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102000000037

第三十七章 往事如烟

雷隐寺的大厅中气氛顿时沉闷了下来,闪闪的烛光,朦胧的暗影,仿佛都给人一种无形的重压,压得使人窒息,可以彼此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长白程秋松,乾坤双剑申黔申平兄弟以及龙吟神拳秦蓬真,个个面孔紧绷,对齐骥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唯一从容不迫的只有戴了面具的贺玲,一来是在面具遮掩下看不到她的神色表情,二来,她已有了控制群雄的把握。

齐骥早已料到会有这样的场面,故而介绍完毕,也在贺玲的对面坐了下来。

终于,沉闷的气氛打开了,长白程秋松大刺刺的走了过来,冷漠的一笑道:“齐公子介绍了未来的帮主,却还没说出帮主的姓名,属下就此请教。”

齐骥没有开口,仅向贺玲投注了一眼。

贺玲心中暗忖:“这程秋松既是长白年青一辈中的第一剑手,武功自是不凡,何况,齐骥第一个介绍的是他,他又是第一个出头,在金蛇帮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只要认真的教训他一番,就可收到树威的效果。”

当下淡淡一笑道:“金蛇帮初创未久,尚不足称雄江湖,事事应保持神秘,帮主姓名,岂可轻泄?”

程秋松哈哈一笑,道:“至少,也该使属下等知道帮主对外的称呼。”

贺玲冷冷的道:“对外不妨称本座为青衫客。”

“青衫客……”程秋松喃喃了一遍,道:“属下敬新帮主一杯!”

由桌上端起一杯酒来,双手递了过去。

酒杯未到,一股暗劲已经当先袭来。

贺玲暗道:“好可恶的程秋松,今天如不给你一点颜色瞧瞧,这金蛇帮主之位只怕要拱手让与你了。”

那股暗劲气势磅礴,有开碑碎石之威,贺玲自亦不敢大意,沉声一笑道:“本座受你一杯。”

却在沉声一笑中,暗暗将“劫魔神功”运了起来,护住周身。

程秋松自视甚高,根本没把这位戴了面具的青衫客放在眼中,存心要使他当场出丑,双手敬酒,实则却是打出一记暗拳,而且用足了十成真力。

贺玲端然正坐,似是毫无所备,程秋松自以为得计,连对面而坐的齐骥也不禁暗暗捏了一把冷汗。

殊料程秋松以十成真力所发的暗拳,在击中贺玲之时,却像击到了钢墙铁壁之上,一阵强烈的反震之力,使他血浮气涌,差一点口吐鲜血,当场栽倒。

幸而暗拳只能用阴柔之力,反震回来的力道,自然也是属于阴柔的路子,故而程秋松仅是身子摇了几摇,并没有倒摔而出。

在场的俱是明眼之人,哪有看不出来的道理,一时不禁咋舌称奇,原来他们俱都低估了贺玲的功力。

程秋松气血浮泛,一时双手擎杯,就地调息,不敢稍动。

齐骥忽以传音之术向贺玲笑道:“师妹,师父似乎有些偏心。”

贺玲也以传音之术笑道:“何以见得?”

齐骤道:“方才小兄真为师妹担心,这程秋松不但是长白年青一辈的第一剑手,而且在‘先天气功’上也有了相当的基础,暗拳中发出的阴劲足以碎石裂碑……”

微微一顿,慢悠悠的接下去道:“现在小兄才知道,这担心是多么的多余。”

贺玲笑道:“师兄还没说到正题。”

齐骥有些不自然的道:“小兄看不出师妹是用什么功力挫败了他。”

贺玲淡淡的道:“劫魔神功。”

齐骥又极不自然的一笑道:“这门功力,小兄连听也没听师父说起过,这不是师父偏心么?”

贺玲忖思着道:“师兄既是诚意使我当上金蛇帮的帮主,此刻最好不谈这些……”

眸光悄然一转,又道:“此地事了,我自会给你解释。”

齐骥神秘的一笑,果然不再与贺玲以传音交谈。

程秋松仍然双手擎杯,站在当地,但双肩却有些颤抖。

贺玲伸手接过酒杯,笑道:“看来你像是病了。”

程秋松咬咬牙关道:“属下确是感染了一些风寒,多谢帮主关心!”

贺玲冷然一笑,举杯欲饮。

但就在她杯未沾唇之际,忽听一阵嘶嘶之声,一杯酒竟然完全化成了一片烟云,袅然上升,杯中空空如也,一点也没有剩下。

程秋松却露出一抹傲然的笑意。

贺玲微微一笑道:“阁下委实不愧为长白高手,单是这一手‘化酒为气’的功夫就足以传诵江湖,叹为观止。”

程秋松洋洋得意,但话未说出,又生奇变。

只见一滴水滴忽然滴入了贺玲擎着的酒杯之中,而后是两滴三滴,最后则是一股酒箭疾泻而下,那片化了水气的美酒,又完全泻回了酒杯之中。

在座之人都已看清,一杯酒仍是满满地,一滴也不曾缺少。

贺玲微微一笑,一饮而尽。

程秋松面有赧色,呐呐无语。

贺玲目光凛然一转,道:“程秋松。”

程秋松震了一震,忙道:“属下在!”

贺玲淡淡的道:“难得你喜欢炫露武功,何不再露一手使本座开开眼界?”

程秋松面色苍白,俯首道:“属下不敢,帮主那一手‘化气为酒’的神技,已使属下敬服了!”

贺玲微微一笑,道:“本帮成立伊始,首须建立制度,本座有意派你为司刑之人,你可愿意?”

程秋松连忙施礼道:“谢帮主恩典!”

贺玲忽然声调一沉道:“既然你已接受本帮司刑之责,本座倒要问问,与本座分庭抗礼,不揖不拜,直呼本座之名,傲慢放肆,纵声狂笑,而且以敬酒为名,对本座出手暗袭的本帮门人,应该处以何种刑罚?”

程秋松大惊失色,不禁双膝一屈,跪了下去,呐呐的道:“属下该死,属下该死!”

贺玲漠然一笑道:“是死罪么?”

程秋松双肩抖颤的道:“违抗帮主之命,与侮及帮主者均属死罪,但……但……”

但了半天,却是但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贺玲冷冰冰的道:“但什么,程司刑舌头又有了什么毛病,也是受了风寒么?”

程秋松终于颤声道:“属下应得死罪,只求帮主开恩……”

齐骥趁机插口道:“程司刑按律虽是死罪,但师……弟初掌金蛇帮,今天该是个大喜的日子,杀人不吉……”

贺玲点点头:“既是师兄为他说情,就饶过这次初犯……”

程秋松接口道:“多谢帮主……”

说着就要站起身来。

但贺玲声调冰冷的喝道:“慢些!”

程秋松震了一震,又再度跪了下去。

贺玲冷冷的笑道:“死罪虽饶,活罪难免,你是本帮司刑之人,自己瞧着办吧!”

程秋松只好呐呐的道:“是……是……”

略一忖思,自己左右开弓,将自己左右双颊掴起来。

为了表示他的忏悔,他掴打得甚是用力,十掌之后,口鼻之中已经流出了汩汩的鲜血。

五十掌后,贺玲挥挥手道:“够了!”

程秋松停下手来,四肢俯地,不敢仰视。

贺玲离席而起,目光凛然四转,道:“一帮之主,必须具有绝对的权威,如有哪位不服,尽管站出来!”

她缓缓移动脚步,绕行大厅之中,所至之处,金蛇帮门人纷纷下拜。

杜天林听得十分入神,但贺玲却已住口不语,眸光凝注着他,有一抹难以言宣的情愫。

杜天林心头一震,轻轻移开自己的目光,笑道:“玲姑娘的往事似乎还没说完,金蛇帮的人就此完全慑服,收于姑娘裙裾之下了么?”

贺玲傲然扬扬双眉道:“所有金蛇帮众大多完全慑服,但也有一个例外!”

杜天林嗯了一声,有些意外的道:“是谁?”

贺玲哼道:“龙吟神拳秦蓬真,也许是他自负名头极大,不屑轻易就犯,所以当我走到他的面前时,他不但没有跪伏下去,反而冷冷的把头转向一旁。”

杜天林笑道:“这又是一个不怕死的,结果呢?”

贺玲笑道:“结果自然是我领教了他三记龙吟神拳。”

杜天林道:“秦蓬真在江南道上成名多年,龙吟神拳击败过不少江湖能手,玲姑娘大约又是用‘劫魔神功’降服他的吧!”

贺玲得意的一笑道:“其实,他那龙吟神拳虽是发了三招,但却等于一招未发。”

杜天林奇道:“这是什么原故?”

贺玲笑道:“因为我看出他的龙吟神拳不同凡响,不论用什么功力,都不能丝毫无损,所以我用上了‘谜’字诀……”

杜天林恍然道:“禅宗门下是惯用这种惑人之技的,但在座之人不少,难道就无人发觉么?”

贺玲娇笑道:“那时正值黑夜,灯光黝暗,加以多数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了秦蓬真身上,自然无人注意到我,但秦蓬真却为我的谜字诀所制,每一拳都毫无力道……”

眸光转动了一下,又道:“自然,他认为这是被我的奇门功力所化解,却不知道是自己的力道没有发出。”

杜天林点点头道:“那齐骥呢,他……”

贺玲哼了一声,接口道:“走了!”

杜天林怔了一怔道:“离开了金蛇帮,也离开了这‘贺兰院’?”

贺玲点点头道:“就在我接任金蛇帮主回来之后,他潜入了我的卧房,原来他早已对我存了不轨之心。

自然,他所持的理由是要听我解释,爹爹不曾将‘劫魔神功’传授给他的原因。

我告诉他每个人的根基天赋不同,‘劫魔神功’是一门高深的内家功夫,若是不适合而强练,必会招致走火入魔的厄运。

但他对这解释不能满意,随后就向我求婚,要与我结为夫妇……”

杜天林皱皱眉道:“你没有答应他?”

贺玲俯首一笑,投注了他一眼道:“如果我答应了他,他又怎么会走!”

杜天林拍拍脑门道:“不错……那么你们打了起来?”

贺玲点点头道:“当我断然拒绝了他以后,他就存下了与我放手一拼之心,爹爹毕生的武学差不多都传授了他,只有‘劫魔神功’是他一窍不通的一门奇功,而我也就凭着这一神功制服了他!”

杜天林道:“于是,他只好一走了之了。”

贺玲笑道:“他不得不走,因为他也像爹爹一样,失去了一条左腿,是我用‘劫魔神功’在他身上留下的记号。”

杜天林定定的看了她一眼,这个似柔实刚的女孩子,使他觉得困惑,对她捉摸不定,甚至难下明确的断定她是属于哪一类的人物。

他有无限的感慨,不由仰天吁了一口长气。

贺玲轻拂了一下披肩的长发,也吁了一声道:“这天空白云,高山流水,是多么美丽,多么使人依恋,但人世间为什么却是如此丑恶呢?”

杜天林瞧她一眼笑道:“对了,姑娘还没说出是如何受人利用,其次在下一直以为金蛇帮是出自海南一脉,但却不知原是禅宗一流,那海南的武功,又是如何传到这贺兰院来的呢?”

贺玲幽幽一叹,又说出了下面的故事。

那是在金蛇帮奠定基础,声势日振之后。

一天,贺兰院外来了一位枯瘦老者,那老者风尘仆仆,看得出是经过长途跋涉而来。

八名守门的庄丁,登时把那老者拦了下来。

因为那老者颜面无光,双目失神,身上又未佩带兵刃,根本看不出是武林中人。

加上那老者衣履破旧,形同乞丐,自然不在那八名如狼似虎的庄丁眼中。

那老者露出两排黑中透黄的牙齿,笑了一笑道:“贺天仪在么?”

八名庄丁俱皆勃然大怒,为首的领班厉叱道:“哪里来的讨饭化子,怎的如此大胆,敢直呼老庄主的名讳!”

那老者坦然:“不叫他的名字,又该叫他什么?”

领班庄丁怒道:“什么都不准你叫,要讨饭到后门去,哪里有人专施舍米粮。”

那老者摇摇头道:“老夫若是讨饭,也绝不会万里迢迢的从海南赶来这里讨了。”

另一名庄丁接口道:“领班何必跟他啰嗦,赶他滚开也就是了!”

领班庄丁点点头道:“你们动手!”

那老者动也没动,连手肘也没抬,但八名庄丁却倒下了七个,原来那领班的庄丁没有动手。

领班的庄丁也是见过场面之人,一看苗头不对,连忙满脸堆下笑来,深深一揖道:“老先生深含不露,真不愧世外高人,小的给您老人家赔礼了!”

那老者冷漠的道:“贺天仪在么?”

领班庄丁忙道:“在,在,但……您老人家大名如何称呼,还请示知,小的也好向庄主禀报,请庄主亲自来迎接。”

那老者仅从牙缝中迸出了三个字来,道:“毕伯衡。”

领班庄丁屁滚尿流,他并不知这毕伯衡是什么来头,但却知道他是个不易轻侮的武林高手,当下毕恭毕敬的把毕伯衡请入客厅,立刻去向贺天仪报告。

贺天仪正在后园赏花,一听毕伯衡之名,红通通的一张老脸顿时变得铁青,但却三脚并做两步,赶到了客厅之内。

毕伯衡高坐上首椅上,见贺天仪急步进门,头也没抬,仅是冷冷的哼了一声。

贺天仪并不计较他的傲慢态度,却身子一矮,就地跪了下去,低声叫道:“恩师一向可好?”

毕伯衡又哼了一声道:“你还记得我这个师父?”

贺天仪沙哑着嗓子道:“一日为师,终身做父,弟子焉敢稍忘!”

毕伯衡冷漠的道:“如今你已是禅宗一脉的大弟子,还会记得你是出身海南门下?”

贺天仪叩头道:“弟子混入禅宗门下,也是奉恩师之命,恩师……”

毕伯衡摇手打断他的话道:“那么你艺成之后为何不去海南朝见为师,却在此大兴土木,称雄一方?”

贺天仪连忙一拉长衣下摆,呐呐的道:“弟子早有心去海南面禀恩师,无奈这……”

话锋一顿,住口不语。

毕伯衡沉声道:“这理由就能搪塞得过去,仅仅断了一条腿,就能阻止了你的海南之行?”

贺天仪为之语塞,只有跪地乞恕。

毕伯衡长身而起,冷冷的道:“既然你没有更好的解释,师徒之情已绝,老夫走了!”

说话之间已经迈步走向门外。

贺天仪大惊失色,一个箭步窜到门外,跪着抱住毕伯衡的双腿。

自然,毕伯衡的要走并不是真意,但贺天仪更清楚,若不如此,他立刻就会死在毕伯衡的五指之下。

毕伯衡神色缓和了一下,道:“既然你避而不朝海南,为何却又不放为师离去?”

贺天仪诚诚恳恳的叫道:“师父若容弟子补过,不论师父有何差遣,弟子万死不辞。”

毕伯衡淡然一笑道:“你既然已是残废,又能替为师做些什么?”

贺天仪大惊道:“弟子虽然残废,但武功仍在。”

毕伯衡摇头道:“像你这样的人物,为师门下多得不可胜数,虽然你已尽得禅宗真传,但仍然不足重视。”

贺天仪只觉眼前发黑,他心中有数,毕伯衡从海南找来,只有两个目的,第一,是利用他,第二,是诛除他,如今既说他已无用处,那随后而来的一步,就是溅血五步。

他虽然先习海南武功,后得禅宗真传,而且窃习了“劫魔神功”,但对这枯瘦的毕伯衡却仍如鼠畏猫,丝毫不敢反抗。

毕伯衡无神双目向他一转,又露出了黑中透黄的两排牙齿,向他微微而笑。

贺天仪的心弦一紧,他知道这是毕伯衡就要出手的前奏,他只怕是死定了。

惶急之中,只有嘶声叫道:“师父,师父……”

毕伯衡笑容一敛,道:“你再想想看,你对海南一脉还能有什么贡献?”

贺天仪脑海中灵光一闪,忙道:“还有金蛇帮,拢络的天下好手不少,帮主是小女贺玲。”

毕伯衡又一笑道:“为何你不早说?”

这一笑是真正的笑容,贺天仪松了一口长气,呐呐道:“弟子被您老人家吓糊涂了!”

毕伯衡哼了一声,道:“起来说话。”

贺天仪如逢大赦,连忙爬起身来。

毕伯衡慢悠悠的道:“金蛇帮是西疆神龙在中原所培植出来的势力,海南一门如何能据为己有?”

贺天仪谄媚的一笑道:“弟子已向师父禀报过了,帮主是小女贺玲。”

毕伯衡淡淡的道:“记住,为师交代你三件大事,如果有一件不妥,你这条残命,为师早晚还是要收回的。”

贺天仪恭谨的道:“请师父明示,是哪三件大事。”

毕伯衡沉凝无比的道:“第一,不能使西疆神龙怀疑,要使这金蛇帮明为西疆神龙所有,暗中却为海南所用。

第二,尽力把为师所传你的海南绝技,转授给金蛇帮主贺玲。

第三,这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要特别记牢,不惜任何手段与任何代价,务必夺到金刀!”

贺天仪喃喃的道:“金刀!……”

毕伯衡沉声道:“不错!就是谷三木的盖世金刀,为师的一切布置,一切计划都是为了那柄金刀,夺到金刀,你才能安享余年,夺不到金刀,你就要惨遭横死!”

贺天仪眼前发花,呐呐无语。

金刀,金刀,多少人都在谋夺金刀,西疆神龙,南疆血魔,柴达木的赵宫凡……自己争得过这么多天下第一流门派,第一流的高手么?

毕伯衡冷哼道:“你做不到?”

贺天仪瞿然一惊,忙道:“弟子能做到,一定能做到,只是……金刀到手是否要送去海南?……”

毕伯衡森冷一笑道:“这倒不必,只要你金刀到手,自会有海南门人向你讨取。”

贺天仪连声应道:“是……是……”

毕伯衡满意的一笑,却又阴阴的道:“你必须记住,那金刀就是你的生命,你的性命已与金刀相连,夺得到金刀才能保命,夺不到金刀就要惨死……”

贺天仪口唇蠕动,还想再说什么,但毕伯衡却身形鹊起,平地拔升起十余丈高,有如腾雾一般,霎眼去得无影无踪。

贺玲又收住了话锋。

杜天林望着天空的浮云,悠悠的道:“怪不得姑娘的武功身兼两家之长,原来其中有些曲折,此后想必姑娘又开始研练海南武学了?”

贺玲点点头道:“家父不敢违背毕伯衡的令谕,从第二天起就传授我海南武学,前后三个月的时光,家父已把得之于海南武学悉数传给了我!”

杜天林并没有再问下去,他所要知道的,差不多都知道了。

瞧着有如水芙蓉般的贺玲,杜天林感慨更深了,她是个本性善良的女孩子,但却有着悲惨的身世,不幸的遭遇,虽然她如今贵为名震中原武林的金蛇帮主,但她心情的苦恼烦闷,是可以想象得到的。

西疆神龙,海南一脉,都把金蛇帮视为己有,都迫使金蛇帮夺取金刀,而她,就在这两大势力的夹缝中左右为难。

杜天林微喟一声,凝注着贺玲道:“江湖中本来就是如此,强凌弱,众欺寡,除非跳出这个圈子,永远也休想得到安宁……”

贺玲幽幽的道:“我何尝不想摆脱这些纠缠,像普通农家的女儿,过一生安安静静的日子,但是你看我能么?”

杜天林没有说话,其实他又何尝不想跳出这个圈子,他早已厌倦了这种奔波不安,刀头舐血的生活,但……

他不愿意再想下去,又喟然低吁了一声。

贺玲的双眸中忽然泛出了两道异样的光辉,睨视着杜天林,欲语又止。

杜天林奇道:“姑娘想说什么?”

贺玲俯下头去,揉弄着襟前的衣带,低低的道:“公子,你……想必也厌倦了这种生活……”

杜天林露出一丝苦笑,没有开口。

贺玲眸光转动,忽然急促而又低微的道:“如果公子当真有这种想法,就……就让我们一齐归隐了吧!”

杜天林心头一震,呐呐的道:“归隐?一齐归隐?……”

等他回味到这话中的含义时,却不禁连脖根都红起来。

贺玲更是羞得抬不起头来,但她仍然鼓着勇气道:“管它什么西疆神龙,海南门下,管它什么金刀不金刀,我们远走高飞,找一处没有人烟的荒山大泽,盖上三两栋的茅屋,莳花种菜,猎兽捕鱼,永远也不到丑恶的江湖上来……”

杜天林忽然打断她的话题:“姑娘不要说下去了。”

贺玲失望的收住话锋,幽幽的抬起头来,只见她双眸中已因过份激动而泛起了泪光,木然的说道:“你不爱听……”

杜天林目光却瞧着别处淡淡的道:“令妹来了!”

贺玲一怔,顺着杜天林的目光瞧去,只见朝阳照射中,贺云果然沿着林中小路,向两人停身之处姗姗走来,那身影是熟悉的,衣履也是熟悉的,不同的则是她挂上了一幅面纱。

由于两人的谈话被打断,贺玲多少有些懊恼,不禁微怒的道:“这死丫头不知在捣什么鬼,此时此地,戴什么面纱?”

说话间,贺云已经走到距两人三丈之外。

杜天林脑海间灵光闪动,不由一怔。

这实在是件怪事,那不是因为贺云无缘无故的挂了面纱,而是这样近的距离之下,她早该发现自己与贺玲,为何却不开口打个招呼!

但他立刻就释然了,因为他发觉贺玲已经转开头坐了下去,对走过来的贺云不理不睬。

那么,贺云必然也是为了同样的理由才不愿开口的。

杜天林不禁有些脸红,同时也感到十分为难,因为这是个尴尬的场面。

贺云步步接近,已到了一丈之内。

贺玲仍然没有回头,显然是在赌气,杜天林双眉紧锁,他并没有向贺云招呼,因为他忽然发觉了有些不对,那不像贺云。

正当他要把自己的发现告诉贺玲之时,那“贺云”已经逼到了两人面前。

杜天林艺高胆大,虽然觉得不对,但却没放在心上,冷然一笑,沉声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装扮贺云姑娘的模样?”

贺玲本来转着头坐着,闻言霍然转过身来。

那伪冒贺云的少女不声不响,在两人面前五尺左右收住了脚步。

贺玲大为愕然,怒喝一声探身伸手,就去揭她的面纱。

杜天林袖手旁观,等着看这事的谜底,他一点也没有戒备之念,因为此刻天光大亮,红日东升,那少女虽然有些神秘奇突,但却只有孤身一人,在他与堂堂的金蛇帮主之前,纵然心怀叵测,又能有什么作为?

但是怪事发生了,那少女在贺玲伸手去揭她的面纱之时,也迅快的双手一伸。

只听丝丝之声大起,由她双袖之中激射出两股墨黑的浓烟。

贺玲吃了一惊,恐防黑烟有毒,娇躯急转,硬把递出的一招收回来。

杜天林大喝一声,运功摒息,五指箕张,向浓烟中的神秘少女抓了过去。

但听“波”的一声轻震,那少女像整个爆炸开来一般,一团浓烟像大朵的乌云,急速地向外扩散开来,一时之间十余丈方圆之内尽在浓烟黑雾笼罩下,而那少女却当激射的雾气中掩去了身影,杜天林纵身扑抓,不过是根据她存身的方位,但一抓之下,却抓了一空。

杜天林又惊又怒,但在浓烟黑雾笼罩之下,形同暗夜,天日无光,使人惊怖的乌黑浓烟匝地旋滚,有如置身地狱之中。

不但那神秘的少女失去了踪迹,连贺玲也似乎消逝不见。

杜天林沉声大叫道:“玲姑娘……”

一口浓烟由口鼻之中吸了进去,使他因之呛咳连连,同时也有一种腥臭欲呕之感。

杜天林心中暗惊,连忙一式“潜龙升空’,平地拔起十余丈高,在空中一个回旋,向二十丈外的一块巨石上落去。

返身看时,那旋滚的浓烟黑雾已经散到二十丈方圆左右,其中一片黑暗,景物难见。

杜天林忧急的喊道:“玲姑娘,贺玲……”

没有丝毫的回应。

杜天林略一忖思,急运功力,双掌同出,向那片黑雾扫去。

他连获奇遇,功力岂同小可,一波波的掌力足有翻江捣海之威。

但为了顾及到浓雾之中贺玲的安全,他的掌力是扫向距地面一丈之上。

二十余掌之后,浓雾消散无踪,但他的一颗心也随之沉了下来。

那神秘的少女与贺玲俱都失踪不见。

杜天林由巨石上跳落到方才与贺玲对坐之处,只见场中毫无异状,没有一点痕迹可寻,那神秘的少女竟像一个山间的妖魅,硬把贺玲摄走了。

杜天林自然不相信妖魔鬼怪,但眼前的遭遇使他百思难解。

那神秘少女是一个身具奇功的武林高手,自不待言,但贺玲也不是普通人物,她是中原道上数一数二的金蛇帮主,怎会在那一阵浓烟之中就被人轻易捉走?

随之而来的问题是:那神秘少女到底是什么来路?那浓烟黑雾算什么功力?她为何要捉走贺玲?目的何在?……

那神秘少女能够从容不迫的在他面前施放烟雾,捉走贺玲,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戏弄,一种侮辱,使他大为恼怒,恨不得立刻与那神秘少女一较长短。

忖思之间,旋身一转,展开轻功提纵身法,有如幽灵鬼魅一般,眨眼间攀上了后面的山峰。因为变故发生未久,他不相信那神秘少女的功力会比自己为高,何况她挟持着贺玲,绝对不会逃远,只要能看到她的影子,他就有把握把她追到。

然而,他并没有看到那神秘少女的影子,却看到使他惊心动魄的另外一件变故。

变故发生于贺兰院,一股冲天大火随风而起。

杜天林心头一惊,顿时想到了庄中的贺云。

他想也没想,飞身而起,有如天际殒星,向贺兰院疾泻而去。

等他赶到庄院之时,贺兰院已经烧去了十之七八,火势逐渐由盛而衰。

烟中有硝磺气味,显然有人纵火,奇怪是非但庄中无人救火,庄外也无人逃出。

杜天林心头大震,略一审度火势,飞射而入,冲进了烟火之中。

一幕幕惨象在他眼前连续展开,每一进院落中都可发觉烧焦了的尸体,匆促之中,他也曾查看那些尸体的死状,尸体没有伤痕,致死之因是被火烧,但他们为什么不救火不逃走,而等着被火烧死呢?

每一进院中都没有打斗过的迹象,除了烟火中的硝磺气息之外,看不出曾有强敌入侵的模样。

杜天林一面各院飞驰,一面嘶声大叫:“贺云……贺云……”

但除了毕毕剥剥的大火轻爆之声而外,却听不到任何回话之声。

忽然——

当他翻到最后一进院之时,在浓烟弥漫之中看到了一个蠕动的人体。

总算看到了一个活人,杜天林疾扑而至.立刻发觉那是贺天仪,贺老先生。

只见他衣履发肤都已烧得半焦,仅靠双手支地,蠕蠕爬行,更骇人的是面目紫涨,双目外凸,有明显的中毒之象。

杜天林顿时恍然大悟,贺兰院中上下人等都是在中毒之后又遭火烧,难怪他们既不能救火,也不能逃走了。

他不由暗暗咬牙,是哪一路的人物,有这样残忍的手段?

杜天林不暇细忖,俯身抱起晕迷半死的贺天仪,一连几个纵跃,到了贺兰院之外。

他把右掌平贴在贺天仪的气海穴上,一股真力缓缓的攻了过去。

经真力一催,贺天仪悠悠的清醒过来。

只见他茫然的瞧着杜天林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舌头已经僵硬,语言模糊,想是剧烈的毒性与一场火烧,已使他心神麻痹,意识不清。

杜天林双目深锁道:“我正要问您,快告诉我,贺云在哪里?”

贺天仪吃力的摇着头道:“不……知道……”

杜天林右掌运劲,又是一股真力攻过去,然后一字一顿的道:“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会替你报仇,你仔细想想看……”

贺天仪双目呆瞪,定定地望着杜天林。

但他这次连不知道都没有再说出来,一双凸出的眼珠不再移动,慢慢的失去了光泽,原来杜天林二度真力一催,加速了毒性的发作,反而使他气绝而死。

杜天林颓然站起身来,只见整个贺兰院差不多已是一片瓦砾,大火渐熄,浓烟依然弥漫,他咬紧牙关,再度扑入火场之中。

贺兰院再也找不到一个生存之人,他细心的在所有尸体中辨认,并没找出贺云,虽然大部分尸体都已烧得面目全非,但如有贺云在内,他相信可以认得出来。

杜天林终于离开了贺兰院,回到了贺天仪的尸体之前。

他不知贺天仪所中的是什么毒素,但可以确定那毒素必然十分强烈,因为贺天仪的面目乌黑,七窍之中都溢出了紫黑的污血。

杜天林叹吁一声,就地挖了一个墓穴,把贺天仪埋葬了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埋葬贺天仪,认真说来,他是一名恶徒,也是自己的敌人,他的死该是罪有应得。

也许他同情贺天仪的不幸,也许因为贺天仪是贺玲姐妹的义父,总之,他埋葬了他。

时未近午,一个清晨之中竟发生这样大的变故,这是令人难以想象的事,杜天林在一片瓦砾的贺兰院四周蹀踱徘徊,默默忖思。

下毒,放火,使贺兰院变为一片废墟,最可能凶徒有二,一是西疆神龙,再就是海南的毕伯衡门下。

西疆神龙如果发觉贺天仪明为神龙羽翼,暗做海南爪牙,这结果是很自然的事。

唯一有疑问的是这件惨变的手段,不似西疆神龙所为。

至于海南毕伯衡,也是很有可能的主使之人,但毕伯衡暗中把金蛇帮视为己有,此时此地似乎不可能采取这种步骤。

想来想去,越想越觉茫然,最后,又把思维放到那神妙少女的身上。

如果想追出这事的结果,除非找到那神秘的少女,或者是失踪的贺玲。

忽然——

只听一个娇甜的声音遥遥叫道:“喂!”

杜天林因为陷于沉思之中,视听之力仿佛也因之大打折扣,不是那声音传入耳鼓,竟然不知有人已到他的附近。

当下循声望去,心头不禁有一种狂喜之情,因为二十丈外,正站着他急于要寻找的那名神秘少女。

她身材酷似贺云,脸上仍然蒙着轻纱,发出一阵格格轻笑。

杜天林暗咬牙关,但却尽量平静的叫道:“姑娘……既然去而复转,何不走近一些……”

那少女摇摇头道:“这样我比较安全,我们就这样谈谈吧!”

杜天林心中暗道:“二十余丈的距离,你认为能够安全,我杜天林如不能把你生擒活捉,从此不再行走江湖!”

忖想之间,已把功力运足,当下不露声色,蓦地身形鹊起,有如流星怒矢,以苍鹰搏兔之势,向神秘少女扑了过去。

杜天林气恼无比,发誓不使这少女逃出手去,自是全力而为,当他身形跃起之时,并没有见那神秘少女跃身逃避,但当他身形落下时,却发觉那少女竟不知如何溜了出去,与他仍然保持着二十丈左右的距离。

杜天林不禁愕然一惊,但却冷冷的道:“姑娘好高明的轻功!”

那少女得意的一笑道:“论武功,也许我不可能是你的对手,论轻功,我却不见得会输了给你。”

杜天林咬咬牙关道:“这贺兰院下毒放火,可是你的杰作?”

那少女从容答道:“恶人恶报,这正是他们应得的下场,难道公子觉得惋惜?”

杜天林一怔道:“你知道我姓杜?”

那少女格格笑道:“论武功,杜公子已不在中原一流高手灰衣狼骨之下,何况又是名震宇内的金刀谷三木之弟,小女子心仪已久了!”

杜天林哼了一声道:“姑娘是否已把贺玲姑娘掳去了?”

那少女点点头道:“不但贺玲,还有贺云,她们两位都安然无恙,杜公子可以放心!”

杜天林面色微红,但却心头安定些了一些,至少,姐妹俩人并未遇难。

当下又冷哼一声道:“姑娘的手段够高明,也够狠毒,在下行走江湖的日子虽然不长,却也会过不少成名的人物,但还没听说年轻的女孩子中有姑娘这样特出的人才!”

那少女淡淡的一笑道:“公子过奖了!”

杜天林声调一沉道:“姑娘不必藏头露尾,似乎该揭去面纱,报报名号了!”

那少女娇甜的一笑道:“公子的要求并不过份,我叫楚无双。”

随手一扯,果然把面纱拉了下来。

虽然相距二十丈之远,但杜天林看得清楚,她实在生得很美,美得有些令人眩目,较之贺氏姐妹,有过之而无不及。

“楚无双……”

杜天林心头暗忖:“好陌生的名字,江湖道上当真是高人多如过江之鲫,不论她武功如何,单从她能够轻而易举的掳去金蛇帮主一事,就足以傲视江湖,列入一流高手之林。”

楚无双盈盈一笑道:“公子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了?”

杜天林道:“贺兰院下毒纵火,与掳去贺氏姐妹,不会是你一人所为吧?”

楚无双淡淡的笑道:“我没有分身术,自然另有其人了。”

杜天林咬牙道:“是什么人?”

楚无双不在意的道:“你不妨把他们称做我的同党。”

杜天林怒哼道:“姑娘名字引不起我的记忆,最好说出你的来龙去脉。”

楚无双笑道:“这也难怪,寒舍世居漠北,一向少入中原,江湖道上更不曾涉足,杜公子自然不会知道我们这边鄙草民了。”

杜天林狂笑道:“很好,四方群雄大会中原,如今连漠北的人也来了,但漠北楚门,究竟算什么来路?”

楚无双格格笑道:“我不能坦白得毫无保留,不过……”

眸光悠然一转,接下去道:“在漠北倒有四句诗形容寒舍,也许有助于公子对寒舍的了解。”

杜天林不耐的道:“快些念来。”

楚无双果真曼声吟哦道:

“漠漠风沙迷千里,

淡淡彤云深长空,

遥遥关山天涯路,

飘飘衣袂御风行。”

杜天林摇摇头道:“在下从没听过这样的诗句,姑娘最好明白相告……”

楚无双也摇摇头道:“这一点非常抱谦,就算我向杜公子卖个关子吧,因为二度与公子相见,并非为此而来。”

杜天林哼道:“也好,如今可以说说你的来意了……”

冷冷的一笑又道:“不但姑娘的来意使在下困惑,姑娘的行动作为,也使在下困惑。”

楚无双笑道:“公子困惑什么?”

杜天林道:“四方群雄的目的大部是为了在下的背后金刀,而姑娘为什么却在贺兰院下毒放火,掳去贺氏姐妹,目的又是什么?”

楚无双凝重的道:“目的大致相同,但贺兰院下毒放火,却是为了复仇!”

杜天林一怔道:“姑娘与贺天仪有仇?”

楚无双一字一顿的道:“不共戴天。”

杜天林沉默多时,自嘲般的笑笑道:“那么姑娘另一目的想必也是为了金刀?”

楚无双点点头道:“说正确一些,该是由金刀而可获得的‘达摩真谜解’。”

杜天林冷冷的道:“姑娘知道得实在不少。”

楚无双傲然一笑道:“知己知彼,谋定而动,是寒舍一惯的原则。”

杜天林道:“那么掳去贺氏姐妹,也是计划的一部分了,但这与你想得到金刀之事,似乎并没有关连。”

楚无双笑道:“我刚刚说过知己知彼,以目前情况而论,控制了贺氏姐妹,也就等于控制了杜公子……”

杜天林怒叱道:“胡说,杜某与贺家是敌非友,你这种手段威胁不到我的头上。”

楚无双并不回答,却仰天爆出一串格格大笑。

楚无双笑得似乎十分开心,而且开心得近乎张狂,以致前仰后合,不可遏止。

杜天林大怒道:“你笑什么?”

楚无双好不容易收住笑声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不论你对贺氏姐妹有什么打算,至少你已经和她们发生了感情,你不会忍心看她们被杀被剥,对么?”

杜天林哼道:“如果这真是无可避免的事,杜某也不会因小失大!”

楚无双神秘的一笑道:“其次,我还有一个更好的理由,保证你不会摇头不理……”

杜天林一怔道:“你且说说看。”

楚无双慢悠悠的道:“杜公子迭获奇遇,武功已不在中原高手灰衣狼骨之下,如果我向你挑战,不知……”

杜天林勃然接口道:“杜某欣然应命,立刻就可分个胜负。”

楚无双摇摇手道:“我不会傻到在这里与你交手,如果你敢应邀,五日后赶到九顶山七绝谷,我们可以一决胜负。”

杜天林哼道:“这是阴谋,陷阱。”

楚无双大笑道:“堂堂中原武林英豪,难道会怕一个边鄙弱女子的陷阱么?”

杜天林道:“至少,这是一种浪费,我可没有这么多时间。”

楚无双沉凝的道:“如果你听完了我的话,你就知道绝非浪费,因为五日后赶到九顶山七绝谷的将不止杜公子一人……”

杜天林一怔道:“还有准?”

楚无双笑道:“西疆的神龙、禅宗、苗疆血魔、海南华伯衡、长白郭以昂,各大宗派掌教等等,自然,还有被视为中原一流高手的灰衣狼骨……”

杜天林大笑道:“不必说下去了,这只是你的梦想,你不可能请得到这么多武林正邪高手!”

楚无双笑道:“说正确一些,这不是我请,而是你请。”

杜天林冷笑道:“姑娘的话令人难解。”

楚无双道:“九顶山七绝谷大会群雄,可以定名为金刀之会,请你去的是我,正邪群雄则是为了金刀而去。”

杜天林笑道:“看来姑娘是个善用心机的人,但你计算得虽妙,却毕竟疏漏了一点……”

楚无双笑道:“我疏漏了什么?”

杜天林道:“我这背后的金刀是假的。”

楚无双娇笑道:“我自然知道是假的,真的在令兄谷三木手上,对么?”

杜天林又是一怔道:“你知道得实在不少,但你的目的既在金刀,找到我头上,岂不是找错对象?”

楚无双道:“一点也不,这都是定好的步骤,我愿意非常坦白的告诉你,信息早已传扬出去,特是传到令兄耳中,杜公子只身进入七绝谷,正邪群雄陆续而去,那么令兄必会以最快的速度急急赶去。”

杜天林忖思了一下道:“这办法也许有用,但你的用意就更使人觉得难解了……”

目光转动,徐徐接下去道:“若你真的图谋金刀,把这许多正邪高手请到,金刀如何会到得了你的手中?”

楚无双没有即时回答,停顿多时,方道:“这些正邪高手如果一一请到,差不多已是包括了天下武林的全部精华,是么?”

杜天林点点头道:“可以这样说法。”

楚无双绽开一丝冷凛的笑容道:“这就对了,我要的就是使天下武林精华齐集七绝谷……”

声调一沉,一字一顿的道:“因为我不但要金刀,也要坑杀天下正邪群雄,使漠北楚家独霸武林!”

杜天林大笑道:“你说得够坦白,可惜却是妄想,凭你能有多大能耐,要坑杀天下正邪群雄?”

楚无双悠悠的道:“任何事都有两个可能,我可能失败,也可能成功了,这只有待以后的事实来证明了。”

身形一转,就欲离去。

杜天林冷喝道:“你想走?”

楚无双盈盈一笑道:“我的话已说完,九顶山七绝谷再见了,路途遥远,五天的时光相当急迫,杜公子也该早些上路了!”

杜天林大喝道:“站住!”

身形一长,疾扑过去。

但他又扑了一空,他并没有看到楚无双如何做势,就到二十余丈之外。

只见她返身一笑道:“公子方才已经试过了,论轻功,公子只怕还无法追得上我……”

杜天林心头一沉,只见楚无双突然像一团幻影般轻轻一飘,眨眼间,消失不见。

他怔立多时,方才重重叹息一声。

这是他栽的一个跟斗,这跟斗竟栽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女之手,传扬自己在江湖上还如何抬得起头来?

但他又宽慰的想,纵然是灰衣狼骨与长白郭以昂等人遇上,这跟斗只怕同样的要栽,贺玲虽是雄视中原武林的金蛇帮一帮之主,结果还不是也被无声无息的硬给捉走了。

随之而来的问题是,这少女究竟是什么来路,那四句诗代表着什么意义,她的轻功为何如此高强,那一喷之后可以弥漫二十丈方圆的烟雾又是什么?

自然,这些疑问他是无法在此地找出答案的,他要去找见闻广博的人请教。

他又想到九顶山七绝谷之邀。

他并没有答应赴约,但看情形却是非去不可,楚无双料得一点不错,她不必与自己约定,她知道自己一定会去。

就算不为任何原因,只是楚无双这句轻蔑的话,他就该去一趟七绝谷,否则岂不等于在漠北的一个无名的少女面前认败服输?

杜天林静静的想:楚无双邀约天下正邪群雄之言并不可靠,就算七绝谷是个龙潭虎穴,也不可能把天下正邪群雄一举坑杀,但诱骗自己与胞兄之事,大约不会有假。

她很可能已经将讯息传于胞兄,伪称自己已入七绝谷,那么胞兄必将急急赶去。

想到这里,不禁暗暗失笑,凭自己与胞兄两人,已足以纵横江湖,怕什么漠北楚家!他终于毅然离开了一片瓦砾的贺兰院,辨明方向,向九顶山的方向走去。

热门推荐
  • 东风传奇
  • 异军
  • 龙战星野

    龙战星野

    大家慢慢看下去就知道了。。。
  • 碧落红尘
  • 游侠郭解

    游侠郭解

    大小两间土房,里间紧靠外墙是土炕:炕上只有一领旧席和两床打着许多补丁、五颜六色的旧薄棉被。炕南头靠墙是灶,余烬已灭,灶头上有半锅水还冒着热气。此外除一些破旧木瓢陶碗之外,更无长物。由东墙小方洞射进来的朝阳,照见室中到处都打扫得很干净,便知这家人虽穷,日子过得很勤谨。“妈!我饿!”女主人田寡妇的五岁幼子眼泪汪汪望着她那面容憔悴而又带着一脸苦笑的母亲跳脚。“幺娃,忍着点,莫叫妈再伤心。你先趁热喝碗水搪一搪,莫看是清水,这里头有妈的眼泪呢。”田寡妇的十岁儿子田豹抢先发了话,一面却拭着眼泪。
  • 传说
  • 断流刀
  • 熊族风云

    熊族风云

    龙乘风《熊族风云》作者: 龙乘风 类别:武侠全集 状态:已完结今夜的黄昏,是灰色的。灰色的天空,灰色的云雾,还有七匹灰马,七个灰衣人。流浪人不想和这七个灰衣人说话。但这七个灰衣人却拦住了他马车的去路。流浪人皮袋里的酒已越来越少。但他的脸色却并不因喝了酒而变得红润,反而更青白了一点。七匹灰马一字形排在路上,流浪人只好把马车停下。七个灰衣人中,年纪最大的一个,就是中间的秃顶银胡老者。他手上有一根黑钢枪。黑钢枪是一种杀气很重的兵器。但秃顶银胡老者的脸上却无杀气。
  • 未卜先知
  • 江湖急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