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牟县城的一座酒楼之上,丁弃武巳经喝得半醉.中牟到开封巳经只有一天的路程,他准备在这里过夜,第二天再去开封。
现在初更未到,酒楼上正在热闹之时,酒客中半数以上是江湖人物,大呼小叫,一片嚣嚷。
丁弃武心情极坏,小桃的事一直使他耿耿于心.他不知道小桃是否真的这样痴心,设若那是她是与长青夫人的一桩诡计,自已岂非又中了她们的圈套。
他没有人可以商议,而且这件事也是无法与别人商议的,他只有闷闷的在喝酒,希望消去内心的烦恼.忽然--一个六旬左右的老者走上了楼来.
丁弃武明前顿时一亮.他立刻认出了那是尉迟平.尉迟于目光有些呆直,一迳走到了丁弃武左侧的一张空位上坐了下来.丁弃武连忙转身供手道:“尉迟前辈恭喜您平安的离开了万花山庄.”
尉迟平震了一震道:“你……你是……”
丁弃武心头却觉得微微一凉,因为尉迟平的神色表情,完全与自己是素不相识的模样,同时双目之中隐隐有一种敌视的光芒.他把声音放低了一些道:“在下也曾在万花山庄被困,前辈……”
尉迟平目光一转.忽然若有所悟的道,“对了,你是丁少侠!”
丁弃武疑虑立消,点点头道:“在下正是丁弃武,前辈是如何离开万花山庄的?”
尉迟平叹口气道:“自然是被他们放出来的,……”
微微一顿,又道:“糊里糊涂的去,又糊里糊涂的来,如此而巳。”
丁弃武又复疑云重重的道:“长青夫人难道没有向前辈说过什么?”
尉迟平摇摇头道:“没有,也许那是一场误会,他们抓错了人,等他们知道老夫人是尉迟世家的家主之后,就把老夫放走了。”
丁弃武皱眉道:“如果在下记得不错,他们似乎对前辈使用过一种迷魂之术,当时前辈巳经昏了过去,难道对前辈竟然没有一点影响?”
尉迟平面色微变,但却摇摇头道:“老夫记不得有这件事。”
丁弃武苦笑道:“这就怪了!”
尉迟平转开目光道:“老夫还没有问问丁少侠,是如何离开万花山庄!”
丁弃武道:“如果前辈没有完全忘记,应该知道我是故意装做被掳,实则我并没有受到她们的任何挟制!”
尉迟平忖思了一下道:“那么丁少侠苦苦追问老夫,又是为了什么?……”
面色突然一变,又道:“老实说,老夫实在下愿再提此事,请恕老夫失陪了。”
说话之间,巳然站起了身来。
丁弃武忙道:“前辈酒饭未用,如何就要离去?”
尉迟平哼道:“因为你巳扫了老夫的酒兴。”
丁弃武陪笑道:“既然如此,在下应该向前辈道歉,前辈尽管吃喝,在下不再提这件事情也就是了!”
但尉迟平招摇头道:“老夫的脾气一向如此……”
冷冷的转开身子.迳向楼下而去。
这又是使丁弃武摸不清头脑的事,为什么这老家伙如此古怪?
如果不是在万花山庄中曾经见过,丁弃武也许不会觉得如何奇怪?但尉迟平是被长青夫人使用过迷魂之术的人,一点点的反常都会使他觉得怀疑。
丁弃武急忙算清酒账.匆匆下楼,暗暗跟到了尉迟平的身后。
尉迟平迳向一家名为三元客钱的旅店之中走去。
原来他早已开有店房,一迳进入了西跨院之中。
丁弃武忖思半晌决定对他继续在暗中监视,至少要等他熄灯之后,方才离去。
在尉迟平所住的房脊上,三面都有高大的树木遮掩匿其上,正是一个十分理想的地方。
于是,他悄没声息的跌落到了房脊之上。
尉迟平进入房间之后,似是十分烦躁不安,首先砰的一声摔碎了一个茶杯,像是用来泄恼。
不久,只听他又大减小二,要了许多酒菜,指定送到他的房间之内。
丁弃武更加困惑,依照情理来说,尉迟平能离开万花山庄,他应该快些回家,不该来到中牟县逗留,即使是连夜赶路,也该回去,因为他并不像自己是一个没有亲人的孤魂野鬼。
何况,尉迟平的烦躁不安,也说明了他有着不少的心事。
不久,酒菜陆续送来,尉迟平也就独自一人,大吃大喝。
加上酒的刺激,他似乎更加暴躁,以丁弃武估计,至少他摔了三只盘子。
丁弃武耐心的守在榜上,直等到三更左右。
正当他等得不耐,正要离去之际,却见一条人影疾掠而至,扑到了尉迟平的窗前,轻轻咳了一声。
房内的尉迟平立刻问道:“是老孙?”
扑到之人也压低了声音道:“是我。”
房门打了开来,那人立刻急步而入。
丁弃武立刻施展出他的轻功绝技,平贴墙壁之上,向房中窥着。
只见来人大约三句年纪,面露阴鹫之色,向尉迟平道:“一点不错,白展堂和他的女儿都已到了开封的平安镖局。
要动手就得要诀,最好就是明天。”
只见尉迟平点点头道:“就是明天吧!”
丁弃武既感奇怪、又感吃惊,这老孙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到旅店来给尉迟平送信,尉迟平为什么要向自展堂动手,……”
忽然一正当他大为困惑,要想再看一个水落石出之时,却听得一串衣袂啸风之声飒然而至。
丁弃武微微吃了一惊,急忙反身而起,又回到了房脊之上。
就在这时,房脊上又扑落了另一条人影,正在向丁弃武露齿微微而笑。
丁弃武大感意外,同时他也看出了来人是谁,原来那竟是曾在白家交过手的青衣少女于碧青。
丁弃武尴尬的微微一笑,轻声道:“姑娘就是一个人么?”
于碧青想不到他会有此一问,定定的瞧了他一眼,道:“为什么问我这句话,难道你还想跟我打架?”
丁弃武摇摇头道:“在下一向的处世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在下也没有与姑娘打架的意思,而是姑娘自已……”
于碧青摇手打断了他的话道:“此时此地,你一定要争论这件事么?”
丁弃武自嘲的一笑道:“不错,此时此地,应在没有再提这件事的必要……”
目光四外一转,道:“那么,姑娘……”
于碧青以眸光示意道:“先注意下面!”
不待丁弃武答话,也施出高妙的轻功绝技,双足挂在瓦沿之上,身子平贴而下,向房中听去.但听那老孙低低的道:“记住,天明动身,我要先走了。”
尉迟平也低低的道.“我知道,一定不会误事!”
于碧青连忙翻身而起,又贴到了房脊之上。
只见老孙由房中大步而出,目光四外一转,长身而起,向客栈之外驰去。
房门关了起来,灯也媳了。
丁弃武忖思答道:“尉迟平是尉迟世家家主,武功不弱,再待下去,说不定会被他发觉。”
言下有离去之意。
于碧青伸手向背后一指道:“那株古槐上枝叶茂密,匿身其上,十分方便,又可以监视着尉迟平的动静,我们过去吧!”
不等丁弃武表示同意与否,首先向那株古槐顶端的枝丫上跃去。
丁弃武皱皱眉头,暗道:“这姑娘倒是十分霸道,她怎么知道我愿意陪她到树顶上去坐?”
心中虽如此想,但依然随在于碧青之后,向树顶上跃去。
于碧青巳经在一处枝丫上坐好,身边替丁弃武留了一处坐位,纤手一指道:“我们坐下来商议商议吧!”
那位置紧贴于碧青身边,坐下去必然与她身子相贴,耳鬓厮磨,丁弃武本来有些犹豫,但又怕她讥笑自己书呆子气,略一忖思,只好挨着她坐了下去。
一股发肤幽香,立刻冲入鼻孔之中,丁弃武有些不大自然,但于碧青却十分大方,微微一笑道:“为甚麽会有这样凑巧,你竞盯上了尉迟平?”
丁弃武笑笑道:“关于这一点,我正要请教姑娘!”
于碧青笑道:“我是盯着那孙五来的,关于尉迟平为什么与他会有勾结,我就有些弄不清楚了。……”
转头盯着丁弃武道:“你盯着尉迟平究竟是为什么?”
两人并排贴身而坐,于碧青一转头,两人脸部的距离连一尺都不到,丁弃武不自然的转开头去,道:“姑娘还是先说你为什么盯着孙五吧!”
于碧青的一笑道:“你这人看起来老实,其实也是狡猾得很……”
微微一顿,道:“我就先告诉你也行,那孙五是个小人物,本来不值得重视,但他却是开封平安镖局的一名二流镖师。”
丁弃武恍然道:“想必姑娘还在惦念着那首刻在瓦片上的七言古诗吧?”
于碧青坦然道:“就算是吧。”
丁弃武摇摇头道:“在下对这些事没有兴趣,姑娘如果有心如此,咱们似乎没有什么好谈的事,可以分手了!”
于碧青柳眉一挑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固执,我说要得到那件东西,其实也不过是为了好玩,究竟那东西有什么用处,我也弄不清楚。”
丁弃武道:“不论那是什么东西,既然不属于姑娘,姑娘就不该存非份之心。”
于碧青哼道:“你这是教训我么?”
丁弃武摇摇头道:“只能算是规劝!”
于碧青皱眉道:“好吧,你的规劝我接受……”
忽又哧的一笑道:“如今江湖上太平静了,平静得使人发闷,你该知道,我也是学了一身的本领,但是却没有机会施展,在家里当大小姐,岂不埋没了我这一身所学,所以,我必须出来找些事做!”
丁弃武对她多少有些了解,而且,她的话十分天真,看来是可信的,当下目光一转道:“由姑娘的武功上看,必定家学渊源,不知现在是否可以相告令尊的姓名?”
于碧青摇摇头道;“不行。”
丁弃武笑笑道;“这为什么?”
于碧青道:“并不是我爹爹的名字不够响,也不是我爹爹的名字不能见人,而是我不能叫我爹爹知道,因为我是偷偷出来的。”
丁弃武瞧着她,笑道:“原来如此!”
于碧青咬牙道:“你别奚落我,我问你,你为什么盯上了尉迟平,现在总该说个明白了吧?”
丁弃武忖思了一下道:“你可知道江湖上有个碧鸡寨?”
于碧青精神一振道;“自然知道,碧鸡寨寨主长臂翁公孙同,在江湖上是一霸,以用毒驰名武林,遇上他的话,最好小心一些,因为这个人喜怒无常,更会翻脸不认人!”
丁弃武道:“姑娘对江湖上的事,果然知道不少,但是……”
微微一顿,又道:“我并没遇到过公孙同,却遇上了长青夫人!”
于碧青皱眉道;“你这人怎么神经兮兮,说话倒三不着四的,我问你为什么盯上尉迟平,你跟我说碧鸡寨,我跟你谈碧鸡寨,你又扯出了什么长青夫人……”
丁弃武笑道:“但这些事都是有关连的,因为长青夫人就是碧鸡寨主公孙同的妻子。”
于碧青困惑的道:“长青夫人怎样,你们……”
丁弃武微吁一声道:“既然姑娘如此有兴趣,在下就告诉你也没关系!……”
_于是,他把被诱捕而故意进入万花山庄冒险的经过情形说了一遍,自然,他有很多的保留,除了对尉迟平的事说得比较详细之外,其他的事都是马马虎虎,但于碧青巳是听得津津有味。
等丁弃武说完,她异常兴奋的道:“想不到公孙同还有一个会巫术的老婆……”
她双目紧盯着丁弃武,又道:“既然尉迟平说过愿意为长青夫人而死,这是说他已经深深受了她的控制,何况那一颗白色药丸……”
丁弃武道:“那颗药丸虽不知是甚麽东西,但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效果!”
于碧青哼道,“你怎么知道?”
丁弃武道:“方才我在酒楼上遇到他时,他的一切都很正常,只不过有一些神色紧张,脾气暴躁而已!”
于碧青笑道:“依你看来,尉迟平根本没受任何影响,就那样被长青夫人放回来了?”
丁弃武道:“对这一点我仍觉得怀疑,但却也没有更好的解释,这也就是我为什么要盯上尉迟平的原因了!”
于碧青肯定的道:“依我看来,尉迟平一定巳经受了长青夫人的控制,这种巫术的厉害,大约你还有些弄不清楚!”
丁弃武道:“如果真的这样,那么长青夫人也是利用他取得那件武林至宝了!”
于碧青点点头道:“你的判断力进步多了。”
丁弃武不自然的笑笑道:“姑娘说话未免太狂妄了一些,那孙五既然是一个小人物,姑娘为何要悄悄的由开封跟了下来?”
于碧青道:“不瞒你说,我最近一直在注意平安镖局,因为那是白展堂的大弟子胡白风开设的镖局……”
眸光一转,又道:“果然不出我的预料,白展堂父女已经到了平安镖局,另外,胡白风已经派了亲信的手下人连夜赶去华山也很明显,是为了去邀华山掌门路九重和他的孙儿路文杰!……”
丁弃武面色沉重了下来,道;“为什么白展堂不干脆到华山去避难?”
于碧青道.“你该想得出这原因来。”
丁弃武摇摇头道:“我现在懒得用脑筋!”
于碧青笑笑道:“第一,白展堂脾气很倔强,他不肯落个避难之名.因为那样一来,不但他的名声从此完蛋,白门弟子从今之后在江湖上也就不能混了.第二,他要为他的女儿完婚,自然该由男家来成亲!”
丁弃武不由震了一震,道:“什么……”
于碧青瞪他一眼,道:“如果你耳朵没有毛病,应该听得懂我的话了。”
丁弃武丰响没有开口,白采萍要出嫁了,她要嫁给路文杰,虽然这是他不必关心的事,但是他心头却像塞上了一件什么东西。
于碧青奇怪的瞧着他道:“你这人到底是怎麽了?”
丁弃武恍如梦醒的道:“没有什么……”
于碧青吐了一口长气道:“你可愿意跟我合作?”
丁弃武强笑道:“姑娘还是要图谋那件武林至宝?”
于碧青哼了一声道:“我已经说过,目的是为了好玩,如果那件东西当真流入到坏人之手,也许我会出手抢来,否则就根本不去管它。”
丁弃武忖思着道:“不论合作不合作,反正我要去开封,咱们开封再见吧!”
于碧青哼道:“要合作就得同行,凡事须要商量着办,譬如说这尉迟平,你知道他去开封平安镖局的目的究竟为了甚麽?”
丁弃武道:“难道你却摸清楚了,你还没说为什么要追踪孙五的事呢。”
于碧青点点头道:“我在注意平安镖局的时候,发觉了孙五的可疑,他本来要一同保镖去冀州的,结果却推病留了下来,在家养病……”
丁弃武道:“姑娘当真细心之至,平安镖局的一个二流武师推病不去保镖,也会引起姑娘的注意。”
于碧青笑道:“也许这就是女人和男人不同的地方,我比你的心要细上一些,另外,却也许是事有凑巧……”
微微一顿,又道:“昨天夜间,无意中我看到孙五由家里溜出来,偷偷的跟一个神秘人物在酒楼相会.他们的谈话虽然我没完全听到,但却听到了一些可疑,而后,我就注意孙五,结果今天一早他就离开了开封,向中牟赶来!”
丁弃武道:“所以姑娘就跟踪了下来。”
一于碧青点了点头。
丁弃武道:“他们那要动手就得要快,是甚麽意思,是要抢夺那件武林至宝,还是要杀了白展堂?”
于碧青道:“很可能两件事互有关连,要抢那件武林至宝,就得先杀白展堂,不杀了白展堂,也就无法抢得到那件武林至宝。”
丁弃武点点头道:“这话很有道理,他们之所以要快,大约是怕华山路九重赶到吧……”
微微一顿,又道:“问题是在尉迟平,他们不知为什么定要利用尉迟平?”
于碧青淡淡一笑道:“至少,有一件事你还弄不清楚,白展堂与尉迟平是至交好友,尉迟平的小儿子尉迟明就在平安镖局里当镖师!”
“啊……”
丁弃武恍然大悟.同时也大为吃惊。
这的确是一件令人不可思议的事,如果尉迟平果然受了长青夫人的控制,那么以尉迟平与白展堂的交情而论,自然不会使白展堂怀疑!
一时之间,丁弃武沉吟不语。
杀死白展堂替父母报仇,是他的志愿.但他却不愿眼看着白展堂被别人杀死,他必须先阻止这件事。
于碧青又皱眉道:“你这人究竟有什么毛病,为什么又呆起来了?”
丁弃武苦笑道:“我本来就是呆头呆脑,如果姑娘认为是找错了人,可以另找别人合作。”
于碧青笑道:”这是说你有兴趣跟我合作了?”
丁弃武点点头道:“姑娘如有诚意,在下倒是可以考虑!”
于碧青急道:“用不着考虑,咱们就此一言为定。”
丁弃武沉吟了一下道:“在下必须先说明一点,合作的范围,只不过一同行动,遇事互相照应而已,在下不会帮你去夺取那武林至宝……”
于碧青笑道:“也许你还下大相信,但那的确是自古以来最有价值的东西,因为……”
丁弃武打断她的话道:“姑娘不必说下去了,反正我不会为那件东西动心!”
于碧青哼了一声道:“我也不会动心,但如果它落入了武林败类之手呢?”
丁弃武道:“这倒可以商议,我们把它抢回来,使它物归原主,究竟是谁的东西,就把它去交给谁!”
于碧青道:“你这话说得也对,但武林至宝,它的真正主人早就死去多年了,也许就是那真正的主人故意把它留下来赠给有缘人的!”
丁弃武道:“这样说来,谁得到它,谁就是主人了!”
于碧青笑笑道:“武林至宝.有德者居之。”
丁弃武皱眉道:“这些东西从来就是祸乱之源,如果到了我的手上.我就当众把它毁掉,从此不要再因这件东西而惹出纠纷。”
于碧青笑道:“你说的到是十分慷慨,只怕到了手那时候你会变卦。”
丁弃武哼道:“在下不愿多说,且等到时候再证明吧!”
于碧青双眉一挑,有些困惑的道:“我也该问你一件事,既然你并不垂涎那份武林至宝,你为什么要管这件事,为什么要跟我合作?”
丁弃武叹口气道:“我不必瞒你,我跟自展堂有不共戴天之仇……”
“啊……”
于碧青叫道:“我明白了,你是要杀死白展堂报仇!”
丁弃武点头道;“这就是我的目的!”
于碧青欣然道;“那好,我帮你。”
丁弃武摇摇头道;“报仇是我自己的事,我并不要人帮,因为我要亲手杀死白展堂……”
于碧青困惑的道:“那么我们合作又是合作什么呢?”
丁弃武笑道:“在我动手之前,姑娘最好能设法保护白展堂,免得他遭了别人的暗算,那就算是跟我合作了。”
于碧青眨眨两眼道:“这件事倒是十分新鲜,不过,你又帮我什么忙呢?”
丁弃武道:“方才不是说过了么,如果那份武林至宝落入了坏人之手,我帮你把它夺回来,或是帮你毁掉它……”
于碧青欣然接口道:“行,咱们就此一言为定。”
丁弃武目光转动道:“我们似乎不必等在这里,可以直接到开封去等他!”
于碧青道:“你是说连夜赶路?”
丁弃武道:“想必姑娘受不了这种辛苦。”
“不……”
于碧青双手连摇道:“这样最好.夜间赶路,最富有诗情画意,我以前也常常夜间赶路,就这么决定,咱们该上路了!”
不待丁弃武答话,身形陡然一长,迳向店外驰去。
丁弃武只好相偕而行,落入了街心之中。
此刻夜色巳深,街上已经没有一个行人,然而,于碧青身形甫落,四条黑影已经由四面围了上来。
丁弃武看得清楚,那是四名青衣老妇,正是于碧青的四名仆人,他不禁把眉头皱了起来。
只见为首的青在老妇凑上来叫道:“小姐。”
于碧青笑笑道:“你们久等了。”
那青衣老妇忙道:“这没有关系,就等上一辈子,老身等也不会抱怨,不过,小姐……”
于碧青皱眉道:“你又要罗嗦什么?”
青衣老妇道:“小姐出来的日子不少了,如果让老爷知道了,老身等担待不起……”
另一名青衣老妇接口道:“是啊,如今小姐也玩够了,该回家去了!”
于碧青道:“我暂时还不会回家,不过,你们倒是可以先回去了!……”
为首的青衣老妇道:“小姐这是什么意思,要我们回去,那小姐你自己呢?”
于碧青道:“我已经有了伴儿,不需要你们再陪着了!”
说着伸手向丁弃武指了一指。
四名老妇本就对丁弃武不停的在瞧看,及闻于碧青之言,更是一齐涌了过来,围着丁弃武端样不已。
丁弃武被看得十分不好意思,但又无话可说,转向于碧青看着,但见她嘻嘻而笑,一副调皮之相。
为首的老妇看了一回,啧啧的赞道:“小姐真是好眼光,普天之下,只怕很难找得出第二个来,但不知他的武功如何?……”
只听另一名老妇叫道:“哎呀,我认出来了,这不是在洛阳白家遇上的那人么.他武功可高着呢,连我们小姐……”
为首的老妇哦了一声道:“对,对,就是他,这可真是有缘,不打不相识,我们小姐又能碰上他,就是注定的缘份-----”
丁弃武叫道:“你们不要误会,我和你们小姐……”
为首的老妇拦住他道:“年轻人都是这样,脸皮嫩,偏偏我们这四个老婆子又是喜欢说长道短的,好吧,我们不说了……”
又转向于碧青道:“既然小姐有了这样好的伴儿,老身等也就放心了!”
于碧青道:“既然放心,你们就快些回家去吧!”
青衣老妇连连点着头道:“好,好,我们走……”
微徽一顿,又道:“但如果老也和夫人问起来,该说小姐什么时候回家呢?”
于碧青道:“很快,也许就是最近几天!”
青衣老妇笑眯眯的道:“那好,老爷夫人如果看到了这位公子,一定高兴得不得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又盯注着丁弃武道:“你可要好好对待我小姐,我们小妞从小就是娇生惯养的, 一点委屈也受不得……”
丁弃武尴尬的道:“你们一定误会了,这……”
青衣老妇笑道:“老身等都是这麽大岁数的人了,什么事没有见过,你们的事情瞒不了我,我一眼就看出来……”
丁弃武实在无法与这四名老妇斗嘴,素性闭口不语。
于碧青叱道:“你们尽管这样罗嗦不休,连我都嫌烦了,你们快些走吧!”
青衣老妇连忙点头道:“是,小姐,我们就走,可是……他的大名是……”
于碧青毫不踌躇的道:“他叫丁弃武。”
青衣老妇喃喃的道:“丁弃武……丁……弃……武”
接着嘻嘻一笑道:“小姐保重,老身等要先回去向老爷和夫人报喜讯去了!”
不待答话,立刻同时转身驰去,不一时就走得没了影儿.丁弃武双眉深锁,瞧着于碧青道:“这算是怎么回事?”
于碧青平平淡淡的道:“把她们打发走就算丁,要不然她们一定缠着不肯走,岂不是多麻烦?”
丁弃武皱眉道:“但她们回去之后,一定会向令尊令堂说明,那样一来,岂不是与你的名誉有损?”
于碧青笑笑道: “别把事情看得如此严重,到时候随便扯上两句谎就是了!” .丁弃武哼道:“原来姑娘是扯谎的老手。”
于碧青咬牙道:“你别老取笑我,如果你不愿意合作,你仍然可以独自走。”
丁弃武道:“在下不是反复无常的小人,既然是说定了的事,就不会再有什么变更,但你不该把我的名字也告诉了她们。”ⅵ于碧青冷笑道:“莫非你见不得人,才不敢说出你的名字来?”
丁弃武哼道:“在下与姑娘只不过是为了这一件事合作,而后如果引起令尊令堂的误会,岂不是……”
于碧青格格笑道:“我明白了,我曾经说过我爹爹是个厉害的人物,大约是把你给吓住了!”
丁弃武苦笑道:“在下有生以来,还不知道有一个怕字。“于碧青道;“你为什么会有这样多的顾虑?”
丁弃武道:“在下是男人,吃不了什么亏,但姑娘是个女孩子,如果传扬开去,会与名声有关!”
于碧青哼道:“做人只要心正,就不必有那么多的顾虑,反正我不会在乎就是了。”
丁弃武微吁一声道:“好吧,既然姑娘如此豁达,在下也就不必斤斤计较了!”
于碧青眸光一转,道:“我们走吧。”
丁弃武点点头,与她一同走去。
此刻夜色正深,街上一片静寂,除了阵阵的风声之外,远遥遥传来的,只是似隐似现的更鼓之声,把夜色点缀得更加寂寞凄冷。
于碧青向丁弃武身边靠了一下,道:“很凉。”
丁弃武皱眉道:“夜间是凉一些,姑娘可以加件衣服。”
于碧青摇摇头道:“我出门从来不准备衣服.嫌麻烦!”
丁弃武道:“不论姑娘离家多久,也只是穿这一套衣服?”
于碧青哧的一笑道:“那岂不脏死了,老实说,我每天都要换下一次衣服,但以前有四个老婆子照顾我,到时候她们自会侍侯我,现在她们走了,我就没人管了。”
丁弃武笑笑道:“你年纪够大了,应该学着自己照顾自已。”
于碧青叹口气道:“可惜我就偏偏忘了向她们要替换的衣服!”
丁弃武皱眉道:“我的衣服是有,但你都不能穿,这倒十分使人为难。”
于碧青甜甜的一笑道:“没有关系,你靠我紧一点,就不会太冷了。”
丁弃武心头怦的一震.道:“在下虽与姑娘约定合作,但男女授受不亲,你我还是……”
于碧青柳眉倒坚,厉叱道:“住口……”
她气呼呼的叫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以为我是调戏你么,告诉你,我们于家在江湖上也是有名有姓的人家,我还不至于贱到要勾引你这个野男人!”
丁弃武觉得她实在有些不可理喻,非常后悔跟她结伴同行,他暗暗忖思,为什么自己总是做些傻事。但事已至此,不便反悔,索性闭口不语。
于碧青一赌气,远远的离开了他,丁弃武走在路的左面,于碧青则走在右面,倒很像是吵了架的小俩口儿。
第二天黄昏。
开封府的东南大街上,有一片白墙灰瓦的大院,正是平安镖局.此刻天色虽未全黑,但平安镖局的内内外外,却已经点起了辉煌的灯烛。后院的正厅中,已经摆上了晚宴。
上首坐着的是白展堂,一旁坐着白采萍,另外依次是白展堂的四名弟子老大胡白风,老二齐白英,老五路白平,老六何白瑜。
白展堂喜欢喝几杯,故而胡白风特地取出了珍藏的美酒,来招待他的授业恩师。
白展堂面色十分沉重,四位弟子则轮流说说笑笑,希望能逗得白展堂开心,最后,白采萍幽幽的叫道;“爹爹,大师兄他们就怕您心里闷,老拿话来逗您,为什么您还是这样闷闷不乐的?”
白展堂苦笑道;“唉,我真觉得惭愧!”
胡白风忙道:“师父千万别这样说,有事弟子服其劳,弟子们都是师父培植起来的,应该替您老人家分愁解忧!……”
微微一顿,又道:“师父尽管放心,在这里闲散几天,弟子一定会负责解决了小顺子的事。”
提到小顺子,白采萍的香肩首先震了一震,面色也立刻为之黯淡下来。
白展堂叹口气道:“你解决不了,丁弃武的武功已经到了超凡人圣之境,他果然已经得了天山瞽叟的真传……”
胡白风面色微红,低下头去道:“但华山路老前辈与路世兄不久必然可到,冀北的三师弟四师弟,与在洞庭的老七老八老九三位师弟也会陆续到来,那丁弃武就算有三头六臂,大约他也不敢来太岁头上动土……”
白展堂长叹道;“白家剑驰誉江湖,为师不论在江湖上还是在官场上,也都混了大半辈子,想不到现在却要受人庇护……”
胡白风知道不论怎么劝解,白展堂也不会开心,只好转变一个话题道:“师妹大喜的日子快到了,也该开始准备嫁妆了。”
在他本是想藉此开上白采萍一个玩笑,把沉闷的空气调剂一下,岂料这一着似乎有相反的效果,只见白采萍面色苍白的颤抖了一下,并没有害羞的意思,更没有高兴的模样。
胡白风暗暗咒骂自己,为什么自己如此拙口笨腮,不论说什么,说得都不对劲,情形似越弄越糟。
白展堂微吁一声道:“这样也好,采萍嫁了,我也可了却一件心事!”
殊料白采萍突然大叫道:“不,我不嫁!”
白采萍的叫声极大,以致白展堂以及胡白风等都为之怔了一怔。
白展堂皱眉道:“采萍.你……怎么了?”
白采萍也已发觉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低下头去道:“我要一辈子跟着爹爹,我不嫁人!”
白展堂一直沉着脸没有笑过,此刻反而笑了,胡白凤等四位弟子也齐陪着大笑不已。
终于,白展堂收住笑声道:“孩子话,这真是孩子话……”
接着满饮了一杯,又道;“女孩子没有不出嫁的,路文杰那孩子我是见过的.品貌皆佳,而且在当世武林中也算得是一位少年豪侠,和你算是十分匹配!”
白采萍认真的道:“爹爹,我说的是真话.我这一辈子绝不嫁人,更不会嫁给路文杰!”
她面色有些苍白,眼睛中流出了泪水。
白展堂又呆住了,因为白采萍说的果然不像假话。
他沉不下脸来道:“婚姻大事,爹爹不会委屈了你,你尽管放心,一定会使你称心满意!”
白采萍仍是摇着头道:“爹爹,我们不提这件事吧!我又没有兄弟姐妹,为什么爹爹不让我陪着您过一辈子。”
白展堂凝重的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别尽说傻话……”
微微一顿,又道:“路家的婚事已经订了的,那能中途反悔?”
白采萍叫道:“爹爹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白展堂哼道:“婚姻之事,例由父母之命,媒灼之言, 难道还要你自己选女婿?”
白采萍红着脸道:“我不嫁.根本用不着选!”
事情弄得很僵,胡白风等更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一时情形十分尴尬。
忽然--正在为难之际,只见一名男仆匆匆跑到厅前,高声叫道:“启禀员外爷,尉迟世家家主尉迟大侠求见!”
白展堂赶忙起身道:“快请!”
胡白风等连忙当先迎了出去,不久,但见尉迟平在胡白风等簇拥下大步进入了客厅之中。
尉迟平十分诚恳的握着白展堂的双手道:“一别数年,白兄丰采如旧,倒是老朽,越发老迈无用了……”
接着是一串哈哈的大笑。
白展堂忙道:“那里,那里,尉迟大侠比以前越发硬朗了……”
他多少有些感激之情,因为此时此地,尉迟平不惮修阻,跑到开封来探视自已,这份友情实在是十分可贵的。
于是.这连忙让坐敬酒,胡白风也连忙说出了尉迟明的近况,因为尉迟明是尉迟平的幼于,而眼下却已保镖去翼北。
一番寒暄,慢慢话入正题。
尉迟平道:“听说有一个丁弃武是天山瞽叟的弟子,近来……”
话锋一顿,瞧着白展堂不语。
白展堂老脸微红道:“说来惭愧,丁弃武的爹爹本是我的一名手下之人,因为强奸寡妇被我处以死刑,如今,他是要来报杀父之仇……”
微微一顿,又道:“不过,事后我才发觉他的爹爹是被人诬告,但为时巳晚,只好使入善待他们母子,以赎我误杀他爹爹的歉疚之情,那里想到我那不成材的二弟却瞒着我对他们母子百般凌辱,以至于他的母亲含恨而死,丁弃武……”
长吁一声,住口不语。
尉迟平接口道:“丁弃武想必就是那时投奔了天山瞽叟!”
白展堂道:“这是他的机缘,那时他不满十岁,独自出走,竟凑巧遇上了天山瞽叟,把他收为弟子……”
长吁了一声又道:“而后我发觉了我那二弟的不义之举,也已以律将之处死,但丁弃武对老夫的仇恨却一直未解!”
尉迟平道:“以白兄的为人,必定对事力求公允,丁弃武自恃艺出天山瞽叟,一再无理取闹,老朽也为白兄不平,故而特地赶来,助一臂之力!”
白展堂忙道:“这如何敢当?”
尉迟平笑道:“论你我的交谊,这原是最应该之事,白兄何必与我客气!”
白展堂感激的道:“既是故人如此仗义,小弟如再谦辞,就未免显得过分虚伪了……”
微微一顿,又道:“丁弃武滥杀无辜,去洛阳时曾一举杀死老夫四名护院武师,且将老仆王忠断去双臂,手段凶残,无以复加,故而老夫决定与他再度一拚死活!”
尉迟平慨然道:“如此说来,这是江湖武林中的一大祸害,更应该联手把他除去,方可解除江湖武林之祸!”
白展堂道:“老夫也是这等想法,故而巳经去请华山路老英雄……”
尉迟平道:“如果路老英雄到来,捕杀这一名后生小辈,该是更加没有问题了……”
微微一顿,又道:“不知路老英雄何时可到……”
白展堂接口道:“小弟在洛阳之时就已派人促驾,到此之后又派人专程去请,想必就是这一两天之内,必可到来!”
尉迟平欣然道:“那好极了!”
伸手端起面前酒杯,道:“老朽借花献佛,要先敬白兄一杯!”
自展堂连忙擎起杯来,笑道:“该我先敬尉迟大侠!”
忽然……但听飕的一声,一块石子疾飞而至,不偏不倚,正好击中了白展堂擎在手中的酒杯,乓的一声,杯碎酒流。
这是一件意想不到的怪事。
白展堂武功高强,但飞来的石子却仍然使他不能事先发觉,更没有躲闪得开,这使他不能不老脸发烫。
但比老脸发烫更为严重的事不知是什么人击来的石子?
胡白风等四人顿时霍然起身,一字儿拦在了厅门之前,白采萍则护在了白展堂的面前。
尉迟平也是勃然变色,离座而起,大喝道:“什么 人?”
白展堂则沉声吼道:“这一定是丁弃武找了来,你们不用拦他,叫他就自来找我,我会跟他再分一个死活!”
但是,四外静静的没有一点应声。
这时院中已经涌来十几名镖师及家丁等人,胡白风悄悄向齐白英等道:“三位师弟守着师父,小兄去查看一下!”
齐白英忙道:“师兄尽管放心前去,有尉迟前辈在这里,更不至于有不测之事!”
他们谈话的声音很低,白展堂似乎根本不曾听见,胡白风立刻飞步而去。
尉迟平目光转动,笑笑道:“既然来人如此藏头露尾,我们大可不必理会,来,白兄,老朽继续敬你这一怀!”
白展堂不能失去风度.故而也哈哈一笑,接过了酒杯。
虽然他们表示得满不在乎,但暗中却已全神戒备,白展堂更是万分留心,以免再来一次。
正当他酒怀二度举起之后,又是一块石子飞了过来。
白展堂巳经发现了飞来的石子,身形微侧,同时左手伸指夹去。
那石子飞来的速度不算太快,白展堂有把握把它夹到指缝之中,但结果却大出他意料之外,那石子仍然击碎了他的酒杯。
白展堂老脸又红了起来。
他不该失手,为什么那石子竟是如此不可思议,以他的武功竞无法闪躲得开?
但他毕竟不愧是位老一辈的武林人物,临危不乱,再度沉声大喝道:“丁弃武,老夫等着你来报仇,何必暗中捣鬼,快些来与老夫再决一次胜负生死。”
这次有了反应,但见人影一闪,一条纤影扑奔厅前,但来人并不是丁弃武,而是于碧青。
白居堂与尉迟平等人,不禁怔了一怔。
白采萍激动的情绪隐定了下来,齐白英等人也不再那样紧张,身形向左右一闪,让于碧青走人了厅中。
白展堂唱道:“你是什么人?”
于碧青笑笑道:“小女子于碧青。”
白展堂重复了一遍,皱着眉头道:“于碧……青……为何你要潜入平安镖局,如此戏弄老夫,快把你的身世来历说出来。”
于碧青笑笑道:“单报我的姓名,你自然不会知道,但家父是于大刚,世居泰山于家堡!”
“噢……”
白展堂愕然道:“你是支手翻天于堡主的千金?”
于碧青点点头道:“不错。”
白展堂道:“于大侠武林名家,难怪方才你有那样高明的手法!”
于碧青摇摇头道:“别给我往脸上贴金,那两块石子并不是我丢的!”
“啊……”
白展堂又是一震道:“还有与你同来之人?”
于碧青又点点头道:“不错。”
白展堂急急问道:“是甚麽人,为甚麽不来见老夫?”
于碧青笑道:“他会来见你的,他不但要见你,而且……”
白展堂大喝道:“快说,他究竟是谁?”
于碧青不慌不忙的道:“丁弃武。”
此言一出,厅中又是一阵大乱。
白采萍的面色两度苍白得没有人色,白展堂铁青着脸道:“叫他快些出来,老夫正在等他,随他来向老夫报仇,不必耍这些花样来戏弄老夫!”
于碧青摇头笑道:“别忙,我们先弄清一件事!”
白展堂道;“什么事?”
于碧青道:“他不忙着出来,自然有他自己的理由,但两次打落了你的酒杯,却是一番好意!”
白展堂怒道:“那不过是他戏弄老夫,故意要老夫出丑,又有什么好意?”
于碧青道:“不然,那是因为你的酒中有毒!”
“有毒?……”
白展堂冷笑道:“老夫虽是在平安镖局,但也像在自己的家里一样,若说我的酒中有毒,实在是欺人之谈!”
胡白风此时已经回到厅前,正好听到了酒中有毒之事,一时啼笑皆非,但由于白展堂在盛怒之中,不便于开口声辩,只见齐白英迎上来道:“丁弃武来了!”
胡自风点头道:“我知道,小兄已经有了一番布置,希望能把他解决,这女的……”
齐白英悄声道:“是泰山于家堡的。”
胡白风不禁皱起了眉头,因为泰山于家堡,他是久仰大名的,堡主支手翻天于大刚在江湖中也是一个传奇性的人物。
两人悄悄谈说之间,只听于碧青笑道:“丁弃武跟你有仇,我可跟你没仇,犯不着向你撒谎。”
尉迟平一旁接口道:“酒杯巳经被他击碎,这是没有证据的事,也只好随他去说了。”
于碧青摇摇头道:“酒杯虽然破了,但还有没破的。”
尉迟平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于碧青冷冷一笑道:“这话应该很容易懂,就是说个个酒杯之中都有毒……”
伸手一指尉迟平的面前又道:“这也包括了你的酒杯在内。”
“啊……”
尉迟平叫道;“也有人要害死老夫……”
转向白展堂急急叫道:“快,咱们老哥儿俩一块去搜索一下,看看除了丁弃武那小子之外,究竟还有什么人来?”
于碧青摇头道:“没有什么人了!”
尉迟平阴阴的一笑道:“于姑娘,你敢保证除了丁弃武之外没有别的人来?”
于碧青哼道:“虽然我不敢保证,但据我所知,除了丁弃武之外,却没有别人!”
尉迟平叫道:“既然他来了,为何还不快些现身,白大侠正在等他,老朽也正在等他,快要他出来算算总账!”
于碧青冷冷一笑道:“别忙,你的账算完了,自然就会再算他的!”
“大胆……”
尉迟平厉喝道:“竞敢跟老朽耍猾头,拚着得罪了于大刚,今天也要教训你!”
突然石手一扬,三枚本来载在手指上的指环,同时飞射而出,向于碧青上中下三路同时射去。
于碧青冷笑道:“过天流星响叮当,看起来也没有甚麽了不起!”
娇躯一转,伸手一夹,夹住了最上面的一个指环,而后指环撒手向下一掷,但听叮当两声,三枚指环同时落地。
但于碧青一声冷笑尚未出口,却听乓的一声,眼前火星一闪,一枚枣核大小的钢镖与一块细小的石子同时落在了她的面前。
那小巧的 钢镖闪着蓝色光芒,一看就知道是淬有剧毒之物.如非那块石子及时而至,击落了这枚毒镖,只怕于碧青已经丧生在毒镖之下。
她咬牙喝道:“会阴险的老贼!”
尉迟世家的暗器成名江湖,尉迟平的暗器手法更是已成出对人化之境,除了“快”“准”“狠”之外,最妙的一点就是出人意外。
白展堂向尉迟平一拦道:“尉迟大侠暂请息怒,咱们先弄清了眼下的情形再说!……”
微微一顿,又道:“老实说,小弟巳经弄糊涂了!”
尉迟平被白展堂迎面拦住,不便出手,他既不是主人,更不便强做主张,一时不由呆了一呆。
白展堂沉声急急叫道:“萍儿,取出“三足玉蟾”来,试试,看看她的话是真是假!”
原来白展堂当年在兵部侍郎任内,曾蒙皇帝赏赐过一件奇宝“三足玉蟾”,不论甚麽毒素,一试就可试的出来,但却不能做解毒之用。
这件御赐的珍宝,本来藏在洛阳老宅之中,但这次出走,因是无价之宝,就由白采萍随身携带。
于碧青急忙叫道:“小心尉迟老贼捣鬼!”
白展堂等对尉迟平本来没有丝毫疑心,但今晚的事实在发生的都太古怪了.及至听得于碧青的叫声,不禁也对他有些留意,暗中加了几分戒心。
白采萍迅快的由身上取出了“三足玉蟾”,分别在每个酒杯之中试了一试,但见她面色顿时大变。
白展堂急道:“怎样?”
自采萍叫道:“果然有毒……”
.微微一顿,又道:“是一种迷药,但是药性很强。”只见那雪白三足玉蟾,巳经变成了淡绿之色。
白展堂愕然道:“这就怪了,这……”
但他立刻转向于碧青道:“姑娘既知酒中有毒,大约也知道这毒是来自何处了?”
于碧青摇头一笑道:“我不知道,我是听丁弃武说的……”
白展堂神色又是一变。
自采萍却接口道:“他还说了些什么?”
于碧青笑道:“他还说下毒的人就是尉迟平!”
“啊……”
包括白展堂在内.俱都愕然惊呼了起来。
尉迟平怒吼道:“这真是莫名其妙,老朽竟被诬下毒……”
目光一转,又道:“你可知道是为了什么,这分明是丁弃武的诡计,他怕老朽帮助白兄才想出了这种诡计来破坏你我的交清……”
白展堂点头道:“尉迟大侠说得对!”
因为这实在是很合情理的事,尉迟平与白展堂是多年的老友,他的幼子又在胡白风的平安镖局里当镖师,不论从那一方面说来,他都没有要害白展堂的可能。
于碧青淡然一笑道:“话是说得很有道理,但这其中却另有原因!”
白展堂怒吼道:“什么原因,你说。”
于碧青眸光一转.道:“如果尉迟大侠没有亏心的事,方才为什么要向我下那样的毒手,这明明是想杀人灭口,如果不是丁弃武那一石子救了我,大约现在我巳经不能开口说话了!”
尉迟平咬牙道:“那是老朽恨你这丫头恶毒。”
于碧青摇头道:“真正的原因却是你已经不是往日的尉迟平了!”
白展堂一怔道:“这话是怎样讲?”
于碧青道:“老实说,他已受了碧鸡寨长青夫人的巫术服了她的‘易心丸’……”
白展堂皱眉道:“什么是‘易心丸’?”
于碧青道:“易心丸就是一种蛊虫所做,如果他不受长青夫人的控制,蛊虫随时都会发作,而使他死于非命……”
白展堂目注尉迟平道:“这自然是这丫头在胡说八道……”
尉迟平咬牙道:“不错,这丫头实在太善于捏造黑白,无中生有了……”
声调一沉,又道:“最好的办法还是先除了这丫头,然后再杀丁弃武,老朽一定尽全力支持白兄!”
白展堂大感为难,一时不知应该如何是好,因为他多多少少已经对尉迟平有了些怀疑。
胡白风等四名弟子并排守在门前,对此事同样的不能肯定真假,尤其在白展堂未曾表示意见之前,更不便开口,同时他们还要严密戒备着暗中的丁弃武,防备他随时随地会冲进厅来。
白采萍面色苍白,银牙紧咬,一时之间,也没有说什么话。
白展堂瞧瞧尉迟平,又瞧瞧于碧青,一时踌躇不决。
于碧青淡然一笑道:“最公平办法是查明事实,证明了这酒中的迷药是什么人所下,那么别的话就不必多说了!”
尉迟平哼道:“这十分明显.一定是丁弃武和你这丫头在捣鬼,不知什么时侯暗暗的下上了迷药。”
于碧青摇摇头道:“我有更好的证明办法!”
白展堂接口道:“你说!”
于碧青冷笑道:“尉迟大侠方才装得那样谦和多礼,分别向众人敬酒之时.已经暗暗的把迷药下到了酒壶之内。
尉迟平哼道:“至少还有一点漏洞,如果是老朽所下的迷药,为甚麽连老朽的杯中也有,难的老朽还要自己迷倒自己不成?”。
于碧青大笑道:“这可以分三点来说……”
白展堂急道:“快说,看你能说出甚麽理由来?”
于碧青从容一笑道:“第一,尉迟大侠可以坦然喝下去,自然,那必须等白大侠等人喝了之后,或是一同喝下……”
尉迟平怒道:“果真如此,老朽岂不也中了迷药,昏过去了?”
于碧青哼道:“那是因为另外还有人与你同来,这办法可以洗脱你的嫌疑,等你们昏倒之后,暗中随来之人可以从容出手,为所欲为,等你醒来之后,你照样的可以逍遥无事,别人不怀疑……”
尉迟平冷笑道:“荒唐,这想法实在荒唐到了极点!”
白展堂强笑道:“这绝不可能……”
但却转向于碧青道:“你说过有三点,另外的两点又是什么?”
于碧青眸光一转,道:“第二,他早已事先服下了解药,那迷药服下去对他不会再起作用,第三,他可以设法不喝这杯酒……”
这三点很有可能,但也不一定必有可能,白展堂仍是踌躇难决。
尉迟平眼珠转动,哼道:“事实胜于雄辩,你纵然说得天花乱坠,也还是不能取信于人!”
“不错……”
于碧青格格一笑道:“事实胜于雄辩,我就要举出事实来了!”
白展堂道:“你能举出甚麽事实来?”
于碧青伸手一指道:“各位不妨搜查一下他的衣袖,看看其中是否还有迷药!”
尉迟平大怒道:“丫头,你对老夫的侮辱实在太过分了!”
右臂一伸,已经拔出了肩头的长剑。
于碧青不为所动,她并没有伸手去拔她的那两柄短刀,却格格冷笑不已。
白展堂急忙拦住尉进平道:“尉迟兄不必和这丫头呕气,只需让她知道袖中没有迷药,看她还能再捏造什么谎言?”
话虽如此,但他自已也要看看尉迟平的衣袖里到底有没有什么东西。
一尉迟平为难的道:“老朽在江湖上是以暗器成名,衣袖之内装的有各种暗器,那能让这丫头窥破底蕴!”
岂料于碧青摇头道:“我根本不要看你的衣袖……”
伸手向白展堂一指道:“白大侠是尉迟大侠的莫逆之交,让他看看,大约你是没有话说的了!”
白展堂也道:“好,尉迟兄就让小弟看上一看,大约这丫头也就没有话说了。”
但尉迟平却大叫道:“不行。”
白展堂不由为之震了一震,呐呐的道:“尉迟大侠当真连小弟也不准一看?” _尉迟平吼道:“谁看也不行,老朽的脾气—向如此!”
于碧青一言不发,格格冷笑不已。
白展堂目注尉迟平,一字一顿的道:“尉迟兄,你我是莫逆之交,难道你当真不肯……让小弟看上一看!”
尉迟平摇头道:“不行。”
白展堂苦笑道:“莫非……于姑娘说得竟是真的?”
忽然……尉迟平身形一晃,跃到了厅外。白展堂如影随形;跟了出来,胡白风等人同样相偕而出,将尉迟平层层的围了起来。
白展堂大叫道:“尉迟平,你我是多年老友,想不到你竟会……”
尉迟平也怒叫道:“别人对我误会,难道你……”
白展堂怒道:“如果你没有嫌疑,为什么要走,为甚麽不敢把衣袖示人?”
尉迟平哼道:“既然如此受你误会,那就没有必要再留此地,至于你我的交情,也只好到此告一段落了!”
白展堂叹口气道“好吧,你走!从今而后你我一刀两断!”
忽然,正当尉迟平纵身欲去之际,只听一个阴沉沉的声音喝道:“不准走!”
尉迟平双肩陡然一阵颤抖,脸色也随之苍白了下来。
一但见数条人影有如幽灵一般,由数干丈外的一株大树之上飞扑而下。
胡白风曾经加派手下严密巡查,但他们不但没有查出丁弃武的匿身所在,连这些人也不曾发觉。
显然的,这些人武功俱都不弱,胡白风等不禁心头为之一沉。
来人为首的是一个面掩青纱的妇人,只见她身材婀娜,有如弱柳迎凤,但面部却因青纱遮掩,如隐如现,无法看得清楚。
白展堂倒不由怔了起来。
只见尉迟平连忙向那蒙面的妇人躬身道:“夫人!”
原来来者正是长青夫人。
长青夫人哼了一声道:“没有用的东西,第一次派你就出了批漏,还不动手!”
尉迟平喏喏连声的道:“是,是,老奴和她们拚了!”
再度拉出长剑,一言不发,就向白展堂攻去。
白展堂正欲动手,但胡白风等立刻抢前一步,拦住了尉迟平,四柄长剑与尉迟平战到了一齐。
白展堂咬牙喝道:“芳驾是什么人.老夫与你有什么仇恨?”
长青夫人冷森森的一笑道:“碧鸡寨的人来向你索命了……”
伸手一挥.大喝道:“动手!”
随同长青夫人而来的是四名老者,同样的各自插了一把长剑,听得长青夫人喝声,立刻各自拔剑出手,齐向白展堂攻来!”
长青夫人眸光一转,冷笑道:“你们照顾那两个女的,这老家伙交给我了!”
四名老者齐应一声,其中两人扑向了于碧青,两人扑向了白采萍,长青夫人则挥剑向白展堂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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