,和佛力的伟大,而人们只有这一霎时,才会虔诚的为自己忏悔,而感到自己是一个罪恶的人。
他不由略微闭起双目,忏悔的道:“我是一个罪恶的人……我曾杀过许多人啊……”
他想着睁开双目,却仿佛那四周的神像,都在气势虎虎的瞪视着自己,像是在说:“石继志,你看看你这罪恶的人,你满身和满手都是鲜血,居然还敢到这大佛宝殿里来,你不觉惭愧么?”
他顿时咬紧着牙根,打了一个寒战,忙把目光转向一旁,几乎连看那佛像一眼都不敢看。
他加紧步子,绕过这座大殿,心中正在想:“那老和尚不知还在不在了!”
脑中正自这么想着,却听见蝇鸣也似的一声细音在耳边响道:“石继志,你回来啦!”
石继志不由一惊,当时停步,四下眺望了一番,却不见有任何人的踪影,正自奇怪,那怪音又自在耳边响起来,道:“你不是要来见我么?快来吧!”
石继志不由陡然心中一惊,这才想起,原来这话,竟是自己欲参见的老和尚所发。
自己离着和尚坐禅处,少说还隔着一座大殿,而这和尚,居然能静中悟出自己来了,这种佛法禅机,真是令人不可思议。
当时不由惊讶得打了一个寒战,默默祈念道:“弟子遵命!”
当时足下愈法加快了步子,绕过厅旁回廊,直向后面禅房行去。
待走到那和尚坐禅处,始见围跪了不少的善男信女,正自向着那和尚膜拜叩首。
虽然事隔多年,可是那和尚样子,依然如昔,只是他面上那层泥垢,显得愈法更厚,至少有铜钱一般,那厚厚的泥污,几乎把他双目都封住。
乍看起来,简直是无法分出他的口目五官。
他就完全像是一个泥人一样的,嵌在石壁之中,又像是一具雕刻在石面上的凸出禅像,令你不敢相信,这是一个人!
石继志顿时有一种肃然之感,他远远地就朝着这和尚跪下,心中默默念着。
“老仙师,弟子大仇已报,尚请指示今后迷津才好……。”
心方念及此,忽见那和尚四周的善男信女,一起都惊讶的回过了头来,朝着石继志上下直看。
石继志不由被他们看得怪不得劲儿,心中不禁奇怪道:“奇怪!你们都看我干什么?莫非他们听见我心里说的话不成。”
想着不禁抬头看了那老和尚一眼,这一看不由他大吃一惊。
原来那和尚,此时面上竟一阵阵颤动起来,前额上的铜钱般厚泥,由于和尚前额上掀起的皱纹,都一线线地裂开,瑟瑟落了一地。
厚泥一去,露出和尚色如黄腊也似的干肤,那头上耳边的蜂巢,此时也似因为和尚有了动作,俱都惊吓得穿巢而出。
一时嗡嗡之声不绝于耳。
那群善男信女,多半是自生到如今就在这附近长大的,这和尚,他们更是已经看了几十年,确知这和尚如一尊佛像也似的这么坐了近百十年,就从来不知道,这和尚还会动的。
此时见状都不禁哗然大惊起来,有的更不由口喧佛号,把头磕得咚咚的响。
石继志不知如何,对这和尚,自心眼里,就有一种无比的钦敬之感,此时更不由口中放声念道:“仙僧在上,受石继志一拜!”
他说着双手合十,一拱倒地,拜罢,再抬起头来之时,那和尚果然睁开了双目。
那原先封在眼眶四周的泥圈儿,此时被和尚这一开目,由不得成了两圈泥壳,咕噜噜自和尚面上滚了下来,摔在地上,立刻成了个粉碎。
石继志就见和尚这双眸子,虽仅半开,却射出令人不敢逼视的神光。
任何人,在他这种目光顾视下,也会机伶伶打个寒战。
石继志不由惊吓得,用膝在地,退后了一步,耳中却听到那和尚声如蝇鸣的语音道:“娃娃!你一身血腥之气,你近我身,你要再往后退出三尺!”
石继志不由吓得唯唯称是,当时依和尚之言,往后退了几步,急忙低下头,连看那和尚一眼都不敢。
耳中却又听到和尚口音道:“娃娃,你抬起头来!”
石继志慢慢抬起了头,却见和尚正注视着自己,虽然他双目业已睁开,可是他全身依然,同一尊佛像一样的,丝毫也不动一下。
遂见他那干枯的两片嘴唇,微微的动了动,于是那种蝇鸣也似的口音,又在石继志耳边响了起来,道:“孺子技今已大成矣……仇宿已了,尚有何事要老僧解答。快快说来!”
石继志不由一时拜伏在地,心中默默祈语道:“弟子今日虽大仇已报,可是尘世未了正事多,请仙僧指引迷津!”
方言及此,却闻得老僧呵呵大笑之声,声如雷鸣,双耳几至被震得发聋,不由惊吓得不知所措,遂闻老僧笑毕接语道:“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凡事但求顺理达人,何事之有?娃娃!你还有什么好问的呢。”
石继志这一霎时,只觉得六空俱静,心中原先的一番迷惘踟躇,此时似乎在老僧这极普通的一句开导之中,全数云释天际。
他不由往起一站,遂见老僧,两颊上乍开了两丝笑容,颊上泥垢线线剥落。
也不知这一个突然的转变,是怎么来的,石继志顿时一个转身,噗通一声又朝着老僧跪下。
他双目之中,不由自主渗出两行泪水,尚未开言,耳中已响起老僧的口语:“原是我佛人,只叹今不死……”
石继志忽然抬头泣呼道:“仙师在上,弟子石继志,自知杀孽太重,但愿仙师超度入佛,从今后但求此……”
方说到此,却为那和尚一声长叹给打断了,接着那和尚的口音道:“孺子谈何易,十魔九难,五蕴六贼,几见修真之士,克底于成耶?更说我佛乎?”
石继志一时面色苍白,全身连连颤抖不已,他依然连连朝着和尚叩首不已,心中默默念道:“人世多困扰,仙师度我入佛吧……”
但那和尚目光,却合闭了起来,随着一声吁叹之声,道:“娃娃不再言,佛门虽大,不度今生杀孽太重,且情缘未了,如真与我佛有缘,来生可望大成耳?”
石继志耳中听到,这桑又同三字,不由心中动了一动,一时只觉得这名字,仿佛是一个极为熟悉的故友之名,只是却再也想不出那人是谁,此时闻老僧言后,才知竟是自己来生之名,不由大感诧异,一时惊怔得目瞪口骇,仿佛身在梦中也似。
和尚一番话毕之后,沉默良久,石继志呆如木石,半天才似悟出老僧之言。
他本是生具异骨,天质禀性极高,此时一悟出禅机,不由心花怒放,朝着老僧一扑在地,口中由不住出声叫道:“弟子明白了……因元道友言出有信,百年后草舍之谈,尚仗道友大力超度呢?”
这番不伦不类的话,连石继志也不自知,会如何突然说出了口,他仿佛记得这老和尚,法号是“因元”却不是外传的“天痴”。
他这番一出口,那老和尚本来双目已合,又回恢原先静态,可是突然一阵急抖,双目唰的一声大开。
他那泥塑一般的脸孔,一霎时裂开了无数笑纹,随着发声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贫僧正是‘因元’,此名已二百年无人道及过,却不知你资禀至高,居然悟出三世前同门之谊,和再世草舍成佛之因果,可见,道心极厚,来世大成无疑矣!石继志,你还不走等什么,贫僧言出必遵,决心候你就是了!”
石继志突然由地上翻身站起,他面上带着流出的泪水,那是喜极而泣。
他一面擦着泪水,一面笑道:“既如此,我去了!”
说着他翻身就走,耳中却听见老僧,微笑的口音道:“且慢!”
石继志此时,只是觉得自己仿佛也是佛中人也似,身份露注,似都和老僧无异,此时闻声,只不过微笑回头,心想听听和尚还有何话要说?
不想这一回头,却见和尚笑嘻嘻道:“石继志,佛机应我佛,不为外人知,石继志你来,老僧有话面告你?”
石继志不由闻声走了过去,耳中又听见和尚道:“今生自有今生福,莫为来世添烦恼,离老僧之前,请饮几上汁一杯……”
石继志不由一笑道:“就是这么一点小事么?我正口渴得紧呢?”
他说着果然四处环视了一遍,见正对老僧座前,有一古红木几,几上有银壶一把,杯一盏,遂走到几前,倾壶倒出浓汁一杯,当时只知口渴,同时心知这杯中为上好参汁。
不由分说,一仰脖子,把这杯汁喝了下去,方饮到口,耳又听到老僧笑语道:“今生自有今生福,莫为来世增烦恼!”
他忽然觉得上了和尚的当,忙把杯子一摔,可是已由不住,先把那杯汁咽入了腹中。
当时就觉得,头脑一阵发昏,由不住一交摔倒在地,顿时人事不省。
也不知什么时候,他又悠悠的醒了过来,只觉得全身冰凉冰凉的。
同时耳中又听到四外人声鼎沸,还有人口喧佛号道:“阿弥陀佛,可醒过来了!”
石继志不由大吃了一惊,猛然翻身而起,只见自己睡在一个禅室门前地上。
身前围站着好几个男老百姓,正在指着自己七嘴八舌的在说个不停。
尚有两个光头小和尚,正自抬着一付担架,向自己走了过来,此时见自己已醒,方把担架放到一边。
石继志不由心中大奇,暗忖:“这是什么地方?怎么我会到一个和尚庙里来干什么?……”
想着不由惊怔的,四下看了看,只见前面靠壁坐着一个老和尚,(此即那入定的因元和尚,不过此时他已不知了。),面如黄腊也似,呆若一具泥塑也似。
他不由咦了一声,见正有二三和尚,咧着嘴对自己笑,石继志不由皱了一下眉道:“真是奇怪,好好地,你们几个和尚,把我抬到这庙里作什么?”
那三个和尚,本来笑看着他,闻言不由面面相观,这时就有一个小老头,手中拿着烟袋杆子,走近石继志身前笑道:“这位小兄弟!你真是好造化,居然连老神仙也显灵给你说起话来!”
石继志不由一怔道:“什么老神仙?谁是老神仙?”
那小老头也一怔,用手指了那入定的老僧一下道:“那不是么?就是刚才给你说话的那位老神仙!”
石继志见老人指的,正是那满身泥垢,如同木人也似的和尚,不由皱了一下眉道:“见鬼啊,我什么时候给他说话了?我连我自己怎么来的都不知道,你老先生别是认错人吧?”
那小老头听言后,一个劲地直翻着白眼儿,最后气得哼了一声道:“得,得,我不给你说总行了吧?”
他说着扭身就走,石继志不由上前一步,一把拉着他手腕子给拉了回来。
不想一时用力过度,直痛得这小老头嗞牙咧嘴,一面哎唷道:“哎唷!轻着点……轻着点!”
石继志不由剑眉一挑道:“老人家!你得把话给说清楚,你方才说什么,我可是不懂!”
这老人一只腕子,还在石继志掌中握着,就如同被一道钢圈箍着也似,当时咧嘴疼得直喊叫,闻言后,真是又气又怒,哼了一声道:“你这年轻人可真奇怪,这有什么好装的?你自己作的事难道你还不知道,还要问我!”
石继志环目看看四周诸人一眼,大家的目光,均看着他,纷纷私语着,他不由脸一红,道:“真奇怪,你们都围着我干什么?我也没有什么奇怪,你们看什么看?”
可是四下的人,还是一个也不走,就连那几个和尚,还笑着合掌直念阿弥陀佛。
石继志不由徒然火起,猛然剑眉一挑。
他这里一怒可不要紧,但听那小老人口中一阵呵唷,连连叫道:“我的小爷爷,你松手好不好?可痛死我了!”
石继志回目冷笑一声道:“你说,你们到底是捣什么鬼?把我弄到这庙里干什么?今天你不说,我不把你这老东西打死才怪!”
这老人闻言,乾口一咧,竟自号啕大哭起来,他一面揉着眼,一面道:“你这话可叫我怎么说?谁把你弄来的?是你自己来的,你不信,你问问人家看看,这关我什么屁事?你问我干什么?我只不过是来烧香的,看见你在跟老神仙说话,你们说什么话都听不见,所以我只是奇怪,想问一问,不想你……”
老人愈说愈伤心,鼻涕一把泪一把,一面挥着那根旱烟杆道:“你不告诉我,就算了,干嘛打人呀?唷……我这条膀子可要断啦!”
石继志此时,只以为被这群人愚弄了一翻,是故有心想拿这小老头出口气。
此时见他居然连哭带说得,像似蛮有理似的,不由更为发怒,正想再给他一点苦头吃吃。
不想却见一旁走来一个光头和尚,这和尚也不过二十七八,一走过来,就含笑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请松下手吧!这是佛家胜地,不可败坏清静!”
石继志剑眉一挑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和尚你就说几句公道话吧!你们到底把我弄到庙里作什么?”
这和尚拍了一下光头,看了左右一眼道:“这……这……贫僧也是才来,不知施主这里是闹些什么……还是。”
他说到还是二字,用手指了另一和尚道:“至善师兄,既眼见一切,还是师兄来开释这位相公一番吧!”
这和尚,说完话,就退后一旁,那被称为至善的和尚,由另一边走近继志,未言先就皱了一下双眉,双手也不合十,搓了两下手道:“事情是这样的……相公方才确是自己来的……”
石继志不由一睁眼道:“胡说!我来没来我还不知道?”
这和尚被骂得退后一步,脸一阵红,遂向下一沉脸,颇为不愉的道:“施主出言,可要客气一点,这是佛门善地,岂容施主口出不逊?”
石继志本是一肚子不解,此时不知如何,对这些出家人,没有一丝好感,这和尚再一斥责,不由勃然大怒,当时把小老人向内一带。
这老人哎唷的一声,往前一连跑了十几步,用烟杆子往地上一杵,克嚓一声,连烟杆子也断了,人却是一个狗屎,扒倒在地,一个劲唉哟大叫。
石继志此时一窜身前,向上一抖手腕子,直往这和尚右手腕上就刁。
须知这金顶寺的和尚,没有一个是没有几手功夫的,石继志这么一闹,这和尚也不由大怒,当时口暄佛号念了一声:“阿弥陀佛……施主居然敢动手伤人,今日我和尚,倒要代主持方丈,清理你这暴徒一番!”
他说完这句话,石继志右手已快刁在他的手腕上,猛见这和尚双手往正中一合,倏的向两下一分,施出一招“野马分鬃”,直朝石继志右肋击去。
石继志见和尚,居然也擅武功,当时更以为,自己定是为这些和尚所愚弄。
当时不由冷笑一声:“好和尚,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清理我,我倒要替你们方丈,清一清门户才是真的呢!”
说着话和尚右手已到,石继志倏地一拧臂,唰地一声,已转到和尚身后。
那和尚心中一惊,暗忖:“这人好快的身法!”
方想以大摔碑手,向后甩击石继志双膝,不想双臂方向后一动,突然就觉得自己背后,一对“三里穴”上一阵发麻。
当时口中“啊!”一声,连二话也没说出,顿时咕噜一声摔倒在地。
这么一来,这佛堂里面,立刻就大乱了起来,四周的人也是轰一下散开。
有人还大喊:“可不得了啦!有人想造反啦!”
这么一喊四殿俱应,石继志方一抽身,左右灰影一闪,那侍立一边的一对和尚,一左一右,各自袭到,其中一人冷哼一声:“大胆狂徒,我师兄弟好心来救你,何故不知好歹,动手打人,今日看你有本事,能闯出这金顶寺?”
这和尚说着话,双双一沉大臂,各以“海底捞针”的招术,直向石继志小腹上勾来。
石继志也是少年气盛,他本是向佛极重之人,只因那因元老和尚,知道他今生杀孽尚多,要想从佛,非来生不可,又恐其今生多造杀孽,再方面尚自心念成佛,从自白误今生,所以诱其饮下“禅露迷汁”;令之将和自己一断因缘忘个一干二净,同时令生更恶向佛,这样可为他在今生一世,减去不少不必要的烦恼。
所以石继志醒后,才会突然生厌恶和尚之心,更为此大打出手,暗解了来日一桩杀孽,因元老和尚用心,可谓之良苦也!
石继志此时向佛之心一去,本就对和尚心生厌恶之心,再见二和尚居然敢对自己下手,当时不由冷笑一声,暗忖:“也好:今天我倒要好好教训你们这群和尚一番,也叫你知道我石继志不是好欺之人!”
他这么一想,不由抖擞精神,当时右足向前一划,呼一声跨出二尺有余。
二僧人双臂,各自挟着一缕劲风,霍然向小腹上猛袭过来,这位少侠客,不由剑眉一轩,从容的一沉双腕,以“燕双飞”的绝招,倏地向两下一分一扬,各自往二僧人掌上刁去。
石继志一生奇遇再三,复又经人苦心教导,又由天山三老等诸多奇人处,以及“两仪图解”中,学得一身出神入化的功夫。
此时他一身武功,几可说已可独步武林,即上官先生,也不过和他在伯仲之间。
这几个和尚才练过几天功夫,如何能是他的敌手?此时甫一交手,已感到这年轻相公,功力高不可测。
最令二和尚吃惊的,这相公行拳换掌,进步侧转间,就像是一阵风也似的,连丝毫动静都不能先以窥之,掌上所带出的劲风,更是如热流也似,甫一交接,几令人为之窒息。
二和尚一名至本,一名至清,都属这庙中小一辈的出师之徒。
在武功上来说,也颇算不错,可是今日如以其二人,来对付这誉惊天下的石继志,那可真是不敢想像!
石继志双手向外一伸,二和尚只由其掌心上,领略出对方功力玄虚,各自一对眼色,倏地向回就收。
可是石继志对掌,抓住了“贴”“逼”二字字诀,已窥拳者至高堂奥。
二和尚方自一抽二臂,石继志足下虚点,如影附形的,已把身子猛凑进来。
至清和尚口中叱了声:“你还不躺下!”
他说着话,向前突地一推掌手,用“乾元问心掌”的掌力,直往石继志左肋猛击过去。
石继志当时不声不动,他目光倒不在乎这侧袭自己的至清和尚,却也视着那至本和尚下弯的身子,他猜知至本和尚,即将要用重掌力向自己下手。
至清和尚右掌的“乾元问心掌”根本以无知一般,不由大喜,当时指尖一挑,已把掌功推出,就听:“噗!”的一声,至清和尚就觉右掌一软,一只右手全部陷进对方肋腹之中。
他不由大吃一惊,方想这一掌打得太重了,看样子定出人命。
却不想待往回一收,却是纹丝不动,自己一只手就像是插在一堆极热的棉花之中,重如山岳,休想拔出分毫。
至清和尚这一惊,真是出了一身冷汗,暗道:“不好!”
左掌以“顺水劈舟”之势,“噗!”的一掌,又击在石继志前肋之上。
依然和那只手一样,肉包子打狗,有去无还,要想收回,势比登天还难了。
这时那至本和尚,腰又直起来,他用的是“排山运掌”掌力一推出,直如沉雷泄地,挟起两股劲风,直往石继志背心上猛击过来。
可是石继志,早在行拳过掌之间,领略出两个小和尚的内功掌力,是以满没有把他们放在心上。
至本和尚双掌甫一推到,但见相公大袖一扬,当空“砰!”的一声大震。
那至本和尚,就如同狂风舞絮也似的,突然震上了半空,噗!的一声,撞在殿角石壁之上,连哎唷二字都没有狂出,一跟栽到不省人事。
此时大殿里当当云板之声不绝于耳,石继志眼见无数僧衣,由四面八方,就像是蚂蚁也似的,把这座大殿内,围了个水泄不通。
石继志就知,自己今天算是闯下了大祸,当时双目倏地向那至本和尚一扫道:“你也去吧!”
他说着小腹一吸一扬,暗以“沾衣十八跌”的内劲向外一甩。
这至本和尚,也是和他师兄一样,像断线的风筝也似,摔出八九尺以外,一双手腕子,就像是被斩下一般的一阵疼痛,一跤栽倒,也是顿时人事不省。
石继志连制三僧,也只不过举手之间,战兴一起,愈觉得一身是胆。
此时单手微微抖了一下长衫,冷目环视,只觉环身四周,全是亮光光的和尚头。
那云板之声,仍然是当当响个不住。
石继志一打量,眼前这些和尚,可也就止不住阵阵心惊肉跳。
大殿里,里外二层,全是和尚,最先一列八人,各披鲜红袈裟,岁数全在六旬开外,一个个全是面色红润,长眉寿目。
石继志不由皱了一下眉,心知这为首八僧,大是不好打发。
而八僧之后,各弟子,所着僧衣也全不同,前二排,一色黄葛布僧衣,颈悬念珠,岁数也全是在四旬左右,一个个无不神采奕奕。
后二排僧人,才是全身灰衣,岁数俱都是二十左右,和先前自己制倒三僧岁数相仿。
石继志见这数百僧人,俱都双手合十圈圈围着,一个个目瞪自己,却是不言不语。
他方觉不耐,却见为首那八人之中,一年过七旬的老僧,口暄佛号念了声:“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小施主,你可知你闯下了大祸么?”
石继志冷笑一声道:“动手过招,自然难免伤人,老和尚,你只要请你出去,我就为你把这三个小和尚治好就是,危险一点可也没有!”
这番话,说得四周僧人,无不面上色变,如非有本寺八僧长老在前,此时早就一涌而上了。
石继志此言一出,就见那为首老和尚,口念了声:“阿弥陀佛……善哉,施主,有道是佛有佛规,国有国法,你今日大闹我金顶寺,重伤我门下弟子三人,竟想抖手一走……”
老和尚说到此哈哈一阵大笑,石继志不由想道:“倒看不出,你年纪这么大,中气居然还这么足嘛!”
就见那和尚笑声一停,脸色倏的一变,两弯白眉,向上耸哼了一声又接道:“本座职掌刑堂,如不对你略加整治,也太无以伏众了!”
他说到此,忽然点点头,叫了声:“来呀!”
顿时由他身后闪出数名僧人,这和尚冷笑一声道:“金钵,金杖二弟子听令!”
顿时就见那数名弟子中,闪出了两个黄衣僧人,这二名僧人,年约均在三旬左右,身材魁梧,尤其是一双眸子内,神光奕奕。
石继志只朝这二名僧人看了一眼,已确知这金钵金杖二弟子,武功非比等闲,定有奇技。
这两名弟子一齐闪出,双双朝那掌刑的老和尚,一合十道:“弟子在!”
那老僧哈哈道:“本座授命你二人,即刻将这大闹金殿的少年,给拿下来!”
这二弟子,各自又一合十,口中道声:“弟子遵命!”
遂倏地转过身来,四只精光闪闪的眸子,盯住石继志良久不动,那金钵和尚双手一合十,道了声:“善哉!善战!施主还是知趣些自行受绑吧,免得小僧们开罪!”
石继志不由后退一步,冷笑一声道:“你们二人,难道没有看见么?”
他说着用手一指地上,那三个尚在昏迷中的和尚道:“这可是你们前车之鉴!”
这金钵、金杖二和尚,虽是金顶寺中,第二辈的弟子,可是却受本寺方丈和八位长老器重,各有一身极为惊人功夫。
因此那刑堂大师,悟明和尚,一出口,就令他二人出手,主要是这金钵、金杖二人,深得真传,令他二人出手,定可把这少年手到成擒,众僧俗之前,也可给自己挣上一个面子。
此时石继志这番话一说,众人都不由大吃一惊,那金氏二僧,俱都面色一寒,各自对视一眼
那金杖和尚哼了一声道:“师兄还给他说什么?既然悟明师伯有令,我们还不下手,等什么?”
金钵和尚点了点头,猛然双肩水平的一幌,人已如一片黄云也似的,窜到了石继志身前。
随着那金杖和尚,也同时一哈腰,未见他足下移动分毫,人已倏地拔起。
待他身子起在半空,倏地见他一分僧衣,活像一只黄色大雕,轻飘飘落在石继志身前,双袖上所带出的劲风,直把他身侧的,那数盏红蜡,煽得欲灭又明。
这种静如山河,动若奔雷的身手,在这二位身上展出,确令人不由暗自折服。
石继志看在眼中,不由暗笑二僧,此举分明有意在自己面前炫耀一番。
当时他足下,依然是丝毫不动,见状哂然一笑道:“二位师父果然是武技超人,只是室内地势狭窄,真要是动起手来,恐怕有些碍事吧!”
二僧闻言俱是双手合十,金杖朗声道:“施主请宽心,此地虽窄,在小僧们看来,足可周旋一二了!”
石继志不由冷笑一声道:“那就再好也不过!”
他心中却不由暗忖:“好个不知死活的秃驴,我这是为你兄弟着想,你既不领情,可就怪我不得!”
当时足下丁字一站,双手轻向下一垂,那种样子那像是临阵对敌的模样?简直就像是一个观花赏景的雅士一般。
四周僧人,俱都发出一阵轻嘘之声。
可是那为首八名老僧,却不由倏地变色,都不由面面相觑起来。
他们认出这少年人,这一极普通的架式,正是失传武林已久的一式“痛禅八掌”起式。
这“痛禅八掌”,本是佛门中一禅僧,研究出的一套掌法,后入少林,这“痛禅八掌”遂传少林,只有各寺方丈和坛下数高僧得睹,至于小辈弟子,根本就不知这“痛禅八掌”其名。
就连这八名高僧,其中尚有三位,只听到说,尚不会学会呢!
此时见石继志这么突然一扬招式,竟是这“痛禅八掌”的起势,俱都不由吃了一惊。
石继志以佛门中武功,来对付佛门中高手,真可说是胆大妄为。
可是他丝毫也不把二僧放在心上,这一招式拉开,口中微微道声:“请二位高僧赐招!”
二僧一左一右,各自出一腕小提僧衣,单手打个问讯,道声:“小僧开罪了!”
遂见二僧,几乎是同一个势子,各自把手中僧衣向下一用,“刷!”地一声响。
二僧足下,却也出声之后,如同穿花蝴蝶也似,一左一右,同时向石继志身前偎了去。
石继志此时足下依然是丝毫不动,待金氏二僧,已左右扑到身前,出掌相击的霎那,这年轻的相公,身形就如同一支白羽长矢也似,倏地射空而起,二僧双掌往里一凑,未容相击,已各自翻身而退。
他们脸上,依然是从容之色,各自一翻身,那肥大的僧衣,“啪!”地一声,在空中兜了一个衣花,二僧人也同时闪出七尺以外。
这种俐落动作,看在石继志眼中,也不由心中暗暗佩服。
石继志身在空中,往下一落。二掌倏地向左右一分,看来是他欲稳固下落的身子。
其实,那种惊人的乾元劈空掌力,就在他一分手之间,各以雷霆万钧之势,向二僧后心击了出去。
二僧本是相背而分,此时被石继志这种掌力一逼,各自不由跄出了七八步。
一时俱感面红心喘,头目一阵发昏。
只是这种动作,除了他二人及前排八老知道,几乎没有别人看出来。
那悟明和尚,至此才不由暗暗惊心,深觉这年青人功力非比等闲,看来自己命这金氏二弟子出战,已是失策!
金钵金杖二和尚,只觉得后心一阵火热,差一点呛出了声,总算二僧自幼从师,元阳气足,虽受此重创,亦能勉强忍着,不发出声。
待相继转过身来,脸上全变成了紫的颜色。
那悟明和尚不由脱口念了声:“善哉!善哉!莫怪施主如此狂傲,原来竟有这身功夫,这就难怪!”
可是金钵金杖二僧,满以为对付这么一个少年人,还不是手到成擒,却不知非但没有伤着对方毫发,自己确险些受了重伤。
众目之下,这金钵金杖,不由俱感面上无光,二次转过脸来,双目皆赤。
那金杖口中低喝了声:“师兄,这位施主掌技惊人,我兄弟还不打起精神,在这位施主面前讨教两手绝学高招!”
金钵和尚焉有不明其意,当时口中答应一声:“好!”
身子已疾如鹰隼也似的,陡然窜到石继志身前,他双膝陡地向下一曲,双掌已是翻天掌式,陡地平递出去。
这两只手掌,本来还没有异样,待一递出的刹那,竟变得血也似红,十指粗如红萝卜也似。
石继志不由心中一动,知道这金钵和尚,此时双掌上所递出的,是禅门中一种极厉的掌力,名叫“般若血掌”,受掌者只要内力较差,定会为其将五脏全都震碎,这是禅门中轻易不用的武功。
却不知这金钵,年纪青青,居然擅此掌功,莫怪那掌刑的老和尚,却命他来对付自己。
当时想着,不由暗骂道:“好和尚,我石继志究竟与你有何深仇大怨,你居然敢用此重掌力,要制我于死地?今日不能轻易饶你!”
就在这金钵和尚,这种掌力方一运出的刹那,那一旁的八名高僧,俱都口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他们俱都认为,石继志是万万也逃不开金钵和尚这种“般若血掌”之下的。
一时俱觉不忍,那刑堂大师悟明和尚,尚脱口叫了声:“金钵,不可杀人!”
可是他的话,仍然是晚了,金钵和尚这种掌力,已经运发出来。
顿时当空散出几丝彩气,金钵和尚那一双蒲扇大小的双掌,一奔小腹,一奔前心,用翻天掌势,直向石继志猛打了去。
这一霎间,就见石继志健躯,倏地向后猛然一翻一仰,他双膝几乎都跪在了地面之上。
金钵和尚这一掌挟起一缕红彩,打了个空,直由石继志身旁擦飞过去。
一时四下众僧,口中都不由叹嘘了一声,的确石继志这种“巧看天中”的姿态,施展得太美太漂亮了。
那金钵和尚,双掌一个落空,心中就知不好,当时口中哼了一声。
他倏的用右足,擦着地面,施出一招“横扫金桩”,那白袜长筒芒鞋,擦得地面沙沙一阵响,这一脚挟着无比劲力,直向石继志一双弯曲的足踝上猛踢过去。
石继志仰面朝上,这和尚掌尚未收回,足下又到,他不由口中喝了声:“好毒的和尚!”
猛见他出一指,往地面上一点,全身竟借着他这点之力,用蛤蟆跳之式,全身仅仅弹起尺许。
紧接着,金钵和尚这一腿,一阵风也似的,由石继志身下扫了过去。
这么一来,他身子竟不由自主的,向右面一个倾斜,人也半旋了起来。
可是石继志,此时已把这金钵和尚恨之入骨,决心要给他一点厉害,就在他身子左旋的同时,石继志已倏的回身直挺了起来。
“刷!”的一声,身方一直,就见他右掌陡然向下一探,“叩!”的一把,已刁在金钵和尚的那只足踝之上。
金钵和尚此时足上,是用的“横扫金桩”的功夫,就是一列下根碗口粗细的柏木桩,他这一腿,也能全都给扫断了,这是何等功力。
可是此时,被石继志这只右手,轻轻一抄,竟似踹在了山岳之上,纹丝不动。
同时他足踝上一阵酸痛,竟令他忍不住叫出了声,竟为石继志二指,深深陷入了他足踝间的骨缝中。
随见石继志,向上一提手,口中喝了声:“去吧!”
这金钵和尚,也真是听话,口中惨叫了一声,向后一翻,整个身子霍地起在了半空。
此时那金杖和尚,本想上前掌击石继志的,此时见状,心念救人要紧,也顾不得再去攻打石继志,慌不迭,“倒踩古井步”一连后退了七八步,猛伸双臂,把半空下坠的金钵和尚接在手中。
那金杖和尚,身方被放下,口中惨叫一声,顿时就昏了过去。
原来石继志在一扬他腿的刹那,手上已用了“分筋错骨手”的绝招,把他足踝之间的关节给错开,使他足踝脱了臼。
此时他再一踩地,自然触动伤处,惨叫一声就晕过去。
一时全场观者大哗,那金杖和尚,眼见师兄受此重伤不由又惊又怒。
当时一反身,把金钵和尚交到一个和尚手中,身形再度转过之时,他面上已浮出了一片杀机。
那前排八名高僧,此时也由不得一齐口念佛号,一齐双十道:“善哉!善哉!”
尤其是那位刑堂大师悟明和尚,内心更是深深悔恨自己调度失当,此时方开口叫了声。
“金杖速转!”
不想那金杖和尚,此时已是满脑子愤恨仇怨,哪里肯听调度,此时虽闻声,兀自双手合十对着石继志沉声道:“施主好厉害的云龙探爪,金钵师兄受此重创,那是他学艺不精,怪不得谁来,施主掌法已领教却是老到,贫僧此刻愿以一杆龙头杖,接施主几手剑招,不知施主可肯赐教否!”
石继志闻言不由喝道:“好不知死活的和尚,你当我背后这口‘朱雀剑’是你所能接下来的么?”
他想着不由哂然一笑道:“你既要施兵刃,我也无所谓,不过和尚,我看还是算了吧,我们彼此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怨,何必呢?”
金杖和尚,只以为石继志出言戏要,更不由勃然大怒,当时冷笑一道:“比比兵刃,也谈不到什么仇恨,施主要是怕,不比也就算了!”
石继志不由剑眉一挑,当时知道这和尚,满心想看要为那金钵和尚报仇,如不接他几手兵刃,势必不会令他干休。
想到此不由后退了一步,冷哼了一声道:“大和尚既然非要比不可,那么石某也就不再谦虚,就此候教!”
金杖和尚口中暄着佛号,连道:“阿弥陀佛,善战!善战!施主这么成全贫僧,真令贫僧感激不尽!”
他说着身躯微微向下一矮,右手往颈后一探,跟着往上一抽,右手金光闪处,已多了一杆金光闪烁的龙头细杖。
石继志往他这杆龙头杖上一打量,不由也颇为吃惊,就知这金杖和尚,在这一杆龙头杖上,必有惊人的功夫。
这杆龙头杖,长也不过二尺七八,杆粗仅如核桃,通体鱼鳞也似的金纹,闪闪生光,杖顶为一龙首,大如栲栳,开唇吐舌,舌尖长有二寸许,和一般剑尖,极为相似,最厉害还是,那龙口左右分岔出来的龙须,无不挺出一二寸长,每一根都是极为锋锐的剑针。
金杖和尚,把这杆龙头杖取在手中,用小指一挂杖尾柔绳,整个龙头杖吊垂了下来。
他双手依然往当中一合十,口中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施主,快快亮出兵刃,小僧这就要现丑了!”
石继志闻言后,嘻嘻一笑道:“在下这口剑,虽是剑不离身,可是一向很少用它,如果大和尚不介意的话,在下愿以一双肉掌,领教大和尚龙头杖几手高招!”
此言一出,非但那金杖和尚,羞辱得脸一阵红,就是所有在场僧人,无不大吃一惊,俱都认为这年轻人,真个是不知天高地厚,好狂的口气。
这金杖和尚,在本门之中,虽是第二代弟子,可是除去主持老方丈,和八位长老之下,要论起功夫来,就得数他和那金钵和尚了。
就是平日老方丈传授他功夫,也不敢空手接他龙头杖,这石继志才多大岁数,居然口出狂言,金杖和尚聆闻之下,后退两步,一时连脸都气青了。
他齿咬下唇良久,忽然苦笑了笑道:“既然施主这么说,足证施主手下,有惊人的功夫!也也好,那么贫僧就现丑了!”
金杖和尚这么说着,足下是进步踏桩,一连前进了七八步。
石继志已看出,这金杖和尚足下,每踩一步,全是按着八卦阵门走的,心中不由吃了一惊,暗忖:“这和尚竟还擅阵法,我却不可太为大意呢!”
石继志脑中这么想着,一双足尖,也不由一连向前赶了几步。
金杖和尚见对方这几步一走,己不由冒出一身冷汗,暗忖:“这年轻人,到底是何家数,居然有此精湛武功,这真是惊人,看他足下每一步分明是按‘反克生门’的步法走的,这正是我这足阵的克星!”
这么一想,这金杖和尚,不由吓出一身冷汗,一时再也不敢轻视对方丝毫了。
他猛然把身子往前一耸,已至石继志身前,右手龙头杖霍地往上一翻,用起一片金光,他口中喝了声:“贫僧献丑了!”
说完这话,龙头用杖已由左面兜起,施出一招“拨风盘打”,直向石继志当头砸了下来。
石继志足下一挺,“焙”门,把和尚逼入“巽”位,他倏地一幌身形,金杖和尚竟会失去了对方的踪影,这一龙头杖,竟自砸了个空。
金杖和尚猛然觉出不妙,他不问身后有人也未,掌中龙头杖,猛然“倒点金灯”,抖出一团金花,身躯反向后一躬,这龙头杖,挟着无比劲风,直的猛打了出去。
金杖和尚身形一仰之时,已证明自己没有猜错,石继志果然立于身后。
这杆龙头杖,依然是“倒点金灯”直向石继志当头顶骨上猛砸下来。
石继志想不到这和尚身手居然如此灵巧,此时见他这一势力猛劲足,不敢用手硬去接架,猛然一拧上身,用“磐石功”把整个身子向左一拧,足下依然是原封不动,可是整个上身却错出了一尺许。
这种功夫,突然一经展出,可真是吓人了,金杖和尚这一龙头杖打下不为不快,可是却连石继志身边也没挨着,“呼!”的一杖,由石继志身边擦了下去。
此时四下众僧,又是一阵惊呼之声,他们简直都在奇怪,石继志整个上身,怎么能够错了出去。
也只有那为首八老,才看出了这种惊人的功夫,知道这是最难练的一种“磐石功”,要练成石继志这种功夫,起码要把“精”“气”“血”三种打成一体不可,这是一种极耗精血元气的功夫,却不知这年轻人,居然施来如此得手,八老僧无不惊讶得面面相觑,脸上赫然色变。
金杖和尚这一招“倒点金灯”一打空,他就知道招式用老了。
吓得猛然一个“怪蟒翻身”,叩地一声,把身子转了过来。
这金杖和尚,身手也自不凡,他猛然一仲左手,抓住了杖头,口中嘿了一声道:“施主接招!”
猛然见他一振二臂,把掌中那杆龙头杖横绷了个笔直,用“横架铁门门”的招式,双手向外一抖,直向石继志颈下横崩过去。
石继志口中冷笑了声:“来得好!”
猛然将身形向后一仰,在这种地方,而且他身子又在错出未收回之霎那,石继志施出一招“铁板桥”的功夫,霍地把身子倒仰了过去,仅靠一双足尖,轻轻点至地面,颈离着地面,也不过寸许高下。
金杖和尚满以为这种急中生智的招势,对方就是地灵天仙,也是难以逃开,却不知依然叫他躲开了。
惊慌之下,这金杖和尚向左一滑步,踢右腿,旋身躯,黄色僧衣,飘起一层衣云,方把身子旋开。
却见人前影子一闪,那石继志又自笑立眼前,微微对自己一笑道:“和尚,我已让了你三招,你也该接一接在下的几手招势!”
金杖和尚浓眉一挤,大喝了声:“看杖!”
他倏地把身躯向后微微一坐,掌中龙头杖用了一招“风扫黄桐叶”,整个的龙头杖,全部抖了一个笔直,自右向左,横着直向石继志的腰上猛扫过去。
这一招却是够得上疾快二字,要是换在第二人身上,金杖和尚这连环四式,任何人也会难以躲开杖下,可是只可惜这个对手太强了。
就在这金杖和尚,掌中杖方一扫出的霎那,就听见那石继志口中叫声:“来得好!”
他猛然向上一抖双臂,全身成了瘦长的身躯,随着金杖和尚扫来的金杖,如狂风卷叶也似的,“滴溜溜”一阵疾转。
这种转势,竟和金杖和尚的杖势,差不多一股快慢,呼噜噜一声疾风振衫之声,已自转了一周。
金杖和尚一杖落空,至此他才知道,眼前这个少年,果然有一身不可思议的功夫,自己手中虽有兵刃,可要想在他身上占一点便宜,却是休想。
他脑中不由电也似的闪出一个念头,还是见好就收吧!
想到此,这金杖和尚,方往回一夺龙头杖,想侧身一边,说几句下场好话,就此知难而退,可是石继志一连躲过他辣手的四招之后,已不由稍动无名,此时见他有撤身念,如何能容得?
当时冷笑一声道:“大和尚慢走!”
那金杖和尚,就觉得颈项背脊之间,倏地一时发凉,不由大吃一惊。
当时只以为,定是对方一招极为厉害的点穴手,谁知那劲风往上一扑,并没有往穴道上扑去。金杖和尚方想急转身形,却只觉得颈上僧衣领子,一阵发紧,竟被石继志把衣领抓得紧紧。
金杖和尚不由一声怒吼道:“孽障你敢!”
方想拼着这条命不要,也要以“倒打七星”的招势,打碎对方天灵盖,即便石继志下什么毒手,也落一个同归于尽。
他念头打算得倒挺美,可是在石继志眼中,却不容许他再如此施展。
就在他方欲转身用身的霎那,就听见石缝志口中哼了一声:“和尚去吧!”
金杖和尚,身子尚未转了过来,就觉得背心一阵发热,随着石继志那个微微探出的左掌,通!通!通!一连跄出十几步。
同时颈后衣倾,为石继志右手猛然的往下一扯,只听见“嗤拉!”的一声。
那一袭黄葛布的肥大僧衣,由领到下摆,整个被石继志给撕了下来。
金杖和尚自己,只因又羞又怒又急又痛,更为石继志这种“乾元问心掌”掌力所逼,虽然石继志仅仅用了三成功力。
可是这金杖和尚,已经是万万受不了啦,口中“啊唷!”整个身子,噗通!的一声,摔倒在就地,往前爬了一二尺,顿时就昏过去。
他掌中那杆龙头杖,仍然紧紧地握在手心之中,随着他这摔倒的身子,“叭!”地一声,把地上红水右磨砖地面,砸了个石碎碴溅。
这么一来,整个大殿里全震惊了!
总共不到半个时辰,石继志赤手空拳,一连打倒了五名僧人。
这五名僧人,在本寺中,身手还是不多见的高手,这么一来,怎不令人吃惊?
立时间,这为数足有五百僧人,无不哗然大喧,一声声的佛号,此起彼应。
莫道佛门之中以慈悲为主,可是你真要打伤他们的人,他们也不会与你善罢干休,更何况这金顶寺,在这峨嵋远近数百里内外,一向是享誉甚隆,领袖着十二处分庙和八座偏殿,似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宣扬出去,这金顶寺可谓之威名扫地。
此时石继志,全因一时气血之勇,闯下大祸,就连那平日轻易不动无名的,本座八名高僧,此时也都忍不住一齐闪身子出来。
这八名高僧,几乎是同一意念,一起闪身走了出来,各自都是双手合十的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掌刑堂的悟明和尚最是年长,功力在八僧之中也是推他最高,他口中连连念道:“罪过!罪过!”
石继志此时,反倒是感到泰然,自知伤了人家五人,这场架是打定了。
此时嘻嘻一笑道:“福祸皆由自取,大和尚何罪之有?”
悟明和尚怔了一下,他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年轻人,居然敢这么对自己说话,在他意念之中,任何人,也许你并不信仰佛教的,但对于一般有道老僧,也会不由衷的生出敬仰之意。
但是眼前这个少年,非但是出手打伤了五名自己手下弟子,居然对这庙中八堂老僧,也丝毫没有一点敬畏之心,那种眼神直视,出口不逊的语气,确实令这位有道法涵养的老僧,也有些感到受不了。
可是对方那种惊人的一身功夫,却是这悟明和尚亲眼所看到的。
他不由一阵阵心惊,暗忖:“我活到了如此大一把年岁,像这种功夫的人,真还是第一次见到,而这人又是年岁这么轻,顶不敢令人相信……”
他想着,对着石继志手打问讯道:“施主大名如何称呼?请报出来,我们结个缘份吧!”
石继志冷笑一声,道:“不才石继志,后生小辈,谅难入高僧们耳中。”
他说着话,心中不知如何,对这群出家僧人,感到一种厌恶,暗忖:“他们莫非每一个人,都是在座世间不能生活了么?他们都是过不下才出家么?……再不他们都是与大佛有缘?要不然他们出家干什么呢?”
他脑子里这么想着,一双眸子不停的在这些和尚们身上转来转去,愈觉得厌恶异常,他不由想道:“我从前并不讨厌和尚的呀?怎么今天突然会如此厌恶他们?”
殊不知,完全是那一杯“禅露迷汁”的关系,那因元老僧,早算定了这石继志来世之身,非但与我佛有缘,且未来光大佛门之人,亦非他莫属。
为恐他此生日日念佛,而感生活乏趣,所以诱其饮了一杯“禅露迷汁”,使他今生中,顿消出家之念,且对佛家生出相反之念。
一方面那因元老僧,更算出了石继志眼前尚有一步劫难,所以用无边佛力,先命他应在了本庙之内,这么就可把来日之难给推掉了。
所以才有石继志,无故与本庙众僧之争,这也是他注定了不可避免的一场争斗。
悟明和尚仰头想了想,他一时却也想不出,武林之中,有这么一个知名的少年。
当时哼了一声道:“原来是石施主,失礼了!”
石继志怔了一下,心说:“这是怎么的,突然又跟我客气起来了……?”
遂见这悟明和尚,那两条细长的眼睛,在棉花也似的眉毛之下,突地一睁,射出两道锋芒,但马上那两道眼缝又闭在一起,回复原样道:“石施主这一身武功,确实令贫僧们拜服不尽……”
他说着双手又自合十的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接着才继续道:“寺有寺规,家有家规,石施主大闹佛杖,伤人无数,在小庙之内,这是空前之举……”
他哼了一声,仍然是慢条斯理的接下去道:“贫僧悟明,愧掌本庙刑堂之职,如不对施主,有所制裁,势难服众……”
石继志听到此,才算是明白这和尚的意思,当时仍是不动声色。
遂见这悟明和尚,忽然笑着点了头道:“此处地方狭窄,施主身手,定必展不开,如有兴,贫僧等,愿带施主去参观寒寺一处地方,嘿……那里地方,可比这里大多了……”
石继志不由一笑道:“在下正有此意,就请大师父权充导游如何?”
悟明和尚那双已经闭起的眼睛,闻言之后,再度的又睁开来,闪出两道寒光。
他环视了其他七位同门老僧一下,冷笑了笑道:“这位施主,武技惊人,本座有意请其至本寺达摩院中一游,也可令本寺弟子长些见识,列位师兄以为如何?”
那七名老僧,此时各都对石继志心生恶感,可是自知来人功力太高,他们自问也不敢说一定胜他,正想不出如何法来制对方。
此时闻这悟明和尚言后,都不由大喜过望,各自交换了一下目光,一齐双手合十暄声佛号道:“阿弥陀佛!师兄此言,正与贫僧等有同感!”
悟明和尚这才面露喜色道:“石施主,那么!请随贫僧这就去吧!”
石继志此时内心已想知,那摩达院定非善处,但他此时一身是胆,再者艺高胆大,却也想借此,见识一下这金顶寺中,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当时闻言之后,只微微一笑道:“一切均听大师父安排,小可无意见!”
悟明和尚眼见石继志,那种不在乎的样子,内心真是恨得牙痒痒的,偏又一时无法对付,当时心中不由暗忖:“好狂的东西,等会待你到了那达摩院,你就不神气了,我不信你有什么能耐,能跑出这达魔院之中!”
他想着,鼻中哼了一声,勉强笑了笑道:“施主不要慌,这地方一定要请施主见识一下的!”
说着他挥了一下手道:“闪开!”
那一众僧人,马上让出了一条路,然后这七名高僧,成一列连贯而出。
石继志随后而出,悟明和尚最后,一行九人,俱都不发一语,直向后面殿廊中绕行走去。
石继志边走,心中一边狂想,暗忖:“这达摩院,也不知是一处什么地方?今天自己不来便罢,既来了,干脆就给他们一个厉害,也叫这群和尚们知道,俗世之中,也有厉害之人!”
石继志这种心念一起,也才横闯达摩院,掌震悟明僧,若非这庙中老方丈出面,是乎无法收拾了。
此时石继志走过了一段路之后,暗暗一打量这金顶寺内建筑,也不由暗惊心。
一目所望,满是红墙碧瓦,庙殿连云,寺房之间,更是植以苍松翠柏,愈令人望之生宝相庄严之感。
一行九人,只听见沙上的僧鞋之声,别的什么声音也听不见。
石继志远远见,有一个新月洞门,凿开在一堵红墙之上,另有花石小径,蜿蜒伸入,远远望去十分幽雅,那洞门之上,有一方素匾,匾上写着“达摩院”三个赤红朱字,看来十分苍劲有力。
这七名高僧至门前,都向两边一闪,各自双手合十闭目不发一言。
石继志不由心中暗暗奇怪,心想:“怎么他们不进去呀?”
再看那悟明和尚,此时面现微笑,延臂对石继志道:“施主请进!”
石继志略为顿了顿,遂迈开大步,往内便走,悟明和尚微微回身,看看那下余七位老僧一眼,轻声道:“我们都进去吧!”
七僧各自对看了一眼,这才举步鱼贯而入,他们所奇怪的是,达摩院中有的是机关,根本不需要人,不知道悟明和尚安什么心。
当时进门之后石继志顺着这一条花心小径,一路行进,只见小径最前,耸立着一座形势,极为古雅的大殿,只是这座大殿,建筑得极为古怪,外观起来曲折退措,甚是复杂。
石继志心中不由暗想:“莫非这殿内,尚有把式场子不成?否则和尚何故把我带来至此?”
他想着不由回过头来,对着悟明和尚一笑道:“这莫非就是达摩院吗?”
悟明和尚微微点点头道:“正是此处,此处经年关闭,即本庙僧人,也是很少来此,待贫僧启锁,请施主入内便了!”
这位老和尚,一面说着,果然由身上摸出一串锁钥,又看了那七位和尚一眼,这才走近那座古殿门前。
石继志紧跟而上,待走近了,仔细一打量这座古殿,不由暗暗奇怪。
他想不通,这座殿寺,为何要筑成这种怪样,看外面那么伸展曲折,内中也不会有多大地势,那么,为何这悟明和尚,要帮自己来此呢!
尤其是那两扇大门,又厚又重,全系发亮的红木雕制,老和尚开了大铜锁,用手轰隆隆,把门推开一扇,一面回头笑道:“施主请先进!”
石继志虽感有点怪,但仍然尚未料到其它,当时剑眉皱了皱,道:“大师父不进去么?”
悟明和尚嘻嘻一笑道:“施主是客人,自然请先行,贫僧随后而入!”
石继志笑点了点道:“那么在下失礼了!”
他说着举步,就向那开着的一扇门中踏入,方一进内,首先感觉得殿内一片漆黑,直如黑夜一般,不由暗自奇怪,方想出言开口。
不想却听见,那悟明和尚阴冷的口音,在冷冷笑道:“施主,你独自进去吧,老衲不陪了!”
石继志方自一惊,已想回身夺门而出,猛听那悟明口中叱了声:“进去吧!”
同时有一股极为锐利的劲风,直向石继志背心猛击过去。
石继志知道是悟明掌力,可是对方掌劲浑厚,势又不能不躲,只气得向前一扑,方把掌力卸去,耳中却听见那大门轰隆隆一阵响,竟自又自行关了起来。
至此石继志才知,竟是受了那悟明和尚的骗,竟被老和尚,把自己闷在这达摩堂之中。
石继志口中怒叱了声:“无耻秃驴,你哪里跑!”
他说着猛然拧身现掌,用“横身打虎掌”的疾转之势,猛地向门前扑打过去。
由他掌中所逼发而出的掌力,直把那厚楠木大门,震得雷鸣也似的一声大震,只是那门仍然是紧紧的关闭着,更不见悟明和尚影子。
石继志不由又怒又急,方要喝问,耳中已听到那悟明和尚宏亮的笑声,在门外道:“石施主稍安勿燥,你既有一身奇技,谅能通过本寺这所达摩院,只要施主能出来,就自行去留?本座及各弟子却不为难如何?否则,也说不得,只好令施主在里面委屈几天了!”
石继志气得笑了一声道:“我只当你是一位有道高僧,却不知竟是如此狡诈之徒,不过你放心,一任你这样达摩院如铜墙铁壁一般,你看着又能难得住我不?”
他说着话,气得翻过身子,鼻中却听见这悟明和尚在门外,与那另外七名老和尚,在窃窃私语些什么,似说了半天,那悟明和尚又发声道:“石继志,这是本门最高武术精华,凡是出师有道弟子,欲任重命者,必要通过这达摩院才行,施主功力过人,通过当无问题,就请小心应付吧,贫僧们但作壁上观,绝不打搅如何?”
石继志恨得切齿道:“好,只要我能出来,老和尚,我和你还有一笔账要算一算!”
悟明哈哈一阵大笑道:“施主请熄雷霆,小心应付堂内机关吧,如能出来,贫僧一定候教就是!”
说到最后,声音渐渺,石继志知道他们已走,一时只气得抡起一掌,把那紧闭着厚有尺许的大门,震得又是轰的一声大响。
虽然大殿里黑同午夜,可是石继志依然是看得很清楚,只是方由光亮处乍一入内,感到不太清楚罢了。
此时稍微定了定神,这殿内一切,也都看清楚了,他不由皱了一下眉,暗忖:“这到底是一座什么殿呀?”
原来目光望处,眼前只是一道,宽有一丈的曲折通路,弯弯曲曲地直通向内。
这通道两边,立着十数个木像,全是僧像,屈伸坐立,姿态无一雷同。
石继志不由心中一动,暗忖:“方才那悟明和尚警告我说内有机关,不知是不是指的这些木僧?”
他想着,就试探着,直往那条甬道上踏了去,足方一点上那板道,似觉足下木板甚薄,不时摇颤幌抖,连带着使靠近自己的几个木像,也跟着摇幌了起来。
石继志不由暗自点点头忖道:“这就是了,久闻嵩山少林寺,内有罗汉堂,其中也似有机关,全系暗设在那十八具制罗汉的体内,用以考验其本门弟子身手,看来这达摩院亦如是了……”
他不由微微冷笑了笑的暗想:“我石继志这些年来,曾见过多少武林怪客,天下奇人,均能化险为夷,谅你们这几个木制和尚,又能奈我何?我且一个个破来!”
他想着不由把丹田之气,往腹下一压,一时抱元守一,那双眸子更是射出了两道精芒,凝视着甬道两侧的那些木像。
于是步步虚点宫门,直向那甬道内走去,一直走到了那第一只木像之前,依然还看不出有何动静,石继志突然灵心一动,当时向前一伏身,倏地拧腰回身,一双掌上,带起无比风劲,用“双撞掌”的功夫,直向那第一具木僧猛击过去。
只听见“嗡!”的一声大响,跟着克嚓的一阵机簧之声,这第一具木人,尚不及发招,已经坏在石继志这种凌厉的掌势之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