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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中秋大会

管云彤话方落口,“笑面阎罗”徐寒武,已大步走进院门,抱拳对管云彤一礼,笑道:“在下奉庄主令谕,特来奉请三位,驾临‘明潭’较技台上,敝庄主已在恭候大驾。”

管云彤微微一笑,道:“随便派人通知一声就是,怎敢又惊院主大驾?”

徐寒武道:“沧浪二友之名,二十年前威震江湖,敝庄准备不周,尚望几位包涵。”

管云彤笑问道:“我们现在就动身么?”

徐寒武道:“三山五岳的高人们已分途前去,请三位收拾一下,即刻移驾。”

管云彤侧脸看薛李二女一眼,见她俩已结束停当,道:“咱们无牵无挂,说走就走。”

徐寒武道:“既然如此,在下就前走一步带路了!”

抱拳一转身,当先而去。

管云彤紧随徐寒武身后,李兰倩居中,薛寒云走在最后。

徐寒武出了院门,折人一条小径之后,奔行疾速,而且愈走愈快,三人不得不放腿追赶,这一来,沿途上的景物,都无法看清,如同较量脚程一般。

管云彤转头低声对二女道:“他这等快速奔行,必有深意,你们两人可要小心。”

徐寒武嘿嘿两声阴笑,却没有接嘴。

管云彤突然加快脚步,追上与徐寒武并肩,问道:“那‘明潭’距此有多少路程?”

徐寒武一面奔行,一面笑道:“穿过眼前这片茂林就到了。”

忽觉光线一暗,已然进入林中。

管云彤流目四顾,只见这片茂林,约有百丈纵深,尽是碗口粗细的松柏,浓荫蔽天,穿行其中,令人微生寒意。穿过这片茂林,徐寒武突然放慢脚步,笑道:

“明潭就在前面了!”

管云彤放眼望去,但觉水光映人,一泓方圆里许的水潭中,矗立着一座周围八九十丈台室,台室下靠着数十条小舟,台上彩旗招展,人影穿梭,业已聚人不少。

徐寒武捏嘴一声轻啸,台下立时摇来一条小舟,管云彤略一沉吟,哈哈朗笑说道:“会场设在水潭之中,想必定有用意,如果贵庄待会把船撤走,三山五岳中人纵有绝世轻功,也难渡过水潭了。”昂首挺胸,当先跃上小舟。

徐寒武大笑道:“这次赴会之人,大都是一派宗师,个个身负绝学,众目睽睽之下,要想把船撤走,只怕没有那么容易吧?”

较技台上,早已摆好了绵墩檀案,三山五岳的座位都已经排定。小舟刚抵台边,台上已放下一架软梯,管云彤等走上台阶,立时有两名青衣童子,手摇彩旗,迎了上来,带三人走向右侧一排席位之上。

管云彤星目环扫,但见香茗细点,早经摆好,双方席位各成马蹄形成据左右,相对而峙,壁垒分明。

李兰倩心悬个郎,坐下之后,立时妙目流波,左右顾盼,只见比邻而列的北岳位上,空无一人,不禁心头一急,拉着薛寒云问道:“姊姊,别人都到了,凡哥哥怎么还没来呢?”

她情激发话,音调甚高,今天参与大会之人,无一不是修为深厚的武林高手,耳目甚是灵敏,她活方出口,立时引起了在场之人的注意,数百道眼光,齐齐向她望来,看的她心头忐忑,十分不安……。

薛寒云矜持稳重,虽然心中焦虑,但外表却仍能保镇静,低声说道:“现在不过辰时,为时尚早,你急什么呢?

她口中虽在说话,但两眼却在打量场中情形,只见三山五岳的赴会之人,个个皱眉紧脸,神情甚是沉重不安,相反地,七绝庄与神蛛教中人,却是一个个耀武扬威,十分神气。

原来这次中秋大会,虽是近数十年来武林中最为轰动的大事,各派精英高手尽出,但大会参加之人,并不太多,少林寺人数最众,也不过一十二人,其他各派,大都是三四五人不等。

三山因蓬壶奇僧与方壶渔隐已死,只来了瀛壶钓翁一个,尤以北岳席位虚设,是否有人来参加更是令人悬心,而对方却除了神蛛教与北怪不算外,单是七绝庄的高手,就有四五十人之多,彼此对峙,两相比照,不论武功的高低,抑或人数的多寡,对方都占了绝大优势。

此等情势之下,赴会的三山五岳中人,哪能不心情沉重地忧虑不安?尤其主持参加这次大会的少林掌门人无我大师,更是长眉深锁,心头如压重锡一样!

管云彤等三人坐下不久,突闻一阵咚咚鼓声,正在送茶奉水的青衣童子,立时迅快奔回七绝庄的座位后面,排成极整齐的一个雁翅队形。

鼓声甫住,七绝庄主座位后面,缓步走出来一个极美艳的紫衣少女,手持七星符令,背插金蛟神剪,四个分着翠绿、嫣红、淡青、银白的妙龄女婢当前开道,七大院主随后拥护,步入场中,左手一挥,前面开路的四婢,立时分立两侧。

只见她符令微展,旗影飘动,妙目缓缓扫掠全场一眼,绽出一串娇若银铃的声音,道:“请总护法出来交待场面,较技马上开始!”

此话一出,三山五岳中人无不大感意外,想不到统驭这般绿林豪雄的七绝庄主,竟是一个年青青的如花少女,一时不禁诧然变色,看的一呆,只有无我大师因从冷桂华口中得知详情,而能保持平静。

她话声方落,七绝庄位上立时站起一个童颜鹤发,白髯飘胸的老者,慢步入场,双手抱拳,团团一个长揖,朗声说道:“七绝庄乃一群草莽,今天居然能蒙各大门派赏光,陈灵归上下人等,无不大感荣幸,只是敝庄僻处蛮荒,无期款待,而陈某以及属下,均是粗野之人,不谙家规,未习礼仪,日来多有怠慢,尚望诸位海涵包容,陈某在此当面谢过。”话完又是团团一揖。

这时,南岳席位上站起一个中年书生,哈哈笑道:“陈总护法这等说法,不觉着太客气了么?”

话到此处,突然一正脸色,转过话头道:“古往今来,宴无好宴,会无好会,现下壁垒分明,彼此心里有数,阁下这等客气之言,杨公毅认为繁文缛节,免掉他罢,还是请尊驾话归正题,把道子划出来,早作了断。”

陈灵归大笑道:“杨兄快人快语,陈某甚是佩服,但杨兄既然这等说法,想必已胸有成竹,何妨直接了当的划出道来,七绝庄无不奉陪!”

杨公毅冷笑一声,正待开口说话,西岳席位上已站起来手执云拂,背插长剑的静一道长,稽首为礼,说道:“贵庄既然邀我们到此较技,想必早已预为安排了较技的办法,何以到了这较技台上,却要咱们应邀之人划道出题,尊驾何所用心,实叫贫道不解。”

陈灵归呵呵一阵冷笑,道:“敝庄时短资浅,乃是武林后进,不论武功声望,均不足以与历史悠久的三山五岳相提并论,敝庄此番斗胆柬邀天下英雄,乃是以后进未学的身份,向诸位恭请教益,而且诸位远来是客,敝庄忝为地主,自应主随客便,请诸位划道出题……”

突问一声低沉的笑声,波荡全场,陈灵归听得眉头一皱,停下口来,因为笑声听来虽然不大,但却沉重有力,音浪钻入耳中,震的耳鼓嗡嗡回鸣。

此人虽然只一声低笑,但全场高手,却无人不惊骇于此人内功的精深,举目望去,只见泰山席位之上上,缓缓部起一位五短身材,满脸精悍之气的老叟,双目微闭,接道:“老朽山老之人,对江湖上是非恩怨,虽无能予以化解,但至少亦不应参与,而这次随本派掌门师侄破例赶来苗山……”

陈灵归听的大吃一惊,暗道:“此老三十年前,与南奇北怪并重江湖,听说隐迹九华山中,已三十年不理世事,怎地这次也来了!”

口中却勉强笑道:“这次能惊动吕老破例出山,七绝庄实在面子不小,不知吕老有何教言,敝庄无不从命。”

原来那说话的老叟,正是东一绝吕苇。

吕苇霍然睁开双目,两道冷电似的眼神疾射而出,望了陈灵归一眼,继续缓缓说道:“老朽出身东岳,受掌门师侄之请,不得不来参加这场盛会,但老朽并没有争强斗胜之意,只想以野老身份,为双方化解这场恩怨。”

这时,少林席位上的无我大师,突然朗宣佛号,宏声说道:“此事能得吕老施主出面化解,实乃武林苍生之幸……”

一语未毕,那高居七绝庄贵宾首位之上的北怪上官池,突然发出一声慑人的冷笑,接道:“吕老儿存心不错,老和尚慈悲为本,但眼下之局,双方已势成水火,只怕由不得你们两人吧?”

此话一出,全场愕然,三山五岳之人,无不面面相觑,数十道目光,一齐投注在无我大师和吕苇脸上,场面显得非常尴尬,令两人难以下台。

老和尚略一沉吟,高声说道:“彼此无深仇,亦无宿怨,所争者,一个‘名’字而已,如能以消除争名之念,其争自解,上官施主这‘势成水火’之语,实叫贫僧有些不解,难道上官施主硬要造成这场杀劫么?……”

他微微一顿后,面向陈灵归轻宣一声佛号,接道:“陈施主二十年来苦衷、仇怨,贫僧已得知一二,贫僧当着天下英雄,斗胆向陈施主保证,只要你能悬崖勒马,立可化干戈为玉帛,老衲愿以少林一派的微薄声誉,为施主化解消除,还施主毫发无损的本来面目,但愿施主三思老僧之言,阿弥陀佛。”说完低眉,缓缓坐下。

他这番话,说的大是突然,只听得会中人,个个大惑不解,怎么样也想不出这两个正邪不同的领袖人物,有着什么渊源,存着什么秘密?只有那默坐在“草莽英雄”席位上的管云彤,心中若有所思,但也未全盘了然。

陈灵归听的心头一凛,暗道:“听他说话的口气,已知道了我二十年来所作所为的底细,如若一旦公开出来,不但连累胞弟无法立足江湖,只怕连自己在庄中也要落个欺骗之嫌,如此尔后将何以服众?……不如快点逼他们动手,杀人灭口!”

心念及此,立即故作不解的沉声说道:“大师领袖五岳,陈某素所尊崇,请大师自重身份,别信口开河,无的放矢,适才这番妙论,陈某实在不懂;大师如对眼下较技之事有何高见,在下自当洗耳恭听,如再讲些题外文章,恕陈某没有这份闲心,懒得连理!”

无我大师长眉耸动,脸泛怒容,霍然挺身站起,正待揭穿他本来面目,忽然又想到冷桂华一再要求代守秘密的哀告之言,当下暗叹一声,敛去怒色,轻宣一声佛号,合掌说道:“陈施主既不愿谈题外文章,老讷自不便再说废话,那就请陈施主把较技的办法,快点说出来吧?”

陈灵归道:“陈某有言在先,七绝庄是主随客便。”

管云彤自落座之后,始终冷言旁观,默无一语,这时忽然站起身来,接口说道:

“宾客虽强,却无夺主之理,七绝庄既有邀约较技之举,亦当早有适当安排,尊驾适才所言,不过是谦冲为怀,以尽地主之谊而已,现下礼数业已尽到,就不妨将预备的办法,公诸天下英雄之前,让大家一明究竟,再作决定如何?”

陈灵归脸堆笑容,朗声笑道:“既然如此,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说到这儿,微微一顿,炯炯双神,扫掠了赴会群豪一眼,接道:“敝庄由在下代庄主行令,希望诸位也推选一个主持全局这人,以便使这场较技之事,能保持不混乱的局面,你们随便推出一个人,由敝庄酌情派人迎敌,大家以命相搏,不分出胜败强弱,谁也不准接替,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他早已把彼此实力估量清楚,单以神蛛教与北怪之力,就可把对方几个杰出的高手,消灭大半,等双方战到精疲力尽之时,自己再以养精蓄锐之身,出面一股歼灭。

管云彤思付一阵,又道:“尊驾这个办法,确实最好不过,但不知我们出战之人,要在贵庄中挑选对手,是不是也可以?”

陈灵归回答一犹豫,答道:“当然可以……”

他话未说完,管云彤已大喝一声“好!”纵身跃起,飞落场中,银箫横胸,冷然接道:“少林派掌门人德高望重,领袖中原武林,我们来此之先,早已推选无我大师主持全局,此点尊驾不用烦心!”

说着剑眉一轩,精光电射,逼视在陈灵归脸上温怒说道:“管某不自量力,这第一阵,想向尊驾讨教几招绝学!”

他自括苍山返里以后,经过数月来的反复推想,他已确定那个救他出险,并为薛寒云疗伤的女人,即是神手摩云的爱妻,而从那三根银针上,推测薛大哥的夺妻情仇,可能就是声誉颇隆的“妙手诸葛”,适才一听无我大师语重心长的劝告之言,忽然触动灵机,认定眼前的陈灵归,便是“妙手诸葛”的化身,故友情深,复仇心起,是以纵身高位,当面索战。

陈灵归心思灵敏,见他当面索战,知道“东窗”事发,不觉心头一沉,忖道:

“此人二十年前已名满江湖,现在武功又不知精进了多少?单打独斗,自己只怕接不下来……”

正感为难之际,西域席位上忽然响起一声暴喝道:“陈总护。法退下,这一阵让佛爷吧!”

发话之人正是神蛛教副教主矮佛独云,他久处边陲,少习礼数,加以性子暴躁,虽在眼下这种场合,说起话来仍是粗鲁不堪,难听至极!他话一落口,人也如天马行空,纵落场中。

陈灵归见他出场,心头如释重负,望着矮佛把手一拱,借机下台,朗声说道:

“副教主要夺先声,在下礼当相让。”

说完话,望着管云彤徐徐一笑,转身回位坐下。

管云彤见友仇借机而退,不由对矮佛恨之入骨,当下一摆银箫,正待发话出手,独云已大喝一声道:“咱们在括苍山没有见出高下……”

管云彤冷笑一声截道:“今天得分个死活!”

银箫一抖,斜向矮佛劈出。

他在耸云岩上,已吃过矮佛抢去先机的苦头,是以这次出手,不但将功力凝注箫身,而且是自己生平绝学十二手雷音箫招。

名家绝艺,招术果然不凡,管云彤银箫斜抖出手,始终若点若劈,叫人难以测出他策势的变化。

矮佛左掌一翻,逼住箫势,右掌“直叩天门”当胸击出!就在他左掌刚翻右掌还未击出之际,管云彤斜劈而出的箫势陡然易劈为点,一股穿剑裂帛般的尖锐箫风,已突破了掌风向他助下射到!矮佛不觉心头一惊,收掌飘身,向后疾退三步!

他原想逼住管云彤劈来箫势后,借势反击,凭自己深厚的功力,雄浑的掌势,将对方击伤掌下,既可先声夺人,一挫赴会群雄的锐气,自己亦可将西域声威,扬眉吐气于天下英雄之前。

那知管云彤出手一箭,看似平淡无奇,其实乃是他十二手雷音箫招中,一式极为深奥的招术,名叫“雷奔电闪”,这招箫势的妙处,在于出手时太过平淡,中人一看之下,就知诱敌招式,但却不易看出他箫势的变化,无法抢制先要,就这样被他看似平淡的随手一箫,往往会逼的一流高手闪身退避。

管云彤一箭逼退矮佛,随势欺身而上,银箫直击横扫,忽点忽劈,运箫如风,展开快攻,刹那间箫影漫天,风雷并发。

这正是他二十年前就已天下少敌的雷音箫招,一经施展开来,威势果然惊人,矮佛一着失算,全盘皆输,在管云彤抢发和无机的快速攻势下,竟然被逼的没有还手之力,双掌左格右挡,肥躯施转跳跃,但却始终无法摆脱管云彤绕身箫影。

在场群雄,对眼下这场搏斗,以神蛛教主与薛李二女最为悬心,病弥勒孤云眼见矮佛被逼的无力还手,神情顿时紧张起来,暗中默运功力,准备必要时出手抢救;薛李二女见管云彤已占尽优势,自然高兴非常,李兰倩拉了薛寒云一把,轻声笑道:

“姊姊,你看师父还要几招,才能把那胖和尚打败?”

薛寒云道:“这很难说,叔叔虽已抢得先机,但那知矮和尚修为深厚,耐战之力甚强,百招之内,叔叔只怕不能胜他。”

两人谈这几句话的工夫,场中形势已有了转变,管云彤手中银箫连出了三招绝学,那本已绵密的箫影,陡然间波翻涛涌,幻化出一片密如网幕的银光,向矮佛当头罩去。

管云彤在出手之先,早已把敌我双方的实力衡量清楚,看出敌方人数虽众,但武功杰出的,不过神蛛教正副教主、北怪上官池,与及那位不知深浅的七绝庄主而已,己方有东一绝吕苇、无我大师,自己与云姑娘,还有瀛壶钓翁,只要不让他们以强择弱,胜固没有把握,但亦可保持均势。

因此,他一见矮佛把陈灵归替下,虽非自己初愿,但总算碰上了真正对手,是以一出手,就是生平绝学十二手雷音箫招。全力施展出手。

果然这套镇摄武林的精妙箫招,引起了在场群豪的惊奇和注意,纷纷起身观战。

矮佛乃西域第二把好手,这次来到中原,野心极大,想不到今天一上场,就为对方箫招所制,被逼得像走马灯般团团乱转,当着天下英雄和七绝庄属下高手之面,早已激忿难耐,恼羞成怒,不禁激起拼命之心,暗中潜运功力,大喝一声,左臂一抢,硬接箫势,右掌却以十二成劲道,猛劈过去。

他这种两败俱伤的拼命打法,管云彤胜券在握,自然不屑与他同归于尽,当下一声哂笑道:“西域绝学,果然与众不同!”

沉腕收箫,侧身让开一击,矮佛就借这一让之势,蓦然暴退八尺,接着双肩一耸,反扑而上。他适才已尝过失去先机的苦头,几乎被对方抢了先机的迅猛箫势所伤,心生警惕,那还敢重蹈复辙,一出手就以自己最为拿手的三十六招“回龙掌法”

对敌。

他在这套掌法上,下过数十年苦工,如今已到得心应手,炉火纯青的地步,交替出手,连环劈出,不但迅快绝伦,而且沉重无匹,掌势出手,有如重锤击岩,巨斧开山,威强的潜力暗劲,激起了强烈的阵阵劲风,排山倒海般向管云彤猛攻过去。

管云彤仍以十二手雷音箫招拒敌,这套威势强猛的箫招愈战愈使人觉着奇奥难测,经他反复施展出来,看的人眼花缭乱,二十个照面后,风雷齐动,箫圈威势,不断的扩展,把矮佛圈人了一片银光之中。

这次两人再度合手,各以毕生心血参研的绝学求胜,只看的全场高手个个屏息相观,鸦雀无声。

矮佛见自己一套掌法快要使完,也不过勉强与敌人打了个平手,不禁暗自发急,心知只要时间稍久,自己掌法使完,势必要为对方所伤,不由钢牙猛咬,把心一横,正待舍命相拼,忽闻管云彤一声大笑道:“你再接管某这招‘晴雷暴雨’试试看看?”

双脚点地,身形平拔而起,半空中一个翻转,头上脚下,振腕一抖,洒下漫天箫影,向矮佛当头罩落。

矮佛只见那漫天罩落的策影,有如数十条银光,同时袭到,方圆两丈以内,都在箫影威势圈内,令人躲闪不开,招架危难,不禁大吃一惊,暗道:“看来今天只怕难逃……”

他心念刚刚转动,那急泻下的漫天箫影,倏然合而为一,划起强烈的箫风之声,宛如水柱骤降,向他“天灵”死穴射到!

矮佛目睹对方来势凌厉,已知难逃厄运,暗自叹息一声,忖道:“如就这么伤在对方手下,神蛛教威严何存?”当下提足真气,疾跃而起,准备以数十年修为的功力,和管云彤作生死一搏之拼!

只听神蛛教主大声喝道:“副教主不可硬拼,快点闪开!”双手一按桌面,人如天马行空,两掌一分,疾向两人飞去!

他来势虽快,管云彤疾射而下的箫势,比他尤快一着,再加上矮佛企图舍命相拼,不肯退让闪避,反而以本身数十年修为的功力,跃起迎敌,一上一下之间,迅如奔雷泻电,病弥勒虽然乃时抢救,仍是晚了一步,只听两声闷哼,那疾射而下,势着闪电的白光忽敛,矮佛和管云彤同时由空中跌了下来。

群雄定神看去,只见矮佛满身是血,倒在地上,原来他一条左臂,已被管云彤齐肩劈断,鲜血泉涌而出。

可是管云彤亦被矮佛还手一掌,击中肩头,他虽因身受重伤减去不少功力,但管云彤久经剧战之下亦是承受不住,只觉骨痛如裂,人由空中跌下来,踉踉跄跄的向后退去。

这不过刹那间的事,两人这惊心动魄的生死一搏,直看的全场中人,无不心生凛骇,惊悸不已。

病弥勒略一定神,陡然上两步,左手食、中二指,迅如电光而出,举手之间,截住矮佛体内血脉,倏然一转身,直向跄踉后退的管云彤扑去!

薛、李二女看的大吃一惊,双双一声娇叱,正待纵身跃出,忽见一条人影由西岳席位之上,凌空而起,疾如出尘鹰隼一般,飞落场中,挡在管云彤前面,手中云拂一摆,拦住神蛛教主,沉声喝道:“亏你还是一派宗师,竟然施出这种乘人于危的下流手段?”来人正是西岳掌门静一道人。

病弥勒一声狞笑,道:“你要替死,本教主就成全你!”双掌一翻,平胸遥推,一股刚柔并俱的力道,应手回旋而出,直向静一道人卷去。

静一道人身形一侧,让过正锋,右手贯足内家真力,斜刺里反击过来。

两股内家真力凌空一触,静一道人立时觉出不对,只觉击出掌力,如触风轮一样,随即旋开消散,不禁微微一怔,就这刹那间的失神,病弥勒推出的回旋力道,挟雷霆万钧之势卷到,当只感全身一震,人已立足不住,被卷的凌空飞直,跌落两丈以外。

病弥勒一掌卷飞静一道人,眉宇陡泛杀机,纵身一跃,直向静—道人跌落处纵去,双脚还未落地,两掌已凌空劈下!

就在这时,忽听一声断喝,起自衡山席位之上,接着一条人影,电射而出,半空但见白光一闪,带着尖锐的啸风之声,径袭神蛛教主背后。

病弥勒听觉灵敏,觉得背后袭来力道甚强,只好先求自保,猛的气沉丹田,落地转身,扬手一掌,遥空劈去,他心中杀机已起,功力早聚两掌,此刻蓄势而发,威势强猛无匹,那急袭而来的人影,身在空中不易闪避,一攻一迎之间,快如电光石火,人影与他掌风一触,但闻一声闷哼,悬空的身子,忽如断线风筝一般,在空中连续翻了几个斛斗,坠落实地。

群豪定神一看,只见坠落之人文士装束,手捧短笛,正是南岳掌门“圣手书生”

杨公毅!

病弥勒连旋“蛛风掌”,一出手就伤两个名列第一流高手的掌门宗师,使赴会群雄,既惊且怒,衡山、西岳两派参与大会较技之人,一见掌门人重创当场,一齐站起身来,纷纷拔出兵刃,准备以死相拼。

无我大师目睹当前情势,既怕病弥勒对伤者再下杀手,又恐群雄出场引起混战,霍的僧袍一挥,人如海燕掠波,由座位上飞过来,落在神蛛教主面前八尺之处,望着赴会群雄朗声道:“诸位请派人救伤,让贫僧来领教西域绝学!”

说着面容一肃,向病弥勒扬眉接道:“孤云教主好辣的手段……”

病弥勒冷笑一声,截住无我大师话头,道:“动手过招,难免伤亡,老和尚不必大发慈悲之论,快点出手!”

无我大师脸色一沉,道:“既然如此,贫僧只好放肆了。”

正待出手抢攻,忽闻衣袂风响,泰山席位之上,射出来一条矮小人影,跃落在老和尚身后,道:“大师主持大局,岂可轻易出手,这一阵让给老朽打吧?”

老和尚转头一望,只见东一绝吕苇,手持寒光夺目的短剑,一脸坚决之色,只好合掌而退,道:“吕施主请自珍重!”

这时受伤之人,均由双方救离出场,只剩下“东一绝”吕苇和神蛛教主病弥勒对峙场中。

这两人一个是威震西域的高手,一个是隐迹中原的风尘奇人,前者僻处边陲,武功自成一家,这次抱着万丈雄心,来到中原逐鹿霸业,自有他倚仗凭情的超人艺业,单看他适才一出手就连伤两个掌门宗师的罕绝功力,即可揣出他实有不同凡响的惊人绝艺;而后者却在三十年前,即已与南奇、北怪齐名天下,其武功之高,修为之深,自可想见,而三十年后的现在又不知精进了多少?是以,此刻两人对峙场中,虽然还没有出手过招,在场群雄,已看的凝神屏息,暗自紧张起来!

两人僵持了一阵,神蛛教主似已感到不捺,只见他两臂缓缓上提,双手不停交擦,一双凹眼以内,射出两道冷森森的寒芒,紧瞪着吕苇一瞬不瞬。

陡然神蛛教主一声狞笑,一声暴喝,陡的双掌一翻,当胸猛推而出。

这一击是他毕生功力所聚,威势非同小可,双掌才翻,劲风应手而出,一股奇猛无匹的狂飚旋流,排山浪涌过去。

吕苇只觉他掌力还未近身,已有一道施风卷的人跃跃欲起,不由暗暗心惊,忖道:“这是什么掌力,倒是罕闻少见,怪不得他们两人一个照面就倒地不起,自己若不是早加提防,只怕也要重蹈两人的覆辙哩!”

他心中有备,虽惊不乱,眼见病弥勒全力出手,既不还架抗拒,也不闪让退避,恍如未觉一般,仍自沉桩立马的岳峙场中,一动不动!

这一来,大家都以为他以数十年精绝修为硬接一击,直看得七绝庄方面人人眉飞色舞,喜形于色,三山五岳赴会的群雄,个个大惊失色,纷纷站起身形,准备出手抢救,无我大师更自急的大声叫道:“吕施主不可硬接,快……”

下面一个“退”还字未出,场中已起了意想不到的转变,病弥勒足可转岳移山的回旋劲道刚一逼近“东一绝”身前,吕苇已随势倏然仰身倒下,脚跟用力,距地不过数寸,使病弥勒击了的千钧掌力,落空掠胸而过,就这么轻描淡写,但却惊险无伦地避开了对方致命一击!

这虽然只是极为普通的“铁板桥”身法,但吕苇在眼下这种场合用来,却是大大不同,高明已极!不论是时刻、分寸、部位都拿捏得丝毫不差,恰到好处!只看的赴会群雄于惊悸中,同时暴出一声:“好!”

这不过刹那间的事,病弥勒双掌还未收回,吕苇已呼呼掌风,森森剑气闪击而至,病弥勒招架不及,只好仰身暴退,吕苇就他这一退之势,如影随形般的跟踪欺上,左掌右剑,奇招连出,刹那之间,刺了五剑,劈出六掌!

他这五剑六掌,不但快速绝伦,而且奇奥难测,并是凝足内家真力发出,掌风似剪,剑气如刀,掌掌劈击穴道,剑剑刺向要害,这一轮急攻猛打,把病弥勒逼的空有一身绝学,却是无法施展,一时弄的手忙脚乱,节节后退。

吕苇经过这一阵疾攻,早已看出对方武功和利弊长短,知他短在近身相搏,长于隔空硬拼,暗忖如要让他缓过手来,展开反击,自己同样招架不住,当下一声大喝,攻势忽的加强,招术陡然一变,左掌施出他最得意的“飞星”掌法,右剑却展开东岳镇山绝艺的“神风”剑招,两般绝学配合,剑掌交替施为,一时但见掌影点点,剑风霍霍,把病弥勒圈人一片剑光掌影之中。

病弥勒身困其中,招架危难,只觉对方招术愈打愈奇,所受的压力也越来越大,宛如一片网幕,从四面八方向自己收缩,自己却又左支右细,展不开手脚,暗想这样打下去,迟早难逃一死,与其这么等着挨打受战,到不如霍出性命一拼,此念一动,猛的丹田提气,功行两臂,力聚双掌,根本就不理吕苇剑掌交织的攻势,厉喝一声,道:“你也接佛爷两掌试试!”

喝声出口,两股排山倒海般的劲气狂飚,已啸然电射而出!

吕苇久经大敌,阅历丰富,虽然占尽上风,却也留神着他的拼命反击,眼见他对自己强猛的攻势既不招架,也不闪避,知他已起了拼命之心,自己胜券在握,那肯与他同归于尽,就在他喝声发掌的同时,一提丹田真气凌空跃起!

病弥勒两掌击出,眼前人踪已杳,不禁猛的一怔!

就这一怔的眨眼之间,吕苇已凌空飞扑而下,短剑挥舞之间,撤下漫天寒星,卷起一阵剑风,这正是他“神风”剑法中的一招奇学“风卷残云”,病弥勒一着失神,被吕苇短剑幻化的海天剑影,乘隙卷到,但闻一声闷哼,森森剑锋,穿胸而过,鲜血狂喷,尸横当场!

吕苇虽然已将对手洞穿剑下,但自也付出了全神,累得精疲力尽,当下拔出短剑,缓缓转身,慢步而退。

神蛛教下的四个一代弟子,眼见掌教师尊丧命剑下,敌人准备退出场中,再也不顾单打独斗的较技规矩,同时一声暴喝,纷纷纵落场中,各摆手中方便铲,疾向吕苇扑去!

泰山掌门神风剑客罗宜轩,看出师叔业已耗尽全力,绝难挡住四个和尚的猛扑,手中长剑一挥,人如飞燕剪水,纵身向四个和尚的来势迎会。

这时,吕苇不过转身走了四五步远,神风剑客与四个和尚已同时飞落场中,眼看一场混战就要开始,忽见中剑倒卧在场中的病弥勒一跃而起,双掌一扬,两股掌风已闪电般的,结结实实的击在吕苇后背上!

刹那变故,全场震惊,在场之人,谁也没想到病弥勒中剑之后,还能跃起出手,罗宜轩虽然离得最近,但因事出意外,也是抢救不及,只听一声闷哼,吕苇一个矮小的身躯,被震的向前窜的一丈多远,口吐鲜血,扑倒在地上。

原来他被吕苇一招“风卷残云”洒下的点点寒星,剑影,乘隙而下,正待撤身疾退,吕苇剑风已触前胸,闪避已自不及。

他内功精纯,虽然自知难逃一死,但也不甘就这么让敌人毫发无损的退出场中,心念电转,诡谋顿生,立时一提丹田真气,保住一口元气,集在丹田不散,喷血卧倒,待机出手!

直等吕苇缓缓转身,四个和尚与神风剑客同时跃落场中,混战将起之际,病弥勒也乘机而起,恁藉护在丹田的一口元气,透掌发力,出其不意的背后施袭,吕苇早已累的精疲力尽竭,发觉时已无能运功抗拒,只觉如被千钧重锤撞击一般,踉跄前窜了几步,昏厥倒地。

神风剑客疾奔过去,俯身抱起吕苇,低头一看,只见他双目紧闭,脸色惨白,虽未绝气,但也只余一缕游丝,不禁又急又痛,再也顾不得与人拼搏,退出场中,四个黄衣和尚,适才不过凭一股激忿出场,现下见敌人已受创倒地,激忿略平,默察情势,知道赴会群雄,无一弱手,连掌教师尊尚且丧生殒命,自己不见机而退,无异白白送死,当下四人互望一眼,抬着病弥勒尸体,退出场外。

几阵拼搏下来,双方都有了惨重的伤亡,七绝庄方面虽然由于神蛛教正副教主的一死一伤而失去了两个强有力的助手,但三山五岳中也因吕苇与西南二岳掌门的重伤而减去了不少实力。管云彤虽然受伤较轻,但一时也无再战之能,检讨战果,衡量实力,仍是道低魔高,七绝庄方面占着优势。

主持赴会大局的无我大师,这时一脸严肃之色,心情十分沉重,知道这样演变下去,如果一旦引起混战,自己这方面非要吃人手不足的亏不可!”

忽闻一声冷笑,起自七绝庄贵宾席位之上,众人转目瞧去,只见北怪寒着脸色,望着陈灵归冷冷的说道:“人家替你们拼死卖命,你们却按兵不动,保存实力,坐收渔利,这算盘倒是打的不错,怎么,现在是不要老夫出场了?”

这几句话就像一柄利刃,戮破了陈灵归的心机,他先是脸上一红,继而脸色一沉,冷然说道:“池老这话从何说起,不错,两位西域高人已然一死一伤,但本庄并没有请他们出场……”

一语未毕,那身为庄主的紫衣少女,忽然冷笑一声,接口说道:“池老既然这般相疑,那就等着瞧吧!看本庄是不是倚靠别人,来胜这场较技大会!”说毕站起娇躯,拔下臂插蛟神剪,步入场中。

此女一径入场,双方顿时紧张起来!

她虽然人儿生得貌美如花,但一张粉脸却冰冷的有如冰霜,只见柳眉带煞,凤眼含威,一双如电神光,缓缓扫掠了赴会群雄一眼,最后停在无我大师脸上,道:

“听说你们少林寺有七十二项绝技,今天就一并施展出来,让本庄主见识见识吧!”

无我大师领袖中原武林,德高望重,当今武林中人,谁都对他异常尊崇,即便是与他对敌的黑道人物,在动手之先,也要按照江湖规矩,客气几句,现下她这么开门见山,单刀直入的叫阵之言,可是老和尚数十年来第一次听到,一时直弄的他不知怎么答复。

就在这时,忽见一条人影,由“草莽英雄”的席位之上,疾如流矢划空般,飞跃场中,人在空中还未落地,一串娇若银铃的声音已彻流全场,道:“说话的口气倒是不小,你有什么本领先让我看看!”

余音甫在,薛寒云已俏生生的站在紫衣少女身前八尺之处。

紫衣少女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道:“不信你就亮兵刃和我试试?”

薛寒云双掌一扬,傲然说道:“这就是我的兵刃!”

紫衣少女冷哼一声,叱道:“这是你自己找死!”

最后一个“死”字落口,金蛟神剪已当胸划出,这时双方相距,足有八尺远近,也不见她欺身上步,但那当胸划出的金蛟神剪,却幻起一条数尺长的金光,电疾向薛寒云刺去!

薛寒云看的大吃一惊,暗道:“难道她这点年纪,已练成了剑气伤人不成?”

仰身疾退五步。

紫衣少女娇喝一声,道:“你还躲得了么?”欺身挥剪,跟踵追击过去。

薛寒云不知她手中持的是前古神物,一经挥舞施展,自然发出耀眼光芒,以为她已练成了剑气伤人的绝顶功夫,见他跟踵袭来,那里还敢迎战,立时展开身形,后纵退避……。

两人就这么一进一退,在宽大的较技台上,开始追逐起来,让避的有如云飘电闪,追袭好似流星赶月,薛寒云虽然展尽了脚程,但总是摆不脱她的追袭,而紫衣少女也始终差着那么几尺距离无法赶上!

转眼之间,两人在台上已绕了三圈……”

追逐中,忽听紫衣少女一声哂笑,道:“我道你真有什么本领,原来只是会跑而已!”

薛寒云早已被她追的忿怒填胸,满肚子是火,再一听她讥讽嘲笑,益发羞忿难当,当下把心一横,立时横飘三尺,身形电转,不退反进,双掌齐扬,猛劈过去!

紫衣少女想不到她会突然转身还攻,乍然招架不及逼的后退了三步。

薛寒云一侧身,左指右掌,欺攻而上。

紫衣少女一声冷笑,右手挥舞之间,洒出朵朵金花,幻起重重剪影,向薛寒云当头罩下。

两人由追逐到接战,不过霎那之间,双方出手几招快得如同电光石火,只看的在场群雄,个个暗暗心惊,脸上变色,想不到眼前这两个年青青的少女,身手竟这等高明,使人看的眼花缭乱,简直看不清她们用的什么手法。

薛寒云已起拼命之心,一见她漫天金光向自己罩来,脚下立时展开“风回雪舞”

的步法,手上也施出师传“风雪七式”的进手招术,以攻迎攻,以快打快,掌劈指戳,乘虚蹈隙,在她闪闪金光笼罩之下,前纵后跃,飘来间去,居然有攻有守,支持了二十几个回合不败!

紫衣少女见自己凭手中前古神物的威势,对方竟然赤手空拳,走了二十个回合不显败象,知道对方确有过人本领。如不施出全力,一时间绝难胜得了她,自己身为庄主,当着天下英雄之面,以兵刃对徒手,在声势上讲,自己就占了先着,何况所持还是前古神物?如再让她走到百招以上,那岂止是莫大的羞辱,只怕庄众还要怀疑自己是徒具虚名!

此念一起,立时丹田提气,潜运真力,贯注剪身,左手一招“如封似闭”,把薛寒云掌指交错的攻势逼的缓了一缓,右手剪一式“金蛟喷雾”,闪电刺出。

她手中所持金蛟神剪,乃是武王伐纣时,三霄姊妹摆“九曲黄河阵”遗留下的千年神兵,以普通手法使用,就已金光耀眼,剪芒夺目,此刻贯注内家真力刺出,威势岂同小可,她剪势方出,那夺目耀眼的闪闪金虹,已然暴涨数尺,远达八尺以外,宛如一条金色蛟龙,划空生啸的向薛寒云疾袭而到!

薛寒云只觉那电疾射来的金虹,直似穿剑裂帛,来势还未近身,已有一股尖锐的寒风,刺的肌肤隐隐生痛,逼的攻势顿挫,飘身闪避!

但紫衣少女已存带战速决之心,再也不容她有缓身的机会,右手挥舞之间,方圆两丈以内,全是闪闪金光,嗖嗖剪风,把薛寒云罩入威势圈中。

起始倒还可看出薛寒云在金光中飘来同走,纵跃自如,可是片刻之后,金光是愈来愈盛,薛寒云却已越来越不灵活……。

这一来,只看的赴会群雄,个个大惊失色,知道如不及时把她接替下来,不出片刻,薛寒云势必丧生在紫衣少女剪下,但只是恪于较技约言,谁也不敢贸然出手,李兰倩急的惶声叫道:“师父,姊姊已支持不住了?怎么办?”

管云彤暗道:“薛大哥含恨泉下,就只有她这点骨血,今天我如不保全她,将何以对薛大哥在天之灵?”当下钢牙一挫,低声说道:“倩儿,快把你凡哥哥的剑给我!”

原来蒲逸凡将那枝孤剑交他保管,他不需使用,便交李兰倩带着。

李兰倩拔出宝剑,道:“师父,您伤势好了么?”

管云彤接过宝剑,道:“眼下已顾不了许多了!”

正待纵身下场,蓦闻一声长啸,划空传来,声如凤鸣龙吟,响彻云霄,起始似在里许以外,转眼已到潭边,只听得在场群雄,同时心头一震,大感骇异,双方都不知来的是敌是友,不自觉地转头望去!

目光到处,只见一个头戴文巾的青衫少年,正自施展踏波涉水的绝顶轻功,在清平的潭面上飘飘奔来。

李兰倩一见来人,喜的高声叫道:“师父,您看那不是凡哥哥来了?”

管云彤定神一看,见来人果是蒲逸凡,不禁愁眉一展,正待开口答话,李兰倩又已拍掌叫道:“云姊姊,好好的打,不要紧了,凡哥哥来啦!”

她这么高声嚷叫,顿时引起了全场中人的注意,七绝庄方面知道对方大援赶到,陈灵归举手一挥,七大院主及属下高手二十余人,随着挺身站起,个个手按兵刃,蓄势待发,只要陈灵归一声令下,马上就得展开混战!

这时,正在艰苦支持的薛寒云,听得李兰倩喊叫之言,不觉精神一振,那本已逐渐缓慢的身法,顿时又飘忽如风,捷如灵猫的灵活起来,暂时挽回了不少劣势!

蒲逸凡踏波涉渡,如行云,似流水,刹那之间,已到台边,当下双手一按台柱,纵身平拔而起,露出水面三、四丈高的台面,竟是一跃而上,落地时点尘不扬,声息毫无,看的在场群雄,同时一声惊“咦!”

目光所触,只见耀眼一片金虹,裹着一团玄影,正自斗的生死关头,紧张万分,他神光如电一眼即看出那被困的玄影,正是对他恩情深重的云姊姊,不由心头一急,正待纵身扑去。耳已传来一声娇呼道:“凡哥哥,快去把云姊姊换下来!”

转眼望去,只见末尾一排席位上,管师叔手捧宝剑,目注场中,兰妹妹瞪着一双大眼望着自己,当下回目一掠场中,但觉闪闪金虹,夺目生寒,暗道:“这紫衣少女所持兵刃,定是神物仙兵,我如空手前去接替,只怕不易下手?”

意念转动,立时奔到草莽英雄席位之前,正待伸拿剑,忽然瞥见管云彤一脸苍白,神色委靡,不觉暗暗一惊,问道:“师叔可是受了伤?”

管云彤点头答道:“不错,不过不要紧,你快去把云姑娘换下来!”

说着隔席递过宝剑,接口又道:“对方手中是‘金蛟神剪’,锋锐无比,此剑虽也是削铁如泥的利器,但只怕抵挡不住,小心点,去吧!”

蒲逸凡接过宝剑,霍然转身,猛的一提气,“七五玄功”已布满周身,双肩耸动,拔起两丈多高,半空中拧身折势,有如天际神龙,划起一道白光,连人带剑,疾向金光中射去!

那知他身形刚起,耳际突然传来陈灵归的喝声道:“你既然不按规矩,可莫怪咱们倚多为胜了!”

接着一个“上”字出口,早已举势待发的数十多位高手,风涌向斗场扑去。

蒲逸凡闪眼一瞥,主意立变,这时即将落下的身子,陡然又上升了丈二,越过当前金光,直向蜂拥入场的人群冲去,在身子离地三尺左右时,恰好迎上了疾冲而来的人群,当下身形电旋,宝剑疾扫,“刷”的一道白光过处,首当其锋的陈灵归与七大院主,顿觉胸口一凉,低头看时,顿时吓的魂飞魄散,呆在当地。

原来几人胸前衣衫,已被划了一条裂缝,若不是对方手下留情,势必当场丧命不可。

他这一举镇慑几人的剑式,正是他第二次进入密洞,南奇为他从“玄机遗谱”

上择精选要,择录下来四手创法中的一招奇奥之学,招名“一泻千里”,妙在剑势出手之后,可以运转随心,以寡击众,一举而伤数十人不须变招换式!

但他宅心仁厚,不愿多造杀孽,虽然身怀此等奇技,但却极有分寸,只把几人衣衫划破,并未施出杀手,使几人丧命剑下。

蒲逸凡见几人已被慑住,立时转过身来,右手宝剑一振,挽起数十朵剑花,凌空飞起,疾向金光俯冲下去。

剑花金虹一触,立时金铁交鸣,但见金虹忽敛,一朵剑花突飞,众人定神一看,只见蒲逸凡手中的宝剑已断了半截,那紫衣少妇的披肩长发却被他削去了一片,再看薛寒云,这时已累得娇喘吁吁,香汗淋淋,蒲逸凡走到她身边,低声道:“小弟一步来迟,害得姊姊担惊受累,想来惭愧死了,姊姊回座去休息吧!”

言来低声小气,充满了关怀,怜惜之情,听得薛寒云甜在心里,红在脸上,当下嫣然一笑,情意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走回坐位。

蒲逸凡星目电扫四周,只见神蛛教正副教主已然一死一伤,七绝庄人物已被自己镇住,对方所余高手,仅北怪一人端坐未动,暗想只要把他一除,今日之会,便可收场结束。当下龙行虎步,走了过去,一扬手中断剑,朗声说道:“连台好戏,你已瞧够,这场压轴,该咱们两人来唱了,你还不出来,等着干什么?”

北怪从他适才来时踏波涉水的身法,以及出手两招剑势上,已看出今日之局,七绝庄已注定恶运,自己纵然出手,也无法挽回败局,心中正盘算如何脱身,听蒲逸凡这么一说,知道要想全身而退,已是绝不可能,但战又没有制胜的把握,一时主意难定,不禁犹豫起来!

忽听蒲逸凡哈哈一声大笑,笑罢傲岸说道:“想不到大名顶顶的江北一怪,竟是畏首畏尾之人!”

上官池虽然心有所忌,至此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站出来,双肩一晃,跃入场中,在他身前八尺处停住,厉声道:“你以为老夫怕你不成?”

蒲逸凡星目回扫,只见七绝庄数十名高手,犹自呆在场中,当下说道:“诸位想看热闹,那就请把地让开,如若意不尽兴,也得等我们分了胜败再说,只要蒲某侥幸不死,自当一一领教。

说着话题一转,面向北怪拱手道:“在下愿礼让三招!”

北怪冷笑一声,道:“老夫何等人物,岂能要你相让……”

话到此处,左掌虚空连拍三下,接道:“三招已过,出手吧!”

这一场搏斗,关系双方生死,在场之人,无不提心吊胆,凝神屏息,贯注两人动手的情况变化。

蒲逸凡道了声:“好!”一欺身,疾上两步,左掌斜斜拍出,指向北怪前胸,右手半截断剑,却随在左掌之后,徐徐向他肋下刺去。

他这一掌一剑,出手异常缓慢,轻浮无力,平平淡淡,毫无奇处,但在北怪这等武林名家看来,却已瞧出他这一掌一剑之中,蕴藏着许多变化,且是蓄力不发,含劲未吐,如要招架还击,对方即化实为虚,如不予接架,他即化虚为实,就势伤人,委实虚实难测,奥妙无比,当下只觉招架为难,无法化解,不禁暗暗一惊,疾退了五步。

蒲逸凡一着把他逼退,立时抢身而上,掌剑齐出,跟踪追袭过去。

但他身形刚动,北怪又是一个仰身侧纵,暴退五尺,双足市一落地,两掌立时劈出,但觉一股涌浪排山的力道,迎向蒲逸凡来势撞去。

蒲逸凡有心一摸探浅,挥掌挺胸,硬接一击!

两股内家真力一触,北怪只感心头一震,立时双肩摇晃马步浮动;但蒲逸凡却被震的“蹬蹬”后退了四步,才拿桩站稳!忖道:“老怪功力实在不弱,我倒不可与他硬拼。”

北怪目睹此情,信心大强,知道对方虽然招数奇奥,但内力不如自己深厚,只要与他硬打硬拼,三十把内,一定可以胜他,当下真气强提,两臂加功,双掌交替出手,源源不绝的劈击过去。

那知他想法虽然不错,但蒲逸凡却是灵巧异常,任他一掌接一掌的猛劈,自己则始终利用“九宫隐迹”的奇妙身法,闪避正锋,旁侧还击,表面上看,谁也瞧他是被北怪雄浑掌势,震的招架不住,险象环出,只有他自己知道是保存实力,待对方真力耗减后,再出全力一搏。

转眼二十招过去,北怪一见此情,知道胜券已握,不由得意忘形的一声怪笑……。

但他怪笑还未出声,忽见蒲逸凡一跃,平拔两丈多,空中拧身折势,俯身向自己冲下来。

北怪双掌猛抬,两掌以十二成劲,遥空劈击过去。

蒲逸凡脚上头下,两臂疾伸,迎着他上击的劲道左右一拨一分,人如殒星坠落,电射而下!

北怪看的大吃一惊,正待仰身暴退,那知蒲逸凡再也不容他逃出手去,一声大喝,断剑脱手飞出,疾如电光石火,不偏不倚,穿胸而过,但闻一声闷哼,血雨喷飞,一代老怪就此倒地死去。

可是蒲逸凡也被他中剑倒地反击一掌,击中前胸,震的飞起一丈多高,空中翻了几个斛斗,摔落在两丈开外昏厥不起!

这时赴会群雄,不知蒲逸凡是伤是死,纷纷离位而起,向他跌落之处围来,薛、李二女首先纵到他身边,低头一看,只见他脸色铁青,嘴角汩汩出血,看样子虽未气绝,但已离死不远,不禁心痛如割,肝肠寸碎,扑在他身上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无我大师略一沉吟,道:“两位姑娘别哭,蒲施主功力深厚,纵然伤势不轻,但绝不致无救,让老衲来替他看看,以便施救。”

两女早已泪如泉涌,哭的死去活来,根本就没听到他说的什么?老和尚眉间一皱,微一思忖,两手运指如风分点二女睡穴,他修为精深,认位奇准,指风到处,薛、李二女立时泪断哭止,昏沉睡去。

管云彤俯身探臂,移开二女娇躯,无我大师蹲下身子,两手在他胸口鼻头一摸,只觉心脏跳动微弱,气若游丝,知他护身玄功已被震破,真气业经消散,已非药物之力所能奏效,除非有两个修为精深之人,发出本身真力,分自他“命门”“丹田”

注入体内,上下交迫,把他消散的真气逼回中元,始可辅以药物,当下潜运功力,右掌紧贴“丹田”抬头扫掠了围在四周的群雄一眼,望着瀛壶钓翁道:“钓翁请助贫僧一臂,按在蒲施主‘命门’,帮他凝聚真气,才好施用药物。”

瀛壶钓翁走到蒲逸凡头前,盘膝坐下,如言施为。

要知蒲逸凡能否救活,全在二人一举,是以围观群雄,大家都十分紧张,数十道目光,不约而同的齐瞧着两人。

忽听一声哈哈大笑,自左面响起,陈灵归道:“反正你们都活不久了,还救他干什么?”

此言一出,围观疗伤的群雄同时警觉,转头看去,只见木台不知何时已从中裂开,左右分成两半,七绝庄方面的那一半,已迅速的向潭边移去。

原来陈灵归一见北怪丧生敌手,就知今之局,凭武功已不能胜得对方,乘群雄纷纷离位察看蒲逸凡伤势,心神慌乱之际,按动机纽,分开木台,待本庄之人撤出潭面后,发动潭中恶毒埋伏,将赴会群雄一网打尽。

群雄目睹此情,已知中了敌人暗算,只是这时敌人已离开十丈远,暗忖除了正在疗伤的无我大师,以及受伤未愈的东一绝吕苇,和功力未复的管云彤外,谁也没有这份功力,把敌人阻住,一时不禁面面相觑觑望着敌人离去。

无我大师虽已知发生了变故,但运功正在紧要关头,也不能中途罢手,出言询问……。

那向潭边移去的木台,虽有数十丈宽,但行速却是极快,片刻之间,已靠拢潭岸,七绝庄数十人纷纷纵下木台,隐入一片茂林之中。

蒲逸凡功力本就极为深厚,得无我大师与瀛壶钓翁两人真力之助,消散的真气,很快的聚拢来,立时面色转红,精力渐复,无我大师一见此情,知他伤势已无大碍,当下从怀中取出一粒药丸,喂入他的口中。

蒲逸凡挺身站了起来,还未来得及向群雄询问,蓦闻潭面四周响,一阵强烈的哗啦之声,直似山洪暴发,瀑布奔泻,接着潭水疾降,木台跟着向下沉落。

要知木台位处水潭中央,四周距岸都有百丈远近,眼下除蒲逸凡外,谁也无此功力飞渡上岸,是以,虽然瞧出潭中定有恶毒的埋伏,但也只好甘自着急。

要知蒲逸凡所服药丸,乃少林寺益元固本的奇宝灵,药丸入口,功效立生,略一调息,缓缓站起身来,放眼看清当前形势,不禁惶愧交集,抱拳团团作了作长揖,恭声道:“为了晚辈一人,害得诸位老前辈……”

无我大师宣了一声佛号,接道:“如非蒲施主及时赶到,我们早作刀下之鬼,这是天意,蒲施主快不要如此说……”话到此处,一叹而住。

就两人说这几句话的工夫,潭水已然流尽,半边高大的木台,业已降落潭底。

无我大师放眼四顾,只见方圆里许的水潭,略有六、七十丈深,潭底平滑似镜,四壁陡峭如削,显然这水潭并非天然具有,乃是由人工挖凿而成,不禁暗自叹道:

“单是这份挖凿工程,就不知化费多少心血,看来潭中的埋伏……”

暗叹未毕,忽然响起一阵急剧的哗啦啦的声响,接着便是有数百条不下水桶粗细的激流,分自四周潭壁间,泉涌而出,流入潭中。

但见那涌入潭中的激流,色呈浑黄,阳光照映之下,闪闪生光,看来似非泉水,但因距离过远,却又看不出是什么来。

那涌入潭中的激流,流量甚是汹涌,片刻之后,已然盖满潭底,淹没台脚,很快的向上升涨,奇怪的是木台仍是沉着不动,没随涌入潭中的激流浮起来。

这时赴会群雄,眼见激流不住上涨,而木台仍自沉如盘石,不觉心中一动,同时忖道:“敌人莫非要把我们淹毙不成?……”

正自思忖之间,哗啦啦的声响忽息,激流也停止了上涨之势,群雄低头看时,只见木台露出不过两丈左右,再凝神一瞧,器油光泛眼,同时隐隐嗅到一股腥臭气味……原来涌入潭中的激流,乃是桐油,这时大家才恍悟木台不浮起的缘故,因油量比水轻,浮力较小,是以不能浮起来。

无我大师望着满潭桐油,长长叹息一声,道:“潭面宽阔,满潭是油,敌人若要引火爆炸,燃烧起来,纵有绝世轻功,只怕也逃不出这数百丈火海,唉!想不到咱们未死于敌人刀剑之下,却毙命于油潭之中……”

话未说完,蓦闻一声轰然巨响,从对岸一排密林后响起,放眼瞧去,只见黑烟冲天,火星飞扬,宛如一条火龙,带着间断的爆炸之声,向潭边伸展过来。

那伸展过来的爆炸火花,来势极为快速,不大功夫,快要延到潭边。就在这时,忽见一条人影,疾向那伸展过来的火头扑去。稍停便火熄炸停,敢情那人已把爆炸的引线截断。

无我大师目睹此情,忽然向转身旁的蒲逸凡道:

“蒲施主,你现在的伤势好点没有?”

蒲逸凡道:

“承蒙大师灵丹相救,现在已完全好了!”

无我大师道:

“那就请施展神功,到对面潭岸,去弄一只船来……”

蒲逸凡未等无我大师说完,立时纵身下台,展开凌虚涉渡的身法,迅快的奔至对面潭岸,架来一只小舟,将众人一批批的接上潭岸。

群雄刚上岸,立时听到一阵阵的呻吟之声,无我大师纵目四顾,只见一个身着藏青服色的妇人,躺在林边一片血迹之中,他目光锐利,一眼即看出倒在血泊中的妇人,正是苦海回头的冷桂华,当下一个纵跃,奔到她的身边,群雄也跟着走了过去,见她双腿齐膝以下,已然断去,原来她在截断火头这时,不慎被炸。

李兰倩忽然一侧身,越众而出,指着冷桂华道:“你也有今天么?……”

无我大师宣了一声佛号,接道:“李施主,我们数十条性命得以死里逃生,全乃冷施主舍命相救,冷施主纵对你有杀父之仇,至此也不应再有报复之心,何况……”

话到此处,突然顿住,两手运指如风,截住了冷桂华的体内血脉,并替她裹好伤势,转过身子,望着薛寒云、管云彤、蒲逸凡三人躬身施了一礼,接道:“几位请看在贫僧薄面上,对冷施主过去的情仇怨怨一齐放过了吧!”

接着便把她前在嵩山向他倾诉的一番经过,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这时心中最为伤痛的自然是薛寒云,二十年来的身世今天才告明白过来,但父亲已死在耸云岩上,母亲苦海回头,眼下又被炸断双腿,一时不禁泪如泉涌,悲痛欲绝……。

忽听冷桂华呻吟的说道:

“云儿,为娘的太对不起你了……”

忽的双手支地,挣扎着坐了起来,望着管云彤凄然一笑,断断续续的说道:

“管二弟,你孤单一生,无儿无女……希望你念在过往情谊……把云儿当作自己女儿……至于她的终生大事……我想……”

说到这儿,一双涣散的神光,移注在蒲逸凡脸上,嘴角微微唇动,但却由于流血过多,终无力说出口来,含笑倒地逝去。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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