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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玉姑娘的话声一落,杜八的神色已是惨然一变,他没有想到玉姑娘会答应燕云飞的要求,居然以他为赌注,他已答应付给玉姑娘五万两金子,而玉姑娘却当儿戏的要将他出卖了,他怒声道:“玉姑娘,你……”

玉姑娘瞪了他一眼,道:“你急什么,胜败还没分呢,难道你对吕雄的剑法一点信心都没有,杜八,你最好稍安勿躁,莫影响吕雄和老雪的比斗——”

在这娘们的尖嘴利牙下,杜八心里虽然不悦,还是强自压住了肚了里的火气,悻悻的退在玉姑娘身边。

玉姑娘一挥手道:“动手吧,吕雄,本姑娘的成败全捏在你手里了。”

吕雄的剑已指向老雪,道:“玉当家的放心,吕雄如果不能取胜,血崖从此就没有我吕雄这个人,而兄弟们也不必再和我称兄道弟了……”

话声一落,剑已穿了过来。

果然是一种罕见的手法,剑势凌厉的能让人失了魂魄,那种快速已非语言所能形容,而雪无痕的身子几乎未动,待吕雄的剑快触及自己身子的刹那,突然一弹手中之剑,叮地一声,居然将吕雄的剑拨开了。

吕雄的剑一荡开,老雪的剑已如闪的切了过去,那是一种高度剑势的巧妙,能在瞬间拨剑切剑,这一着大出吕雄的意外,他身子斜斜的往左移去,手中之剑却快速的压了下来。

双方析剑都在弹指间碰撞在一块,一缕火光颤闪出来,但,老雪并不立即抽剑,顺着双剑碰击的快速,疾速的刺向吕雄,吕雄大懔而退,但,手中之剑已掉落地上,他神色苍白的愣在地上,久久不语。

老雪淡淡地道:“承让——”

吕雄呆呆的僵立了半晌,道:“我败了。”

老雪摇摇头道:“你没有败,论起得失,这只怪你的左腿无力……”

吕雄一瞪眼,道:“败就败了,哪有那么多的名堂。”

雪无痕淡然的道:“吕兄何需生那么大的气——”

吕雄恨恨地道:“大丈夫是非分明,何须多语。”

他弯身拾起地上的剑,转身道:“玉当家的,我令你失望了。”

玉姑娘格格地道:“算不了什么,是我错估了老雪——”

吕雄大笑道:“不,老雪的是把手。”

他突然一扬剑,略然声中,那柄雪亮的冷剑已一折为二,全场的人俱被吕雄这种出奇的动作给弄愣了,数十道目光俱落在他的身上。

玉姑娘愣愣地道:“老吕,你这是干什么?”

吕雄大笑道:“玉当家的,要不要听我吕雄一句话。”

玉姑娘一怔道:“老吕,有话就说。”

吕雄长吸口气,道:“杜八的事别管了。”

玉姑娘微温道:“这怎么可以,咱们血崖接下的买卖岂能半途而废……”

吕雄大声道:“问题是我们吃不下来。”

玉姑娘冷笑道:“笑话,我姓玉的还没怕过人,凭他姓雪的剑还压不住咱们血崖兄弟,别忘了,我们还有兄弟没有出手呢。”

吕雄摇摇头,苦涩的道:“罢了,言尽于此,听不听由你。”

话声一落,手中半截断剑倏地刺向自己小腹,顿时血光崩现,一个窟窿已穿了过去,吕雄人已栽向地上,这真是令人想不到的事情,玉姑娘和杜八想抢救都不行,吕雄决心一死,也根本不给他们有出手的机会。

玉姑娘颤道:“老吕,老吕——”

老吕颤抖的:“我……先……走了……”

话声已趋微弱,双眼已翻白,他离死不远了。

半空里——歪嘴子姜大牙已号陶奔来,抱住老吕的身子,叫道:“老吕,你不能死……”

他原本守在大厅之外,当老雪和老吕拼斗之时,他已远远望着,等老吕自绝之时,他已忍不住的扑了进来,毕竟他和老吕是多年的老兄弟,吕雄一死,对歪嘴子姜大牙和王勉都是很沉重的打击。

吕雄断了气,歪嘴子姜大牙含泪站了起来,吼道:“妈的,你们这些龟儿子,一个也别想活着走出血崖,今天我歪嘴子姜大牙不宰了你们就誓不为人……”

玉姑娘叫道:“大牙,别冲动——”

歪嘴子姜大牙吼道:“还不冲动,咱们的兄弟已死了多少个了,玉当家的,你怕他们,我大牙不怕,今天,若不解决这些东西,咱们血崖从此也可以散了……”

玉姑娘怒声道:“大牙,你这是威胁我——-”

歪嘴子姜大牙吼道:“好,当家的,你是这里的主,这里全由你来决定,是拼是和,我听你的,不过,大伙兄弟心里是否能平静下来,那就不是我所能预料的了……”

玉姑娘面上杀机一涌,道:“血崖兄弟听着——”

“是——”

四处响起阵阵回响,每个血崖的兄弟都凝神静气的肃立在那里,个个手里抓着兵刃,目光全落在玉姑娘的身上,这女人的确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她的手下全然听命于她——玉姑娘恨声道:“老吕死了,他是你们喝过血,插过香的好弟兄,杀他的人就在咱们的眼前,要报仇、要雪恨,全在咱们一念之间——”

她长吸口气,又大叫道:“你们说,是报仇,还是……”

那些人根本不给她有说下去的机会,在歪嘴子姜大牙的领导下,齐声大吼道:“报仇,杀了他们……”

玉姑娘果然有不同凡响的法子,居然将她的手下士气激发出来了,全崖的兄弟都热血沸腾的跃跃欲试,眼珠子似喷火般的瞪着燕云飞这伙兄弟——燕云飞一直含笑的站立在那里,他早已料准了玉姑这一手杀着,这是一着狠棋,一着能让每个人拼命的高招,俗语说打蛇随棍上,玉姑娘并不放弃任何一丝可利用的机会,她厉声道:“那就杀吧,别给他们有逃脱的机会……”

顿时——数十道人影已跃起来了,这些人虽然热血沸腾,凶猛如狼般的冲杀过来,但,他们所面对的却是最强悍的高手,这阵冲杀,只有自投死路——因为,守在最前面的是燕云飞、雪无痕、寒玉、阳不悔,还有老沙和项七,他们在四周敌影翻跃下,已布成了一个大圆圈,严密的守护住他们的核心——杜八哪会放弃这种唯一能反败为胜的机会,他知道若不借血崖之力,他永远不能报回毁灭老营盘的仇恨,杜八挥着剑,厉道:“姓燕的,你没机会了。”

燕云飞的射日剑猛地抽了出来,一片寒意凌然的剑气已随着他的手势而布满空际,他朗朗地道:“杜八,你送死。”

两道剑光刹那间翻乱在一起,而七八个汉子随在杜八的身后,想借机会给燕云飞一个偷袭——他们的选择错了。

燕云飞的射日剑是武林中最犀利霸道的剑,一招射出,不但逼退了杜八,更砍了三个汉子,惨声随着那寒厉的剑气而传遍了整个山谷——头一拨的冲刺,在燕云飞、雪无痕和寒玉的阻挡下而被击溃了,地上已躺下了二十几条汉子,而歪嘴子姜大牙和王勉有如疯狗般的扑杀着,可是他们却冲不进这密密麻麻的剑幕中,血,不停的在溅着——玉姑娘吼道:“燕云飞,你纳命吧。”

她知道这一仗是血崖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已不容许自己妥协,率领了马尾子林蝎子、百蛇手阴正浩、小爷银老三疾快的扑将过来,这女人本身的功夫已高绝透顶,再加上她的三个护卫,形势顿时一变——寒玉迎着百蛇手阴正浩,道:“兄弟,咱们退向墙角……”

血崖的人手太多了,他们前仆后继的似乎有杀不完的人手,燕云飞面对着玉姑娘和杜八,一柄射日剑已挥洒的淋漓尽至,但,玉姑娘加入后,使他有发挥不出的感觉,在这种情况下,他看见老沙被小爷银老三砍了一刀,人在仰翻中,若不是阳不悔奋身抢救,老沙只怕早就断了气,饶是如此,他也是奄奄一息。

燕云飞叫道:“段洪,你照顾老沙。”

江湖小子段洪中了玉姑娘一掌绝尸掌后,虽然有寒玉的续命丹给他解毒,他还是全身无力,这次拼斗他已退到一角,尽量不出手,此刻老沙伤重,他已顾不得自己的伤势,硬将老沙拉在墙边,严密的守护着他。

项七心里最恨的就是杜八,他根本不顾自己生命的拼命向杜八抢攻,可惜,他在这些人当中,功力就显得薄弱了些,有时根本插不上手,这就和小孩跟大人打架一样,小孩子再能打也够不着大人的身子,拼命挥拳只有白化力气。

老雪面对着歪嘴子和林蝎子等人也是手慌脚乱,再加上王勉抽冷子挥剑,真让他有双拳难敌四手之感,此刻双方都加足了劲,个个都在拼命——猛然间——燕云飞仰天一声长啸,激烈的啸声划空而过,射日剑突然间闪颤出一片冷厉的艳光,一片夺人魂魄的剑气在空际布一个大网——杜八颤声道:“射日剑法——”

当那片逼人的剑气和光晕风涌云集似的纠盘在一处时,玉姑娘和杜八都知道这种前所未见的剑势,决非一般人所能御敌,两个人双双撤退——只听玉姑娘叫道:“快闪——”

燕云飞哼声道:“闪得了么?”

他的动作太快了,快的令人目眩,快的如划过空际的寒电,杜八在一声惨叫声中,剑刃已穿过他的胸前,鲜艳的血在喷洒着,而他也在翻滚着——燕云飞的射日剑一发不可收拾,杀了杜八后,剑刃如翻腾的绞龙,冷光倏地射向玉姑娘,玉姑娘虽然贵为血崖的瓢把子,虽然也是江湖上难得一见的绝顶高手,可是,她却从没见过这么威烈的剑法,她在神色惨变下,顿然领悟到老雪的剑已够利了,燕云飞的剑更狠,她本来以为这伙人当中,雪无痕应当是最难缠的一个,其实最辣手的应该是燕云飞,玉姑娘知道自己惹上了空前的大麻烦,血崖很可能在今夜要瓦解了。

她移身闪步,极欲脱出燕云飞的剑幕之外——但——燕云飞的射日剑法是天下一绝,玉姑娘的身子够快,冷剑却已从她的头顶飞过,玉姑娘吓的缩下了头,那飒飒的冷剑依然使她发寒麻惊,额际散乱着一缕缕的发丝,缓慢而摇曳的散落在地上——玉姑娘脸色惨白的像失了血一样,愣愣的僵立在地上,她已忘了自己面对的强大敌手尚斜驭着冷剑对着她,一模自己的头,光秃秃的,射日剑已削落了顶门一大片头发,半晌,她才颤声道:“燕云飞,你。”

燕云飞冷煞的道:“还不叫你的兄弟停手。”

玉姑娘呆呆的道:“我……”

四周传来凄厉的惨叫,玉姑娘这才从失神中醒了过来,她看见自己兄弟一个个的躺在血泊之中,那种刻骨的沉痛使她后悔自己伸手拦下了杜八的事,咬咬牙,玉姑娘跺脚,道:“停手——”

她的话还真灵,四下的人全歇了手,血崖的兄弟中,除了歪嘴子姜大牙尚未挂彩外,其余的几乎非死即伤,歪嘴子姜大牙含着泪,吼道:“当家的,干嘛停了……”

玉姑娘苦涩的道:“大牙,你给我冷静点,看看地上,躺在那里的哪个不是咱们的兄弟,再拼下去,血崖兄弟只怕没有一个能幸免…”

姜大牙厉声道:“难道兄弟白白死了?”

玉姑娘冷笑道:“兄弟不会白死,我们血崖不是那么容易击溃的……”

歪嘴子姜大牙恨声道:“拼命是最好的复仇方法。”

玉姑娘不屑的道:“拼命是毁灭希望的唯一途径,看看眼前,咱们拿什么跟人家拼,再硬干下去,血崖只怕没有一个活人了。”

歪嘴子姜大牙顿时无语了,只见他望着地上个个尸体,眼里淌出了泪水,站在那里呜呜的轻泣起来。

燕云飞长叹一声道:“姑娘,我抱歉……”

玉姑娘格格大笑道:“姓燕的,地上躺的是我的兄弟,死的全是我的人,你一句”抱歉“就算了结了一切的仇和恨,燕云飞,你也太小看我姓王的了……”

项七吼道:“他妈的,你要怎么样?”

玉姑娘瞪眼道:“项七,你还不满意么?杜八在燕当家的剑下一剑毙命,你项家的仇算报了,怎么,连老娘也想一剑杀了?那你也太小看本姑娘了……”

项七被这女人抢白了一阵,居然哑口无言僵在那里。

燕云飞叹口气道:“姑娘,你要报仇雪恨是你的事,我无法阻止你,不过,你最好先想想后果,燕云飞从来不惹事,惹事就不怕事,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说完,一挥手。

寒玉立刻道:“收队。”

小磨岭的兄弟真是命令如山,虽然他们折了不少人,在一阵脚步声中,立刻整理好了队伍,而阳不悔也将他残余的手下编组完毕,准备开拔了。

玉姑娘厉声道:“燕云飞,你记住——”

燕云飞淡淡地道:“姑娘,我听着呢……”

玉姑娘大声道:“三天,三天后,我必会报仇……”

燕云飞挥挥手道:“随便吧,我随时候教……”

乘着沉沉的夜色,一伙人向山下行去,历经大半夜的搏杀,大伙全没心情说话,只听见沙沙的脚步声,在夜色中此消彼长的传了出去,任风声呼啸……

》》》》》》》》》》》》》》》》》》》》》》》那是一盏灯,一盏状呈八角形的风灯——白蜡蜡的风灯发散着昏黄幽暗的光晕,在雪雁谷前摇曳飘晃,四处虫声鸣鸣,啾啾的使人蒙上一层寒气,在黑黝黝的寒夜里,玉姑娘已经连奔了二天二夜,她带着浑身的疲惫,凄凉的心境,朝雪雁谷前进,站在谷前那块大石前,她几乎落下泪来……

这是她生长的地方,是她朝夕相处的地方,她在这里长大,在这里练功,由一个扎着大辫子的小姑娘一变而为二十有余的妇人,这其中历尽了多少千辛万苦,才挣到血崖之主的地位,而今,一夜之间,她的梦碎了,血崖彻底跨了,多少跟着她的弟兄全力战而死,她仿佛是个无主的孤儿,被人抛弃在荒郊野外,孤零零的,透着满身的凄凉,又回到了这块生长的地方……

人真是奇怪的动物,当自己功成名就,沉湎在往日的迷人岁月中时,不曾觉得往昔的家有多可爱,而,现在她在落魄无奈之时,突然觉得这里是那么熟悉和可爱,她几乎想伏在地上亲吻那层熟悉的泥土,在这一刻,她才感觉出家的甜美和可爱……

名利皆空,繁毕已尽,她还真希望自己能在这里过段平静的日子,她苦恼的摇摇头,自言自语道:“人不要有那么多烦恼该多好……”

提起烦恼,她眼里就充满了无边的恨意,如果不是燕云飞,血崖如今还是安好的屹立在江湖中,她依然是血崖的总把子,血崖兄弟依然是把她奉为主子,现在,兄弟死的死,逃的逃,血崖只剩下一个空有的名字了……

玉姑娘恨声道:“报仇,一定要报仇……”

一股令人畏惧的杀气从玉姑娘的眉宇间闪露出来,她紧紧咬着嘴唇,向谷中行去,望着云空里稀疏的寒星,挥动着双手,大叫道:“我发誓,要摘下姓燕的头……”

很厉的话声如啸音般的飘了出去,在谷中掀起了一连串的回响,嗡嗡的不绝于耳……

突然——谷底中有人喝道:“谁在这里大呼小叫的……”

随着话声,一个佝偻身子的人影向这里奔来——那是一个弓着身子的老人,已有六十余岁,一头的白发,满脸的皱纹,年岁虽然已高,身形还是如往昔般的健朗,人在飞跃,快的倒像一阵风——玉姑娘看在眼中,心里有一股激动,颤抖的道:“阿水伯……”

正在移跃的阿水伯似乎没有想到三更半夜里会有人呼唤他的名字,疾速的身子一刹,人已定在地上,苍劲的道:“谁?谁认识老夫……”

玉姑娘眼里含着泪,道:“阿水伯,我是小玉呀……”

小玉,这名字太熟悉了,阿水怕老眼昏花的望着玉姑娘,半晌之后,忽然想起来了,拉着玉姑娘的手道:“小玉,真是小玉……”

他怎么会不记得这个孩子,从小他就抱着她长大,从流鼻涕的女娃儿到亭亭玉立的大姑娘,这段漫长的过程,都是阿水伯亲眼目睹,身历其境,等小玉自主了,阿水怕就很难堪到这孩子了,而小玉也就很少回家了……

玉姑娘道:“水伯,干爹和干妈好吗……”

阿不怕连忙道:“主人很好……”

玉姑娘苦涩的道:“通报一下吧,就说我回来了。”

阿水伯诧异的道:“小姐,这么晚回来,老爷子只怕会吓一跳,不过你一向调皮惯了,老爷子还以为你跟他开玩笑呢。”

阿水伯也看出玉姑娘脸上的不快和忧情,他毕竟是个仆人,哪敢问玉姑娘,一转身道:“雪雁谷这几年有点变了,你跟我来吧。”

算算也有五年没有回来过了,玉姑娘只觉时光飞逝,自己这几年在外面的事情,干爹和干娘大多不会知道,她一路行去,心中思潮却起伏不定,虽然夜色深浓,她还是一路忐忑难安,一样的小径,一样的花树,心境却大不相同,此刻心里已填满怒怨,只觉沿路风光再也引不起她的兴致。

一栋红瓦竹篱小屋,老树依旧,两边俱植奇花异苗,阿水伯早已恭身站立在屋门边,道:“启禀主人……”

只听屋里有人咳嗽一声,道:“阿水,我不是说过了么,这么晚了,有事明天再说,你不是不知道夫人近来身体欠安……”

阿水伯大声道:“老身并不想打扰主人,这件事……”

屋里的人道:“我不想听了,去吧!”

阿水伯大叫道:“是玉姑娘回来了。”

那两扇门豁然而开,只听一人诧声道:“什么?小玉——”

这一连串的声音太熟悉了,玉姑娘早已沉湎在这阵话声了,她根本忘了呼唤这位养她育她的干爹,尚愣愣的僵立在那里,此刻,大门一开,只见一个熟悉的面容呈现在她的眼前,她轻呼一声道:“爹——”

那个满头银发的老人尚未看清楚玉姑娘的面容,她已扑了过来,老人呵呵地一笑,拍拍玉姑娘道:“小玉,你总算回来了,我还以为在做梦呢,来,快进去给妈看看,她可天天惦记着你……”

玉姑娘低声道:“妈呢,睡了?”

在这银发老人的身后,早已站着一个富态的中年妇人,她伸手拉过玉姑娘,道:“玉儿,真是你……”

“妈——”

玉姑娘扑在这妇人的怀里,一股从未有过的酸楚突涌进心里,再也无法掩住自己的情绪,哇地一声,那股无情的屈辱顿时宣泄出来,呜呜的哭着——那妇人摸着她的头,道:“玉儿,怎么啦,是不是在外面受气了……”

玉姑娘泪痕满面的道:“妈——”

中年妇人用手抬起小玉的脸,道:“不要怕,有话跟娘说,我倒不相信,天下有哪个不长眼睛的人,敢欺负咱们宇文家的小姐……”

宇文世家是武林中最传奇的一个世家,世代承袭宇文祖传的武功,而且代代沿传,世世单传,这一代是宇文海当家,那位白发老者正是当今字文家的掌符之人,他叫宇文大悲,其子字文海,其妻刘氏,他们这一代也是单传,只生下宇文海一个儿子,小玉是在五岁之时,被他们夫妻路上拾到,见其清秀可爱,而带回谷中抚养长大…

玉姑娘哭了,道:“娘,孩儿在外面从不提自己是宇文家的人,就是怕损了咱们家的面子,江湖上只知道我叫王姑娘,没有一个人知道我叫字文小玉……”

宇文大悲道:“小玉,是谁惹了你,听你哥哥说,你在血崖独创了个局面,道上还博了个小小名气,怎么,难道江湖上真有人不给咱们宇文家这张老面子……”

阿水伯怒道:“小玉,跟我阿水伯说,哪个小子欺负你,我把他抓来先劈他两个大耳刮子,再毁了他武功给你消气——”

宇文大悲叱道:“住嘴,年纪一大把了,还说孩子话。”

阿水伯吓得一哆嗦,道:“是……”

字文大悲道:“玉儿,说,那个惹你的人是什么人?”

玉姑娘知道凡事由这位干爹出面,这事就好办了,凭宇文大悲四个字,江湖上黑白两道鲜有不买帐的,其实她根本早就想到,干爹干娘哪需要亲自出面,只要给宇文海撂一句话,哥哥就会唯命是从,可惜,字文海对这个妹子的行径了解的太透彻了,一向不过问她的事,在道上更绝口不提玉姑娘是他的妹子,毕竟宇文海在道上是独树一帜的真正汉子,他不屑和妹子相提并论——玉姑娘泣道:“爹,我血崖兄弟从来不惹事,惹了事也不怕事。”

字文大悲点头道:“当然,谁怕过谁?”

玉姑娘苦笑道:“近年来江湖上有人叫燕云飞的人,他处处和我作对,先拔了老营盘杜八的窝,又毁了血崖的基业……”

于是,玉姑娘就把血崖和燕云飞结怨的经过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玉姑娘很聪明,她可不敢捏造事实,只是把事情刻意夸大而已,因为她知道自己如果随口胡说,她那个严正的老哥必然会查得一清二楚,到时候反而会弄巧成拙,坏了大事。

字文大悲听了皱眉头,道:“燕云飞,这名字没听过……”

刘氏淡淡地道:“你哪会听过,他们都是后辈,在你眼里,这些人都是名不见传的小辈,老爷子,玉儿是给人欺负了,你准备怎么个替她找回这个面子……”

宇文大悲道:“玉儿,你说三天后必然亲自报仇……”

玉姑娘点头道:“孩子当时是气愤难平,是说了这句话,现在想想,时间是否太仓促了,三天,根本调集不了人手…”

字文大悲道:“阿水,立刻传海儿回来…”

阿水伯一呆道:“老爷子,少爷他……”

宇文大悲脸色一沉,道:“宇文家说出的话就算数,小姐已撂下话了,咱们决不会失信于人,海儿离这里不远,你只要传出字文世家的令箭,海儿必定回来……”

刘氏大栗道:“老爷子,有那么严重么?宇文世家的火速令是轻易不发的,你要知道,火速令一发,多少字文家的家臣都会赶来……

宇文大悲点头道:“我怎么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火速令三代以来,也不过发过五次,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你没听玉儿说么?燕云飞不是普通的人……”

刘氏跟了这个老伴太多年了,了解自己老伴的脾气,如果不是事情有了相当的严重性,他轻易不会发火速令,她轻轻叹了口气,拍着玉姑娘的肩道:“孩子,你爹是你的……”

玉姑娘连忙道:“谢谢爹——”

阿水伯一转身道:“老爷子,我传火速令了。”

字文大悲挥挥手,阿水伯转身退出屋子,宇文世家在武林中还真有一番势力,火速令传出也不过是半日光景,谷口已响起一连串快蹄之声——七匹快马,七个彪形汉子簇拥着一个身穿银袍的青年汉子风掣电闪般的疾速飘来,他们同时刹住了马势,几乎同时翻落地上,银袍青年就是宇文大悲的唯一儿子宇文海,他一挥手,道:“你们等着——”

“是——”

七条汉子个个都熊腰虎背的挺立在那里,斜剑长挂,红穗在半空中飘扬,这就是宇文海手下的七武士,是和宇文海寸步不离的七大杀手。

进得屋里,只见宇文大悲坐在那里,一脸凝重的望着自己这个儿子。玉姑娘和刘氏早去了屋后,这还是宇文大悲的意思,他要单独和字海谈谈玉姑娘的事。

字文海行了礼,道:“爹,孩儿接到火速令,不知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宇文大悲道:“是发生了点事……”

字文海一震,道:“爹,什么事这么严重,连火速令都发了?传出江湖,咱们宇文世家只怕又要惹的同道议论纷纷……”

字文大悲点头道:“你妹子回来了。”

这句话听在宇文海耳里,他仿佛无动于衷一样,仅是淡淡的哦了一声,道:“妹子回来看爹和娘……”

宇文大悲摇摇头道:“那倒不是,只是在外面受了点委屈…”

宇文海冷冷地道:“她也会受委屈?爹,你不知道,血崖在道上的名气可大了呢,江湖上有人不知道咱们字文世家,决不会不知道血崖那个酷冷的地方,小玉在江湖上名气已超过我们祖传的盛名,以这样的声势,她还会受委屈么?”

宇文大悲叹气道:“血崖给人连根都拔了……”

字文海一呆道:“有这种事?”

宇文海终日在道上打滚,也创造了宇文世家的另一番声势,自是对江湖上的事了如指掌,血崖好手如云,王勉、吕雄、歪嘴子姜大牙…都是喧腾一时的黑道高手,以这样的阵容,雄厚的势力,江湖上能一举毁了血崖的人屈指可数,而血崖能让人一夜之间踏为平地,这在道上来说,更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宇文大悲脸色一沉道:“爹难道会胡说八道?”

宇文海摇摇头道:“不,我实在想不起来,道上有哪位仁兄有那么好的身手,能在一夜间踏平血崖,就拿五门四派、三山二堡也未必能够办到——”

宇文大悲凝重道:“江湖上有个燕云飞……”

字文海一震道:“是他,我怎么没想起他来——”

宇文大悲道:“你认识他……”

摇摇头,字文海道:“不认识,不过这个人很有点门,从出道到现在凭着一柄射日剑,已毁了不少黑道巨孽,听说,连毒魔老白都栽在他手里……”

字文大悲啊了一声道:“毒魔老白的毒功天下第—……”

宇文海皱眉道:“小玉怎会惹上这个人……”

字文大悲哼地一声道:“惹都惹上了,怕什么?难道咱们字文世家还会怕一个后生小子?儿子,别那么泄气,宇文世家的祖传武功可是天下之最,几代下来,何时栽过…”

字文海微怔道:“爹,你要孩儿替小玉扳回来……”

宇文大悲怒道:“怎么啦?你老妹子让人给欺了,难道要咱们宇文家白吃白咽就这样算了?这点小事,总不要老爹亲自出马吧……”

宇文海眉宇一皱,道:“爹,字文世家是不怕任何人,可是小玉这几年在道上的风评并不很好,有时候,许多传音听在我耳朵里,连我都觉得脸红……”

宇文大悲冷冷地道:“怪不得你从不和我谈小玉的事呢,原来你根本没把她当成自家人,小海,我告诉你,小玉,虽然是爹爹拾来的,她可是在咱们宇文世家里长大的,宇文家的人纵然错了,我也不准外人替咱们教训自己人……”

宇文海苦笑道:“爹,小玉的事别伸手,她咎由自取——”

宇文大悲怒道:“胡说!”

宇文海大声道:“爹如果坚持己见,宇文世家会毁在小玉的手里。”

长吸口气,宇文大悲愤愤地道:“我不管小玉干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她所以会落的这样,全是给咱们惯坏了,从小,我们就宠她、爱她,使她野的失了分寸,严格说起来,是我们的错,既然错了,我们当然要负起维护她的责任……”

字文世家因为世代单传,人了一向单薄,自小玉进了字文家后,老俩口除了照顾小海外,无形中也呵护这个小女孩,小王能变成这个样子,宇文大悲认为是宇文世家的错,他必须负起维护这孩子的责任……

黯然的一笑,宇文海道:“爹,我怕小玉给咱们字文家带来横祸……”

字文大悲怒道:“胡说,宇文家没有办不通的事情,现在我要你立刻将燕云飞抓来,我倒要看看天底下有什么人敢欺负宇文世家的人……”

宇文海长叹一声道:“好吧,我尽量办就是了……”

他立刻下达命令,七位贴身杀手的快骑已快速的奔向那有些发白的天边,宇文世家的杀手已出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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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乘风《大冰原之魔》作者: 龙乘风 类别:武侠全集 状态:已完结窗外漫天飞雪,但是在屋子里却是热烘烘的,就算穿着很轻薄的衣衫也不会着凉。这是一间十分宽阔的古老大屋,屋子虽然残旧一点,但最少还能挡得住这场已历时三昼夜的大风雪。现在,风势已较为暖和,但薅毛般的雪片还是不停地飘洒着。在这屋子里,总共摆着八座炭炉,而且每一座炭炉都在燃烧着。屋子里有二十九个人,他们全是男人,但却年纪参差不齐,最年轻的一个小伙子看来还没有十四岁,但最老的一个却连牙齿都只剩下三四枚,脸上皱纹更是又深又密,几乎连眼睛都给皱痕挤得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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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苏立钟当然有名字,尽管名字只是个记号,尤其是对一个孤儿来说,这个记号的真实性,更有疑问,但作为记号的名字,都有其实际作用!小豆称他米老大,因为他姓米名盛,是有“杀手之父”之称的农老夫第三代弟子的老大哥!小豆姓豆名茂,在第三代弟子中排名第四。“杀手之父”从来不亲自杀人,但他训练了一批又一批的杀手,供他驱策,替他赚钱。他训练杀手十分严格,而且言教身引,甚是辛苦,有人笑他何须如此认真,反正失手被杀,也只是徒弟们的生命,不损他一根毫毛,他笑称他像一位农夫,春天时勤于播种施肥除草,他日便有好收成,因而自称姓农。又由于他开口闭口老夫一词不绝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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