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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由于叶小娟也是一群小儿女中的一员,她的喜怒举措,足以影响她们将来的生活是否美满,和姐妹间是否能和睦相处。

因而,在起程之前,她的突然不去天山,确令跛足道、简大娘等人感到愕然不解。

尤其铁钩婆,深恐叶小娟和宫紫云在一起,将来亏了自己的爱女,是以老脸上充满了焦急。

简大娘望着依在宫紫云身边的叶小娟,祥和的笑着说:“叶姑娘,‘天山五子’的厉害,武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加上天山奇险,‘金霞宫’的迷离,愈增加天山在武林中的声势,当然,凭你凌哥哥的武功,前去虽然无虑,多一人在旁押阵岂不更好吗,是不是?”

跛足道人也急忙正色的说:“金霞宫内,诸阵连锁,神奇无比,天山派以此傲视武林,多少有意一斗天山五子的侠士皆因此却步,打消了念头。”

说此一顿,肃穆的脸上略带笑意的继续说:“不是师伯有意当众奉承你,论‘奇门异数’在场的几位老前辈,不如你精通熟悉,你正该前去助你凌哥哥一臂之力。”

展伟明似是希望叶小娟前去,因而大嘴一咧,也煞有其事的正色说:“跛足前辈说得对,前年我去金霞宫看我妹子,一时大意走错了门,转了一天一夜都没找到出路。”

邋遢和尚哈哈一笑,翻着怪眼,望着叶小娟,摇幌着秃头,笑着问:“丫头,你听到没有?如果你不怕你凌哥哥陷在‘金霞宫’的连锁阵中,你就不要去了。”

叶小娟黛眉一蹙,委屈的说:“可是,我也不放心姐姐一个人孤孤单单留在金陵家里呀..”

绝世风华的宫紫云一听,首先忍不住失声笑了。

铁钩婆为了爱女的幸福,有意接近宫紫云,因而爽朗的笑着说:“我道什么大不了的事,原来是怕宫丫头孤独,我老婆子一生闯荡江湖,正感没有个落脚的去处,我就去金陵帮着宫丫头管理家务好了。”

说声甫落,叶小娟急忙颔首,众人也都哈哈笑了。

雍容高雅的宫紫云,娇靥微红,直达耳后,急忙恭声说:“家中事务单纯,又有侍女仆妇和老凌富,怎敢让万老前辈烦神照顾琐事,晚辈应该趁机尽孝道才是真的。”

铁钩婆口直心快,立即亲切的笑着说:“傻丫头,我老婆子前去,主要是照顾你,现在你还不觉得,再过两个月,腰身大起来,走路都得小心...”

展伟明听得一皱眉头,立即愣愣的说:“万老前辈说话很少前后一致,方才还说大着肚子翻了十八个筋斗呢,这时又说走路都要小心...”

话未说完,全室立时暴起一阵哄堂大笑。

铁钩婆的老脸,也不禁一红,立即大声笑骂说:“你这黑小子,呆在那里不吭气,专门挑剔别人,还不快去备马匹,带着他们早点前去上路。”

展伟明一听,立时想起押返天山的妹子,急忙应了个是,匆匆奔斋室去了。

穷书生一看展伟明的高大背影,消失在门外那排修竹后,立即摇摇头,感慨的笑着说:“大明看来有些傻里傻气,有时又觉得他蛮聪明的。”

铁钩婆瞪着一双小眼,轻哼一声,说:“他比你聪明多了,看他长得身高如半截黑塔,傻虎虎的,哼,他却早已火急急的娶了媳妇。”

这时的凌壮志,已因叶小娟前去天山,铁钩婆去金陵,而宽心大放,同时,他也希望穷书生早些成家,摆脱武林“四大怪”的行列。

因而,一看铁钩婆发话,急忙补充说:“展世兄不但已经成家,而且一连娶了五位夫人。”

铁钩婆一向口没遮盖,这时一听,立即瞪着小眼问:“怎么,你小子可是有意要向他看齐。”

如此一问,简大娘和跛足道人,再度失笑了。

只有宫紫云,叶小娟和万绿萍,三女同时娇靥凝霜,微闭樱唇,明眸似妒似嗔的觑目睇着俊面通红的凌壮志。

凌壮志又气又羞,又惶急,他本是一番好意,结果落下了个满身不是。

但他深怕宫紫云、叶小娟、万绿萍三人误会,不得不焦急的解释说:“志儿决无此意,方才那样补充一句,目的也在提醒穷书生老前辈,希望他能尽快娶一位如花夫人。”

铁钩婆急忙歉意的笑着说:“这样一说,老婆子我倒错怪你了。”

室内笑声才歇,充满了和气的情景。

“穷书生”见众人的话锋,又转到他平生最感头痛的婚事上来,于是急忙站起身来,笑着说:“志儿的事既然已经解决,我穷酸也要先走一步了。”

邋遢和尚一听,也急忙喊着说:“要走一起走,我和跛脚还要去看苓丫头。”

邋遢和尚如此一叫,众人在欢笑声中,纷纷起身,依序走出斋室来。

就在众人走出斋宫的同时,一声怒喝,径由寺外隐约传来。

“怎么,你们这些秃头,想以多取胜吗?”

凌壮志一听,立即辨出是展伟明的声音,因而脱口急声说:“是展世兄。”

跛足道人与寺内长老有旧,深怕闹出事来,也慌的急声说:“我们快些去!”

说罢,即和众人纷纷向侧殿角门奔去。

凌壮志听了展伟明的那声怒喝,知道大佛寺的僧人不少,深怕展伟明寡不敌众吃了亏,因而急声说:“几位老前辈,可由前门去,晚辈由此先去看看。”

说罢折身,白影一闪,腾空飞上侧殿。

邋遢和尚知道凌壮志对天山派已起反感,怕他一人前去含愤出手伤人,因而急忙大声说:“混球小子少惹事非...”

话未说完,殿檐上的凌壮志,早已飞身扑向寺外。

凌壮志沿着侧殿殿檐,飞身纵上钟楼,游目一看,发现寺外左前方的松林内,人影纵横,拳风呼呼,知道展伟明正被大佛寺的僧人围攻中,只是不知他们为何在寺外松林内发生争执。

于是,飘身纵下钟鼓楼,飞身向林前扑去,同时高声疾呼:“大家请住手。”

但,松林内依然厉喝怪叫,毫不理会。

凌壮志原已有些不快的心情,顿时变成怒火。

飞扑中,凝目一看,只见林内数十灰衣僧人,将身材威猛的展伟明团团围在核心。让三个身披杏黄袈裟的中年僧人,合力围击展伟明一人。

展伟明飞眉瞪眼,怒喝连声,时拳时掌,力斗三僧,虽然仍不时乘机还击,但已显得十分吃力。

凌壮志不敢迟疑,再度振声大喝:“快些住手!”

大喝声中,身形快如电掣,直扑林内。

团团将展伟明围住的十数灰衣僧人,闻声回首,一见扑来的是凌壮志,叱喝一声,纷纷向凌壮志扑来。

激斗中的展伟明一见,立即哈哈大笑,接着大声说:“小妹夫快来收拾这儿个偷马贼...”

贼字刚刚出口,一个中年僧人,已旋身闪至展伟明的身后,一声大喝,右掌猛激展伟明的前胸。

凌壮志大吃一惊,暴喝一声:“住手!”暴喝声中,身形已至十数灰衣僧人的身前,右袖一挥,人影横飞,立即暴起数声惊呼嚎叫!

就在凌壮志挥退十数灰衣僧人的同时,蓬的一声,展伟明闷哼一声,身形一个踉跄,两手立时扑在地上。

哇的一声,展伟明张口喷出一道鲜血,顿时昏了过去。

凌壮志一见,顿时大怒,杀机陡起,厉喝一声:“鼠辈纳命来。”

厉喝声中,旋身如飞,两掌如火通红,幻起一片血红掌影,径向三个身披黄袈裟的中年僧人的天灵击去。

恰在这时,跛足道人和简大娘等人已经如飞赶到。

跛足道人一见,面色大变,同时惶声急呼:“志儿快些住手!”

但是,众人的呼声,已被三个中年僧人凄厉刺耳的惊心惨叫淹没了。”

顿时,血浆四射,盖骨横飞,三个中年僧人,同时旋身栽倒地上。

十数灰衣僧人一见,大惊失色,魂飞天外,惊嚎一声,抱着秃头,亡命向大佛寺的山门奔去。

凌壮志杀机已迷神志,根本没听到简大娘等人呼什么,他掌击了三个中年僧人,急忙蹲身将展伟明扶坐起来。

简大娘等人见展伟明黑脸发乌,虎目紧闭,海口唇边挂着血迹,纷纷惶急的围过来。

只有跛足道一人,神情焦急,额角渗汗,瞪着一双怪眼,盯着地上的三个天灵碎裂的僧人尸体发呆。

邋遢和尚,穷书生,惶急的蹲下身体,分别握住展伟明的左右脉门,暗输真力,疏散展伟明体内的积血。

宫紫云、叶小娟,以及万绿萍,看了这情形,知道凌壮志是因展伟明被击吐血而动了杀机。

由于简大娘和穷书生以及邋遢和尚郝老妪等六位老前辈在场,三人都不便插言询问起事的原因。

凌壮志见邋遢和尚和穷书生两位老前辈,为展伟明治伤,不便再参与诊治,立即由地上站起来。

简大娘和郝老妪,发现凌壮志的铁青脸面上,一道煞气,真冲天庭,不由心头同时一凛,两人悄悄互看一眼,似乎在说,这孩子的杀气如此重,还是不要让他去天山救展伟凤的好。

铁钩婆看了一眼地上的三具尸体,不由望着凌壮志,关切的惶声问:“志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凌壮志虽然满腹怒火,气未平息,但铁钩婆问话却不能不答,于是长吁口气,愤声说:“我在钟鼓楼上即看到他们围攻展世兄,我一面奔来,一面高呼住手,他们不但不理,反而趁展世兄分神之际,暗下毒手。”

铁钩婆不知起事原因,自是不便说谁是谁非。

恰在这时,展伟明粗鲁的吐出一口长气,缓缓睁开了眼睛,但仅看了邋遢和尚和穷书生一眼,又无力的合上双目。

跛足道人已忧急深沉地走了过来,暗暗忧丧的说:“这件事的起因,完全在我!”

简大娘,郝老妪和铁钩婆,立即不解的问:“为什么?”

跛足道黯然的一叹说:“不是吗?我不提议来大佛寺,不是就没了这些事吗?”

宫紫云一直在静静沉思,这时突然不解的说:“展世兄前来备马,怎会和寺里的僧人发生争执?”

凌壮志立即沉声说:“小弟来时,展世兄正大骂他们是偷马贼。”

众人一听,齐“哟”一声,纷纷惊异的去看林的深地,只见十数丈的林空处,乌雅,青鬃白马,枣红,依然系在原处。

凌壮志一见“飘萍女”黄飞燕的白马,双目顿时一亮,不由轻“咦”一声,颇为惊异的问:“燕姐姐,不是已回了石门了吗,她的白马为何仍在此地?”

跛足道眉头一皱,一阵沉吟,似是想说什么,但又没说什么。

叶小娟急忙解释说:“燕姐姐走时对展世兄说,白马暂时借给小妹骑。”

凌壮志心中一动,接着还问一句:“燕姐姐走时,师姐和娟妹可知?”

说着,以询问的目光,又望着黛眉微蹙的宫紫云。

宫紫云虽然善护,但她在表面上却竭力避免露出妒意,她不但要保持凌弟弟的自尊,而且要显示出她是一个温顺、体贴的贤德妻子,也是一个关怀,爱护凌弟弟的大姐姐。

因而黛眉一展,柔顺说:“我和娟妹随着简老前辈等人回到玉露峰下,那位燕姐姐已走了。”

凌壮志何等聪明,岂能听不出宫紫云在燕姐姐之上了“那位”两字。

但,这时他正在怒火未熄之际,加之一直对黄飞燕的突然离去感到迷惑,因而也不愿过份注意这句话的含义。

他又望了林中的白马一眼,蹙眉不解的自语问:“这又是为什么呢?”

自语甫落,大佛寺钟鼓楼上“荒”然响起一声震憾山野的巨钟大响。

众人同时一惊,纷纷转首望向大佛寺的巍峨大山门。

跛足道人忧急感慨的说:“禅海大师就要聚众前来了。”

简大娘双眉一蹙,不解的问:“大佛寺的主持方丈,不是‘四空法师’吗?”

跛足道黯然的说:“有人说正在坐关,也有人说去西天山。”

凌壮志一听西天山,不由唇哂冷笑,目闪寒电。

跛足道看在眼里,急忙解释说:“大佛寺的上届方丈,虽然与天山‘金霞宫’有渊源,但大佛寺并不是天山派,这一点你们必须弄清楚。”

话未说完,“荒”然一声,第二击巨钟又响起了。

震耳欲聋的钟声,似是将把沉思问题的铁钩婆惊醒,她突然敏感的说:“四空法师前去西天山,会不会是被天山五子邀去协助,以便对付志儿?”

如此一说,不屑在凌壮志的怒火高炽的心里又加了一筒油。

简大娘看出凌壮志的俊面上煞气更浓了,不由沉声驳斥说:“天山五子,自大自恃,岂肯广邀助手,再说天山佛寺正多,四空法师即使去了天山,也不见得就是去了金霞宫。”铁钩婆一向刁蛮难缠,脾气古怪,但对这位结拜大姐姐,却毕恭毕敬,大气也不敢相争。

实在说,普天底下,能够驳斥铁钩婆几句和顶撞她几句的人,除了清誉满天下,颇受人敬的简大娘,就是她唯一的亲生爱女万绿萍了。

铁钩婆见敬爱的大姐姐沉声驳斥,知道自己所说错了,急忙颔首应是。

就在这时,第三声钟又响了。

紧接着,四路灰衣光头的年青僧人,俱都双手合什,个个自闪惊急,勿匆由寺门涌出来。

跛足道黯然一叹,望着简大娘,深沉的说:“今日之事,已难善了,稍时请大姐姐以在武林的高誉,先行婉言和解..

凌壮志觉得自己闯的祸,而要老辈人物出面担当,大是不该,何况,他自认并不错。

因而,未待跛足道说完,急上一就,供手躬身说:“志儿作事志儿当,怎敢劳诸位老前辈从中作难。”

话声甫落,穷书生和邋遢和尚,已将展伟明平放在地上,缓缓立起身来,同时望着跛足道等人说:“大明体内伤得不轻,至少要休养半月可复原。”

一直没讲话的郝老妪,立即沉声的说:“这样也好,要禅海大师来看看,别说我们无端杀了他们寺里的和尚。”

众人无言,一齐举目望向大佛寺的山门前。

只见灰衣僧人,已涌出百人之多,正开始分成剪形向松林这面走来,似是企图形成包围之势。

刁蛮淘气的万绿萍,娇哼一声,愤愤的说:“看他们来势凶凶,恐怕又要以多为胜,群打围殴了。”

铁钩婆小眼一瞪,立即沉声说:“哼,那他们是自找麻烦,佛祖也保佑不了他们。”

穷书生见铁钩婆母女一唱一合,毫无息事宁人之意,不由提醒说:“目前切不可再意气用事,出手伤人,闹成不可收拾之局,延误他们去天山之行。”

叶小娟一听,立即懊恼的说:“现在展世兄掌伤如此沉重,势必不能同行了。”

说到展伟明,众人都不其然的看了一眼,黑脸发乌,双目紧闭,仰面侧卧在地上的展伟明。

凌壮志一想到方才三个中年僧人,不听劝阻,暗施杀手的狂妄行为,心中便不忍怒气上冲。

这时举目再看,数百僧人已在寺前雁形排开,其中,身披杏黄袈裟的中年僧人,拥着一位身披红袈裟,面带愠色的老和尚,正由山门内走出来。

老和尚双眉银髯,怀抱玉如意,步履稳健,目光炯炯,一直盯着这面的松林。

四名身披大红袈裟的中年僧人,个个身材高大,俱都手持一根铁禅杖,气势汹汹,十分威猛。

凌壮志打量间,蓦闻跛足道人低声说:“简大姐姐,正中抱如意的老和尚,就是禅海大师,其余持禅杖的四人,俱是‘四空法师’的高足,其中以最右第一名的‘济清’性情最暴,功夫最厚,心胸也最狭小。

凌壮志立即注目细看,只见“济清僧”肩阔背厚,虎头燕额,两道浓眉,一双铃眼,狮鼻海口络腮胡,一望而知不是中原人氏。

济清僧,目光炯炯,满面怒容,雄纠纠的走在禅海大师的身后,手中持的那根铁禅杖,似乎也较其他三僧为重。

打量间,禅海老和尚率领着济清四人,已到了林前。

跛足道和简大娘,当先迎了过去。

凌壮志和宫紫云三人也立即跟在穷书生和铁钩婆几人的身后。

禅海老和尚一见跛足道和邋遢和尚以及简大娘等人,急忙停身,合什宣了声佛号,脸上愠色顿时全消,同时朗声说:“诸位道友,同莅寒寺,老纳因寺务所羁,故未亲至斋室相陪,倾闻本寺弟子三人,在此林内遭人击毙,不知是那位道友下的毒手?”

凌壮志不愿跛足道和简大娘从中为难,因而挺身上前两步,急拱双手,微一躬身,朗声说:“击毙宝刹三弟子的人,就是在下凌壮志!”

“凌壮志”三字出口,禅海大师和济清四人,以及数百僧人,面色同时一变,所有惊急的目光,一齐集中在凌壮志的身上。

禅海大师寿眉一蹙,立即不解的问:“不知本寺弟子,何事使小施主动怒!”

凌壮志直身回答说:“在下听到展世兄的怒喝,立即前来察看,发现贵寺十数位大师围功展世兄一人,在下虽曾一再高呼住手,贵寺大师非但不听劝止,且趁展世兄分神之际,暗施毒手,将展世兄击倒在地,喷吐鲜血,昏死过去,至今尚未醒来。”

说着,侧身举手,指了指身后数丈外的展伟明。

禅海大师早已看到平躺在地上,嘴角带血的展伟明,看情形伤势的确不轻,但寺内被击毙了三名四代弟子,也是极严重的大事情。

老和尚看到对方,俱是名震江湖,出名难惹的人物,尤其击毙三名弟子的人,又是震惊武林的凌壮志。讲打,倾全寺之力也不是对手,讲和,对全寺弟子又无法交代。

于是,心中一动,决意先问清曲直,再见机行事,于是,面色一沉,转首望着七八丈外的两列僧人,沉声问:“方才是那些在场?”

老和尚一问,灰衣僧人的行列中,立即战战兢兢的走出十数个面色苍白的僧人来,俱都双手合什,恭身肃立。

禅海大师不解的看了几人一眼接着沉声问:“正待向十数灰衣僧人说什么,十数僧人已同时惶声说了:“恭禀师祖,那位小施主,确曾连呼住手。”

禅海大师一听,两道霜眉立时蹙在一起了,他骤闻寺外有三名弟子被杀,便即撞钟聚众,慌急间,匆匆赶来,至于其中详情,尚无暇来得及细问。

这时才想起询问事发起因,因而怒声问:“你等为何擅自离寺,因为何事与那位展施主发生争执..

话未说完,满面怒容的济清僧,突然躬身沉声说:“是弟子命令他们前来扣留林中的马匹。”

跛足道人和简大娘等人听得十分不解,不由相互看了一眼。

禅海大师,立即注定济清僧,沉声问:“你为何要扣留诸位施主的马匹。”

济清僧毫不迟疑的怒声说:“彼等即将乘马北上,扰乱本寺先祖圣地‘金霞宫’,并大骂天山五位师叔祖,狂妄傲慢,自大息恃!”

简大娘等人一听,俱都愣了,彼此相互看了一眼,似乎在说:“饭间在斋室谈的话,怎的被济清僧听去了。”

禅海大师惊异的“哟”了一声,面色立变,慈目不由看了跛足道、简大娘和凌壮志等人一眼,接着又对济清僧问:“这些事你怎的知道?”

济清僧继续怒声的说:“彼等饭后‘正风’‘正典’送茶去时,曾亲耳听见他们谈论此事。”

简大娘等人一听,恍然大悟,这时才想起,果有两名小沙弥前去送茶,只是那时众人并未注意,想不到一群老江湖,倒吃了两个小和尚的亏。

铁钩婆见济清僧态度蛮横,毫无尊长敬老之意,一口一个“彼等”,不由瞪眼怒声说:“你是什么东西,胆敢称这些人‘彼等’..

济清僧尚未等铁钩婆说完,浓眉一轩,环眼暴睁,注定铁钩婆怒声说:“对待敌人,视同贼子,还谈什么尊敬!”

铁钩婆一听,顿时大怒,但她碍着破足道与禅海大师的交情,不愿先行动武,立即怒声说:“既然是敌对之人,视同贼子,我们志儿杀了你们三名弟子,也是理所当然。”

话声甫落,大佛寺的数百弟子,立即朗声宣了个“阿弥陀佛”。

禅海大师竭力避免双方动手,因而有意斥责济清僧压抑众怒,于是即对济清僧,沉声怒斥说:“这等大事为何不事先报于我知?”

济清僧似是凶性大发,已经不知礼数,竟然怒声反抗说:“掌门师尊西去天山,离寺之时,曾法谕弟子四人按日掌理寺务,今日弟子当值,有权处理此事。”

禅海大师顿时被说得面红耳赤,但为尊重掌门方丈的法谕,虽然已动黯念,但却不便发作。

跛足道人和简大娘一听,知道今日的事已难善了,但济清僧假公反上的行为,势必要教训一番。

凌壮志虽然也几番想纵身而出,痛惩济清,但听了穷书生的提醒,深恐误了行程,追不了展伟凤,因而,硬将胸间翻腾的怒火,强自压在心头。

邋遢和尚一向妒恶如仇,这时觑目看了一眼身后,竟由怀中掏出大酒罐来,又饮酒又吃肉。

铁钩婆再也耐不住心头怒火,不由厉声说:“丫头,你去砍他几剑,刹刹他的凶劲..”

说话之间,转首一看,顿时愣了。

跛足道人和凌壮志等人,也随着看身后,那里还有万绿萍的影子”。

这时,众人才知道,邋遢和尚为何作悠关,又喝酒又吃肉的原因,想是他早已发觉万绿萍隐身走了。

聪明的叶小娟灵智一动,急忙恭声应是,振腕撤剑,一阵清越龙吟,青光一闪,手横长剑,径向场中走去。

僧一见,狂性大作,不由仰天一阵厉笑,说:“如此正合我意,今天你们胜不了我手中的铁禅杖,不偿还我们大佛寺的三条人命,你们就休想离开此地。”

说话之间,闪身而出,立将沉重的铁禅杖横在手中。

禅海大师黯然一叹,即和其余三僧向后退去,同时,郑重警告说:“济清你一味蛮横,不识时势,你将悔之莫及。”

济清僧自恃臂力千斤,功力高过同侪,自出师以来,尚未逢过敌手,何曾将叶小娟放在眼里。

这时听禅海大师警告,再度哈哈大笑,傲然大声说:“浪得虚名,岂能吓人,不胜过我手中的铁禅杖,休想令我佩服。”

叶小娟知他指的是凌哥哥,芳心顿时大怒,不由一声冷笑,怒声说:“看你这份狂态,十足夜郎之徒,今日姑娘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永远不知天多高,地多厚。”

跛足道人深怕事体闹大,将来不但不能再来大佛寺盘恒,而且也不好意思再见“天山五子”。

这时见叶小娟,黛眉微蹙,娇靥凝霜,圆睁凤目,缓步向前逼去,虽仅撤出一剑,显然已动了真怒,她掌剑兼施济清定然吃亏,因而脱口说:“丫头站住。”

小娟闻声停步,不由转首望着师伯,众人也一齐茫然望着跛足道。

邋遢和尚立即大刺刺的沉声的说:“跛足,管她去,再不刹刹这秃头的凶劲,连我老人家也将不放在眼里了,看,满场百人,顶他神说着,就举起拿着狗肉的乌黑油手,指了指气势万丈,满面凶煞的济清僧。

跛足道眉头一皱,没理秃头,即对小娟,忧急的说:“不可伤他!”

济清僧何曾将叶小娟放在眼里,这时一听,顿时大怒,暴喝一声,飞身前扑,同时厉声说:“有本事就尽量施展出来,那个要你手下留情。”

厉喝声中,飞身扑至,手中粗如儿臂的铁禅杖,一招“横扫五岭”,挟着一阵慑人啸声,幻起一轮杖影,直向叶小娟纤纤细腰上扫去,声势威猛,十分骇人。

大佛寺数百僧人一见,俱都惊得变颜变色,神情不安,反而为叶小娟暗暗擦了一把冷汗。

但,看在凌壮志,宫紫云,和以杖震慑武林数十年的简大娘,却不觉哑照笑了。

叶小娟不敢违背师伯跛足道人的心意,因而怒气已消了大半,这时一见济清僧禅杖扫来,不由冷冷的笑了。

为了要济清知道,武功精绝,不在几分牛力,同时也要刹刹他傲气,要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因而,一看禅杖扫到,身形如电疾驰,白影一闪,恰好脱出杖影之外,禅杖擦身扫过,数白僧人,叶小娟反臂振剑一招,“倒打金钟”青驾剑闪电向铁禅杖的法端。

禅海大师一见,面色大变,不由脱口急呼:“济清小心!”

呼声未落,“叮”的一声金铁交鸣,济清僧的铁禅杖,速度骤增——

济清僧大吃一惊,暴喝一声,猛然蹲身,急忙刹住往前冲的身势,硬将扫出的铁禅杖横抽回来。

即使他应变得快,仍然肩头连幌,马步移动,涨得满脸通红。

济清僧不愧是大佛寺的翘楚,就在他马步不稳之际,大喝一声,趁势翻身,手中铁禅杖,一式“泰山压顶”,再向小娟当头劈下。

小娟一声冷叱娇躯腾空跃起,闪过禅杖,疾泻身形,直向济清身前落去。

用杖之人,最怕对方欺进,一经近身,长杖便无用武之地。

济清岂能让小娟近身,一声冷嘿,杖端点地,身形如电暴退——

小娟一见,凤目中冷芒电闪,足尖轻点地面,娇躯紧随济清后退的身形跟进,快如流矢。

紧接着,脱口一声娇叱:“济清纳命来——”

来字出口,青光一闪,一招“白蛇吐信”青鸳剑已点向济清僧喉间。

禅海大师再度惶声急呼:“姑娘剑下留情!”

跛足道也震耳大喝一声:“娟儿住手...”

小娟旨让济清知难而退,并无伤他之心,这时听到呼声,急刹冲势,撤剑点向他的手腕。

于是,急切间,疾松左手,猛榻右肩,右臂独立将铁禅杖挑起来,横向小娟的长剑上撞去。

铮然一声,火花飞溅济清僧踉跄退后数步,叶小娟藉力磐空跃起,飘然落在三丈以外。

“跛足道”知道再斗下去,叶小娟必杀济清无疑,因而急忙沉声说:“高低已见,娟儿回来!”

禅海大师早已看出,济清只是几分蛮力方才不是老友跛足道人适时制止,济清已横尸当地。

这时见跛足道召回小娟,也急忙沉声说:“济清,我以师叔之尊,命令你退下去。”

济清僧已经暴怒如狂,早将生死置之度外,那里还肯听禅海大师的喝止,于是暴睁的环眼,厉声说:“在弟子当值之日,死伤三名四代弟子,我有责任讨回这笔血债,弟子已向佛宣誓,要想今日之事息争,除非对方赔偿三条人命,或者日出西方和本寺的钟鼓自鸣,否则,弟子当以死力争,弟子抗上之罪,等事毕,弟子当自求处分,望师叔,不必增弟子的罪过。”

凌壮志见济清僧不可理喻,顿时大怒,不由怒声说:“娟妹回来,让愚兄试试他究竟有几分蛮力。”

说话之间,纵身而出,直落场内。

济清僧一见,仰天一声狂笑,傲然朗声说:“我济清今天斗的就是你凌壮志,你果真胜了我济清,再去本寺先祖圣地‘金霞宫’不迟。”

话声甫落,横杖向凌壮志奔来。

就在济清举步的同时,蓦然一声巨钟大响,就在钟鼓楼上响起,声荡山野,震耳欲聋。

济清僧惊得浑身一战,倏然止步,面色大变,数百僧人,俱都大惊失色,纷纷转首,一齐望向钟鼓楼。

“荒”然一声,第二击又响了。

钟声未落,鼓声又起“冬冬”之声,连续不绝。

禅海大师霜眉轩动即惊且怒,不知何人闹此恶作剧,居然胆敢乱击大佛寺的巨钟大鼓?

钟声,鼓声,交替互鸣,紧密乱急,无节无序,宛如“大佛寺”出了什么万分紧急的事情。

禅海大师一定神,即将手中的玉如意,迎空一挥,怒声大喝:“速将钟楼围住,万万不可放走击鼓之人。”话声甫落,陷入惊惶中的数百僧人,蓦然一声呐喊,纷纷扑向钟鼓楼前,势如海啸潮水般涌去。

数十个披杏黄袈裟的中年僧人,早已飞身上侧殿和气势雄伟的大山门上。

济清四僧,也形成包围之势,分别飞至钟鼓楼四周附近的殿梁上和松树之上,神色惶急,横杖而立。

四僧凝目一看面色同时大变,脱口一声惊啊,险些跌下地来。

只见钟鼓楼内,钟鼓槌起,悬飞自动,交替互撞,那里有半个人影。

济清四僧这一惊非同小可,冷汗顿时流下来,不由同声高呼:“师叔快来,师叔快来。”

禅海大师,心知有异,大袖一挥,直飞山门之上,老和尚凝目一看,钟鼓楼内,也闹了个张嘴瞪眼,愣在当场。

老和尚虽是空门中人,但在光天化日之下,他还不太信有神有鬼,可是这种奇异现象,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于是,急忙一定心神,立即合什当胸,朗声宣了声佛号。

佛号一响,钟鼓楼内钟杆鼓槌,应声自坠,钟鼓同时止鸣。

这时,全寺数百僧人,个个面色苍白,俱都闪目惊急,一齐仰面望着钟鼓楼,任由冷汗滴滴下流。

禅海大师,闭目合什,竭力抑制杂乱情绪,心绪一净,灵台自明,觉得这正是制止济清的大好藉口。

心念已毕立即睁开双目,注定济清,肃容说:“你作事任性,违反佛心,佛祖亲临显圣,钟鼓楼果然自鸣,佛鸣慈悲,不但救了你自己,也救了大佛寺近百年来的声誉。”

说此一顿,突然沉容厉声问:“今日之事,你将如何处置?”

济清僧凶恶威猛,原就缺乏明智,加之亲见钟鼓自鸣,早已心胆惊赫,惶慌不知所以了。

这时,济清僧见禅海大师轩眉厉色,怒声责问,立即合什俯首,满面惶愧之色,急忙恭声说:“弟子愿意长跪佛祖座前,并请师叔厉责。”

话声甫落,气势巍峨,香烟潦绕的大雄宝殿中,蓦然又传出一声悠扬的铜磐声音。

禅海大师和济清四僧,心头猛然一震,面色同时大变——

只见香烟弥漫的佛前基龛上的铜磐边,无人跪立,木槌自击,发出一声接一声的清脆鸣声。

在大殿的几个香火沙弥,俱都瞪大了眼晴,惊恐的望着自鸣的大铜磐,个个呆若木鸡。

不信白日会有神有鬼的禅海大师,也惊呆了。

老和尚一定惊魂,再度朗声宣了声“阿弥陀佛”。

佛号出口,木槌自落,铜磐鸣声立止。

禅海大师有些相信佛祖显灵了,不由举起手中的玉如意,向着全寺僧人一挥,同时怒声说:“还不快去向佛祖痛悔!”

话声甫落,数百僧人,如风涌进山门,齐向大殿台阶前涌去,每个僧人口中,连声低呼,“罪过,罪过。”

这时立在林前的跛足道人和简大娘以及凌壮志,宫紫云等人,虽知钟鼓自鸣是万绿萍闹的把戏,但在光天化日之下,如此大闹大佛寺,总觉有些过份。

继而一想,又觉得不如此,实在无法平息今日之事,看方才济清僧的气势万丈,大佛寺数百弟子的愤怒神情,谁敢预料是何结局。

这时见数百僧人,又风涌般的冲向山门,闹不清寺内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声悠扬清脆的声音,径由大佛寺内飘了出来。

小娟稚气未脱,不由“噗嗤”笑了。

来人听得一心,俱都茫然不解的望着她,不知她为何发笑。

小娟微红着娇靥,含情看了凌壮志一眼,随即笑着说:“萍妹妹一定又去了大殿上槌磐去了。”

如此一说,众人恍然大悟,又纷纷转首,向大佛寺山门望去。

这时,立在钟鼓楼附近殿梁松树上的僧人和禅海大师以及济清僧四人,早已纵下地面,奔向大殿。

寺外的数百僧人仍分由三个寺门,向寺内急奔。

跛足道人首先沉不住气了,他忧急的望着铁钩婆,催促道:“老钩婆,还是你去把萍丫头拉回来吧。”

简大娘一听,立即正色的说:“使不得,那样不但无济无事,反而弄巧成拙,将事情闹大了。”

说着,回首看了一眼地上的展伟明,继续说:“目前必须迅速离开此地,将展伟明送到一个清静的地方治伤,让志儿他们先起程。”

穷书生颔首赞好,但他修眉一蹙,又有些担心的说:“可是,还不知道萍丫头什么时候闹完哩!”

话刚说完,身后松林深处,已传来一阵急速的衣袂破风声。

凌壮志首先发现,循声一看,双目一亮,顿时脱口低声说:“萍妹回来了。”

众人转首一望,只见一道纤细快速绿影,正由大佛寺正北墙角松林处,向着这面如飞驰来。

郝老妪凝目一看,轻哼一声,沉声说:“不是死丫头是谁,把人家闹得神鬼不安,她可乐了。”

众人凝目一看,果见娇小秀丽,活泼淘气的万绿萍,娇靥微笑,杏目闪辉,充满刁蛮得意的神气。

邋遢和尚看罢,双肩一耸,一缩秃头,无可奈何的慢声说:“哼,五十年后,又是一个铁钩婆。”

众人一听,再也忍不住哈哈笑了,同时,脸上充满了兴奋神色的万绿萍,也驰至众人面前。

简大娘一见,当先敛笑,立即斥声说:“你这鬼丫头,怎可如此任性,佛门圣地也是随意胡闹的吗?你不怕老佛爷生气怪罪你?”

万绿萍可不怕简阿姨,鲜红的小嘴一嘟,立即忍笑分辩说:“是那个凶僧向他们佛祖宣誓嘛!”

穷书生接口催促说:“好了,好了,是非之地,不可久留,我们还是尽快远离大佛寺吧。”

说着,看了一眼地上的展伟明,继续说:“此地距石门镇仅两天路程,我穷酸负责将大明送回去,老钩婆和宫丫头回金陵,志儿三人去休宁,跛脚两人去太平镇,简、郝两位老姐姐仍回玉露峰,现在事不宜迟,大家分头赶路,免得又节外生枝。”

穷书生说罢,俯身将展伟明托起来,展伟明那样粗壮的身体,平托在穷书生的两臂上,宛如绵球,看来毫不吃力。

跛足道眉头一皱,说:“我和秃头还是暂时留在此地的好!”

简大娘也接口说:“不错,大家这样一走了之,也不好,志儿和宫丫头他们可先走,我和僧道两位老弟,还要去见见禅海大师。”

穷书生欣然颔首说:“好,这样我就先走一步了。”

话声甫落,托着展伟明,直向西北林荫处如飞驰去。

穷书生生一走,简大娘立即望着宫紫云、铁钩婆、凌壮志、叶小娟、万绿萍等人,祥和的催促说:“你们也该上路啦!”

凌壮志一听,俊面上出现难色,不由依恋的看了宫紫云一眼。

宫紫云虽然也芳心依依,但她绝世风华的娇靥上,却不敢露出一丝神采来。

邋遢和尚,看在眼里,将酒罐往杯里一塞,立即翻着怪眼风趣的问:“小子,看你恋恋不舍的样子,可是舍不得离开宫丫头远去。”

如此一说,宫紫云和凌壮志,俱都满面飞红,而叶小娟和万绿萍却随着简大娘等人,格格的笑了。

邋遢和尚轻哼一声,又注定叶小娟和万绿萍,说:“你们也别乌鸦落在猪身上,看不到自己黑,混球小子如果一个人去天山不带着你们,你俩恐怕还不如宫丫头沉得住气呢。”

这正说中了小娟和万绿萍的短处,两人立时被说得羞红了满面,直达耳后,但她俩人娇靥上的笑容却更浓了,只是没有那阵如银铃般的清脆笑声了。

郝老妪首先敛笑,佯怒笑着说:“秃头,难怪孩子们都不喜欢你,没老没小的胡扯一气。”

说罢转首望着凌壮志,继续含笑沉声说:“把妻子交给老丈母,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如此一说,简大娘,跛足道、邋遢和尚、铁钩婆再度响起一阵哈哈大笑,即使高雅的宫紫云也忍不住微微笑了。

跛足道看了一眼,大佛寺空无一人的巍峨山门,立即催促说:“要走快走吧,诚如穷酸所说,再不走也许别生枝节。”

凌壮志当着这么多前辈的面前,自是不便同娇妻说几句离别前的关切情话,只得拱手一揖,恭声说:“诸位老前辈,珍重,志儿走说着躬身,深揖到地。

叶小娟、万绿萍也急忙向跛足道、简大娘等人万福。

凌壮志和小娟、万绿萍,又辞过宫紫云,才转身向乌骓等马走去。

原先预定万绿萍乘宫紫云的青鬃,如今展伟明因伤不能同行,万绿萍就骑展伟明留下来的枣红。

三人分别解开丝绳,登鞍上马,再度向简大娘,宫紫云,跛足道等人,举手高呼珍重,拔转马头,直向东北驰过。

凌壮志一马当先,小娟在左,绿萍在右,三马驰出数丈外,仍听到简大娘等人的关切叮嘱,“早去早回,少惹麻烦。”

奔上官道,红日已经偏西了,道上商旅行人,俱皆步覆匆匆,似是都急于赶至前面的客店上投宿。

凌壮志,白衫乌雅,黑白分明,仪表俊洒不凡。

叶小娟,素装雪驹,耀眼生辉,娇靥美如仙子。

万绿萍,绿裳红马,艳丽夺目,姿容娟秀如仙。

三人并骑在官道人,多少商旅为之驻足,多少目光充满了赞美羡慕。

真是“金童玉女马走如风,郎才女貌人间麟凤”,不知羡煞了多少沿途行人和少年游子。

到达休宁县城,已是万家灯火了。

街上华灯初上,行人正多,酒楼客店,正是上座的时候。

凌壮志进了一家豪华的大客店,要了一座幽静的独院。

酒席上,凌壮志有说有笑,似是无牵无挂,也显得格外飘逸潇洒。

但,冰雪聪明的叶小娟,和鬼精灵般的万绿萍,却看出凌哥哥眉宇间,不但伏着隐忧,而心里还似乎埋着心事。

叶小娟明眸一转,灵机一动,故意叹口气说:“据说天山高接霄汉,绵延数千里,终年冰雪不化,那样广阔的地区,我们到哪里去找‘金霞宫’呢?”

精灵万绿萍,早已看出凌哥哥闷闷的原因,其一,是与娇妻宫紫云,乍合又离别。其二,是一直仍想着悄然离去的飘萍女。

这时听小娟一说,故意柳眉一整、佯装惋惜的说:“原来有两个人去过金霞宫,可以带我们前去,一位是浑猛傻乎的展伟明,别一位就是青春艳美,光颜照人的飘萍女,可是如今,一位意外受伤,一位悄然离去..”

强自欢笑的凌壮志一听,俊面上立即掠上了一丝黯然神色,因而,未待万绿萍说完,立即脱口问:“燕姐姐好端端的不知为何悄然转回石门去了。”

叶小娟由于骑的是黄飞燕的座马,因而暗存感激之心,这时见凌壮志问起,立即似有所悟的说:“据大明兄对小妹讲,不知跛足前辈对燕姐姐说了什么话,燕姐姐便含着眼泪,悄悄的走了。”

凌壮志心中一阵黯然,他立时感到无比的痛苦,他觉得黄飞燕太可怜了,因而情不自禁的吟声说:“自古红颜多薄命,丽姿娇靥凄凉心,谁知弱女丧夫痛,半夜梦回忆故人,鲜衣彩裙从此绝,独坐妆台懒画眉,一旦憔容有笑靥,冷言讽语泪沾襟。”

低声吟罢,举杯一饮而尽。

叶小娟立即感慨的说:“燕姐姐的命实在太苦了。”

万绿萍原本想借机打趣凌壮志几句,没想到竟惹得凌哥哥因感触而低吟一首七绝怨诗。

那时再听了叶小娟的怜悯同情话,只得嗔声埋怨说:“和跛足、邋遢、大头爹他们这些怪老在一起,最好是他们没大没小,我们就没少没老,他们说东,我们就说西,他们叫打狗,我们偏骂鸡,千万别和他们生气!”

话未说完,叶小娟竟也忍不住“噗嗤”笑了。

凌壮志仍然感慨的说:“燕姐姐果真有萍妹这等豁达心胸,也不至于含着泪悄悄走了。”

俗话说:“借酒消愁,愁更愁”,由于心情的苦闷不快,凌壮志自饮酒以来,第一次喝醉了。

小娟、绿萍俱都感到惶愧不安,远行的第一天,便让凌哥哥醉倒了,芳心都觉得没有尽到细心服侍和见机疏导,使凌哥哥快乐起来的责任。

服侍凌壮志睡好,两人就在凌壮志的床边和衣睡卧,以便照顾。

第二天,三人绝早上路,沿着西进宫道放马疾驰。

凌壮志精神飞采,谈笑自若,似是把昨夜的事忘了。

绿萍和小娟,有了昨夜的经验,对于“飘萍女”黄飞燕,绝口不谈。

三匹快马,疾进如飞,每日可驰数百里。

有时绝早上路,有时星夜兼程,每三日一小息,每六天一大息,沿途遇有名山胜景,也就在马上凭览一番。

万绿萍经常谈些“天山五子”独特的武功和江湖事迹,叶小娟则遂口讲解“奇门异数”和百阵奇妙的变化奥理。

日复一日,节节西进...

这天,飞马通过修水倒城,红日已经偏西了。

正西天边,隐约现出一线起伏山影,远远看来,绵延无根。

凌壮志紧扣马鞭,不时爱抚的摸一下乌骓飘飞耸起的马鬃,这时看到那片山影,左右望着绿萍、小娟,含笑问:“前面那是什么山?”

叶小娟毫不迟疑的笑着说:“那就是大湖山。”

万绿萍心中一动,神色微变,似乎想说什么。

凌壮志扔眉一蹙,立即不解的问:“娟妹说的不对吗?”

万绿萍摇摇头说:“小妹不是这个意思。”

叶小娟也发觉万绿萍的神色有异,因而接口问:“萍妹以前来过大湖山?”

万绿萍再度摇摇头说:“小妹没有去过,但在前年游黄鹤楼时,曾听以前的‘卧虎庄’少庄主,‘俊面一郎’阮自芳谈过!”

凌壮志听得秀眉一蹙,顿时想起去卧虎庄时,万绿萍确曾谈过她们母女和阮自芳游黄鹤楼的事。

但阮自芳早被他掷刀穿胸而死,这时为了避免提起往事,自是不便多问阮自芳与大湖山有什么关系。

叶小娟不知底细,不由脱口问:“大湖山内可有什么名胜古迹?”

万绿萍整着柳眉说:“阮自芳在‘吕祖观’学艺九年,踏遍了整个大湖山区,据他说山上有王陵、古洞、碧天池等名胜...”

叶小娟最爱登山玩水,未待万绿萍说完,立即愉快的说:“那真太好了,我们明天可由山区通过,顺道游览,即能赏心悦目,忘却疲劳,又可增加阅历,不误时间。”

凌壮志一心西进,深恐节外生枝,延误了行程,竭力避免走大湖山区,因而秀眉一蹙,说:“那是邓崃派的支派延系地区,还是不经过山区的好。”

叶小娟嘴一嘟,立即不高兴的问:“为什么呢,凌哥哥?”

万绿萍立即不解的问:“凌哥哥在卧虎庄的事,娟姐姐不知道吗?”

叶小娟点点头,蹙着眉说:“我们不去‘吕祖观’就是了嘛!”

万绿萍是妹妹、不便与姐姐争执,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凌壮志也觉不便坚持,但却正色的说:“我们明日见机行事,顺道经过,也许安然无事。”

万绿萍和叶小娟一听,都笑了,但两人的笑,却迥然不同。

叶小娟是因为凌哥哥不再坚持,明日又可看到一些名胜古迹。

万绿萍笑的则是凌哥哥和小娟姐姐,都低估了邛崃派的秘密组织,加之凌壮志已是轰动武林,震惊江湖的俊洒人物。

所到之处,万人瞩目,纷相传过,争睹庐山真面目,“吕祖观”的道人焉能不知?

但是,凌哥哥既已答应由山区通过,她必须趁机介绍一下阮自芳的师父“风火真人”,让凌壮志和小娟两人,在心理上先有个准备。

于是,柳眉一展,笑着问:“凌哥哥和小娟姐,可曾听说过阮自芳的师父‘风火真人’的功力,和他在江湖上的声誉。”

凌壮志摇摇头,一双俊目,却询问的望着万绿萍。

叶小娟却急忙含首说:“我曾听母亲说过,说他是邛崃派现任掌门人的旁支师叔,为人阴沉,不苟言笑,性情极为孤傲,做事一向独行其是,除非江湖上有足以动他心弦的大事情,他绝少下山。”

凌壮志听得秀眉一整,立即不解的问:“他如此沉静,隔绝外界,岂不和他的道号‘风火’两字相左了吗?”

万绿萍一听“噗嗤”笑了,不由嗔声说:“道号叫‘风火’就应该是个‘火暴子’性子吗?”

凌壮志被问得无话可答,不由红着脸笑了。

叶小娟立即正色说:“有人说他中年的道号是‘玄真’后来传说他习成邛崃绝学‘风火功’后,他才自号‘风火真人’。”

万绿萍立即不屑的说:“有人说他根本不会‘风火功’是他藉眩邛崃绝学,震吓武林自增身价,让人另眼看他,即使他的弟子,也没见过他施展过这种‘风火绝学’。”

叶小娟再度正色的说:“据说‘风火真人’擅用双剑,由于平生尚无敌手,所以一直无机施展‘风火’绝学。”

话未说完,万绿萍突然发出一阵“格格”娇笑,同时笑着说:“风火真人是否真的会用火功,抑或是图穷毕现,就要看明天了。”

凌壮志和叶小娟听得同时一愣,齐声不解的问:“为什么?”

万绿萍继续笑着说:“小娟姐姐的鸳鸯,精绝无伦,‘风火真人’决不是对手,那是他势必被迫施展用火功了。”

叶小娟在双剑上,的确尚没遇到过劲敌,因而不免有些心动,但想到凌哥哥心急西进,只得改口说:“那老道在双剑上已有数十年的功力火候,我怎是人家的敌手,还是悄悄通过山区,顺道看看名胜,免得惹事生非。”

由于凌壮志没有任何表示,绿萍、小娟也趁机转变话题。

三马放蹄狂奔,大地如飞倒逝,正西天际宛如一线的大湖山,随着日落,逐渐呈现在眼前。

只见大湖山区,峰巅衔接,云山相连,一片浓绿叠影,一座数千户的大镇,紧紧依着山边。

为了便于明日目览名胜,三人决定宿在大镇上。

镇上街道宽大,左右两旁商店林立,灯火辉煌如画,各家商店,住满了商卖行旅,倒也十分热闹。

想是镇店位于山口,左右皆有高峰挟持之故,因而镇上的山风不但猛,气温也显得寒冷,镇民大多穿着棉衣。

由于凌壮志和绿萍、小娟三人俱乘高头大马,个个风仪不凡,尤其服饰华丽,尚着长衫罗衣,因而一到街口,便惹得满街人众,纷纷交头接耳,相互低声私议,俱部停身驻足。

万绿萍一见,心知不妙,看看凌壮志,一双秀眉早已蹙在一起了。

凌壮志看了这等情形,就在进街不远的一家客栈门前下马来。

店伙拉马,接引入店,凌壮志仅要了一明两暗的洁静房间。

由于天气寒冷,起更十分,镇上已趋寂静,仅几家亮着灯火的酒楼茶肆中,尚不时传出欢笑叱喝之声。

凌壮志和小娟、绿萍,三人吃罢,也关门熄灯,上床相拥而卧。

整个镇店上,处处漆黑寒冷,唯独凌壮志上房内,温暖如春。

凌壮志倚坐在床角上,左揽绿萍,右拥小娟,听着她两人细细低谈,叙述所见所闻,感受着醉人的甜蜜。

但,阵阵温暖的发香,丝丝如兰的气息,扑面袭鼻,却令他不禁心旌摇摇,绮念时生,忍不住有些意马难按。

当着两位未来娇妻的面,怎好展露出丈夫的无畏雄风?虽然心里难耐,也只得装出一副君子之态来。

但他的双臂,却逐渐加力,将小娟、绿萍的娇小躯体,紧紧拥住,藉以减轻他心中的渴求。

小娟的感受是芳心甜甜的,虽然仍在轻声谈着她经历的奇异的故事,但她升满红霞的娇靥,却不自觉的贴在凌哥哥的肩头上。

因为,这是自她有知觉,有感受,脑际清醒时,所体会的最意乱情迷的一次,远较之在天都峰卧室,点晕穴道察看酥胸时,所感受的意味,恰恰是相反,那时是惶惊羞急,而此刻却是甜甜蜜蜜的,呼吸也感到有些窒息。

而依在凌壮志左臂下的绿萍,虽然与凌哥哥有过几次耳鬓斯磨,但那时的心情和感受,与此刻的情趣截然不同。

在卧虎庄前抱着凌弟弟越墙时,芳心狂跳,急促恍忽,除了羞急无措外,丝毫体会不出“妙”来。

在玉露峰“郡主冢”时,虽然情抱个郎,但却心情慌急,为凌哥哥伤势,充满了恐惧,哪里还谈得上情趣。

这时,室内昏黑,气温寒冷,卷缩在棉被内,倒卧在凌哥哥的怀抱里,真令芳心卜卜,香腮发烧,那线娟秀可爱的面庞,宛如熟透的大蜜桃。

小娟意乱情迷,故事讲得颠三倒四,自己也不知道说的是东是西。

绿萍芳心飘荡,神志恍忽,完全沉醉,在幸福里,早已无心听小娟的话,是否语无伦次。

心猿意马的凌壮志,反而被绿萍、小娟的如云秀发,刺得奇痒难耐,阵阵温香如玉的气息,直扑过来,他自觉自己的前额已见汗到了此刻,他既不敢推,也不敢躲,虽然艳福无边,但却叫苦不迭。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带慌乱的脚步声,由远处逐渐走来,似是走向这面的窗前。

凌壮志心中一动,立即凝神望向身侧的前窗。

小娟、绿萍立被惊醒,不由仰面望着凌壮志,发现他凝神望着前窗,心知有事,绿萍当先撑臂坐了起来。

那阵慌张的脚步声,逐渐近了,同时,一线淡淡光亮,也径由雪白的窗纸上,逐渐透过来。

三人机警的相互看了一眼,断定来人手里尚提着一盏灯笼。

根据窗上的光亮逐渐增强,断定那人是向窗前走来无疑。

有人提灯过窗下,或经过房前,本不足为奇,但令人注意的是那人慌张的急促步子,似是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

随着脚步声的接近,和雪白窗纸上大亮,断定那人已来至窗前。

由于窗前的灯光照射,室内景物,清晰可见。

三人见提灯的那人,公然立在窗前,断定是店伙有急事前来相告,因见室内无灯,故而不敢出声惊动。

小娟靠近床边,立即掀被下来,向着凌壮志作了一个前去开门的手势,就待向外间走去。

就在小娟走向房门的同时,凌壮志双目突然一亮,脱口一声惊“咦”,一丝甜蜜香味,径由窗隙中飘了进来。

万绿萍的经验较广,甜香一入琼鼻,粉面倏将色变,急忙一推凌壮志,两人双双飞下床来。

同时急向小娟一挥,脱口急声说:“快闭住呼吸。”

说话之间,取下自己的精钢剑,顺手将小娟“鸳鸯剑”丢过去。

再看凌壮志,已拿起自己的“穹汉剑”推开后窗,飞身纵了出去。

立在窗外提灯的那人,想是听到凌壮志的惊“咦”和绿萍的呼声,竟不施展轻功,而转身飞步向前店奔去。

万绿萍和叶小娟感到有些不解,于是双双撒剑在手,径自打开前门,飞身纵了出去。

夜空黑暗,冷风潇潇,举目一看,只见前排房角处,凌壮志已将那提灯之人擒获,地上灯笼已熄,似是在低声追问那人的来历。

小娟一拉绿萍,两人并肩飞了过去。

走至近前一看,跪在凌壮志脚前讨命的那人,竟是方才接引三人进来的那个中年店伙。

绿萍柳眉一蹩,立即低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凌壮志迷惑的一指跪在地上的店伙,无可奈何的低声说:“我问他,他不说,只口口声声要我饶了他!”

万绿萍看了一眼地上已熄的灯笼,立即沉声的说:“让我来问!”

说着轻轻推开凌壮志,长剑一挥,剑尖抵在店伙的胸口上,同时怒声问:“是谁指使你来燃放‘迷魂香’?快说!”

店伙浑身颤抖,面色苍白,豆大的汗珠籁籁的滚下来,由于剑尖抵在胸上,不能叩头,只是不停的抱拳拱手,同时哀求说:“姑娘,饶了小的吧,小的不知灯里有迷魂香!”

万绿萍知道不施辣手,店伙决不肯实说,于是柳眉一竖,厉声喝问:“是谁指使你来的?你再不说,可别怨姑娘杀了你!”

说话之间,玉腕微微一挺,剑尖立即透进棉衣里。

店伙想是感到肉痛,吓得放声大哭起来。

凌壮志断定店伙有难言之隐,即将万绿萍,阻止说:“他不谙武功,还是好言问他吧!”

万绿萍立即不以为然的说:“照你那样问他,一辈子也问不出真情来。”

她虽如此说,但却依言将剑撒回来。

这时左右店房内的客人,俱被哭声惊醒,不少武林人物,纷纷开门走了出来,相续沉声问:“什么事,大哭吵叫,扰人难睡!”

凌壮志三人本就心中不快,这时再听了这些含有责备意味的发问,不由暗冒怒火,因而循声怒目望去。

只见由左右客房内走出来的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多是劲装疾服,但也有身着长衫的青年和罗衫少女。

就在三人分神之际,蓦然弓弦声响,一点黑影,挟着慑人啸声,径由西南房脊上,划空射来,直射在店伙的天灵穴。

凌壮志心中一惊,万绿萍脱口一声娇叱,长剑闪电挥去——

当——的一声清响,溅起两点火花,一粒大如龙眼的精钢弹子,立被万绿萍的长剑击飞。

但那颗精钢弹子横飞的方向,恰巧正立在数丈外的一个青衫儒巾的俊美少年射去。

青衫俊美少年,剑眉微微一轩,朱唇含笑,右手迎空一绕,中食二指,立将铁弹子挟住,看来毫不费事。

这时,早有几个热心武林侠士,恐喝一声纷纷纵起,飞身向发弹的房脊上追去。

凌壮志本待追去,因万绿萍用剑拨出的铁弹子,朝人射去,如不婉转致意,极可能造成误会,因而仍立原处没动。

这时细看青衫少年,约二十四五,生得剑眉朗目,胆鼻朱唇,眉宇间隐透英气,看来至少比自己大五六岁。

在青衫少年的身边,是位身穿乳黄罗衫长裙,腰悬一排玉环的绝色少女。

黄衣少女,身材瘦弱,峨眉明眸,雪白的娇靥上,嵌着一张鲜红欲滴的小口,乍然看来,几疑是小娟妹妹。

凌壮志打量间,青衫少年和黄衫少女,俱都面带微笑,神色谦和的走过来。

万绿萍很觉不好意思,樱唇挂着歉意的微笑,急忙将剑收回鞘内。

叶小娟的一双明眸,一直惊异的望着走来的黄衣少女,她也觉得这黄衣少女太像她了,几乎是一奶同胞的亲姐妹。

凌壮志见对方器字不凡,俱是俊品人物,因而有意相交,正待拱手相问,对方青衫少年,停身朗声笑着问:“请问阁下,可是名震宇内的凌小侠吗?”

凌壮志拱手还礼,含笑谦逊的说:“不敢,不敢,在下正是凌壮志,敢问兄台大名?”

青衫少年一听,果是凌壮志,精神不由一振,愈见兴奋之色,而跟在青衫少年身边的黄衣少女,娇靥红泛桃花也露出一丝愉快的微笑。

青衫少年,再度拱手愉快的含笑说:“在下钟明,亦为华山门人,敝师兄‘东云道长’,时常谈及小侠,在下心慕已久,渴望一见小侠风采,今夜不意在此相遇,诚乃天赐机缘,在下视为平生幸事。”

凌壮志一听“东云道长”,顿时想起在榆社县以西破庙内遇到的“华山三道”,因而愉快的朗声说:“原来是钟明兄,久仰,久仰,不知东云、东清、东惠三位道长,一向可好?”

钟明急忙谦逊致谢说:“托福!托福!愚师兄三人自榆社回山后,终日参研佛经,一直未再离观,在下下山时,三位师兄一再叮嘱,如遇小侠,务必代他们三个致意问候。”

凌壮志也急忙致谢说:“三位道长垂询盛情,在下铭感五内,钟兄回山时,务请代我问候。”

说此一顿,立即望着黄衣少女,谦谨的含笑问:“敢问这位姑娘是?..”

钟明见问,俊面上立即闪过一丝光彩,急忙举手一指微笑低垂首,略带羞笑的黄衣少女,介绍说:“这位既是在下的九师妹,汪丽莺姑娘。”

凌壮志急忙谦谨的含笑说:“原来是汪姑娘,失敬,失敬。”

黄衣少女汪丽莺,微红着香腮,轻展着娇笑,明眸注定凌壮志,急忙躬身福了一福,连声笑称“不敢。”

继而,明眸一转,注定绿萍、小娟,含笑要求说:“也请少侠介绍两位姐姐相识,以便称呼。”

凌壮志似有所悟的哑然一笑,急忙撤回肃手,依次将小娟、绿萍介绍给汪丽莺和钟明。

四人彼此见礼,再度叙述一番,跪在地上的店伙,早已停止了大哭,痴呆的望着三女两男,似是已忘了方才的惊险。

就在这时,追赶发铁弹子歹徒的几位侠士,已相继飞身驰回。

同时,店东和帐房先生,也急急赶来。

凌壮志一心关注是否追上那人,因而仅向慌张来至近前的店东挥了挥手,示意他将店伙带回去。

接着,面向几位纵落地面的劲装大汉,拱手朗声说:“诸位仗义援手,在下铭感五内,就此谢过了。”

说着,文静的深深的一揖。

在场的十数武林人物,俱已知道凌壮志的身份,大有受宠若惊之感,纷纷抱拳还礼,其中一个浑猛大汉,歉声说:“凌小侠,非常抱歉,那人轻功高我一筹,被他跑了。”

凌壮志立即歉和的一笑,说:“不是那人轻功高,而是阁下的地形不熟悉。”

浑猛大汉一听,不由高兴的笑了,接着笑声说:“人说凌小侠出身书香世家,能诗能赋,你说的这两句话,到底与我不同,我齐山豹听了,从心里感到舒服。”

话声一落,满院暴起一阵豪放的哈哈大笑,惊得其他房间的商旅住客,俱都探出头来。

十数武林人物,见已元事,笑罢说声“后会”,各自回房内。

凌壮志断定那人仍隐藏在镇的附近,于是,趁着众人回房间之际,既对钟明和汪丽莺,含笑说:“钟兄和汪姑娘,先回,小弟和萍妹、娟妹,再到附近走走,那人也该尚未远离。”

钟明觑目看了一眼进入各房的武林人物,立即机警的低声问:“小侠与邛崃门下可曾有过嫌隙?”

凌壮志和小娟、绿萍,三人心中一动,不由脱口问道:“钟兄怎知那人属于邛崃门下。”

钟明即将那粒铁弹子托在手中,郑重的说:“这粒‘斑纹’乃邛崃派的技艺之一,可用弓射,可用手发,一次可连珠五发,由于上面刻着斑纹,故而发射之时,啸声慑人,小侠请仔细看过。”

凌壮志低声应是,伸手将弹子接过,注目一看,龙眼大小的铁弹上,果然刻着许多纹路,心中暗赞钟明阅历丰富,口中却说:“钟兄说的不错,即是邛崃门人所为,小弟也不必去追查了。”

说此一顿,再度拱手谦逊说:“今夜天时已晚,明日有暇再与钟兄畅谈。”

钟明、汪丽莺,急忙还礼,同时说声“明天见”转身走回自己的房内。

凌壮志和绿萍、小娟,并肩走回上房,反手关好房门,凌壮志立即悄声说:“走,我们去‘吕祖观’!”

绿萍、小娟正有此意,同时一颔首,三人再由后窗纵出。

出了大镇,已是山口,夜风尤为强劲,愈增寒意,满山满谷,到处响着飒飒响声,显得格外萧彪、凄冷。

凌壮志略微一辨方向,举手一指深处几座高峰,当先向前驰两白一黑,三道人影,飞腾纵跃,疾升飘掠,有时像飞丸弹射,有时似划地流星,有时像巨禽凌空。

深谷、横岭、绝壁、险峰、浓密茂林,怪石腾空,在凌壮志和小娟、绿萍的飞行下,都被抛在身后了。

愈深入山区愈黑暗,寒风已有些刺骨,虽然越过几座峰头,但尚未曾发现有雪。

三人又登上一座高峰,发现荒草及膝,俱是枯树,举目看去,残碑榻墓,破棺白渭,一片阴森凄凉景象。

叶小娟一直希望能够于前进中,顺便看一眼名胜古迹,明日也不需再走山区了,但一路上根本没有看到什么王陵、古洞、碧天池。

这时看了这番景象,不由的失望的低声的说:“该不会是阮自芳说的什么‘王陵’吧?”

万绿萍也在皱眉游目,立即愤愤的说:“哼!定是阮自芳那恶贼在吹嘘骗人!”

凌壮志无心听她两人谈什么名胜古迹,径自举手一指正西,低声说:“那可能就是‘吕祖观’了。”

绿萍、小娟循着指向一看,只见前面一座峰巅浓荫中,果然露出一角殿脊,绿萍性急,立即催促说:“不管是不是,我们先过去看看。”

话音甫落,墓地中,蓦然传来一声深沉苍轻的吧息!

凌壮志三人同时一惊,脱口一声轻啊,倏然回身一看,只见风吹荒草动,枯木发枝声,一片破棺白骨,哪里有半个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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