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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

有了,什么呢?只有他自己肚内明白。

至于他为何独对姜传远偏宠有加?当然,也有他的用意。

汪浩然平生的信条,就是“宁可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不折不扣的曹操信徒。

当一曲“齐天乐”奏罢,也正是摩伽舞到叫人心迷意乱之际汪浩然一声:“退下——”

他先鼓掌三响,表示对舞伎们的嘉奖。

乐声停,妙舞歇。

她们翩若惊鸿的向帘后隐去。

只留下一阵阵的香风袅袅。

汪浩然哈哈道:“各位爱卿,此乐何如?”

大家当然轰声叫好。

他又笑道:“此舞何如?”

大家又叫好如仪。

他一与举,道:“此何足道哉?待大功告成,孤当集天下之味,天下之乐,穷视听之娱,尽身心之畅,随心所欲,与众卿共享之———”

一顿,又道:“而且,届时,众卿亦可各出心栽,自行受用,予取予求,不负平生大志,始不愧为大丈夫,众卿以为何如?”

严百川首先大呼:“全仗主公之福!”

群雄轰然呼应。

汪浩然笑了,目注姜传远,道:“姜爱卿——”

姜传远忙起立躬身道:“臣下在。”

汪浩然道:“适才之舞伎,本是孤后宫家乐,其中,不乏北地胭脂,南朝红粉,越女芳菲,吴娃媚婉,卿乃解人,认为彼等,亦算人间殊色否?”

姜传远忙道:“能得主公准后宫之选者,无一不是人间绝色,一代美人也——”

“姜卿?”

汪浩然笑道:“卿如有特垂青眼者,尽可指出二至四人,当赐卿侍寝—

—”

姜传远大惊,避席惶声道:“这个..臣下斗胆如天,他不敢妄想!”

汪浩然正色道:“姜卿岂嫌伊等庸脂俗粉?或者,有‘只惜海棠春早发,可怜蝴蝶采残枝’之意乎?”

姜传远冷汗如浴,下跪阶前,顿首道:“臣下万死不敢有如是想法..”

汪浩然沉声道:“卿可知‘君无戏言’否?”

姜传远忙道:“臣下知道,只是..”

汪浩然道:“即知孤言不轻发,何得抗命。”

姜传远促声道:“臣下肝脑涂地,杀身难报。”

压浩然颔首道:“姜卿平身——”

姜传远应声起立,不敢仰视。

汪浩然缓声道:“因卿有功,孤乃有赏,侍女中,有半数未经孤之御幸,卿不便自择,孤当为卿选取四位,卿毋辞也..”

姜传远只是连声称:“不敢当,不敢当此厚赐..”

汪浩然一摆手,目扫全场,震声道:“各位卿家,孤重赏姜卿,汝等亦有所疑否。”

魏世才躬身道:“主公禅武,决不当之事..”

汪浩然点头道:“孤当然有对众卿宣告之必要——”

一摆手,道:“姜卿,且人后殿歇憩,人浴更衣。”

姜传远忙躬身退人偏殿,自有宫女侍候。

汪浩然目扫群雄一遍,沉声道:“众位卿家,姜总巡阅使奉孤之命,改容貌为一驼背老人,屈作‘南庄’看守果园的老苍头,月支制钱五角——也只有鄙吝出名的史某人,才肯化如此贱价雇用一个年老的人,但经他的灵活运用,不但能知‘南庄’动静,还能利用深夜负责与大江以南的分支舵聊络,以不同的面目与身份出现,卓著功勋,使大江以南的一切大小事宜——免孤分心悬念——”

一顿,右拳紧握有力的按在玉案上,大声道:“能如姜卿任劳任怨,鞠躬尽瘁,效忠于孤者,难能可贵,因此,孤深喜之,众卿以为如何?”

原来如此。

魏世才缓声道:“主公神极莫测,赏罚严明,臣等于深为感奋,亦同感惶愧无地,当全力有以赎罪。

群雄同声附和。

汪浩然仰面傲然道:“孤今日,可说谋臣如雨,猛将如云,符某人与方某人又何足道哉,成大功,竞大业,指弹间事,现在,听孤部署一下——”

群隐肃静倾听。

汪浩然大声道:“第一、重去方家堡,是孤之愿,且系由孤单身而往!

第二、由于左丞相需要静养,此地暂由左丞相代孤坐镇,并调度一切。

而由邓中郎佐理策划。

第三、众卿暂时按兵勿动,唯需联络南下扬州对付姓龙的和林家老小,接应阿玉,一同北来——”

群雄相顾,无一人敢于开口。

因为,汪浩然这种决定,实在大出人意料之外。

第一、大家以为汪浩然纵使自负天下一人,真有天下无敌之能,要再去方家堡,无异闯龙潭,人虎穴之险。

依情依理,即使汪浩然欲逞能,独马单身前往,他非派出大批高手,在附近听令,随时准备接应他不可。

而汪浩然已经否定了,的的确确,只有他一人去。

第二、他指名留下“活曹操”

魏世才代他留守及留下邓中仪这个“妙手伯温”

在此,也是“怪事”。

首先,常百乐直发怔,心中好不气闷。

因为,此次方家堡一役,汪浩然仅以身免,可说大败亏输。

在事实真相未查明之前,无疑的,以魏邓二人涉嫌大。

现在汪浩然竞公然给魏、邓二人授以重任,岂非已认定了魏邓二人清白,有功无罪,才如此付托的。

这样,简直是皂白不分,叫人难以置信,常百乐首先感到不服。

只是,他尚未及表示什么,已被严百川冷酷的目光止住了。

“主公,臣有一言!”

是魏世才沉着的,开了口:“务祈主公垂听。”

汪浩然一哦道:“右丞相有何高见?”

魏世才道:“臣以待罪之身,理当先驱效命才是,但以主公已宣示‘单刀赴会’,臣下在此次方家堡泄密之嫌未全部水落石出之前,不敢接受重任——”

汪浩然轩眉道:“右丞相之意如何?”

魏世才道:“愿乞命赴扬州一行,务期此次南下,必然圆满报命。”

汪浩然笑道:“扬州几个小辈,不足挂齿,何能大才小用,劳动右丞相?..”

魏世才接口道:“臣无别意,但求心安,不愿留在是非未明之地,亦示出处分明。”

汪浩然道:“右丞相,孤与卿,名属君臣,情同手足,孤决无见疑之理,疑则不用,望卿勿辞,而且,正好趁此空隙,让卿与魏卿得与嫂夫人等团聚——孤已命专差往接嫂夫人去矣。”

魏世才一哦,谢道:“主公如此厚待,使臣下更是汗颜无地。”

邓中仪也谢道:“主公如此体恤,不胜感奋。”

汪浩然笑道:“如此,反见生份了,二位卿家,应知当前重任艰巨,非二卿留守,孤不放心——”

魏世才道:“主公如此厚爱,臣下敢不竭诚以报?此地留下邓中郎与姜总巡阅使已足,臣下仍盼能暂时避嫌——”

汪浩然沉吟道:“恁地——”

又一哦道:“孤倒想起来了,关于不久前,孤在‘龙驹寨’曾经有所发现,即是牛家父女,经查证,确系马家丫头和老仆家将之一,据阿壁,阿玉报告上来,彼等二人已经在中途分手,经孤派出人马打探,根据陆续报告,那老头与马家丫头可能藏身隐迹在济南附近,孤甚不放心..”

魏世才躬身接口道:“此事,请交臣下亲自走一趟如何?”

汪浩然笑道:“此亦大才小用,不过,马家老少,身怀‘绿玉马’,正是‘四大绝学’之一,彼等二人,可能就在潜修绝学?如此,则兹事体大,有劳右丞相辛苦一趟,自可如探囊取物之易,好得历下(济南)距离较到扬州近,我们暗卡也多,呼应极便,左丞相如有所得,或孤有急务需与右丞相相商,随时可用飞鸽传书——”

魏世才忙道:“如此,臣下立即进行。”

汪浩然道:“还有一点,一有发现马家老少踪迹,请左丞相谨记一点,只可生擒,不可毙之!至要,至要。”

魏世才道:“臣下知道了,就此拜辞。”

汪浩然一哦,道:“别忙,方才右丞相尚有未竟之言,便为姜卿回来所中断,孤还要听听高论。”

魏世才恍然道:“原来这样,主公虚怀若谷,何须臣下多赘一词..”

“不然!”

汪浩然正色道:“一言之得失,有关成败,孤如不听完右丞相高见,就难释于怀。”

魏世才想了一下,恭谨地道:“方才臣下是列举到第三点,实在是不成熟,尚未经深思的拙见。”

汪浩然道:“愿闻。”

魏世才道:“因主公为人所不能为,采纳臣下‘舍身喂虎’之计,有再去方家堡之行,臣下偶触灵机,假如主公趁此与符某人见面,是以故人姿态,不妨倡言因得悉昔年‘四大家’之后代子女,已经有了讯息之说,以他们父执身份,邀请符某人联名发帖广告天下同道,要为‘四大家’老友后代重整门楣,光耀门户,地点就不妨暂借方家堡,如此,天下令名雅望,皆属主公,既可先立于万全之地,又可藉此释符某人与方某人之疑,解救左锦卫,不过反掌之易耳,何况,还可因此引出‘四大家’的子女..”

汪浩然静静地凝神听着,至此,大笑而起,道:“孤正有此意,孤正有此意,右丞相所言,竟与孤心意相通,不谋而合,此所谓英雄之见——”

魏世才忙道:“臣下只是献曝之忱,存供主公参考,早知主公胸有成竹,比臣下必更巨细周到,又何须臣下绕舌哉?”

汪浩然哈哈大笑,道:“兵贵神速,孤立即途往方家堡,需稍事准备,卿等可照孤方才所示而行!..”

魏世才躬身道:“臣下先行一步了。”

汪浩然颔首道:“孤静候佳报,待孤回宫时,当与丞相畅叙、与众卿共进庆功酒。

哈哈——”

大笑而起,一挥手,离座。

魏世才已一揖而退。

他是这样进来,又这样出去,很干脆。

汪浩然回顾道:“邓卿代孤送右丞相出宫——”

又向群雄举手道:“众卿静待孤回宫可也——”

人已大步掩没珠帘之后。

群雄早已离座起立恭送如仪。

魏世才在谦声道谢中,与“奉命送他”

的邓中仪匆促进入甬道。

他二人前脚刚走——

四个宫女匆匆走出,她们各自招手,先把严百川,常百乐及另外二位黄衣护法叫近身前,低声吩咐了几句——当然是代汪浩然传命。

只见严、常二人和另外二位护法神色凝重的匆匆抽身而去。

接着,又走出另外四位宫女,也是各自召人传下汪浩然的密令。

又有几批人先后脚出去。

以前后八宫女出来各自召人听命的紧张来说,当可知道是有极紧急的差遣或者是最机密的任务。

实在,是二者兼有之!..汪浩然在后宫卧室中,召见了“感激涕零”

有余的玉面子牙姜传远,促膝附绝,密语了近半个时辰,在二人相对一笑中,汪浩然满意地目送姜传远退出的背影,面上涌起诡谲而又阴厉的狞笑,双拳紧紧的握住..

而后,他又召进了八个锦衣武士与八个黄衣武士。

继之,又召进了八个宫女。

也不知汪浩然对他们与她们吩咐了一些什么?当他们和她们先后退出后,汪浩然匆匆而细腻的“打扮”

了一番,一拉暗门,在铜镜移动中,倏地消失在镜光四映中..

晨雾很浓。

整座方家堡,为浓雾所笼罩着,如由远处看,高耸檐牙屋角,时隐时见,很有海市蜃楼的景象。

正是方家堡大劫后的第三天早上。

有一个人,“拖”着一步千斤重,十分吃力的步子,摇晃着身形,走十步,停一停,挣扎着向方家堡走。

虽然已是快天光的时份,由于雾气太浓,目力难及丈外,这个人一直似在切盼有人出现,而偏偏使他失望。

虽然,前面一箭之外,就可看到方家堡甲地连云的巨大影子,在这个人而言,竟似咫尺天涯,一步犹如千里之远。

终于,他一阵摇晃后,跌倒了。

再也不能站起了,他呻吟出声。

适时,有急促的马蹄响起,而且,泼风般快。

一二四眨眼间,蹄声已经在离这个人的十多丈外飞驰而过。

而且,还有豪迈的大笑:“不名兄,你可服输了?”

另一个声音嗨嗨着:“还是不服输,咱们换一下牲口再比如何?”

“好!好!骑术是无法取巧的,再放一马好!”

“就比这一程,如果仍是你老兄高一着的话,我才相信——”

“行!这是第七次了,当年诸葛武候‘七擒孟获’,换得孟蛮子‘南人不复反矣’的话,现在咱也希望听到不名兄认一个‘输’字!”

“好!看到底是谁猛着先鞭!”

说话的正是“关东大豪”方不同。

另一个不服输的,当然是“寒山孤客”吴不名了。

二人正在交换坐骑。

方不同上了那匹白马。

吴不名则在整理着原是方不同骑的那匹“乌雅”。

方不同扬鞭笑道:“不名兄,这匹白马,是万中选一的‘照夜玉狮子’,又名‘一块玉’,论脚程,‘乌雅’不及它,至少差了一皮,咱可以让你先放辔一箭之远——”

“这是什么话?”

吴不名叫道:“方兄未免太岂有此理,好比下棋,要人让子,还比个啥?不是等于先自认棋差一着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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