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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昆仑秘笈

四十八具尸体静静地躺在地面,他们就在上方,却连一点异声都没有听到,那寂静给人的只是难言的恐怖。试想如果这四十八名高手是死在一个人的手中,而这一个人又是冲着他们“四大天王”来的,那岂不可怕之极?

高岳缓缓转过身来,低声道:“咱们快走!”

于是他们五人悄悄地从山背上小道向南而行,一路上提心吊胆。然而到了天黑的时候,仍然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那又是一个漆黑的夜,星光点无,在密林中真是伸手不见五指。

他们拣了一处最隐密的所在,靠着树根坐了下来。正当他们要准备休息的时候,忽然一个细弱而清晰的声音传入他们每个人的耳中:“相好的,逃也没有用,把东西交出来吧!”

那声音细弱得比蚊虫叫还要弱下数倍,但是却清楚得叫人难信,更令人惊奇的是那声音仿佛是一种有形之物,每个人的耳膜都被震得隐隐生痛。

“大哥,这人是谁?”

黑暗中高岳没有回答,方寅宣一字一字地问道:“这千里传音的工夫已到了‘玉裂笙寒’的境界?”

高岳沉重地回答:“一点不错!”

“那么,当今武林是谁有这等功力?”

黑暗中,大家都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这时,那声音又响了起来:“让你们考虑一夜吧,天亮的时候,再不拿出来我可就要自动来取啦!”

简文惇抗声道:“你是什么人?”

但是没有人回答。

危机像黑夜一样地浓,一直没有发话的梅长青这时低声道:“大哥,凭咱们四个人敌得住那人么?”

高岳的回答:“敌不住!”

“那么——大哥,咱们听你的。”

高岳摸了摸腰间的金柄短剑没有回答,过了片刻道:“咱们先休息。”

黑暗中,大约是三更了,那怪人果真夜里没有来,忽然,高岳的声音:“都醒着的么?”

其他三人答道:“不错。”

高岳道:“咱们牺牲三人,另一人快走!”

他说得截钉断铁,叫人再无考虑的余地,于是简文惇道:“谁干这份逃跑的工作?”

高岳道:“你!”

简文惇急声道:“不……”

高岳道:“四弟,把东西交给三弟!”

方寅宣从身上把那布袋取了出来,交到简文惇手上。

高岳道:“记住,二弟、四弟,碰上那怪人,咱们尽管用一切狠的招式缠住他。至于三弟,你也得施出你湘西尸客的真功夫,拼命飞奔,愈快愈好。至于黄白岩,你现在先走吧,回到四弟家乡去,那怪人断断不会为难你的——”

他说到这里,吸了一口气道:“记着,郑大哥的八百名弟兄生命握在咱们的手中!”

方寅宣道:“大哥,你可知道这只布袋中究竟是什么?”

高岳仰天长笑道:“为了杀贼伐鞑,赔上老命又有何憾,四弟你问这作甚?”

方寅宣道:“大哥不要误会,我不过奇怪为什么这许多武林高手都来打主意,他们都知道了,我们四人却蒙在鼓中,那岂不死得太糊涂了一点么?”

梅长青道:“四弟说得不错,咱们死也得知道为什么死的呀,要不然到了阴间里,阎王老爷问道:‘你们兄弟几人怎么死的?’总不能叫咱们这几个宝贝兄弟吹胡子瞪眼睛呀!”

他说得有趣,但是没有一个人笑得出声来。

简文惇一声不响,嚓的一声亮起了火折子,默默把布袋打开,拿出三个青色的方石盒来!

他喃喃道:“郑大哥不会怪我吧?”

三个石盒一般大小,简文惇打开了一个,四个人齐声惊呼了一声:“昆仑秘笈!”

“啪”的一声,简文惇关上了石盒,然而就在这一刹那间,那火折子忽然无风自熄,紧接着一声闷吼,夹着梅长青的怒吼,简文惇的惨呼,方寅宣的惊叫,黄白岩只觉一股撼山移海般的力道扑来,他为之窒息地昏倒地上。

等到他醒来的时候,他觉得有一线月光斜照在他的脸上,他爬起身来,发现高岳不见了,三个青石盒不见了,简文惇死在血泊中,当胸插着高岳的金柄短匕!

他大叫一声,同时他发现方寅宣和梅长青一左一右地躺在地上,方寅宣的胸前有一个掌印,而梅长青的右臂软绵绵地垂着,分明是断了。

这时,方梅二人同时醒转过来,挣扎着站了起来,他们两人互相怒目瞪着,就像要把对方一口吞下去似的,目中直要喷出火来。

方寅宣吸了一口气,似乎胸中痛苦不堪,真气无法凝聚。

他脸上的肌肉抽搐着,一字一字沙哑地道:“梅长青,卑鄙的东西!”

梅长青则是脸色苍白,但他听了这句话后怒吼道:“无耻……”

他再也说不出来,一跤跌坐地上。

方寅宣大步向前去,一把将简文惇的尸身抱起来,倒在地上的梅长青大喝道:“你敢!”

方寅宣吸了一口气道:“怎么?你还要作践三哥的尸身么?我永远不要再见你,你快滚吧!”

梅长青急得只喊出了一个“你”字,便昏倒地上。

方寅宣大步走了,黄白岩叫道:“方爷,我……”

方寅宣停下身来,忍泪道:“想不到兄弟一场,结果为了一本书互相残杀,高……大哥害了简三哥,白岩,你自去吧,从此,我走遍天下,非把高岳寻到!”

他说完便去了,黄白岩大叫道:“方爷,等我一下……”

但是方寅宣已经大步而去了。

黄白岩呆站在那儿,不知所措。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昏倒在地的梅长青挣扎着爬了起来,他用手扶着一枝树干,支撑着颤抖的身躯,仰天长叹一声,两行英雄之泪滴了下来。

黄白岩趋前问道:“梅二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梅长青叹道:“高大哥把简三弟害了,方四弟竟也同时偷袭我。唉,为了这小小一套破书,想不到兄弟反目至斯……”

说到这里,他勉力走了两步,道:“白岩,你自去吧……青天在上,我梅长青走遍天涯海角也得把高……高大哥寻着,我要看看他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

他说完便踉跄地走了,只见他身形虽然踬踣不稳,但是却是渐走渐快,一会儿便消失在转弯处了。

黄白岩不禁呆住了,他想到方寅宣临走时,也是说的这同样的话,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曙光渐明,又是一日之晨,忽然,黄白岩想到:“他们都向回路走了,那什么凌渊国的使者一定还在山那边相候,我应该去把这边的原委告诉他,也解释一下并非郑大爷失信于他。”

于是他便立刻动身向前续行,到了黄昏的时候,他看见了一桩奇事。

山坳上一阵巨震之声把黄白岩吸引住了,他爬上山去,远远便瞧见一个白衣文士立在数十丈外。另一个人暴吼一声飞扑上去,那文士伸手两掌拍到,那人居然丝毫不躲,“啪”,“啪”两声,全打中那人的胸膛,但是那人也似乎从那文士身上抢过两件东西,紧握在手上。

黄白岩不敢出声,只见那人口喷鲜血,倒退了十步,黄白岩险些惊叫起来,原来那人手中所抢到的竟是两个青色的小石盒,而那人正是四大天王的老大高岳!

远远他听到那文士冷笑道:“这是你自找死!”

高岳却如发狂一般吼道:“你也别想得着!”

他口吐鲜血,双手却把两个石盒猛然抛出,这一抛乃是高岳平生功力所聚,那两个石盒一左一右带着呜呜的怪啸,如弹丸一般飞出。

那文士大叫一声,疾如闪电地向左飞起,他这一跃,竟然高达五六丈。但终究没有抓住那石盒,那石盒直飞达十余丈高,忽然,“呱”的一声,一只全身纯白的怪鹰疾掠而过,伸足抓住了那小石盒,一个盘旋,便直冲云宵!

另一只石盒直从黄白岩的头顶上掠过,黄白岩藏身之地正好能看见,只见石盒一直向山谷下落去,最后落入谷中一个小潭中,溅起一缕水花。

那文士暴吼如雷,如飞地向山谷中奔去,想是去寻找那个石盒去了。

黄白岩跑出来,直向高岳那边跑去,高岳掷出两个石盒后,早已跌倒地上。黄白岩扶他起来,他微微睁开一线眼睛,似乎认出了是黄白岩,他低声道:“我……我一清醒过来,就发现我的金匕首插在四弟身上,我知道这冤屈是永远洗不净了,所以我干脆……干脆……”

说到这里,他再也说不下去,黄白岩心急如焚,忙替他说下去:“您老可是干脆跑出来追凶?”

高岳点了点头,过了一下又挣扎着道:“告诉……告诉我的儿子……查出真凶……查出真凶……”

说到这里,高岳便憾然而去了。

黄白岩虽有满腔悲愤,但他究竟知道了高大爷并没有杀害简文惇。

他放下高岳的尸身,跑到远处躲藏起来,只见山下那文士寻遍了山谷,却是想不到会落入那潭中。

过了半天,那文士似乎也放弃寻找了,他顿了顿脚,又飞纵上来。

黄白岩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只见那文士跑到高岳尸旁,仰首望天,似乎在怀疑方才那只白鹰来得古怪,忽而又勃然大怒地踢了高岳的尸身几脚。

黄白岩只觉仿佛是自己身上被踢一般难过,他怒火膺胸地默默咬着嘴唇,他的一双眼睛牢牢盯着那文士,这一生他也不会把这文士的形貌忘掉一丝一亳!

最后,终于那文士匆匆而去了。

黄白岩仍然不敢出来,他苦等了一日一夜,这才放心出来,他要十二万分珍惜自己的生命,因为他是世上唯一知道高岳不曾杀害简四弟的人!

他埋了高岳的尸身,继续向南行,但是凌渊国的使臣早已回去,在约定会面的地点,他只发现一张凌渊国使者留下谴责郑老大失信的小笺。

十天之后,黄白岩回途中听到郑老大孤兵起义失败,八百好汉无一幸免!

五十年后黄白岩才把这事说出来,在他以为总算在未死之前把这秘密告诉了方梅两家的后人,他又怎知道他是受了司空凡和云焕和的欺骗?世事难测呀!

但是司空凡和云焕和又岂料到他们的身后还有两人把这一切一字不漏地听入了耳内?而且其中的一个正是方立青?

黄白岩激动地道:“我回到方老爷住的地方,只是空院旷屋,门前一铁锁,方夫人和小主人都不知何处去了,从此我浪迹天涯,但是我就再没有碰见过方爷,梅爷……”

他叹了一口气继续道:“总算老天有眼,高大爷的独生子总算让我找着了,我告诉了他,他在当天夜里悄然而去了,到哪里去了我可不知道。这些年来,我每天对自己说:‘黄白岩呀,你千万得多多保重,你一死,这世上就再没有人知道这件事的秘密了。’真是老天可怜我老儿一片愚诚,居然在垂死之际碰上了方少爷,你……”

老人说到这里哽咽难言,而飞狐云焕和及铁掌司空凡却面露无比紧张之色,他们齐声叫道:“老……黄老先生,瞧你这么说,那三个石盒一个落入此山谷的潭水中,另一个被一只怪白鹰抓去了,还有一个仍然被那凶手抢去,那么……快告诉我……快告诉我,那潭水在什么地方?”

老人面上露出恐怖之色,摇手道:“不行,不行,方少爷你们万万去不得,那是……那是黑死潭!”

“黑死潭!”

老人指着谷下道:“不错,就在这里!”

躲在一边的瞽目杀君和立青对望了一眼,只听得那铁掌司空凡道:“黄老先生,你说的可都是真的吧?”

老人道:“我在胸中隐藏了几十年,为的就是今天,我能骗你么?”

司空凡道:“是啊,是啊……”

他话声尚未说完,猛可举掌拍在黄白岩的背上,黄白岩惨叫一声,便倒毙在地上。

立青虽然全身软麻,但是并未被点中哑穴,是以忍不住大喝一声:“住手!”

可怜黄白岩刚把胸中秘密吐出,便死在司空凡掌下,司空凡和云焕和同时大喝一声:“什么人?”

瞽目杀君一听立青喝叫,便知不妙,他真后悔方才没有点了他的哑穴,待要闪避,已是不及,司空凡和云焕和一前一后已站到十步之外。

瞽目杀君心想:“目下不惹他们为妙。”

于是他结结巴巴地道:“没……没有,咱们是过路……过路的,对不起……”

瞽目杀君向人说对不起倒还生平第一遭,他说得极不自在。

飞狐云焕和冷冷望了躺在地上的立青一眼,立青假装俯卧着。

云焕和道:“你是谁?地上躺的又是谁?”

瞽目杀君冯百令一生只是凶霸霸地对别人,那曾这般被人凶过,心中觉得真是生平大耻,当下忍不住皱眉道:“咦,你管得倒多?”

云焕和不由得再度仔细打量这独眼龙,他缓缓地道:“你敢出言冲撞大爷?”

冯百令道:“嘿,全不当一回事。”

云焕和脸色一沉,翻手一把抓了过来,点苍飞狐是何等功力,他出手如电,丝毫没有预动的迹象。

冯百令疾哼一声,竟然也一翻手,反向云焕和手腕上抓去,“啪”的一声,两人强对强,硬碰硬地换了一招,各自心中惊骇。

云焕和心中惊疑不定,当下道:“在下点苍云焕和,阁下……”

瞽目杀君淡然道:“不敢,在下姓冯。”

云焕和与司空凡一听这“冯”字,再望望瞽目杀君那只独眼,心中都知道面前这独眼龙是谁了。

云焕和与司空凡互望了一眼,司空凡呵呵大笑道:“好啊,天字第一号的大杀星,幸会幸会!”

冯百令得意地笑了笑,好像别人说他是杀星,他十分乐意似的,连声道:“不敢,不敢,客气客气。”

云焕和转了转眼睛,怪声道:“方才咱们在林子里所谈的,想来冯兄是听到的了。”

冯百令一本正经地道:“什么?咱们是方才路过这儿的,什么事呀?”

云焕和望了地上俯躺着的立青一眼,心想这独眼龙当面说谎,但他也不说破,只淡淡地道:“那倒是咱们误会了,冯先生多多包涵,咱们就此别过了。”

冯百令巴不得他们快走,当下拱手道:“后会有期。”

飞狐心中对冯百令虽然十分怀疑,但是此刻他急于赶到黑死潭去,不管冯百令听到方才老人的话没有,只要他不跟过来就好。

这时他见冯百令真的一把抱起地上躺着的人,大踏步跑了,纵然满心疑惑,但也不顾其他,和司空凡快步赶向黑死潭去了。

冯百令抱着立青一口气跑过两个山头,才停下身来,他一松手,把立青丢在地上,冷冷地道:“小子,你知道我现在要干什么?”

立青面上现出茫然之色,不知他心中在想什么,冯百令觉得讪讪地不是味道,不由狠声道:“告诉你,我现在要杀你!”

立青吃了一惊,咦了一声道:“什么?你要杀谁?”

冯百令怒叫一声,伸掌便向立青脑门拍下,立青却宛如未见,只仰目喃喃道:“……让我试试看……多半能成的!”

冯百令的手掌停在空中,立青吸了一口气,猛一运行,软麻穴上一股热流一冲而过,而被锁住的穴道竟被他自行打通了。

冯百令全身为之一震,他在心中暗道这是怎么回事,这怪小子愈来愈行了,他的手可是快如闪电,立青穴道才解,冯百令五指如同毒蛇一般一闪而至,“啪”的一声搭上了立青的脉门。

立青呆然望着冯百令,冯百令道:“小子,你还想逃么?”

立青老实不客气地点了点头。

冯百令道:“你方才也听到那老人所说的,三本秘笈一本在黑死潭中,一本被凶手抢去,还有一本被那只怪鹰抓去,下落不明,那么你怎会有两本的?说出实话来便饶你不死!”

却听立青又是喃喃道:“……是了,这样子准成!”

冯百令每听立青一说出这句话,便有惊人之举发生,似乎都是这小子临时创出新招,难道这小子是个惊世骇俗的武学大师?

现在他甚至有点怕立青说这句话了,他怒声吼道:“说出实话,不然就是死路一条!”

立青言不由衷地胡乱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瞽目杀君道:“你快说出实话来。”

立青在这一刹那之间,已把心中所思的从头到尾又想了一遍,再无丝毫破绽,蓦地里他大吼一声,一股真气从双腿之间直升上来,他双掌一翻一拍,呼的一声已自冯百令掌中脱了出来。

立青拍了拍手道:“独眼龙,怎么样?”

瞽目杀君倒抽了一口气,他回想方才那一刹那,竟然怎样也想不通立青是怎么挣脱的。

他虽具一身惊人神功,有把握能在五十招内再度把立青擒住,但是他竟不敢动手了,他暗暗道:“若是我再抓他几次,他的古怪招式愈来愈多了,那倒成了我冯百令逼他练招了。”

立青此时早把生死看得淡了,他再无丝毫畏缩之意,朗声笑道:“看来三心红王的绝学也有限得紧。”

他话声方了,忽然一个声音如千军万马一般自树林中响了起来:“哈哈,哈哈,等了那么久,为的就是你这一句话!”

那声音好不惊人,仿佛石头都要被震裂一般,立青失色地退了两步,不知什么时候他面前五丈之处已站了一个人!

“三心红王!”

立青暗暗惊呼了一声,他不由自主地又退了一步。

三心红王仰天大笑道:“我答应过不取你性命,是以虽然你张狂了半天,我也不管你,这一下是你自找死路了吧!”

立青心中虽慌,但他仍然强自镇静下来,他也同样地哈哈大笑,只是笑声中微微带着颤抖罢了。

立青笑完了大声道:“你们是一个一个上,还是两个一起上?”

三心红王一代宗师,毕生倒还没有听见过有人对他说这一句话,他怔了一怔,反倒觉得新奇起来,他摆了摆手道:“你再说一遍。”

立青双目一抬,正碰上三心红王那一双凌厉的目光。方才他曾大声喝叫,那是因为他把眼前的人当做一个寻常的人,这时候他的意念告诉他,这乃是天下闻名的三心红王,于是他再也喝不出来了。

三心红王冷笑一声,忽然反过头去对那瞽目杀君道:“百令,五招之内要你取了这小子性命,你放手干吧!”

瞽目杀君作梦也想不到三心红王在这个时候出现,他不知道红王究竟隐伏了多久?是不是自己夺得那两本秘笈的事也被看见了?

从红王的面上,什么也看不出来,他心中虽然忐忑难安,但是此刻红王如此一说,他岂敢怠慢,当前便是一掌击向立青。

立青心慌意乱,但是双手出招却是快极,他不假思索的一招,竟使冯百令威力绝伦的一招连力道都没用上便走了空。

三心红王面上露出惊色,若说这一掌立青和冯百令硬碰上了,即使立青一掌把冯百令震了一个大跟斗,三心红王也不会露出丝毫惊色。

只因立青这一式,分明是一丝劲道也没有使,那完全是在招式上取了上风,这就令三心红王不得不惊了,他倒要仔细看看这些年来何克心究竟练了些什么绝招?

事实上呢?说来令人不信,方才这一招不过是方立青临时信手创的罢了。

瞽目杀君又是一掌拍出,这一掌又准又狠,冯百令的掌缘都发出“嘶”“嘶”的声音。

立青向后退了半步,转了一个身,他上身左晃右晃,冯百令的一掌从他胁上擦着衣衫抓了空!

三心红王见他这般躲法,当下冷笑一声,暗道:“原来也不过如此!”

原来瞽目杀君这一招乃是极其阴毒的一招,方才那一抓只不过是前一半,更厉害的正在后一半上,是以三心红王见立青这般闪法,看都不要看便知这小子是活不成了。

果然瞽目杀君冷哼一声,疾如闪电地一掌推出,那时间空间配合之巧,的确叫人叹为观止,眼看立青就难逃过,却不料立青在这一刹那之间,怪叫一声,双掌一阵乱挥,倒退了三步,虽是倒退,但却安安全全地退出了冯百令的掌圈。

冯百令恼羞成怒,尤其在师父面前,他急怒攻心,扬掌又是一记劈到。这一记劲道好不惊人,立青闪无可闪,只得伸手相架,只见他一口真气一吞一吐,竟然完全符合太极门“四两拨千斤”的妙诀,冯百令单肩一沉,收回力道。

他惊骇地瞪着立青,只见立青每次信手出招,而每招中都似乎包含着天下各派的优点,杂而不芜,他回首一望,只见三心红王双目仰天,面上显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他不禁叹口气道:“师父,这小子太怪了……”

红王道:“何怪之有?”

冯百令怒道:“从前日到此刻,我和他碰了总有五六次,他次次都似有惊人进步,若是真像这样子,只怕再过半年八月的,我就打他不过啦!”

三心红王神色不动,仍然仰望着天空道:“现在是第几招啦?”

冯百令道:“已是第四招了。”

三心红王道:“那么,‘十面埋伏’!”

冯百令脸色一凛,恭声行了一礼道:“弟子遵命。”

他反身一掌推出,身形如一缕轻烟一般围着立青转了一圈,忽然之间,轰然一声大震,直把五尺以外的小石头都震得跳了起来,这才显出了瞽目杀君的真功夫,只见立青晃了两晃,仰天倒在地上。

这时,骤然寂静的空气中,忽然传来一声细弱但清晰无比的声音:“掌下留人,掌下留人!”

三心红王头也不抬地问道:“来者是谁?”

冯百令凝目望了望道:“百丈之外似有人影晃动,难道是那人所呼?”

三心红王双目仍凝视着躺在地上的立青脸上,他冷冷道:“你再看仔细,来者是谁?”

冯百令道:“看不真切……”

这时,“掌下留人!”喊声又传了过来,只是声音已在六十丈内。

三心红王仍然凝视着立青,他一字一字地道:“百令,这小子还没有断气呢,你在他背上加一记‘断脉掌’,叫何克心那家伙见死救不得,嘿嘿!”

瞽目杀君走过来,把仰躺着的立青翻了过来,对准他的背心举掌便要拍将下去……

“掌下留人!”

声音又传了过来,却是已在二十丈左右,冯百令骇然回首,只见十丈之外,昂然站着三个道人。

瞽目杀君识得其中的一个,他冷冷道:“武当三侠?”

那居中的中年道士稽首道:“不敢……”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落在三心红王的脸上,缓缓地道:“小道不知朱老前辈在此,适才鲁莽之处尚乞原谅。”

这道士正是武当三剑居首的玉真子,三心红王挥了挥手道:“日月如梭,那时跟在丹阳子身边的小道童,想不到已卓然成器了,哈哈,日月如棱……”

瞽目杀君睁着一只独眼,打量着那武当三侠,只见三人都是精光内敛,气润神定,一派内家高手之态表现无遗,站在右边的青年道士,英姿焕发,想来便是那名噪武林的麦三侠了。

三个道士向三心红王行过礼后,玉真子道:“本来小辈等万万不敢打扰朱老前辈行事,只是……只是……”

三心红王双目一睁,冷冷道:“只是什么?”

玉真子一字一字地道:“只是晚辈等不能见死不救!”

三心红王火上心来,他冷笑道:“好啊,倒是和丹阳老道一模一样的口气哩!”

玉真子道:“再者……”

三心红王毫不客气地打断道:“还有再者么?”

玉真子想了一想,终于昂然道:“再者家师昨日曾对小道言及此子……”

说着他指了指躺在地上的立青,继续道:“家师说,此子安危将关系整个武林大势,但望朱前辈三思。”

三心红王是何等人物,他若是个意气用事的人,那时便当着纯阳观主丹阳子面前把立青宰了又打什么紧?即使激得丹阳子动手,他也未见得就怕,那全是因为丹阳子一句话提醒了他,他怕的是为了立青这小子,同时得罪两大高手。

其中之一的何克心他倒不在乎,因为反正不管怎样何克心是一定要找他一拼的,但是另一个,他已隐隐知道是什么人,而这个人就是三心红王所不愿得罪的了。

方才他要杀立青,一则不是他动的手,二则没有人看见,将来根本可以来个不认帐,至于那什么“立青出言不逊辱及了三心红王”,不过是个晃子罢了。

目下既然武当三侠看见了这一切,红王早已打消了杀害立青之意,只是他对这三个小辈十分怒恼,待要好好的教训他们一顿。

他哼了一声,哈哈狂笑起来,他的笑声委实骇人,真如有形之物,直可裂石,武当三侠和冯百令同时运功抗拒,方能支持。

“啪”“啪”两声,两只飞翔而过的大鸟跌落下来,昏迷不醒,而躺在地上的立青,因为没有运功相抗,只见他的耳鼻口中都渗出鲜血来。

红王笑完了道:“好说好说,便是令师丹阳子死了,也不见得就要影响武林大势吧,这小子来头那么大么?”

武当三侠见他言中对丹阳子不敬,都狠狠瞪着他,却也不敢妄动,三心红王冷笑道:“汝等真敢阻拦老夫么?”

玉真子和其他二人对望了一眼,这才缓缓地道:“凭晚辈等三个后生小子如何敢抗拒朱老前辈虎威?只是还有一点,使得晚辈等不得不作螳臂挡车之举……”

三心红王冷笑不语,玉真子一字一字地道:“就在昨日下午,家师在此雁荡山中结识了一位武林奇人,家师对他倾慕得紧,那位奇人的名讳朱前辈是熟悉不过的……”

这一下倒大出三心红王之意外,他故作毫不关心地道:“在朱某目中,天下再没有什么奇人。”

玉真子道:“那人名讳何克心!”

三心红王双手为之一颤,他吸了一口气,冰冷地道:“何克心又怎样?”

玉真子道:“何前辈正在寻找他的徒儿……”

玉真子指了指地上的立青,继续道:“而家师在何老前辈面前夸下海口,武当弟子遍布雁荡,在雁荡山内,必不教人伤害得了这小施主!”

红王万万料不到何克心会和丹阳子走到一块儿,但他只淡然道:“这是丹阳子的事,与我何干?”

玉真子道:“是以晚辈放肆!”

三心红王跨前一步,斩铁断钉地道:“汝等三人立刻滚得远远的,否则莫怪我手下无情。”

玉真子半晌无言,大地沉寂得如死一般,蓦地只闻“铮”一声,武当三侠一齐亮出了长剑,玉真子行礼道:“前辈恕晚辈们无礼了。”

他当先向立青躺卧之地走去,但觉眼前一花,一片红影闪来,他身居武当三侠之首,一身玄功非同小可,一剑斜斜弹出,其老练稳重之气度,仿佛纯阳观主亲临,耳边但闻得三心红王赞了一声好,红影已收。

他正要前行,陡然之间红影再临。这一下快得简直不可思议,玉真子的功力竟然全无防守之间隙可寻,他大喝一声,一剑比闪电还快地刺出,这等闭目发剑的绝技正是武当神剑中的精髓。

只见他看也不看,剑尖所指,竟然正是变幻莫测的三心红王的心脏部位,玉真子要想凭着这一绝招逼回红王的攻击。

但闻得“啪”的一声暴震,红王仍然立在原来的地方,气闲神定,而玉真子的手中只剩下了一个剑柄,整根亮闪闪的剑身躺在地上。

玉真子威重武林,成名以来莫说被人震断兵刃,便是剑上一分缺损也不曾有过,一时间里,武当三侠都不禁呆住了。

红王仰首观天,一语不发,这时,忽然一阵疾风呼啸而至,一片灰影直从三心红王背后掠过,所有的人面上都露出惊诧无比之色……

三心红王头也不回,伸手向后虚空一弹,一股疾风直向背后射出。他这虚空一弹,劲风竟如箭矢,这等神功委实不可思议!

那片灰影发出一声闷哼,也发出一股巨劲,立刻停了下来,而红王发出的一指神功竟如石落大海,不见下落。

三心红王并不回头,只淡淡地问道:“少林寺那位大师到了?”

出他意料的,一个尖嫩不脱童音的嗓子:“贫僧心如,大师两字是旁人客气喊着玩的,贫僧如何担当得起?”

他摇头晃脑,倒像是真有人唤过他“心如大师”似的。

三心红王方才一指弹出,虽然是随随便便,但是在他这等武学大师说来,便是吐气弹指之间,亦成绝招。背后的来人发劲,把那一弹之力化为乌有,红王一听风声而知必是少林寺中人,但是竟然是这么一个少年小和尚,这就令他暗惊了。

他转过身来,只见心如笑吟吟地骑在一匹大虎上,那虎伏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十分听话。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心如的脸上,心如也一个一个轮流打量过去,最后,他看见了躺在地上的立青……

“咦!这不是我方大哥么?”

他跳下虎背,飞快地奔向立青。

瞽目杀君闪着一只独目,忽然之间伸掌便向立青背上拍到。

心如急切之中,也不暇细思,既不闪躲,亦不转向,伸手疾如闪电地拍向冯百令咽喉。这一招出手之快之狠,便是身经百战的武当三侠也为之骇然,冯百令只好收招,而心如已一把将立青抱了起来。

他一抱起立青,“叮”的一声,一柄金光夺目的短剑从立青身上掉下来,三心红王一见那金剑,脸色微微一变。

他暗忖道:“这就奇了,这小子怎会和南海的那人儿搭上关系?怪道丹阳子说这人生死关系着武林大势。嘿嘿,眼前站着五个小子,一个是何克心的徒儿,三个是丹阳子的宝贝,还有一个是少林寺的小鬼,再加上地上的金剑,看来若是不能一起把他们全杀的话,只要漏出一个,便是大大麻烦。嘿,想不到我三心红王竟有不能杀人的一天。”

他冷冷笑了一声,淡然道:“罢了,这次就饶你们一次吧,这小子反正迟早是得死在老夫掌下!”

说罢,反身大步便走,冯百令跟了上去,一会儿不见身形了。

立青在心如怀中悠悠醒来,心如正抱着他在他胸前连点。

武当三侠虽然仗着天下数大奇人的威名,暂时阻止了三心红王,但是想到红王神鬼难测的奇功,都不禁惴然。

玉真子上前与心如见礼,心如知他三人便是大名鼎鼎的武当三侠,他曾仗技欺侮了几个武当小道士,是以心中怀鬼,口中敷衍,巴不得武当三侠快快离去。

武当三侠见他言不由衷,还以为他有要紧事要与立青说,碍着三人在场有所不便,便互相打个眼色,道声告辞,一齐去了。

心如如释重担,望着脸色苍白的立青,心中又急又气,他招了招手,大虎一摇一摆地走过来,他托着立青跨上虎背,呼啸而去。

这时,在不远处的密林之中,三心红王对瞽目杀君道:“走……快到黑死潭去!”

冯百令心中大喜,因为这说明了三心红王只听到那老人黄白岩的话,对自己先前抢得立青两本秘笈的事并不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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