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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神鞭长老

宗钟神志原来完全昏迷,佛殿的一切,他都听得恍恍惚惚,最让他着急的便是卜通所说的:“他们最多只再活两个时辰”这句话。

他惦念着他此行的许多任务未了,不甘就此死去,于是他收起一切心事,努力默运从宗如仪那里学来的内功心法,一遍一遍地不断调气行功——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那原来不能集结的一点丹田真气,忽然慢慢凝集起来。他喜不自胜,更发加意行功。渐渐地,那凝结了的一点真气,突然冲下丹田,疾行全身一百零八处穴道。

反复行了数遍,不知不觉间,便自进人物我两忘,浑然无知的境界——

突然!

他猛觉丹田如同爆炸了一般,蓦地惊醒过来,张眼看时,浑身上下,竟没有一根干纱,里外两层衣衫全已湿透!

略一运气,却又通体舒畅,那冷得打颤的寒气,竟不知何时驱走了!

他惊喜若狂,游目四望,但见左面佛殿之上,石璞真兀自冷得连连抖动,猛想起他与自己同是受了卜通的寒气,不觉想出一个方法来,于是忙趋上前去,先把右手紧抵他的命门大穴,以自己内力助他行功。

不过片刻时光石璞真忽然吁了一口气,叫道:“好冷!”

宗钟道:“你赶快运气行功!”

石璞真只觉有股热流,源源从命门上导入体内,听宗钟这般说法,知道是宗钟在以内力助他。他忽然感到十分羞惭,突把真气一散,叱道:“我不要你帮我!走开!”

宗钟道:“你不要我帮你,我也得帮你。”内力一加,热流更是源源涌进。

说也奇怪,任是石璞真不肯接受宗钟的帮助,却是身不由己,那股热流涌进体内之后,径自奔入丹田,洽合他本身的内力,周行四肢百骸,十二重楼。一盏热茶时光过后,除了仍然寒冷之外,浑身上下,居然能够舒展自如了!

石璞真亦喜亦羞,立地一跃起身,转身说道:“我不能白受你的好处,我来替你……”忽然他见宗钟满面红光,了无病相,不觉把下面要说的“把脉治病”的话咽了回去,惊得怔怔地注望着宗钟,一言不发。

宗钟无暇理会他这些,只顾说道:“你使力打我几掌,力越大越好!”

石璞真本就冷得微微发抖,一听这话,气得浑身直打哆嗦,大怒道:“好!老夫就舍了这条命和你拼了!”说罢,使尽浑身力道,双掌交替,左一掌,右一掌,连续向宗钟打来!

宗钟一言不发,只是施展“挖肉医疮”的功夫,一个劲用“车前马后”这招连连应付。

五掌一过,石璞真掌力已开始减弱,而面色也开始由青转白,宗钟见了大叫道:“赶快接着打下去,再有十来掌就差不多了!”

石璞真听了,气得停掌不发,切齿喝道:“宗钟,你欺人太甚了!”

宗钟道:“我没欺负你,我在帮助你。”

石璞真大怒道:“还在狡辩!”不由分说,再又左右开弓,一掌接一掌,连连举掌打来!

宗钟接架之间,一面留心他的掌力强度,一面偷看他的脸色变化,一直等到他的掌力几乎与常人相等,脸色也由青转白,由白转红,恢复他本来脸色的时候,这才闪到一边,大声道:“好了,不要打了!”

石璞真这时已经精疲力尽,颓然停下手来,幽幽说道:“你还要怎地?”

宗钟问道:“你身上大概不冷了,心里还冷不冷?”

石璞真暴怒之中,原不曾察觉,听宗钟一问,才觉出身上不冷了,忽然明白过来,脱口问道:“是你……”

宗钟木然截住说道:“不!我被卜通一掌打得冻倒之后,先听到他打你,又听到他打古云登,还听他说你和我都只能活两个时辰。我因有许多事情要办,生怕就这样死去,便忙运气行功,不料竟把身上的寒冷赶跑了,睁眼就看见你在地上发抖,我想我既然能够赶走寒冷,便帮你运气行功,好从你打出来的掌力中吸取你的寒气,所以才……”

石璞真一路听来,早感动得泪水潸潸而下,这时不待宗钟把话说完,立刻接口道:“我白活了几十年,简直猪狗不如!你我仇深似海,你居然肯救仇人,换了我,我不补你一掌才怪!我被你救活倒在其次,像你这么大的气度,石璞真是自愧不如,如今没别的说的,你宗钟只须吩咐一句,我石璞真水里水去,火里火往!你有什么吩咐?说出来好了。”

宗钟道:“你这活错了!你我的仇并没有就此了结,等我技艺练成,开始替我爹爹报仇的时候,我才会杀你们这些仇人,我没什么吩咐,你走吧!”

石璞真不依道:“不行!我不相信你有异于常人的抵御寒冷功夫,只怕寒气只是暂时被逼往身体中的一部分,我自信医道不差,我替你把脉诊治一番。”径自来拿宗钟的腕脉。

宗钟一侧身,让开了对方的五指,说道:“英儿那么高的医术,也治不了我的病,你的好意我谢了。”

石璞真不服道:“哪个英儿?好像是个女人的名字嘛!她说你是什么病?”

宗钟道:“她就是‘今华陀’陈一超的独生女儿,她说我身上有许多‘三目螭蛙’的血的热毒没法驱除。”

石璞真大惊道:“你服三目螭蛙血,没吞下三目璃珠?”

宗钟连连点头。石璞真大惊道:“想那三日螭蛙血乃是极热的东西,如今你又受了极冷的掌力,一热一冷,猝然相遇,必然产生极其不良的反应,赶快让我看看你体内的病象!”

宗钟见他说得认真,便伸过手臂,说道:“那你就看看吧!”

石璞真三指搭住宗钟腕间关寸脉息,闭目凝神,反复诊视,看了左手,又换右手,宗钟见他只顾皱眉摇头,也不觉心头骇异,出声问道:“脉息怎样?”

石璞真睁开眼来,认真说道:“奇怪!我替人诊病无数,从没见过你这等脉息!据脉息,你身上没有患病的现象,但一热一冷,猝然相交,再无平安无事的道理,除非你以前服的不是三日螭蛙血,或是中间又服了别的什么东西?你最近有什么不同的地方没有?”

宗钟茫然,忽然叫道:“是了,我这几天忽然感到功力大增,不知什么缘故。” 石璞真一想果然,不觉愧然摇头,苦笑道:“我医术浅牺,还是将来留待英姑娘诊查吧!”

宗钟半信半疑,说道:“那你请便吧,我葬过勒前辈和占云登,便要赶往九连山去了。”

石璞真道:“你既要赶路就请吧,这埋葬的事让我来办睁了。”

口 口 口

宗钟离开灵光寺,昼夜兼程,两日之间,已经来到嵩山脚下。

仰望阳光,不过午末未初时分,顾不得进餐,按照尘玄阵师指示的方位,急急向山上奔去。

转过几座山头,但见山顶与山腹之间,尽是一些红墙碧瓦的寺院,有的巍峨壮丽,有的辉煌雄伟,远远望去,就跟皇宫一般,端的千年古刹,不同凡响。

行行复行行,约莫走了十来里地,忽见一座巨石牌坊当道而立,牌坊项端中央,写着“少林禅院”四个红色楷书大字。

宗钟举目不见一名僧侣,想起尘玄禅师曾说这里照例有僧侣守护的话来,不觉颇为奇怪。既然没人守护,宗钟便老实不客气,一径朝山上那座巍峨壮丽的大殿走去。

大殿的大门敞开着,远远就看到门楣上面有块直匾,匾上有“大雄宝殿”四个黑漆大字。走到门口一石,好雄伟的正殿!

正中三尊四丈来高的大佛像,两旁分列十八罗汉,或立或坐,或俊或丑,无不不栩栩如生,活神活现。

偌大的一座正殿,就偏偏看不到一个僧侣念经拜佛,这且罢了,连佛前的香烛油灯,也没点着,供案之上更是隐见尘土,心头不觉大是不满:“尘玄禅师,你夸说你少林寺寺规如何紧严,可惜你没见到大殿上这等情形!”便懒得进殿,往南面偏殿去找人通报。

不料偏殿也是静寂无人,香烛油灯也同正殿一样的没有点着,忽然他觉出这情形有些蹊跷,便普通的寺庙里,也没有这等荒废现象,于是大步赶向别处探望。

他一直跑,一直寻,跑到了天黑,也找遍了所有的大殿、正殿、偏殿、禅房、斋舍,不但看不到一名僧侣,便—名小沙弥也遇不到!

心中十分奇怪,少林寺号称天下第一禅林,僧侣近千,他们一时之间会到哪里去了呢?若说有人寻仇生事,也杀不了许多人啊,何况少林寺内好手如云,而且又不见有丝毫打斗过的迹象。

突然心灵一动:“还有他们的厨房没找过,说不定那儿还藏得有烧饭打杂的和尚哩。”想到这里,拔腿便跑。

但跑不几步,忽又寻思道:“天都黑完了,我连厨房在哪一方也不知道,怎生找法?”不觉站在那儿,只顾发呆。

他不是那种因循敷衍的人,发了回呆,马上自己斥责自己:“来都来了,不能就此罢手!”遂打点起精神,向山边跑去。

跑了一阵,忽然隐约听到一声一声的闷响声音从老远老远的地方传来!定神一听,又仿佛是在附近不远……

他不相信他耳力这般不济,索性站定身子,凝神细听。

听了一阵,到底被他听出这声音远在前面三十丈左右,于是循着这怪声的声源,一步一步地走近。 走着走着,抬头忽然发现五七丈以外的山壁间,有块长长的石板,长长嵌在石壁五尺以内。

石板高约一丈五六,宽约七六尺,那咚呀咚的怪异响声,便像是从这块石板里面传出来一般。

宗钟好奇地用耳朵贴近石板一听,一点不差,怪声正是从石板另一面发出来的!

然则这是什么声音呢?

他无意中用手摸了一下石板,忽又发现距石板边缘尺许之处,有道细细的缝隙,试再沿着缝隙摸时,那缝隙竟然环绕石板一周,而且距离石板边缘,全是尺许的地方!

显然,这块石板原是能够开合的!

宗钟想到这,顿时悟出里面一定有人,忙大声叫道:“里面是不是有人呀!”

一连叫了七八声,里面并无任何反应,倒是那咚呀咚的声音,暂时停顿了一下。

宗钟寻思道:“若说里面没人,或者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为什么在我喊叫的时候,里面的声音会忽然停顿?若说有人么,怎么没人答应呢?”

他立意要揭开这个谜底,便察看这道细缝是不是真的可以开合。于是他捡了一根松针从细缝中慢慢探进去。

那松针不过四寸来长,当他慢慢探进一半的时候,“咔嚓”一声,眼前忽然有个小小物体急掠而过,他猛吃一惊,慌忙偏头让过,再看石板时,靠缝隙中央的部分,忽然出现了一个七八寸见方的整整齐齐的缺口!

那缺口有一尺来深,底端更有一个小小圆环。宗钟意味着这个圆环可能与石板的开合有关,心喜之下,也不顾危险,伸进右手,用手指扣住圆环,试探着向外轻轻拉扯。

不料拉了三寸来长,仍没一点动静。宗钟心疑,正要再拉,猛听“咕隆隆”几声连响,慌得宗钟忙不迭放开手指。

才响几声,那块石板突然从有细缝的地方慢慢降落到石壁下面的泥土中去。

宗钟忙退在石板旁边,只伸出一个脑袋,紧紧朝里面盯着。

怎料石板才降三四尺,宗钟还看不到里面情景的时候,忽见一个庞然大物,嗖地从里面急射出来!

宗钟吓了一跳,才待回头张望,那里面跟着又窜出两团黑影来!

宗钟不知道里面还有多少黑影要窜出来,索性闪在一边,回过身子,察看刚才窜出来的三团黑影的动静。

暗弱的星光之下,但见那三团黑影,原来是三个和尚,他们身法都相当快捷,就只宗钟微一错愕之间,早巳掠去五丈之外站定了。

他们三个和尚,都是面对石板,不言不动,不过三人并没站在一块,一个站在石板前面,两个分据石板两侧。三人距离石板,恰都是在五丈左右。

宗钟看不见他们的面貌,只能看三个和尚都是白须垂腹,对面那个老和尚,身材特别瘦小,左面的那个又特别高大,只有右面那个和尚的身材中等。等了一会,见他们始终没有出声,又见石板后面再无人出来,便大声问道:“喂!你们少林寺的人呢?怎么一个都见不到!”

三个老和尚直如没听到一般,没一个出声答话的。

宗钟奇道:“喂!你们怎么不讲话呢?我要见你们少林寺的三位前辈长老啊!”

三个和尚依旧不理不睬。宗钟不禁生了气,边跑边叫道:“你们是聋子呀?哑吧呀?”

话才说完,眼前突然有道细长黑影一晃,呼地一声,直向宗钟身上打来!

宗钟早看出那是一根极长极细的鞭子,往左边微微一让,不料那根鞭子却如活的一般,就在宗钟避让的刹那间,鞭身陡然长了一尺多,鞭梢猛朝宗钟身上扫来!

宗钟大惊,慌忙再往左面急窜。饶是他窜得快,也吃鞭梢余风扫了一下右腿,登时火辣辣一阵好痛!不禁勃然大怒,厉喝道:“你们讲不……”喝声未完,忽又想道:“他们为什么不开口讲话呢?不成真的都是哑吧?如果万一是真的,我先骂了人家,怎地还能问人家讲不讲道理呀!”想到这里,不觉怒气顿息,大声道:“我是宗钟,是你们掌门人教我带口信……”

话没说完,猛听呼地一响,一根鞭子从左面夹着劲风扫来!

宗钟又怒又惊,仗着近来功力大进,身子往左一侧,竟然觑准来势,左手径向鞭梢一抓,随即往怀里一扯!

他瞅得准,抓得牢,但没料到对方的功力亦殊不弱,一拉一扯之间,宗钟似乎还略逊对方一筹,禁不住身子连连前倾!忙松开左手,暗忖道:“只怕他们不是少林寺的和尚,要不,怎么不愿听他们掌门人带来的口信呢?我何必放着正事不干,和他们穷纠缠干什么!”主意打好,蓦地一长身,猛向右边窜去!

不料他身形才起,右面陡地扫出一鞭,威势不在左面庞大老和尚之下!

他身形未落,半空中急忙打击一记劈空掌力!

这一掌竟然没有阻遏住扫来的鞭子,猛觉背心上一阵剧痛,人已跌落尘埃,而那根长鞭,也如灵蛇一般,鞭梢紧跟着点了下来!

宗钟一见,立时亡魂丧胆,顾不得背上疼痛,慌忙就地连滚,总算侥幸没被点中,可是他经这一击,却不敢轻举妄动了!

这时东方的新月,已慢慢升起——

宗钟伏在地上歇了一会,又想了一会,决定硬闯出去!偷眼见中间那个瘦小老和尚望着别处,于是一鼓作气,猛地朝中央闯去!

不料这个瘦小和尚却也了得,宗钟才一作势,对面已一鞭扫来,出手之快,之准,更似凌驾其他两个老和尚之上!

宗钟既打算硬闯,自然尽情一拚,那早已蓄足体内真力的右擘,这时立即迎着扫来的鞭身劈出一掌!

这次跟前番一模一样,既没闯出去,背心上又吃鞭身扫中一下,而且这次比前次更重,重得痛彻肺腑,躺在地上动弹不得!想道:“这三个老和尚好厉害的眼力,好准的鞭法,这时若再扫我一鞭,我便未必逃得了了!”

不觉偷抬起头来,向中间那个瘦小老和尚看了一下,月光之下,只见他两眼空空,竟是一个瞎子和尚!再转头向左右两侧偷眼望时,不料那两个和尚也同样是两眼空空,三个老和尚,竞没一个是有眼睛的!不禁又是惭愧,又是惊喜,忖道:“原来他们是以耳代目,既然这样,我便骗骗他们。”

主意打定,轻轻捡起一颗石子,向右面这个中等身材的老和尚右面掷去。

石子出手不过两丈,右面已呼地扫来一鞭,宗钟看得清清楚楚,那半空中的石子,刚一接触鞭身,立刻被鞭梢卷起带回! 宗钟见了,骇然心惊,暗道:“完了完了,一颗小小石,尚且逃不出去,我偌大一个人,岂能逃过他们的耳朵和长鞭!”

偷偷朝那三个瞎老和尚一看,三个和尚都手拿长鞭,盘膝而坐,宗钟也猜到他们为什么要这般对付他?便叫道:“你们……”

才说出这两个字,便听‘吧达吧达’之声连响,三条鞭子一齐向他身边打来!

宗钟眼看着三条长鞭一齐打来,就没有一处可以逃避,稍一惊愕,三条鞭子立刻打到他身体四周五尺之处,激得尘土飞扬,几乎把他眼也给迷住了!

宗钟吓出一身冷汗,深幸自己刚才并没乱动,否则早已成为鞭下冤鬼了!又想:“前番抛出的石子之所以能够被鞭梢卷住,刚才我之所以被发觉,乃是因为他们以耳代目,听出了音响,我假如轻手轻脚爬出去,他们未必就能察觉出来。”

于是他手脚并用,慢慢地,轻轻地,一面向右边和中间这两个瞎老和尚之间爬行,一面留意着两人的动静。

他才不过爬了一步,就见右面那个中等身材的瞎老和尚忽然侧耳而听,宗钟看出不妙,忙趴在地上,不敢妄动,直待老和尚的注意力松懈了,才再轻悄悄地爬动。

他刚刚爬动,立刻又见老和尚偏着脑袋细听,猜到他必定又是听到了,吓得又停下来等候!

就这么边爬边等,慢慢爬了丈把远,眼看老和尚虽然每次偏着头听,可是并没出手,暗喜道:“原来你的耳力究竟也有不锐敏的……”

暗喜没完,陡然“吧”地一响,一股鞭风迎面撞到!

这一鞭不仅势疾无伦,准头更是分毫不差,迎头打到!吓得宗钟魂飞魄散,忙不迭连翻带滚,好不容易才躲开这一鞭子!

但老和尚并不就此罢手,那根长鞭并不需要收回重发,只手腕微微一抖,力已贯鞭梢,本来软垂无力的鞭梢,突然昂起点到,登时惊得心胆俱碎,百忙中使尽浑身力量,猝然暴退!

但出乎意料地,左面那个身材高大的瞎老和尚,这时忽地又从身后吧地扫来一鞭,也是照准脑袋打来!

瞎和尚们好尖的耳朵,听出宗钟已在他们鞭风之外,两人都不再出手,又形成刚才静以待动的势态。

宗钟心头骇然,只惊得他愣在当地,连大气儿也不敢吐出!心里却在猜想:“他们为什么不逼拢来呢?凭他们这三根鞭子的威力,我便一根也受不了啊!”

这时候,月儿从东边爬到中天了。

宗钟两肘两膝据着地,时间一长,不禁有些累了,但想换个姿势,也跟三个和尚一般的盘膝坐下,但他身子刚刚躬起,忽然“吧吧吧”三声齐响,三根鞭子从三千方向一齐在他身边响起,可能听出宗钟并没有移动,鞭身在空中虚虚地晃了一下,没等着地,便又不约而同地收回去了!

宗钟盘膝坐定,忖道:“我是主动,你们是被动,咱们就大家都干耗吧,看耗到什么时候为止!”他虽然这么想,可是仍然十分着急,又不敢闭下眼睛养神,硬是瞪着眼睛,向他们瞅着。

渐渐地,月儿又从中天往西边移动了。

东方露出鱼肚色的光辉了,不久,太阳也从山的另一边爬上来了。 慢慢地,地面的影子逐渐缩短了,缩得没有了,又逐渐地拉长了,可是这四个木偶般的人,没有一个人移动过。

宗钟急了,想道:“如今耗了九个时辰(按即现在的十八个小时)了,这三个瞎和尚居然无事一般,既不回去,也不进攻,莫非硬要活活困死我?到底为了什么呢?他们既不肯说明,也不容我开口!”

想到这里,不觉豪气勃发:“爹爹当年是如何的威风,我今番就明知一死,也不能辱没了他的英名啊!”

豪气一起,雄心顿炽,顿时一跃而起,径自对着中间那个瘦小瞎和尚昂然走去!

刚一举步,马上就见当面这瘦小瞎和尚手腕一抖,那条乌黑细长鞭子,在吧地一声巨响中迎面打来!

宗钟明知这鞭子的长度,距离自己还差四五尺,当下理也懒得理会,仍然昂首阔步,端直向前走去,暗中则把浑身功力运集两臂,准备破釜沉舟,拚个你死我活!

瞎和尚这时忽然把鞭子收回,并不即时再发,宗钟不觉十分心疑,但脚下并不因此停住,仍然放重脚步,一步一步向前戒备走去!

大概走了十来步左右,瘦小瞎和尚手中的长鞭蓦地出手,犹如根黑棍,滑溜笔直,当胸戳来!

一根四五丈长的细小鞭子,能够平射而出,一点也不弯曲,这份内力,宗钟的确瞧得胆寒,但他已抱一拼之心,决不稍缩,当下双臂猛抬,正要迎着射来的鞭梢打出那招“车前马后”,突然间,平射而来的鞭梢在距他一丈左右之处,陡然拐了个急弯,拐到右边,改从宗钟左腰横扫而来!

变生肘腋,宗钟慌忙双足一蹬,同时双臂改向左右齐挥,打出霹雳八掌中的第二招——“旋转乾坤”。

可是他忘了鞭子是软的,一经他的掌力一击,被击的两端立刻拐了回来,尤其靠鞭梢的这一端,因为没有任何牵制力量,马上就朝他左腿上像箭一般地射到!他身在空中,又没提防这一着,登时被扫个正着,只痛得他左边一条腿麻木无知!

瞎和尚得理不饶人,鞭梢一翘,又猛从头上砸下,动作快得出奇,简直不让宗钟有喘气的机会!

宗钟一条左腿触地,急忙斜斜窜起,刚刚避开这一砸,但那截鞭梢恰似长了眼睛一样,立时高高停在空中不动。

宗钟身在半空,看到这等情形,立时猜出鞭梢翘起的原因,暗自大急道:“只我这一落地的轻微声响被他听出方向,鞭梢就紧跟着打过来了!可是我不能就这么停在半中不落地啊!”想到命在须臾,登时急出一身冷汗,却寻不出应付之策。

便在这时,突然“轰隆隆”连续巨响,震得宗钟耳鼓嗡嗡作响,原来老天爷帮忙,忽然在这时候响起一连串早天雷来!

宗钟一时福至心灵,趁雷声未歇之顷,急使千斤坠落地,不往前,反往后,一个急纵,反而向左面那个高大瞎和尚坐的方向纵去!

瘦小瞎和尚却也机警过人,雷声一响,他手里那根鞭子立刻在他正面和左右两侧来往横扫,饶是雷声震耳,也能听到鞭子破风的“吧吧”之声!

宗钟见了,不禁咋舌不已。

他这里“吧吧”之声未绝,突然右面那个中等身材的瞎和尚的鞭子,也跟着飞舞起来,往左右乱扫一通!

错眼雷声已止,两根鞭子的“吧吧”之声,更加显得响亮骇人!

宗钟这时正伏在左面那个高大瞎和尚的鞭风范围以内,既怕移动发现声响,更怕高大瞎和尚这刻也来个乱挥乱扫,当真是进退维谷,不知如何是好!

幸而天公作美,突然连闪几道光芒,宗钟大喜过望,连忙觑好逃走方向,蓄势以待!果然眨眼工夫,又是一连串霹雳声起,宗钟忙趁机奋力急纵!这时他轻功已倍见精进,四五丈的距离,早一纵而及!不过他不敢冒险,生怕雷声骤止,被高大瞎和尚发觉他的行踪,纵到高大瞎和尚身边,便自伏下身来,屏住呼吸,以待第三次雷声赶快响起来。

却也作怪,这位高大瞎和尚的鞭子,这一会就始终没有出手,宗钟轻悄悄抬头望时,当真是怪事,这位高大瞎和尚手里的鞭子,只有五七尺长了!

他一时无暇猜测这些,一心只望第三次雷声赶快响起来!

事情也偏就巧,第三次雷声就是不响,倒是黄豆般的大雨,哗啦啦落下来了。

宗钟犹豫不决:“雨声不比雷声,我如若行动,能逃过他们的耳朵么?”继而又忖道:“我一纵之势,能及五七丈远,即使他们听见,又其奈我何!我何必这般胆小?”

豪兴一发,立刻长身急窜。便在这刻,半空中陡然一声霹雳巨响,刚刚掩护他腾身纵跃的衣袂飘风声音!

他接连两个起落,业已纵到距瞎和尚们十丈以外的地方了。耳边后面突然吧吧拍拍之声连响,忙回头看时,三个瞎和尚正缩小距离,步步向中间逼拢,显而易见,他们是因为雷声迭起,听不到宗钟的动静而加紧搜寻。

那“吧吧”、“啪啪”之声,便是两根鞭子,和另外那个忽折断了鞭子的高大瞎和尚,不时打出劈空掌力的破风声音。

无论鞭子也好,掌力也好,每一发出,立见一大片泥浆,腾空而飞舞,方圆五七丈以内,已被那些激起来的泥浆,遮掩了天空的光亮,变得黯淡无光!

这等强大威势,饶是宗钟内力精纯,见了也不禁衷心折服,暗道侥幸不已!忽然心灵一动,三个瞎和尚具有这般深厚的功力,莫非竟是尘玄禅师嘴里的三位前辈长老不成?

估量着自己相距三人甚远,心中忽有了想法,立刻提运内力,把声音逼成一线,传话道:“你们大概就是少林寺的三位前辈长老吧!我叫宗钟,尘玄禅师教我告诉你们,少林派的掌门人,请你们在‘无’字辈中选出一位接替。你们是不是呀!”

只见他们个个都停下手来,聚精会神地偏着脑袋四下凝听,却始终没有一人答腔。

宗钟估料他们听不出自己的声源所在,再又好心好意,用内力传话道:“你们少林寺的和尚们都往哪里去了?我昨天找遍了整个少林寺,就没碰到一个和尚,你们既然不肯讲话,我还另有要事,话一传到,便告辞了。”

三个瞎和尚仍没一人开腔,宗钟候了一阵,当真翻身离去。

宗钟惦念赫连表父女——他的外公和娘的安危,一路昼夜兼程,已在这天黄昏时候赶到粤东九连山顺天帮。

他无须通报,一径往里走去。

一些顺天帮中的弟兄们,忽然见他回来,无不以一种极其骇异的眼光打量他。宗钟心下犯疑,拦住一名弟兄问道:“你们为何这样看我?我外公和娘都好吗?” 那名弟兄见问,忽然面露难色,期期艾艾地,好半晌还没说出一句话来。旁边另一句弟兄笑着代回道:“小的们刚从湖北回来,不清楚帮里的事。”

宗钟半信半疑,撇了两人,自顾往他娘房里闯去。

进得房门,一眼就看到赫连蓉姑睡在床上,面色惨白,身上盖着几床被子,不禁大为奇怪:“广东的十月天并不冷啊,怎么盖这么多的被子?”急忙跑到床边,摇撼着叫道:“娘!娘!”

赫连蓉睡从梦中惊醒,张眼见是爱子到来,脸上掠过一丝惊喜之色,猛然从被子里面伸出了双手,捧住宗钟的面颊,颤抖着说道:“你……你没有……?哦!这不是在……在梦中吧?”话没说完,忽然两行热泪淌下来。

宗钟见娘流泪,也是两泪交流,因不明白为何要说这些话,只是频频唤娘不休。

赫连蓉姑意味到不是梦境了,忽又眉开眼笑,道:“你活着回来就好了!尘玄贼和尚呢?”她虽然在笑,可是眼睛里面的泪水,仍在源源涌出。

宗钟明白娘伤心的道理了,一面替她拭泪,一面笑道:“尘玄禅师还在红花谷没出来哩。”忽然又关心地问道:“娘,你生病了?英儿呢?她没替你看病?”

这一问,可把赫连蓉姑难住了,教她说什么好呢?她扫了爱儿一眼,只见他脸上流露出一片关怀和一种渴望答复的神情,不禁十分踌躇,终于低低说道:“我没病,只是受了点轻伤。”

宗钟见她脸色惨白,浑身都在发抖,登时想起金光教教主卜通来了,忙问道:“是不是被‘卜通’打伤的?这矮东西可恶得紧,让我去找他算帐去!”骨肉情深,说完就往外跑。

赫连蓉姑大声叫住他,勉强笑问道:“哪个通不通的?我又不是他打伤的。”

宗钟略略宽了心,不答反问道:“是谁把你打伤的?告诉我,我去杀了他!”

赫连蓉姑脸然一正,立刻轻叱道:“不准你这么说!”

“为什么?你是我娘,他打伤了你,我不该杀他么?”

“他不是有心打伤我的。”

“他究竞是谁?”

“他……他……我以后再告诉你。”赫连蓉姑话题一转,含笑问道:“告诉我,尘玄贼和尚怎么还会留在红花谷没出来?是不是打输了?”

宗钟道:“你莫叫他贼和尚了,他是好人。”

“哼!好人!你儿时听说过人要刨别人坟墓的?”赫连蓉姑触起旧事,不禁十分恼恨。

宗钟没活说了,便不做声。

赫连蓉姑见爱子一脸委屈之色,便又笑道:“好人坏人且不去说他,你还没告诉我,你们在红花谷交手的情形哩!”

宗钟眉飞色舞,方要说出他这番奇怪经过,忽见赫连蓉姑脸色泛青,浑身猛抖,忙咽住要说的话,将她两条臂膊放在被中,急急问道:“你是不是被一个不男不女,又瘦又长,或者另外一个矮得像西瓜的人用掌打了便发冷的?”

赫连蓉姑冷得连打寒噤,摇着头否认。

宗钟频频皱眉,束手无策,忽然身后一个娇嫩的声音说道:“你让她歇一会吧!”

宗钟猛然回头,见是陈菡英的贴身小环小慧,急问道:“告诉我!我娘是受了什么伤了,这般冷法?” 小慧脱口说道:“她是受了一掌‘寒泉冰毒掌’!”

“是我外公的‘寒泉冰毒掌’?”

“嗯。”

“我外公呢?他在哪里?”

“出去了!”

“去哪里?”

“不知道!”

“他为什么要打伤自己的亲生女儿?”

“他疯了!”

“疯了?”宗钟惊奇不已,问道:“什么事情使他发疯?好久了?”

“不知道,恍惚听说是为金光教吧!”

“你们英姑娘诊不好我娘的伤?”

“她上山过一趟,只两天又走了。”

宗钟猛地想起自己在灵光庙中替石璞真驱寒的事,当下不再说什么,急忙走到床前,伸进一只手掌,紧紧抵在赫连蓉姑的命门穴上,加意运气,助她行功。

顷刻间,赫连蓉姑虽仍发抖,已能勉强支持。宗钟见状大喜,叫道:“娘,你快起来打我几掌!”

小慧惊愕不已,娇喝道:“你要她打你干什么?你也疯了!”

宗钟急道:“她打我几掌就不冷了!”

赫连蓉姑不放心地问道:“我不冷了,你呢?”

宗钟道:“我也不冷!”

赫连蓉姑半信半疑,走下床来,试着向宗钟轻轻打出一掌。

宗钟接了一掌,立刻叫道:“不行!要用内力,越大越好!”

于是赫连蓉姑把掌力逐渐加强,果然,跟石璞真一模一样,渐渐地,身上不抖了,脸上也慢慢转红了……

这时屋门口忽然出现一个苍老的老人大喝道:“你造反了!宗钟?”

事在紧要关头,赫连蓉姑母子两人都无暇理会这人,小慧急忙解说道:“禀右护使,宗钟少爷在替蓉姑娘诊病!”

来人正是顺天帮中右护使任莫兴。他据弟兄们禀报,知道宗钟回来了,特地赶来看看。不料竟看到他母子俩正在全神贯注地互相对掌,这才出声喝止。听小慧说是诊病,不觉大奇,哪有用对掌来诊病的?

十来掌一过,宗钟停了手,问道:“你还冷不冷?”

赫连蓉姑又惊又喜,道:“冷是不冷了,只是累得紧。”

任莫兴愕然道:“宗钟,你又从哪里学来诊病的本事了?”

宗钟道:“我不会诊病,我是替娘把身上的寒毒吸出来。”

任莫兴更发奇道:“你又怎么吸得出来呢?”

宗钟傻笑道:“我是用一种‘挖肉医疮’的功夫,从娘身发出来的掌力中,把她身上的寒毒和内力一齐吸出来。”

任莫兴频频摇头,像是自言自语,也像是驳问宗钟,低低说道:“天下会有这等古怪功夫?”

赫连蓉姑因为爱子替她驱尽寒毒,无限欢喜,笑问道:“你是跟谁学到这门功夫的?”

宗钟道:“是‘地……’不!是他叮嘱教我不能对外人说的,我不说!”

任莫兴和赫连蓉姑都知道宗钟有股傻劲,说了不说就决不会说的,所以并不勉强他说。赫连蓉姑问道:“你一路来,听说过你外公的什么事没有?”

宗钟道:“没有。他干什么去了?”

赫连蓉姑道:“他找你去了。”

“找我干什么?”

“交给你‘三目螭珠’,要你杀死狄叔平!”

“他哪来的‘三目螭珠’?狄叔平又是什么人?”宗钟一听有“三目螭珠”,不禁喜形于色。

“他老人家就在太白山下不远的一间破房子里面一只死的‘三目螭蛙’头上剜下来的。”赫连蓉姑皱皱眉头,道:“至于狄叔平这人么?唉!说来话长,若非英儿出面呀,只怕……只怕……”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嘛?你老是吞吞吐吐的!”宗钟近乎撒娇地略略埋怨着。

赫连蓉姑也是又喜又疼,顾不得任莫兴在旁,拉过宗钟偎在怀里笑道:“事情应该从你去追赶泉姑娘之后说起。”遂把小慧如何来告,她和陈菡英如何追踪,她如何半途病倒,陈菡英如何买药失踪,以及甘泉如何送药的事全都说了。

宗钟听了,喃喃道:“到底她还是送药来了!”忽然抬头问道:“以后再见过她没有?”

赫连蓉姑笑道:“你再听我说嘛!”于是再接着把她如何去红花谷寻找尘玄禅师和寻他不着,如何独赴吕梁山金光教,如何躲过殷开甲四人搜围,自己如何被甘泉救出,又如何分手的事讲了一遍。

宗钟露出失望的神情,幽幽说道:“难怪我在金光教找不着她,原来她当姑子去了!”任莫兴吃惊道:“你去金光教干什么?”

宗钟叹道:“我若说来,也是话长,还是让娘讲完了我再来讲。”

赫连蓉姑接口笑道:“大概是前半个月吧,英儿忽然来了,问起你外公在不在家,便说金光教派龟龄堂狄叔平堂主来了。据她无意中听来的消息说,狄叔平此行,有用武力威胁你外公加盟金光教的可能。第二天一早,狄叔平果然来了,由你谢爷爷和任爷爷接待。那狄叔平任怎么说,也要他们两位做主,顺天帮是否加盟金光教?谢爷爷忍无可忍,便要用武力解决。后来英儿忽然出面了,她把狄叔平着实数说一顿,说他怎好这般不讲情理!这等大事,除了帮主之外,谁能担当得了?好吧,现在便算答应加盟吧,到时候帮主回来不答应,你狄叔平又如何向你们教主交待!”

“一番话把个趾高气扬的狄叔平,数落得垂头丧气,结果是议定三个月之后答复。在这事了结之后,她说她还要去寻找一个人,当天就走了。”

宗钟沉默了一会,忽然问起陈菡英要去找的是谁?任莫兴一旁说道:“就是那个甘泉。”

“她找她干什么?”宗钟非常奇怪地问。

“不知道,她没说。”任莫兴说。

赫连蓉姑是知道这码子事,却不便当着任莫兴的面说出来,便不作声。

“那么外公怎么忽然疯了的?”宗钟关心地问。

“教主回来听说了大发雷霆,但明知敌不过金光教,便坦白说出他有一颗‘三目螭珠’,要拿回来送给你,让你驱走身上热毒,练好功夫,杀掉狄叔平出这口恶气。”任莫兴回忆着说:“帮主说了这话,就一个人连夜走了。大概过了三天吧!帮主回来发好大的脾气,一回来就险些劈死两名兄弟。你娘去劝他,又把你娘打伤了,后来还是谢左护使看出他神色不对,劝走众人,偷偷把门反锁起来,就听帮主在里面大哭大笑,说是哪个偷了他的‘三目螭珠’不讲天良,说了一些疯疯癫癫的话……”

宗钟十分着急,截住问道:“‘三目螭珠’呢?是不是真的丢了呢?”

“谁知道?”任莫兴道:“当天夜里他就打破大门跑下山去了!”

“他一个疯子跑出去怎么办?”宗钟发愁地问。

“所以谢左护使跟着追去了!”

“追着没有?”

“也不知道嘛!”

“我找他去!”守钟自告奋勇地说。

“不必了!”赫连蓉姑叹了口气,说道:“你找着他老人家又能如何呢?”言下大有纵然找到了赫连表,也无法把他弄回来的意思。

“我找到他了,先劝他回来,他若不肯,我就点他的穴道,或者把他的内力吸光了再背回来!”宗钟蛮有信心地说。

“帮主的内力何等雄浑,你有这份能耐?”

“我闯过金光教的‘排阵’”宗钟豪气万丈地说:“吸完过石璞真的内力,和金光教卜教主对过掌。外公一个疯子,我想我一定能够把他背回来。”

小慧喜极忘形,插嘴道:“那顺便也找英姑娘回来替帮主诊病。”

任莫兴与赫连蓉姑听得惊疑不定,任莫兴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还和卜通对过掌?”

宗钟见他居然不相信自己,急得青筋暴露,大声道:“我从来不说谎;你不信,问我娘好了。”

赫连蓉姑喜在心头笑道:“任爷爷怎会不相信你,只因事情太叫人惊喜了,随便问了你一句。你又从哪里得来这些奇遇的?”

宗钟于是老老实实,把“死沼”、金光教、灵光寺、少林寺,一切经过情形说了,只隐下“地老”的名字和寻“天荒”的事没说。

三人听了,无不又惊又喜,但都猜不透宗钟的内力为何陡然大增?少林寺的和尚们住哪里了?倒是那些瞎眼老和尚,任莫兴道出可能就是该派的三位前辈长老。

赫连蓉姑明明看到爱儿已经平安归来,然则当宗钟述说经过时,她脸上的表情,却一直随着宗钟的遭遇而变化。许久许久,她忽然抚着宗钟的头顶,流着泪笑道:“宗钟,这两个月来,也不知道你是几世为人了!”短短的两句话中,不知蕴藏了几多凄伤的的感情!

母爱,的确太伟大了,伟大得令人不可思议!

任莫兴用眼色征询了一下赫连蓉姑的意见,赫连蓉姑温柔地向宗钟说道:“钟儿,你外公如今神志不清,一个人在外面胡闯,随时随地都很危险,你辛苦一点,快把他老人家找回来吧!”

宗钟欣然答应,问道:“我从哪条路上找他好呢?”

任莫兴插嘴道:“你一路多打听,若是打听不着,就往吕梁山走,只怕他要去找狄叔平拚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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