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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此别天涯

无忧王后只道立青乐昏了头,她继续道:“你功夫虽则不错,可是心地太过宽厚,往往为人所乘,而且犹豫不决,这几点你得注意。”

立青恭身道:“晚辈谢王后教诲。”

秦琪插口道:“方大哥可有决心哩!”

无忧王后笑道:“女生终须嫁人,这是颠扑不破的道理,为师还有什么好说的。”

立青这人讷于口舌,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应付解释之词。

秦琪见一切都落在她的算计之中,只喜得掩不住笑靥如花。

无忧王后道:“小丫头,瞧你不害羞,喜成这样儿。”

秦琪嘟起小嘴瞪着师父,无忧王后看看秦琪,又看看立青,她心中暗道:“珠联璧合,我老人家就该如此快速促成这椿美满姻缘,不然世事悠悠,又岂是人所能预料。”

她忽然目放奇光,那其中包含了奔放和任性的意味,但只一刻,又恢复了那慈和深湛的目光。

无忧王后道:“非是我老人家不知趣,实在是有事不能分身,琪儿得替我送信到百花谷你大师姐那里去。待你办完家事,一年后务必到南海来,那时,哈哈……”

她看着立青,表示歉意,立青忖道:“世上有这种和蔼的师父,那她徒儿的幸福,真是教人心羡不已。”

无忧王后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对秦琪道:“咱们这就启程,为师和你有一段同路。”

秦琪羞涩道:“方大哥,我……我没有什么东西送你,那只黑虎就算你的了,你随便送给谁都可以。”

立青茫然点头称谢,无忧王后道:“有师父替你们作主,还用什么聘物?哈哈,琪儿,你平日粗枝大叶,现在却是精明得紧。”

琪儿闹着不依,无忧王后道:“孩子,知足常乐,无忧无虑,咱们别过了。”

她推着秦琪,脚步微动,已在十丈之外,秦琪回转小脸,喜气洋洋向立青招手。立青呆在那里,仿佛是在梦中,当他惊醒时,整个林子只剩他一个人。

“我该怎么办,可兰可兰,我心中还是只有你一个人,你别担忧。”

立青默默想着,然而他心中真的只有可兰一人存在?立青喃喃道:“我是在骗自己罢了。”

无忧王后送走秦琪,心中很是轻快,这小妮子在江湖上行走也不过一两次,居然进展如此快速,立青这孩子她是一见喜欢的,她想道:“琪儿大事已定,不知兰儿的朋友怎样,这两个乖徒儿眼界高于天上,我真怕没有人能配上她们,想不到她们都有了心上人,我做师父的倒是替古人担忧了。”

她又想道:“什么叫配不配,什么叫门当户对,这些都是假的,云儿明知那人有妻有室,她却偏偏要作茧自缠,抱恨一生。事实上,我本人又何尝不是一样,当年我是何等尊贵,那人儿却是个没有武艺的富公子,我死心塌地,唉,他却一气而去……”

她想着想着,丹阳子的面容在眼前晃来晃去,她轻叹一口气,忖道:“做了道士,这也表示避情遁世罢了,唉,人老了,想起当年来真如一场戏,这戏的结局是惨痛的,赔进去了两个人终生的幸福。”

她走着,口里不由喃喃唱道:“知足常乐,无忧无虑,如果当年我和卓翔不闹翻却又怎样?人生恰如明月,盈极则亏,太美满了就不能长久。”

忽然前面人影一晃,无忧王后叫道:“兰儿,为师在此。”

可兰笑嘻嘻地跑了过来,她道:“我以为师父没瞧见我,想躲着吓您一跳。”

无忧王后道:“你的宝贝师妹叫我寻着了。”

可兰急问道:“她在哪里,师父怎不把她带回来?”

无忧王后笑道:“就算我将她捆住带回,她心也早就飞跑了。”

可兰冰雪聪明,她笑道:“师妹原来……原来是去会……会她心上……心上人么?”

无忧王后道:“可不是,兰儿真聪明,啊!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兰儿你也是想……”

可兰插口道:“师父别乱请,师妹也真是,去会心上人也该告诉我们一下,真教师父急坏了。”

无忧王后道:“这个就不能怪她了,兰儿,有些事你非得认真不可,否则你就干脆不尝试它。”

可兰睁大眼睛,似懂非懂的看着师父,无忧王后道:“兰儿,你猜琪儿的眼光怎样?”

可兰奇道:“师父,您是见着琪妹的心上人了?”

无忧王后道:“岂只见着了,还替他们作了主,一年之后要那孩子来我们岛上哩!”

可兰埋怨道:“师父真好像琪妹没人要似的,这么急忙要把她往外送,琪妹任性无比,您老人家也不替她仔细观察一番。”

无忧王后笑道:“我如觉得他不好,琪儿会理我的意见么?兰儿别说嘴,你也是一样的,你师妹人虽顽劣,却是聪明无比,那孩子真是不错,又俊俏又厚道。”

可兰忖道:“如果您看到我方大哥,不知要如何赞他了。”

无忧王后道:“那人年纪最多只比你大一两岁,武功极是不错,他姓方,名叫方立青。”

可兰猛然大震,她不相信自己耳朵,颤声又问道:“师父,他叫什么名字?”

无忧王后悠然又道:“这孩子姓方名立青,倒真是个好娃儿。”

可兰只觉手足发凉,脑中是天旋地转,一刻之间,她眼前的景象变了,青葱的树木不见了,前面是一片茫茫的黄沙、落日、晚风,自己长长的影子,孤单地陪伴着。

无忧王后两眼望着前面,没有注意可兰的表情,她含着笑缓缓道:“琪儿那娇纵的性儿,可是在那孩子面前却是处处讨好,温柔体贴,真是一物克一物。”

可兰没听进半句,她喃喃道:“是么?师父!”

无忧王后回头见可兰脸上如痴如狂,她心念一动,笑道:“兰儿,你想到哪里去啦!瞧你,师父讲的话一句也没听进去,我想……我想……啊,原来如此,兰儿你有事尽管自去,师父一个人回岛去。”

她温和的笑着,好像觉得猜中徒儿的心事很是得意。

可兰呆呆瞧着师父可爱的面孔,眼泪几乎夺眶而出,但她是个矜持的少女,这事她无论如何也不愿被师父知道,她长吸一口气道:“师父,我陪您回去。”

无忧王后摇手道:“兰儿,师父还有件私事要办,你好不容易从南海跑到中原来,何不到处多玩几天?再说,你那好朋友也一定想念你得紧,你去看看他也可以啦,哈哈,兰儿,你可别害羞,师父说的都是实话。”

可兰也希望目下离开师父,她需要一个人独自好好思量一番,便点点头道:“师父,兰儿想到杭州西湖玩玩。”

无忧王后笑眯眯的连声说好,可兰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眼看白衫轻飘,师父已消失在小路的尽头。

这时候,可兰才觉得心中空虚得可怕,像是往无底深渊中下坠,没有抓到任何攀附一样,她是一个极端理智的少女,此刻悲极反而哭不出来。

她想到自己生命中的一切,从有记忆起……师父温柔美丽的笑容,师妹巧佻顽皮的性子,这在以往最令她陶醉的一切,最令她感到幸福的一切,在一刹那都成为漠然而不太重要的了,因为一个更令她心神俱醉的事发生了。

“方大哥。”她默默想着:“自从他闯进自己紧闭的心扉后,一切都变得开朗了,那人……那诚恳的目光,难道这都是假的么?我一千万个不相信,可是,师父亲口说的。”

“琪妹将黑虎都送给他,他就不该再来骗我,他口里说和我好,原来是一片假话,他心里只有……只有师妹,又何曾有我这痴丫头一点点分量。”

她感到口中一咸,下唇滴下几滴鲜血,浸在白衫上显得格外分明,耳畔似乎又响起立青款款柔情的话:“兰妹,咱们死在一块,黄泉路上有你相陪,也不会感到寂寞的了。”

可兰喃喃道:“假的,假的,方大哥,我情愿死一千一万次,也不愿知道你那诚实的眼光原来都是虚伪的。”

她站起身来,眼前尽是花的清香,她又仿佛回到了百花谷中,群兽在怒吼着,立青仗剑立在她面前。

她漠然地向前走着,走到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旁,水中的影子在微微晃动着,她看着水中那俏丽绝俗的容颜身形,心中真是自哀自怜,她想:“我怕方大哥嫌我太纤弱了,所以这次回岛上不再成天思想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每天吃了便玩,果然长胖了些,可是……可是……这样子给谁瞧呢?”

她不自禁地用手理了理垂下的散发,她忖道:“我从小至今,不知让琪妹几百次了,这次我也就让她让到底吧!这个身子没有人爱怜,就让它到处漂泊,直到没有知觉那天来临吧!”

她想到此,一种成全他人的情操弥漫着,可是心中仍是隐隐作痛,忽然身后噗咚一声,一粒石子掉入溪中,激起了一片水花。

可兰回身一瞧,只见不远处一棵大树下坐着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和尚,正在无聊地抛石头耍子。

那少年和尚似乎正为一件事苦恼着,并未注意可兰,可兰见他生得可亲,不由多瞧了两眼,那少年和尚喃喃地道:“大师伯约我在此等他,他有事要我办,怎么等了三天,也不见他?这次如不是要求他老向师父说句情,不必追究我偷跑下山之罪,我才不耐等他哩!”

少年和尚一抬头,正碰着可兰瞧他的眼光,他向可兰点点头,心中却想:“这女子一个人站在水边,不言不语只是看着水中,瞧她满脸失意,莫要是寻个短见,那我和尚可有事得做了。”

他见可兰脸上白得透明,站在溪旁衣衫襟带飘动,神采十分飘逸,他又胡想道:“这女子真是飘飘如仙,如果站在云端,倒像是救难的观音菩萨了。”

少年和尚正是心如,那夜秦琪偷偷别他而去,他次晨很是不解,自思并未得罪这女子,不知因何而去。他这数日经历奇奇怪怪的事,过得很是热闹,不管是什么大事小事,只要他小和尚见着的,非设法插上一手。

久待大师伯不至,心中很是烦闷,他不禁又想到骑虎的秦琪,他想:“如果那女娃在这,和她胡聊几句,也胜似一个人干坐,目前这女子哭丧着脸,好像家里死了人似的,真是没趣。那女娃这次对我和尚倒很不错,一路上嘘寒问暖,可是为什么一声不响便跑掉?”

其实秦琪见心如和尚天真可爱,虽然已长大不少,仍然不失赤子之心,她上次失意之际突逢旧友,自然觉得分外亲切,是以对心如客气不少。心如每次见她时都见她傲气凌人,这次自是受宠若惊,怀念不已。

心如又忖道:“楚大哥上回不是说过,凡是女子对你有意,定然装模作样,故意生气发嗔,哟,不好,那姓秦的女子莫要是对我和尚有意了?那可是天大祸事,乖乖不得了。”

他一厢情愿的想着,只觉此事大有可能,心中急得很,可是也有一种沾沾自喜的感觉,那楚大哥正是他混江湖时所结识的镖师。

可兰见少年和尚发现自己,不好意思再事逗留,正待举步离去,忽闻一声暴吼,一个苍老的声音道:“你这老匹夫到底意欲如何?”

另一个阴阴的声音道:“老夫本待将汝等一手斩绝,如今大发善心,汝等只须自己动手废了武功,这便放汝等上路。”

他口气狂妄,似乎是对一批引颈待斩的囚徒说着,心如和尚一惊暗道:“这魔头怎么在此出现,不知又在害谁,此人本事非同小可,我和尚鲁莽不得。”

可兰回首望了心如一眼,心如站起身来,神色凝重向可兰招招手,可兰跟了过来。

心如低声道:“这位姑娘快走,前面那魔头见人便杀,别碰着他为妙。”

可兰觉得那声音耳熟,问道:“那人是谁?怎么如此厉害?”

心如伸伸舌道:“告诉你你也不知道,姑娘快走便是。”

那苍老的声音又道:“老匹夫,你口出狂言,难道就真不把天下英雄放在眼中么?”

那阴阴的声音道:“汝等也算是英雄?真是岂有此理!时候不早,就待老夫动手。”

小和尚心如见可兰不走,他心中赌气暗忖:“碰到了这瘟神还不快跑,等会可有你好看的了。”

他凝神屏息走到一处密林树边,轻轻拨开一些树叶,只见不远处围着一大堆江湖汉子,当中站着一人,气派昂然。

那当中的人挥挥手对身旁一个老人叹道:“姓龚的,你是非待老夫动手了,哈哈,真个是至死不悟。”

他话才说完,漫不经心的拍出一掌,那姓龚的老人两掌一迎,只听见一声闷哼,倒地气绝。

心如心中暗道:“六合门龚老头名垂湖海,碰着这老魔只一招便送了命,看来如果大师伯不来,我出去也是陪上一条命。”

那群江湖汉子正是各派首领,公推六合龚老先生为首,寻访杀死各派赴雁荡之高手的凶手,想不到龚百里才一出手便被这无名老人击毙,众人之中以他武功最是高强,其余之人都不禁胆战心寒,大是气馁。

那老人负手而立,神态极是悠闲,忽然江湖群汉中一人高喝一声,举起手中双钩划向那老人。老人头也不回,举手一错,劈手夺过双钩,双手一划,呼的一声,割下那使钩的头颅。

可兰心中好奇,也偷偷走向小和尚心如隐身之处,她见那老人原来是三心红王,难怪那少年和尚忌惮不已,忽然她想起那使钩的正是自己替他治过伤,在江湖上大有侠名的吴越钩,她心中一惊,不由抖动树叶,心如立刻怒目而视。

可兰身负师父无忧王后令剑,心想红王虽是厉害,可是自己只要出示令剑,任是天下何门何派,都不敢出手伤害,她见心如那副唯恐被发觉的模样,像是作贼观风,不住的四下查看,心中真觉好笑,不由轻松了些。

红王举手投足之间,已然毙了各派十几个高手。心如不忍,他明知自己出去也是白饶,可是实在看不下任这魔头在自己面前屠杀,可兰见他脸上激动得通红,呼吸急促,像是面临生死关头一般。

可兰不忍,轻轻在地上划了行字道:“和尚你只管出手,我帮你就是。”

心如暗暗冷笑不已,心想我心如生平怕过谁来?这姑娘定是仗着几手花拳绣腿,便想助人之拳,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

心如沉吟不理,可兰又写道:“和尚你是怕事么?那么赶快溜还不迟啊!”

心如正没好气,他又不敢大声叱喝,只得用手将字迹擦去。

正在此时,红王一手抓住一名大汉右手,那汉子运劲一拉,咔嚓一声,一条胳膊竟然硬生生被红王折下,红王挥着血淋淋的胳膊,一抖手又击中一人前胸,那人软绵绵倒下,口吐鲜血不止。

心如再也忍耐不住,他长身跃出,一掌封了过去,口中喊道:“快快住手,快快住手!”

三心红王凝视心如,哈哈笑道:“小和尚,就凭你一句话么?”

他说完又放声大笑,心如被他笑得又羞又怒,他沉声道:“你……三心红王你这样滥杀无辜,难道天下真无人么?”

三心红王道:“小和尚说得是,天下有你小和尚便够啦!”

那些尚未被杀的江湖汉子一听,此人原来就是神州四奇中的三心红王,都不由面面相觑。众人近日才发现各派高手的横死可能是三心红王下的毒手,正待相机寻访,想不到眼前此人便是各派公敌,只是武功相去太远,正待拔腿而遁,三心红王厉声道:“站住,树后的小女子也替我滚出来。”

可兰满不在乎的走了出来,三心红王道:“这样标致的大姑娘,我可真有点舍不得下手,只是我二十年前立下的规矩又不能在你身上破了,也罢也罢,只算你命该如此。”

可兰气他不过,好像自己的生死早已掌在他手中,可兰恨声道:“你定下了什么规矩?”

三心红王缓缓道:“见我者死!”

小和尚心如这一跃出,反倒心中大定,生死早就置之度外,这也是这少林奇才过人之处,他看不惯红王大刺刺模样,便锐声道:“那也不见得,我和尚方立青大哥却见过红王,可也不都好好的活着?”

三心红王上次因为忌惮何克心与老和尚,是以不敢对方立青下手,这事红王心中一直耿耿,此时被小和尚心如提起,真如疮疤被揭,恼怒非常,他杀机大起,阴森森地望了心如和尚一眼。

罗可兰听少林和尚说到方立青,心中不由一乱,连眼前这个强敌也给忘了。

三心红王厉声道:“天下各派的走狗都像苍蝇逐粪一般齐赴雁荡,妄想得什么昆仑秘笈,坏了老夫大事,哈哈,老夫都给收拾了,汝等不自量力,还想查清此事真象,今日就告诉汝等,却又如何?”

他坦然承认杀害了赴雁荡的九大门派一百零八位高手,仿佛是捕杀虫蚁一般淡然轻松,众人都觉背脊发麻。这老魔既然告以真象,显然是存心再出手杀尽这场中之人,以保秘密了。

三心红王与可兰有一面之缘,却并不认识,他柔声对可兰道:“小姑娘,你师父是谁?你死了,老夫也好带个信,叫他来收你尸骨。”

他正经的说着,似乎这还是天大恩典,可兰从情思中清醒过来,她气道:“原来你就是三心红王,我师父你可不配问,她只告诉我一句话,那就是天下最该杀的就是三心红王。”

三心红王哈哈一笑道:“好倔强的女娃子,唉,秀外慧中,那小和尚也是灵秀所钟,杀了你们真如焚琴煮鹤,好生叫人可惜也。”

心如只盼大师伯赶快赶到,一切便可解决,他倒希望三心红王胡混,延些时候。

三心红王转身一言不发,又向众人攻去,心如和尚展开少林绝艺,挡在众人前面,替众人解救险招。

可兰立在一旁,心中盘算等到最危险之时,这才表明身份,她只道师父万能,只要扬出令信,这三心红王定得放手。

三心红王见心如挡了自己数招杀手,过了数个招面,竟连一人也未伤着,他大为愤怒,连下重手,心如和尚左右跳跃,险相横生,大感不支。

三心红王一掌劈向心如,他心中盘算自己和丹阳子的死仇已结定了,如果这一掌毙了心如,那么和少林也结下不解之仇,树敌太多,这是大大不智,他心念一转,掌上青气直透。心如只觉对方这一掌无声无息,他摸不清这是何种功夫,而且闪无可闪,只有奋起全力,双掌一翻上迎。

正在这紧急当儿,忽然一个清朗的声音道:“这是昆仑失传的青灵掌,小和尚快闪。”

话声方停,刷的飞出一条人影,横挡在心如和尚面前,这人双掌翻飞,竟然逼住红王数招。

心如定眼一瞧,喜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方大哥,你来得正好。”

来人正是方立青,他熟读昆仑秘笈,对这失传功夫的来历和破解方法大有心得。他一出手就是针对这青灵掌的招式,三心红王武学虽是惊人,一时之间也受制倒退,心如笑嘻嘻道:“好啊,方大哥,你真了不得,三心红王都奈你不得了,真厉害,真厉害。”

立青凝神接招,不敢半点怠慢。那三心红王是一代宗师,他猛然发了数招,便已从下风扳成平手,又过了数招,立刻占了先机。他见立青招法精微,招招都是佳作,每次都在千钧一发之际闪过自己杀手,心中又惊又怒,作声不得。

小和尚心如见立青落了下风,他一振臂也加入战团,立青、心如这一联手,立刻补上立青不足之处,又从下风扳回平手。

三心红王见立青愈战愈有精神,怪招层出不穷,看来毫无法度,其实却是绝妙之极,似乎都是临时所创。他自负是一代绝才,对于武学已达通悟地步,可是这种见招拆招,创招却敌,随心所欲,却是五十岁以后才能办到,他愈战愈是心惊,暗忖道:“这小子真如神仙不成?这等小小年纪,难道已达通天彻地的功力?”

罗可兰虽不愿见立青,可是忍不住站在一旁偷偷瞧着,她见立青能和这天下闻名丧胆的魔头打得有声有色,心中掩不住十分痛快,也舍不得立刻走了。

立青见可兰站在一边袖手旁观,似乎并不关心自己的安危,他心怀歉疚,也无暇细想,只是抽空不时瞧可兰一眼,那眼光包含了千种情感和爱怜,可兰却似视若无睹,呆呆立在那里。

三心红王见立青、心如毫无败意,他暴怒之心一起,一运真气全身骨节作响,招式又重了三成,这正是红王已多年未用的“碎石神功”。

立青、心如见红王招势突猛,掌起风啸,真如巨斧开山,锐不可挡,立青招式身法虽则奇妙,可是遇着红王硬硬相碰的真功夫,却是不敢硬拼,他和心如左闪右躲,一时之间,被罩在红王掌影之中,情状大是狼狈。

红王平推一掌,力道惊人,立青、心如无处可闪,奋起全力硬接下来,这“碎石神功”是三心红王一生中最厉害绝艺,和南海仙后的揉石功一刚一柔是旁门至极功夫。

立青见对方压力愈来愈重,他胸中感到气郁,又眼见心如和尚俊脸透红,他心念一转,忙施出昆仑上乘心法“借物卸力”的功夫。

一时之间,只听见脚下嗤嗤作响,心如和自己身形愈来愈矮,过了半晌,两人脚已埋入土中。

三心红王也不敢分心,他这“碎石神功”施展到了十分,功力便须减去五成,短时内却是不能恢复,眼前神力已发了六七成,立青、心如腿也埋入土中,他心知再一催力,这两个盖世少年奇才便被双双活埋土中,心中不由感到甚是轻松。

立青看看心如,心如和尚向他作一个歉然的苦笑,这是小和尚遇到任何不如意事时的表情。心如心中倒还存一希望,只盼大师伯快来或有转机。

立青只觉脚下嗤嗤之声不绝,脚心也烫了起来,他自知已陷于绝地,不由又瞧着可兰,可兰仰天望着,还是漠然的神色。立青心内一凉,斗志大消,身形飞快的又下落数寸。

忽然三心红王掌力略收,他心中忖道:“这小子小小年纪,竟然得知昆仑失传绝艺青灵掌,我本待用青灵掌结果那小和尚,好让他们少林昆仑打官司去,不想到姓方的小子懂得可不少。对了,那两本昆仑秘笈这小子只怕已读了个熟,我何不逼他写出来?这秘笈非同小可,瞧这小子的进展便可得知,哈哈,如果红王我得了这上中两本秘笈,神州四奇中就唯我独尊了。”

他这人工于心计,城府大是深沉,他想到此倒不急于毙立青之命了,他心想只须骗得秘笈,杀立青机会尚多,当下力道又收了一分,道:“姓方的小子,红王怜你年纪轻轻,这样死去未免太是可惜,只须依红王一事,便放你走路。”

立青昂然道:“大丈夫生死有命,我艺不如你,你要杀便杀,何必多言!”

三心红王嘿嘿干笑两声,心如和尚想和他拖延时间,便道:“老魔头,你有什么事讲出来,大家好商量商量。”

他连向立青作色,立青不知他弄些什么鬼,但知这小和尚机智绝伦,此举定有深意,便默默不语。

三心红王道:“姓方的小子,你是答应了么?”

立青道:“先说出来听听。”

心如连连点头:“是啊!是啊!我说大家都是相识,有什么事都好商量商量,我这方大哥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太直了些。红王,咱们慢慢来设法设法,不要大家一不对头便闹翻了。”

他只顾拖延,怕红王一说出而立青不允,那么局面又变坏,竟然作起和事佬似的,好像把自己已置身事外,只是他到底经历太少,这几句话临时编凑出来的,大大的不得体。

立青见小和尚挤眉弄眼,好像蛮有把握,三心红王不耐道:“小和尚不要嚼舌,姓方的小子,只要你答应红王这条件,咱们一笔勾销,这条件对你可是毫无损失。姓方的小子,请……请你把你所背熟的昆仑秘笈默出来给我。”

他此言一出,心如和尚大吃一惊,原来天下人人欲得的武学至宝,竟被自己方大哥所获,难怪他能在短短时日内,武功扶摇直上,深不可测了。

可兰一听,不由又想到自己上次替立青漏夜赶译那本秘笈,那时候自己虽累得要命,可是心中却充满了柔情蜜意,因为那是为心爱的人作事。

她不由看了看立青,只见他白皙的脸上显出愤怒的神色,立青斩钉截铁的道:“这个不可能!”

三心红王冷冷道:“能不能?”

立青看都不看他一眼道:“不能!”

可兰听得一震,自己初次和立青邂逅之情景都浮了起来,那次立青就以这个模样挺身而出,护卫着自己,虽然他武功还低得紧。

可兰忍不住凝视立青,那忧郁中带着坚定的神色,一点点也没有改变,可兰忽觉又和立青熟悉起来,仿佛没有什么东西隔在他们中间了,就是那神色,占据了她最纯洁的心扉——从未曾开过的心扉。

三心红王突然一运劲,立青骤然一受大力,只觉胸前一闷,真气无法调顺,心如和尚却已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三心红王目露凶光,可兰再也不能矜持不理,她大声哭喊道:“三心红王别伤他们,我是……我是……”

她本想表明身份,三心红王双手一转,出手如飞,可兰根本还没看清楚,两手脉门便被扣住,三心红王提起可兰走向立青,冷冷道:“小子,你答应不答应?”

立青见可兰闭住眼睛,只道是受了内伤,他心中大急,结结巴巴道:“红王,你……你怎能……你有种杀我便了。”

三心红王道:“哈哈,杀你么——可没这么容易,红王有一套手法叫‘断脉大法’,滋味非身受者莫能形容,哈哈,女娃儿,赶快叫姓方的小子照我的话做,不然——”

他一运劲,可兰觉得全身八大主脉难过已极,她表面上是个纤弱女子,其实内心却是很刚强,她紧闭双眼,连哼都不哼一声。

立青见可兰额上汗珠迸流,心知她一定非常痛苦,他到此刻,心中倒反清醒,暗自忖道:“这三心红王真不愧是个老魔,他如果将磨折施诸我身,就是再痛苦我也能忍受,可是这样……这样比折磨我可厉害得多,就是用我的死去换兰妹的快乐,我又何尝不愿,罢了,罢了,只怪我方才不应该那样瞧兰妹,被这老魔瞧出破绽来。”

立青两目睁大,直视三心红王,三心红王只觉如两道利刃直刺心头,红王忖道:“这小子迟早非除不可,目下先逼出他再说。”

他劲力加重,立青只见可兰身子一震,他再也忍不住,怒道:“三心红王,我答应你便是,快快放我兰妹。”

他一急之下,在外人面前喊起兰妹来,可兰睁开眼睛,只轻轻瞟了他一眼,意思是责怪立青不该答应,立青心中道:“随便什么痛苦我都可忍受,就是不能瞧见你受一丝毫损伤,兰妹兰妹,你难道不知我心么?”

三心红王哈哈道:“小子,你答应红王,只须写完这秘笈,红王便放你们走路。”

立青一言不发,红王从怀中取出帛纸炭笔,他这人虽则天性残暴,倒是学博古今,诗词歌赋都精通无比,是以身上纸墨常备,常常吟诗填词。

立青握笔便写,小和尚心如见事已至此,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他对三心红王道:“丈夫一言,快马一鞭,我方大哥答应你了,你可不能食言。”

红玉听他“你你我我”的说着,分明是对平辈说话的口吻,他心中得意,三十余年的心愿可以得到,只顾注意立青所为,对于小和尚说话语气也不注意,他只微笑道:“如果确是原本无误,红王自然放你三人。”

心如灵机一动道:“这昆仑秘笈只有方兄见过,怎能辨别其中真伪?红王你岂非混赖。”

他在提醒立青要他写篇假的去骗红王,三心红王沉声道:“这个红王难道看不出,小和尚你也太小瞧红王的能耐了,再说姓方的小子敢么?”

他虽这么说,心中也有几分不放心,握住可兰脉门,两眼盯在立青所写的纸上。

立青写了一个多时辰,他那本秘笈经可兰大手笔一翻译,真是朗朗上诵,他早就熟记在心中,这时写出,并无半点滞延之处,他心中不停盘算,要在何处改变原书中真意,只是三心红王目光如炬的盯着他,他怕弄巧成拙,坏了大事,是以一直写将下去,并无半点修改,他本是聪明之人,可是那秘笈句句都是至理,而且文如流水,一时之间,他竟想不出代替之字句。

又写了半个时辰,立青收笔道:“这就是全部秘笈了。”

三心红王知道昆仑秘笈原是梵文,想不到这小子竟能翻译,此人真有鬼神不测之能,留着总是祸根,他伸手接过秘笈,一股内力蓦然猛发。立青万想不到他这时突下毒手,他不假思索肌肉内陷,侧过身子用左肩挡了一下,三心红王一招无效,他将那一叠纸收入袖中,一长身便走了。

他这招无声无息,原想将立青击成内伤,三年之内伤发而死,就连心如都没看出,立青一个踉跄,跌倒地下,三心红王却已去得远了。

三心红王内心暗想:“姓方的小子目下最多不过二十来岁,竟能避过自己致命一击,应变之快,真令人心寒,此人功力已和自己相去不远,而且招招都是武功中罕见之佳作。我纵横江湖,近三十年来能在我手下走个十几招的已是少见高手,这姓方的竟能和自己战过百余招不分上下,如非施出碎石神功,只怕还不易取胜。”

他愈想愈觉定是秘笈之功,走了数里,忍不住取出秘笈边走边看,只觉字字珠玑,自己久思不得其解的武学至理,都载在秘笈之中,他大喜若狂,突然背后风声一起,他闻声辨形,知道后面来人还在十丈以外,待到近了再出手不迟。

说时迟,那时快,他一个念头方毕,蓦然人影当头,他再怎么也不相信世上有这等轻功之人,心神一震,手中秘笈竟被人劈手夺去。

三心红王呼的一掌,只见那人影才过他头上,身形又已腾起,那人影受力一击,身子微微一坠,又复腾空而起,而且愈来愈快,根本没有瞧清他身形,直如一缕轻烟而去。

三心红王自忖追赶不上,他已知这人是谁,他望着天空,口中喃喃道:“龙飞九天,又是昆仑长春老秃贼,我红王若不能手刃此贼,杀尽天下昆仑弟子,也就枉称红王了。”

好不容易到手的至宝,又被昆仑夺去,他怒火直要爆发出来,也不知道怎会这么巧,偏偏这时碰上埋伏着的长春上人?

且说立青挣扎着坐了起来,又昏倒地上,他脸色白得怕人,可兰想到他的负心欺骗,直恨不得和他一起死去。她心中不愿再见立青,深深的瞧了立青几眼,她精通医药之理,知立青受的是内伤,只须调养便可恢复,于是转身便走,她心中不断的说道:“方大哥,别了,我不要再见你。让你和师妹好吧,我……我……也不怪你。”

她暗想这一别真是生离死别,不由又瞧了立青一眼,只觉万缕情丝愈缠愈紧,她心知如果再逗留下去,只怕真的忍不下心离开,她定了定神,缓缓走开。

心如从怀中取出少林内外伤药“大还丹”,这是天下治伤圣品,他虽为少林方丈无眉禅师的最得意弟子,身上也只不过带了三粒,他自己吞食了一粒,又喂了立青一粒。正待调息内伤后,再助立青运气,忽见可兰又踱了回来,她对心如道:“和尚,这几丸百花丹是治内伤灵药,请你喂他服用。”

心如暗忖:“这女子真是薄情薄义,心地冰凉,方大哥为她受辱写书,又受了伤,她竟像没事一般,一走了之。”

他心中不悦,可兰幽幽道:“和尚,这事拜托你啦,你……唉,你不会明白我们的事。”

心如只觉手一凉,原来那女子流下泪来。

她说完像下定决心,飞快离去,心如心中也弄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见立青悠悠醒转。

那大还丹不愧是疗伤圣药,两人调息一阵,都觉伤势痊愈,立青问道:“那姑娘呢?”

心如道:“走了走了,她留下这什么百花丹给你治伤,其实是多余,天下治伤之药,岂有出我少林大还丹之右者?”

立青心中大震,只觉万念俱灰,他心中道:“兰妹一定知道了,这误会怎能解去?我们男子汉天天在枪林刀尖中过活,这一别,不知还能不能见面,唉!”

心如和尚猛一抬头,只见远处山石上老和尚来了,正向他招手,似是不愿立青看见的样子,心如心想不知道老和尚又有什么有趣的主意了,连忙道:“方大哥,你伤势大好,小和尚还有事儿,咱们又得别过,奉劝一句,少和娘们打交道。”

他笑嘻嘻一闪而走,立青摸着那清香袭人的百花丸,心中又浮起可兰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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