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玉一走,庄彩虹幽幽的向丁弃武道:“丁少侠当真要看着他杀死我么?”
丁弃武摇摇头道:“我一向不主张杀人,除非万不得已之时,绝不妄开杀戒,自然并不一定非杀了你不可!”
庄彩虹道:“但李白玉口口声声要杀要剥,看样子他真的不会饶我!”
丁弃武道:“在下可以尽量劝他,但是否能劝得动,我可也没有太大的把握!”
庄彩虹叫道:“那怎么办呢,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丁弃武倒不由笑了出来。
庄彩虹咬牙道:“你笑什么嘛?”
丁弃武道:“我笑你不识好歹,如今你把我害成了这个样子,反而想叫我救你,岂不有些滑稽!”
庄彩虹道:“那么,这是说你不肯救我了!”
丁弃武道:“既然你如此说,那就算我不肯救你好了,其实,像你这种人,我也很想杀你!”
庄彩虹没有再说什么,却呜呜的哭了起来。
丁弃武冷冷的道:“你不必哭,在下不会为你的哭而动心的,因为你根本不能算人!”
忽然——一条人影闪入了洞中。
丁弃武与庄彩虹俱都为之吃了一惊。
但当看清来人是谁时,丁弃武却不由红着脸低下了头去。
原来那是无缘尼姑。
无缘尼姑瞧了丁弃武一眼,缓缓的走到了丁弃武身边,道:“师父算得真灵,果然施主在此处遇难!”
丁弃武只好抬起头来,道:“小桃……”
小桃摇摇头道:“往日的小桃早已死了,贫尼法名无缘!”
丁弃武叹口气道:“好吧,无缘师大,你……是如何来的?”
无缘尼姑道:“方才我不是说道了么,是师父算准了的。”
丁弃武道:“无心师太现在何处?”
无缘尼姑道:“师父已经升天去了!”
“啊……”
丁弃武一怔道:“她死了?”
无缘尼姑平平静静的道:“不错,师父是死了,她事先就知道自己会死,而且也知道施主在此遇难……”
丁弃武接口道:“无心师太是何时圆寂了的?”
无缘尼姑道:“昨天……”
微微一顿,又道:“师父死在旅途之中,遵照师父的遗命,埋葬在不远处的一座山头上了!”
丁弃武叹口气道:“人世无常,当真是变幻难测!”
无缘尼姑点点头道:“不错,人生本来就是这么回事,认不得真!”
丁弃武道:“师太……”
无缘尼姑摇手打断他的话道:“别忙着问我,且先说说你的事罢……”
眸光向一旁的庄彩虹投注了一眼,道:“这女施主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绑成了这个样子?”
原来李白玉离去之时,为了怕庄彩虹捣鬼,把她绑得象粽子一样的摆在一旁。
庄彩虹连忙叫道:“女菩萨救命,他们要杀我呢!”
无缘尼姑摇摇头道:“贫尼对丁施主知之甚深,他是一向不会轻易杀人的!”
庄彩虹叫道:“如不杀我,他们怎会把我绑成了这副样子,女菩萨快些放开我吧!”
“我不能放你……”
无缘师太摇摇头道:“丁施主一定有他充分的原因!”
庄彩虹道:“什么原因也没有……”
无缘师太喝道:“住口……”
声调一沉,又道:“用不着你说了,丁施主自会把绑你的原因说出来!……”
转向丁弃武道:“施主究竟是怎么了?”
丁弃武叹口气道:“我已中了尸毒!”
“尸毒……”
无缘师太吃了一惊道:“丁施主怎会中了尸毒的呢?”
丁弃武咬牙道:“还不是中了这贱人的计谋,被她害得欲生不得欲死不能!”
无缘师太叹口气道:“听说尸毒是无法治愈的绝毒!”
“不错!”
丁弃武咬牙道:“这贱人宁死不肯取出解药,我就知道这必是无药可解的了!”
“别急……”
无缘师大道:“这与先师的卦象不符!”
丁弃武道:“无心师太算出了什么卦来,如何与她的卦象不符?”
无缘师太道:“先师算出施主有大难临头,就在这山洞之中,所以一再叮咛我不要忘记今天来救丁施主!”
丁弃武叹口气道:“虽然她算出了在下必在此处遇难,但她必然没有算出这难是否可以解脱得了!”
“不……”
无缘师太道: “先师算出来了……”
丁弃武道:“不知是什么卦象?”
无缘师太道:“先师说由贫尼相救,必定可以使丁施主转危为安,脱此一劫!”
丁弃武叹口气道:“看眼下的情形,只怕令师这次的卦不一定能灵了!”
无缘师太凝重的道:“先师的卦象一直都是灵卦,从来没出过失误,怎会能说一定不灵!”
丁弃武道:“但尸毒没有解药!”
无缘师大沉忖了一阵道:“别忙,让贫尼先来想想看……”
微微一顿,又道:“尸毒就是由这位女施主下的,是也不是?”
丁弃武点点头道:“正是!”
“嗯……”
无缘师太道:“这就是了,听说尸毒是不能碰的—种绝毒,这位女施主如何能用它来害人?”
庄彩虹在旁一声不吭。
无缘师太道:“我在问你话了,难道你没有听到么?”
庄彩虹道:“问我什么?”
无缘师太道:“问你为什么能用尸毒害人?”
庄彩虹道:“我不说!”
无缘师太道:“此时此地,你不说也是不行,最好还是乖乖的说了出来的好。”
庄彩虹道:“要我说出来也行,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无缘师大道:“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庄彩虹道:“给我松绑。”
无缘师太忖思了一下,转向丁弃武道:“丁施主对这件事可有什么意见?”
丁弃武摇摇头道:“没有什么意见,由师太作主好了!”
无缘师太笑笑道:“松了绑也没有什么关系,贫尼就依了你的请求,不过……”
微微一顿,又道:“贫尼也有条件!”
庄彩虹道:“你有什么条件?”
无缘师大道:“我的条件也很简单,那就是你必须说出真正的实话来!”
庄彩虹一叠连声的道:“好吧,我说,我说……”
于是,无缘师太当真把她的绳索一一解了开来,使她恢复了自由。
但当庄彩虹刚刚活动了一下手脚之后,无缘师太却立刻点了她的肩井涌泉诸穴,使她变成了一个无法移动手脚之人!
无缘师太道:“现在你可以说了!”
庄彩虹咬牙叫道:“我不说!”
无缘师太皱眉道:“施主方才说过的话,为什么又反悔了!”
庄彩虹道:“因为你不履行合约,解开绳索,为什么却点我的穴道?”
无缘师太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你最好委屈一些,将就着点吧!”
庄彩虹叫道:“不能将就,我不说!”
无缘师太诵声佛号道:“施主当真不说?”
庄彩虹叫道:“自然是当真不说,难道我还会哄着你玩不成!说不说就是不说!”
无缘师太叹口气道:“施主硬是不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说着又去捡起了麻绳,接着又去抓绑庄彩虹的双手双足。
庄彩虹嘶声叫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无缘师大道:“没有什么意思……”
微微一顿,又道:“既然施主不肯说,我只好再把施主照样绑起来了!”
“不……不……”
庄彩虹一叠连声的道:“不要再绑我了,我的手脚都快绑断了!”
无缘师太道:“想必施主是肯说出原因来了!”
庄彩虹道:“其实这也很简单,我不怕尸毒!”
“你不怕……”
无缘师太怔了一怔道:“尸毒是人间绝毒之物,为什么别人都怕,而你却不怕,这岂不是一件怪事!”
庄彩虹道:“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
眸光一转,又道:“反正我很小的时候,有一次沾到过一点尸毒,我的家人以为我必死,结果我却完好无恙,从那时起,就知道我不怕尸毒!”
无缘师太点点头道:“我明白了!”
庄彩虹道:“你明白了什么?”
无缘师太道:“我明白了你不怕尸毒的原因了!”
庄彩虹道:“这连我自己都觉得奇怪,不知你是怎么样明白了的?”
无缘师太道:“这很明显,你有一身不怕尸毒的血液,所以尸毒对你不会有任何影响!”
庄彩虹道:“也许你说得对!”
无缘师太道:“自然我说得对,因为这是有根据的,而不是凭空乱说的!”
庄彩虹道:“我不知道你问这些究竟有什么用处!”
无缘师太道:“现在我不再问你,反正你安安静静的等着就是了!”
转向丁弃武道:“这女施主为人如何!”
丁弃武咬咬牙道:“她用尸毒害人,还有什么话说!”
无缘师太道:“我不问她用什么害人,只问丁施主对她的看法如何?”
丁弃武忖思了一下道:“这女人只须四个字就可以包括了一切!”
无缘师太忙道:“是哪四个字?”
丁弃武道:“死有余辜!”
无缘师太道:“这就行了,我要知道的就是这些,丁施主可以有救了!”
丁弃武道:“不知师太是怎么相救在下,莫非……”
无缘师太道:“想必丁施主已听到了,她根本不怕尸毒,那原因是她的血液中有天然对抗尸毒的功能……”
丁弃武道:“师太的判断一定很正确……”
微微一顿,又道:“但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莫非是用她的血液来救我?”
无缘师太道:“丁施主猜对了,正是要用她的血液来救丁施主,而且一定奏效!……”
微微一顿,又道:“怪不得师父算准了你有惊无险,原来是这样的救法!”
庄彩虹听得吃了一惊,连忙叫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无缘师太诵声佛号道:“贫尼已不必与你谈话了,因为贫尼所要知道的事已经知道,根本不需再问你了……”
微微一顿,又道:“丁施主自己不能动手,而我又是佛门弟子,不便轻开杀戒,这……”
庄彩虹大惊道:“开什么杀戒,难道要杀我?”
无缘师太说过了不再理她,对她的话果然已是不再回答。
丁弃武也忍不住道:“师太方才的话究竟什么意思?”
无缘师太道:“丁施主难道还没听明白,自然是要喝下她的血去,才能救得了你自己……”
“这……”
丁弃武有些为难的道:“在下对喝血并无兴趣!”
无缘师太诵声佛号道:“贫尼也知道丁施主绝对不会对喝血有兴趣,但这却是没有办法的事,非喝不可!”
丁弃武道:“不知要喝多少?”
无缘师太道:“自然是要全部喝了下去,方才能够有效!”
丁弃武道:“要我喝光了她的血?”
无缘师太道:“一点不错,把她的血全部喝光,才能使施主抗拒尸毒,使侵入体内的尸毒消解于无形之中!”
“这……”
丁弃武摇摇头道:“在下无法下咽!”
庄彩虹也嘶声叫道:“叫我做什么都可以,千万不要喝光了我的血,那样一来,我岂不是非死不可了么?”
无缘师太道:“自从丁施主说你死有余辜之后,就注定了你必死不可了!”
庄彩虹啊了一声,昏了过去。
无缘师太目光转动道:“那位李施主为什么还没有回来?”
丁弃武道:“也许他是帮我请郎中去了,就等他回来之后再说吧!”
无缘拜太诵声佛号道:“也好……”
微微一顿,又道:“尸毒本是必死无解的毒素,不论那李施主是否请来郎中,只怕那妖妇的全身鲜血,你还是非把它喝了下去不可!”
丁弃武长吁了一声道:“在下真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使我为难的事!”
无缘师太道:“江湖之中,本来什么事情都会发生,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丁弃武道:“无心师太临终之前不知还说过什么没有?”
无缘师太摇摇头道:“没有什么……”
微微一顿,又道:“家师死得很平静,因为她老人家已经预知死期,并没有什么痛苦……”
丁弃武道:“师太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为什么却又停下来不说了!”
无缘师太犹豫了一阵道:“说出来也没关系……”
微徽一顿,把头低了下去又道:“家师说我日后也许会有一场大劫,要我到时去求你的庇佑!”
丁弃武忙道:“这个……无心师太也曾当面向我说过,我自然应该尽力……”
微微一顿,又道:“希望今后你我不要失去联络。”
无缘师太轻声道:“嗯!”
丁弃武道:“今后不知师太要去什么地方?”
无缘师太淡淡的道:“回崂山!”
丁弃武道:“倘若我幸而不死,一定会常到崂山去看望师太!……”
无缘师太摇摇手道:“那倒不必劳驾……”
眸光一转,又道:“不过,万一我真的有什么危难,我一定会设法告诉你,请你帮忙也就是了!”
丁弃武忙道:“也好。”
他忖思了一下,又道:“在下还有一件事想告诉无心师太,可惜她已经归天了,唉……”
无缘师太诵声佛号道:“是什么事呢?”
丁弃武道:“在下遇上了龙应年……”
“噢,”无缘师太道:“就是当年辜负了师父的龙应年?”
丁弃武点点头道:“除了他之外,还能有谁,不但碰上了他,而且也碰上了红蝴蝶!”
无缘师太苦笑道:“丁施主遇上的事情真多!”
丁弃武道:“红蝴蝶被龙应年用淬毒的暗器杀死了,这是我亲眼看到的,也是龙应年亲口承认丁的!”
无缘师太叹口气道:“可怜……”
微微一顿,道:“想必丁施主没有袖手不问吧?”
丁弃武点点头道:“师太说得对,我并没有袖手不问,我插手管了这件事……”
目光一转,道:“这其中还有一个原因,因为龙应年已是有心人的属下……”
无缘师太瞧着丁弃武道:“噢……”
丁弃武道:“龙应年罪大恶极,实在已到了无可饶恕的地步,因为他所做所为都不象是人做的事情!”
无缘师太道:“莫非你杀了他?”
丁弃武道:“在下本想杀了他的,但最后却并没有,还是饶了他一命!”
无缘师太道:“放他走了?”
丁弃武道:“却也没有那样容易!”
无缘师太道:“说来说去,不知丁施主究竟是怎么样处理的这件事?”
丁弃武道:“我废去了他的武功,饶了他的性命!”
无缘师太连连点头道:“丁施主是菩萨心肠,贫尼敬佩得很!”
忽然——只见丁弃武皱皱眉头,恶心欲呕,但却又没有呕出什么来。
无缘师太急忙凑上前去道:“丁施主,你觉得怎样?”
丁弃武喘吁了一阵道:“没……没有什么,只不过有些恶心而已!”
无缘师太苦笑道:“这不是好现象……”
微微一顿,又道:“除了恶心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的感觉?”
丁弃武摇摇头道:“除了恶心之外,还有一些头晕……”
只见他身子一震,忽又叫道:“头痛……头痛……”
无缘师太诵声佛号道:“等不得了,说不得贫尼要冒着开戒的危险来替丁施主治这毒伤了!”
不待话落,长身向庄彩虹走了过去。
庄彩虹晕而复苏,嘶声叫道:“菩萨饶命,我这么年轻,我还不想死,别……别……别杀了我……”
但无缘师太并不理会她说些什么,却伸手点了她的哑穴,使她无法再说得出话来。
然后她迅速的把她拖到了丁弃武面前,把庄彩虹的手臂用力划了一刀。
但见一缕鲜血泉涌而出。
无缘师太连忙使鲜血流向丁弃武的口中,使他一口口的喝了下去。
前后费了大约一个时辰的光景,方才把庄彩虹的血完全喝了下去。
无缘师太抱起庄彩虹的尸身,丢到了山洞的角落之内。
回头再看丁弃武时,只见他平平静静,但却像是已经沉睡了过去。
无缘师太不去惊动于他,顾自在一旁静静的坐了下来,等他苏醒。
但丁弃武还没苏醒,李白玉却已急急忙忙的赶了回来。
他向洞内眺望了一阵,吃惊的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然后,他又迅快的伏到丁弃武面前,惊慌无比的叫道:“大哥,大哥……”
无缘师太诵声佛号道:“是李施主么?”
李白玉怔了一怔道:“是啊,你……”
无缘师太平平静静的道:“贫尼无缘,是丁施主的旧友,因奉先师遗命,来救丁少侠的厄难……”
李白玉道:“莫非师太已经救了我的大哥?”
无缘师太点点头道:“一点不错,贫尼已经把他救好了,眼下他不过还未清醒过来而已。”
于是,他把一切经过仔仔细细的向李白玉又说了一遍。
李白玉并不知道丁弃武当日与无缘师太的关系,只是双拳连拱,一连称谢不已。
说话之间,只见丁弃武悠悠的醒了过来,道:“我……没死么?”
李白玉急忙抢着接道:“大哥不但没死,而且尸毒已经完全消解,再也不会有什么关系了!”
丁弃武道:“兄弟,你可认得这……”
李白玉忙道:“大哥刚刚清醒,最好还是再休息一会,不要多说话……”
微微一顿,又道:“关于这位师太救了大哥的事,方才这位师太已经向小弟说过了!”
丁弃武叹口气道:“人生真是奇妙,有许多想不到的事都做到了,想得到的事却又无法做到……”
无缘师太诵声佛号道:“丁施主想得太多了!”
丁弃武道: “在下不知该说什么好……”
目光一转,又道:“师太对在下有救命之恩,在下不知是否还该说一个谢字?”
无缘师太摇摇头道:“如果出言相谢,就未免太俗气一些了……”
诵声佛号,又道:“何况以后贫尼也许还有借重丁施主与李施主之处!”
丁弃武叹道:“好吧,看来我们要分手了!”
无缘师太道:“丁施主最好先运息一下,看看功力是否已经完全恢复了?”
丁弃武点点头道:“在下方才刚刚清醒之时,已经运息过了,的确已是完全恢复,没有什么了!”
无缘师太点点头道:“这样就好……”
说着站起身来道:“贫尼就要与两位施主告辞了!”
丁弃武道:“既是师太要与在下等分手,想要留也是无法留住师太!”
无缘师太长诵一声佛号道:“会合离散,一切皆有前世定数,勉强也是勉强不来的……”
目光微转,又道:“两位施主保重!”
丁弃武忙道:“师太也要多多保重!”
无缘师太毫不留恋,长身出洞,飘然而去,连头也没有再回一下。
等无缘师太远去,丁弃武方道:“兄弟,这些日子以来,你都是在什么地方?”
李白玉叹口气道:“小弟一直流浪各处,希望报仇,但是……”
又长吁了一声道:“大哥想必知道,小弟武功有限,虽然矢志报仇,却一直没有机会!”
丁弃武点点头道:“不要说兄弟,连我也几次差些落到了那贼子的手上!”
李白玉道:“现在大哥又有了新的本领,何不就带小弟一同杀上华山,找那贼子报仇!”
“不……”
丁弃武摇摇头道:“不行,眼下不论武功如何,仍然不是报仇的时候!”
李白玉怔了一怔,道:“为什么呢?”
丁弃武道:“因为那贼子不但武功高强,而且善用诡计,令人防不胜防!”
李白玉着急的道:“依大哥说来,这仇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够报得成呢?”
丁弃武道:“兄弟不要心急,须知小兄比你更要心急一些,但今后我们必须小心……”
微微一顿,又道:“兄弟今后作何打算?”
“做何打算!……”
李白玉怔了一怔,道:“小弟并无任何打算,今后只有追随大哥,设法报仇!”
丁弃武道:“但你我最好分开!”
李白玉道:“我知道,大哥一定是嫌我武功不济,如再加上我,反而成了您的累赘!”
丁弃武忙道:“兄弟千万不要误会……”
李白玉道:“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原因使大哥不愿与小弟同行!”
丁弃武道:“这自然还有别的原因,因为我要先找出那强徒的动向阴谋!”
李白玉道:“我愿跟大哥一同去探查!”
丁弃武道:“但两个人的目标,却比一个人大了许多,不如一个人行动方便!”
李白玉皱眉道:“那么我做什么呢?”
丁弃武道:“如果兄弟愿意,不妨先替我去办一件事。”
李白玉忙道:“大哥说吧,只要是用得到小弟的事,小弟没有不答应的!”
丁弃武道:“小兄有两个同伴……”
李白玉立刻接口道:“我知道,他们一个叫二楞子,一个叫胡瘸子,对了,他们在那里呢?”
丁弃武道:“他们目前也许在伏牛山中……”
微微一顿,又道:“除他们两人之外,还有一个老道,名为铁指道人,也跟他们在一起……”
李白玉道:“大哥跟我说这些是为什么?”
丁弃武道:“我希望你能代替我去找他们一找,因为他们仍然疑心我在伏牛山中……”
于是,他把一切经过又仔细的向李白玉一一的说了一遍。
李白玉欣然道:“好吧,既然大哥认为有必要,小弟就去找他们,但找到了他们之后呢?”
丁弃武皱眉道:“江湖中的情势随时都有变化,找到他们之后,只好由你们四人研究决定了!”
李白玉道:“但是大哥呢。”
丁弃武道:“我已经说过了,要查出有心人的企图动向,然后再设法消灭了他!”
李白玉道:“既是大哥吩咐了下来,小弟就要向大哥告辞了!……”
微微一顿,又道:“大哥保重……”
丁弃武点点头道:“贤弟更要保重!”
于是,两人洒泪而别。
丁弃武离开了李白玉,顺着山坡而行,不多时到达了一处市镇之上。
那市镇虽然不大,但却是南北驿路所经,十分繁华热闹。
丁弃武在那市镇上找了一家旅店,歇了下来,埋头大睡。
原来他实在是过于;疲倦了,必须彻底休息一下,才能再进行下一步的行动。
等他一觉醒来,已是又到了黄昏时分。
丁弃武忖思了一阵,在店中随意吃了一饱,又复路上了行程。
原来他仍是决意要去华山。
天色不久就黑了下来,丁弃武就踏着夜色向华山的方向行去。
大约初更左右,他到了一处丛林之中。
那片丛林十分广阔,丁弃武正要穿林而过,忽然听到了一片打杀之声。
丁弃武循声而至,但他到达之时,打杀已成过去,只有三具尸体躺在地上,一个中年汉子正收起染血的宝剑,欲要离去。
中年汉子一见到丁弃武,不由怔了一怔,收住脚步道:“你是什么人?”
丁弃武淡淡的道:“行路之人!”
那中年汉子冷冷的哼了一声道:“我知道你是行路之人……”
微微一顿,又道:“但你放着阳关大道不走,为什么要来看我们打架!”
丁弃武拍拍胯边的宝剑道:“尊驾应该看得出来,在下也是常走江湖的人物,听到打架的声音,绝不免要看上一看!”
中年汉子上上下下的把他打量了一眼道:“那么,现在你该走了!”
丁弃武道:“为什么?”
那汉子笑笑道:“尊驾既是为了看打架而来,但现在的架已经打完了,在下也就要走了,难道尊驾还要等在这里埋死尸不成!”
丁弃武道:“人是你杀的,自然应该你埋!”
那汉子冷冷的道:“若说杀人,在下从行江湖以来,也杀得多了,可是从来就没有埋过人!”
丁弃武皱眉道:“那么尊驾为什么要杀他们?”
那汉子笑道:“尊驾这话问得真有意思,杀人就是杀人,还—定要问什么情由……”
拍拍身边的宝剑,又道:“谁的本领大谁就可以活着!”
丁弃武道:“依你说来,没有本领的人就都该死了!”
中年汉子道:“只要他们别惹着我,否则就是自寻死路,怪不得我了!”
丁弃武道:“那么他们三人是怎么惹了你的?”
那汉子不耐的道:“你怎么这样罗嗦,絮絮叨叨的追问个什么劲儿……”
目光一转,又道:“莫非你也活腻了,想找死么?”
丁弃武还未来得及回答,忽听一阵脚步声跑了过来,同时一个尖细的声音叫道:“爹爹,爹爹……”
一个娇俏的人影随之奔跑了过来,原来是一个年轻的少女。
那少女一见林中情形,立刻大哭道:“爹爹,您死得好苦,大哥,二哥,为什么您也遭了毒手!”
那汉子则叫道:“妞儿,你进来做什么,难道是看上了大爷,想嫁给我当个小老婆!”
那少女杏眼圆睁,大叫道:“死强盗,姑娘今天跟你拚了!”
拔出身上佩剑,就向那中年汉子扑了上去,剧刷刷一连刺出了三剑。
中年汉子举剑相迎,两人立刻战到了一齐。
丁弃武冷眼旁观,那少女的剑法虽然不弱,但与那个中年汉子相比,却是差很多了。果然,两人交手不过十招,那少女手中的宝剑就被中年汉子一剑震得飞了出去。中年汉子更不留情,长剑斜举,大喝道:“跟你爹爹一块上路吧!”
眼见一击之下,那少女必然会与她的父兄一块向阴曹地府之中报到。
然而,丁弃武就在不远之处,如何容得了那汉子再行凶!
但听铿锵一声,那汉子的宝剑也被震得向一旁飞了出去。
那汉子愕然震了一震,转向丁弃武大叫道:“朋友,你这算怎么回事,这关你什么事,为什么你要多管闲账!”
丁弃武哼道:“在下行走江湖,管的就是这种不平之事!”
微微一顿,又道:“你已经杀了她的父兄,为何还忍心杀她,单是由这一点上,就可以看出你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强梁之徒!快说,为什么你要行凶杀人?”
那汉子还未答话,那少女却向丁弃武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道:“多谢侠士相救之恩!”
丁弃武双手连摇道:“姑娘不必如此,快些起来说话!”
那少女方才站了起来。
那汉子两眼圆睁,大叫道:“小子,老子跟你拚了!”
双拳齐施,向丁弃武狠狠的直捣了过来,果然十分凶狠。
但丁弃武的本领岂同泛泛,右手一翻一推之间,已经点中了他的穴道,把他掀翻倒地。
于是,那汉子就变成了一个不能言语,也不能行动的木像一般,只有双眼乱挤,现出一副求饶与焦急难过的神色。
丁弃武不去理他,顾自向那少女道:“姑娘芳名如何称呼?”
那少女忙道:“小女子名为何凤娇……”
悲伤的向那三具死尸体一指道:“那是我的爹爹和两个哥哥,都被这强盗杀害了……”
丁弃武道:“但他与你们有什么仇恨?”
何凤娇咬牙道:“说起仇恨来实在使人莫名其妙,因为我们根本就跟他没有任何仇恨!”
丁弃武道:“这就怪了,既然没有仇恨,令尊与令兄等为什么要和他到此地来决斗?”
何凤娇咬咬牙道:“是这么一回事……”
揩揩脸上的泪渍,方才又接下去道:“我们是开镖局为生的。我爹在镇上开了一家镖局,算是金陵城振远镖局的分号……”
丁弃武道:“总号难道不是你们的?”
何凤娇道:“自然不是……”
眸光微微一转道:“难道少侠不知道镖局的总号与分号的分别?”
丁弃武道:“在下的确不知。”
何凤娇道:“分号是小生意,虽有几名镖师,但却只是在附近照顾照顾,也就是等总号有镖车路过时,在本地护送,一等过了这一段地方,就没有我们的责任了……”
丁弃武道:“那么分号与总号主不是一家的了!”
伺凤娇道:“自然不是……?”
微微一顿,又道:“我们分号只不过靠着总号一年三节多少分—些红利,勉强维持!”
丁弃武道:“好吧,这人与你们又是如何结上的仇恨,姑娘还没说出来呢!”
何凤娇道:“就是昨天的傍晚,这人到了我们店中,要我们不再挂振远分号的招牌!”
丁弃武道:“这是为什么呢?”
何凤娇道:“谁知道呢!”
微微一顿,又道:“但这种行为,无异于拆我们的字号,砸我们的饭碗,我们自然也不能忍耐!”
丁弃武道:“这强盗还说了些什么?”
何凤娇道:“他要我们挂上天皇教的招牌!”
“天皇教!”
丁弃武咬牙道:“原来这家伙也是天皇教的爪牙,怪不得他会如此凶横!”
何凤娇道:“少侠知道天皇教?”
丁弃武点点头道:“是一群土匪强盗……后来呢,姑娘再继续说下去吧!”
何凤娇道:“这强徒气势汹汹的说金陵总号里也已挂上了天皇教的招牌!……”
丁弃武咬牙道:“这完全是胡说!”
何凤娇似是吃了一惊,悄悄的看了丁弃武一眼,又连忙说下去道:“我爹爹本来不愿与他争吵,只告诉他,只要证实金陵总号确然已经挂上了天皇教的招牌的话,我们也一样的会挂!”
丁弃武道:“他怎么说?”
何凤娇道:“他什么都没有说,拔出剑来就把我们的招牌砍成了两段!”
丁弃武也忍不住怒道:“实在可恶!”
微微一顿,又道:“后来呢?”
何凤娇道:“后来他就邀我爹爹出来决斗,我爹爹是武林中人,吃的又是镖行的饭,自然一邀就来,我两个哥哥不放心,跟我爹爹一齐出来,想不到也都遭了毒手!”
说着放声大哭了起来。
丁弃武道:“事已至此,姑娘再哭也没有用处,反正仇人已经抓到,由着姑娘报仇也就是了!”
何凤娇忙道:“多谢少侠!”
说着就又捡起了震飞的宝剑,就要向那汉子胸前刺去!
但丁弃武急忙拦住道:“且慢!”
“怎么?……”
何凤娇怔了一怔,道:“莫非少侠又改变主意,不让小女子替父兄报仇了么?”
“不……”
丁弃武忙道:“在下说了的话,从来不会更改,自然还是要由着姑娘报仇!”
何凤娇道:“那么,少侠……”
丁弃武道:“在姑娘报仇之前,我先问他几句话,也不致耽误了什么时间?”
何凤娇忙道:“原来如此,就请少侠问吧!”
丁弃武点出一缕指风,拍开了那汉子的哑穴,沉声叱道:“你是天皇教的人么?”
那汉子点头道:“不错,在下正是……”
微微一顿,又道:“少侠想必也是天皇教的人了!”
丁弃武冷冷一笑道:“这一点你猜错了……”
那汉子怔怔的瞧了丁弃武一阵,道:“那么,你是……”
丁弃武哼了一声道:“我与天皇教的确也有一些关系,因为我是天皇教的克星,专门与天皇教的人为敌作对!”
微微一顿,又道:“我的目的是杀死你们教主,消灭天皇教,使江湖武林中,过几天太平日子!”
那汉子咬牙道:“你会后悔的!”
丁弃武道:“我会后悔什么?”
那汉子道:“不日之内,江湖道上无处不是天皇教的势力范围,到那时你想入天皇教,也是进不去了!”
丁弃武怒道:“我不跟你说这些没用的话,我只问你是属于那一分舵?”
那汉子咬牙道:“我不会告诉你!”
丁弃武道:“我有办法可以使你说实话,而且是有问必答,一句谎话都不会有!”
那汉子道:“你有什么办法?”
丁弃武道:“这办法简单之至,郡就是用分筋锁骨的方法给你用用刑,包管你什么事你都会说!”
那汉子咬牙道:“不说就是不说!”
丁弃武转向何凤娇道:“姑娘可会用分筋锁骨的手法?”
何凤娇忙道:“小女子曾随先父学过,可以勉强一用,少侠的意思是……”
说着已在磨拳擦掌,跃跃欲试。
丁弃武道:“在杀了他之前先给他用一些刑罚,大约姑娘是不会反对的吧!”
何凤娇忙道:“自然不会反对!……”
微微一顿,又道:“少侠是否允许小女子给他用这种刑罚?”
丁弃武点点头道:“自然,如果姑娘不怕弄脏了手,就快些给他一些苦头吃吃,看他是否还会嘴硬!”
何凤娇欣然道:“小女子遵命!”
说着果然平出右手,在那汉子的右肩上—连抓了两抓!
但见那汉子失声叫道:“啊哟……饶……饶命!”
丁弃武与何凤娇俱都不去理他,过了大约半盏热茶左右,何凤娇方道:“也许他受的差不多了,是否先解了开来,问问他看?”
丁弃武点点头道:“也好!”
于是,何凤娇伸手一拍,停止了分筋错骨的残酷手法。
那汉子喘了一口长气道:“杀了我吧,你们快些杀了我吧!”
丁弃武沉声叱道:“杀了你不难,但目前是在向你问话,必须等你说了实话之后再说!”
那汉子叫道:“我说,我说……”
微微一顿,又道:“叫我说什么呢?”
丁弃武道:“先说你属于天皇教哪一分舵的?”
那汉子道:“我不是分舵的,而是总舵的。”
丁弃武道:“那更好了,不知你在天皇教总舵之中,担任的是什么职位?”
那汉子道:“我担任的职位虽然不大,却也不能算太小,是江湖巡查使。”
丁弃武冷冷一笑道:“不知你巡查些什么?”
那汉子摇摇头道:“天皇教成立未久,详细的职务还没有分派下来,眼下我也不过是在江湖上走动走动而已!”
丁弃武道:“你们教主现在何处?”
那汉子道:“当然是在总舷之中。”
丁弃武道:“他难道不出江湖了么?”
那汉子道:“这就不是我所知道的了,反正教主出不出江湖都是一教之主,谁也不会压得下他去!”
丁弃武道:“但是我就正等着要杀他!”
那汉子想说什么,但忖思了一下,却又把话咽了下去。
丁弃武向何凤娇道:“这人在天皇教中,只是一个小人物,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了……”
微微一顿,又道:“姑娘现在可以报仇了!”
何凤娇福了一福,道:“多谢少侠!”
随即她擎起了手中的宝剑,喃喃的念着道:“爹爹,大哥,二哥在天之灵,我给你们报仇了,爹爹……”
不待话落,一剑刺上了那汉子的心窝,随之又是一剑,砍下了那汉子的头来。
丁弃武没有再等待下去,就在那少女挥剑报仇之时,他悄悄的离开了那片丛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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