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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别师寻仇

玉面菩提茹真,早已防范陶建会出这一手……不慌不忙,脚下用力,摆了个“风摆玉莲”身法,左右一晃,避开中左两枚暗器……

右手运用“仙霞门”独门武功“铁袖功”,缁衣宽袖一扬,已把袭来的暗器打落地上。

茹真师太低头朝地上看去,不由暗暗一惊……原来是一种歹毒无比的暗器。

玉面菩提茹真,踪游各地,江湖见闻广博,她识得云游修罗陶建所使的,乃是一种有“蝎尾镖”之称的渗毒暗器。

此种“蝎尾镖”状如蝎子,头部顶着两枚尖刺,渗有剧毒……毒镖一中人身,剧毒立时行肤走血,武功再高,也休想活命。

幸亏刚才茹真没有用手去接,用“铁袖功”打落地上,不然,亦难免毒手。

云游修罗陶建,见三支“蝎尾镖”并未打中敌人,不由更其恼怒……

又探手入豹皮囊,再取出三支“蝎尾镖”,正要抖手打出……

就在这时,狂风骤起,—团浮云掩住皓月,大地乍暗……这正是施展暗器伤人,千载一逢的机会。

云游修罗陶建,正要甩手打出“蝎尾镖”时,冷不防一响幼细“唰”的声起……这股劲风走处,一枚铁莲子电射而至。

这颗铁莲子准头捏准,不偏不斜,打进陶建的左边眼眶里……

眼珠立时击碎,血流满脸,陶建一声吼叫,—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如此一来,不但“冥殿活判”姜振,和“翻江手”史宗大感意外,连茹真师太也给暗暗惊住。

这一颗铁莲子,打得分毫不差,恰到准头,打瞎了陶建一只左眼……但暗器中在敌人身上,茹真师太无法上前细看。

“翻江手”史宗已沉不住气,一个箭步蹿了上前,戟指茹真道:“你这个贼尼,埋伏人手,暗器伤人,让咱史宗来教训你……”

掌中三节棍哗啦啦一抖,一式“秋风扫叶”,向茹真拦腰扫去。

茹真师太一声清叱:“孽障,找死……”

不躲不架,容三节棍到面前,一舒左手抓住棍头,往外一送—甩……

一响“格”的声,三节棍截成两段,史宗—个仰天,翻出丈外,倒在地上,痛得“哇哇”杀猪似的直叫。

眼前接连的演变,把“冥殿活判”姜振,却尼骇然震住……

自己原是玉面菩提茹真手下败将……还想在茹真身上占到便宜?

茹真师太—指姜振,道:“姓姜的,贫尼不想开这杀戒,你等‘寒江七煞’伤天害理,多行不义,日后自有人来收拾你等……别玷污我佛门净地,替我滚吧!”

冥殿活判姜振,虽然十分恼怒,但在惨败之余,哪里还敢开言……

朝茹真一瞪眼,扶起翻江手史宗,然后两人一左一右搀起云游修罗陶建,狼狈离去。

茹真师太把手中长叉,往地上一插,引吭大声道:“玉田、玉空,快过来……刚才那颗铁莲子,是谁出手的?”

玉面菩提茹真认为自己想来不会有错……刚才打瞎云游修罗陶建左眼的那枚铁莲子,有这等准头,这等腕劲,相信不是玉因,就是玉空。

突然一响“叭”的声,从庭院墙边老松树浓荫,跳落一条瘦小的人影……抖索了下,道:“师父,那颗铁莲子是森儿打的!”

茹真定睛一看,森儿光着脚,穿了一件单薄的衣衫,腰间扣了一袋铁莲子,站在自己面前……

先是不由怔了下,倏然含笑点头,道:“森儿,你真好眼力,刚才铁莲子发得恰到好处……准头、腕劲,不在玉因、玉空之下,也不负为师教导你一番苦心……”

森儿小脸一红,扭捏中回不出话。

茹真带着—丝感触的口气,又道:“似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云游修罗陶建来此,是来取你这条小命,你赏他一颗铁莲子,也不算过份!”

森儿虽然聪明绝顶,究竟还是一个七岁的孩子,现在听到茹真这番话,无法全然理会过来。

原来茹真手中长叉,给云游修罗陶建的剑削得斑驳创痕,藏身丹房的森儿,从暗处看到,不由猛吃一惊……

连鞋子也赶不及穿,捞起一袋铁莲子,扣上腰间,悄悄从后窗爬出,闪到丹房外,借着树枝花影的掩护,爬到老松树上面。

这时,玉面菩提茹真已用判官笔绝技,把云游修罗陶建,逼得步步后退……

落到一棵老松树下面。

藏身老松树枝干一端的森儿,看到陶建走来这边,心自暗道:“这倒是个好机会!”

伸于入囊,取出一颗铁莲子。

就在这刹那间,云游修罗陶建已打出三支“蝎尾镖”,又把第二套合在掌中,准备抖手打出。

森儿一急之下,就照着日常所习,打萤火虫的手法,一颗铁莲子,打中了陶建的左眼。

云游修罗陶建,受冥殿活判姜振的怂恿,准备斩草除根,来桐柏山玉巫谷“宝林庵”,杀害人海遗孤的杨家一脉后裔。

陶建目的尚未达到,自己这只左目,却遭这七龄幼童的森儿,用铁莲子打瞎。

这该是“天理循环,因果之报”,任何一件事,似乎冥冥中都有安排……

—个横行江湖,无恶不作的巨盗,竟栽在一个七龄幼童手中,亦可渭之“奇迹”两字了。

这时,五更已尽,曙色透窗,东方天际,已泛出鱼肚白色……

玉面菩提茹真,把三个徒儿叫进禅房,目注森儿,道:“森儿,刚才情形你都已看到,素来清静静‘宝林庵’,由于你一人海遗孤,已笼上腥风血雨,而‘寒江七绝’之首‘铁翅神蛟’岳峰尚未露脸,相信此等獠枭,不日亦会找来此地……”

一顿,又道:“所以贫尼决定午膳过后挈带玉因、玉空两人离开这里,十二年思过之期已届,回晋南王屋山鹤尾峰‘迦南寺’向师父认罪……”

森儿跪倒地上,流泪道:“师父,你带了两位师姊离去,抛下森儿不顾啦?”

玉面菩提茹真叹了口气,道:“并非贫尼不顾,是替你另外找个去处……早年你父亲‘南山鹤’杨嘉雄,与‘寒江七绝’结下梁子,造成杨家灭门之痛,留下你这劫后孤儿,由贫尼和玉因玉空将你带大……”

边上玉因玉空亦跪了下来……玉因道:“师父,小师弟才七龄幼年,我等不能撇下不顾……”

茹真眼圈一红,缓缓点头,道:“因儿,并非为师不顾你小师弟……为师识得风鉴之术,森儿骨格清奇,眉宇轩朗,这孩子将来叱咤江湖,睥睨全天下,必为当代一位奇侠,前途无可限量……为师有意收列森儿为入室弟子,但恐会误了这孩子前程……”

玉空问道:“刚才师父说,替小师弟另外找个去处……把他送去何处?”

玉面菩提茹真,一挥手,道:“起来,别跪在地上,让为师向你等说个清楚……”

三人站起,垂手而立。

茹真师太道:“当今天下武林,有各门各派,其中鼎立而三的是‘仙霞门’、‘轩玄门’,和‘太极门’三大门振”……为师所指森儿的去处,是为师武林知友,‘轩玄门’中前辈高手‘摘星飞核’鲁申……”

玉因点点头,道:“是的,师父过去曾经提到过,说这位老人家精湛剑术,堪称—代宗师……”

茹真师太缓缓一点头,道:“不错,因儿……这位‘摘星飞梭’鲁道友,三十年前,踪游大江南北,身怀一套‘摘星剑’剑法,无人能敌,还有他一门‘青虹飞梭’暗器绝技,水旱绿林谈虎色变,闻之丧胆,是以鲁申在武林中,有‘摘星飞梭’之称……”

微微一顿,又道:“但这位鲁道友,三十年前已看破世情,隐居豫西外方山玉泉岭‘龙爪岩’,青卷红鱼,扫叶焚香,一心皈依我佛……”

玉空接口问道:“那位鲁前辈,已出家为僧了?”

茹真道:“并未削发为憎,以‘居士’自称。”

静静听着的森儿,突然接上道:“师父,那位鲁前辈,还不认识森儿呢……”

茹真师太道:“老身带玉因玉空,取道往晋南王屋山,顺路就陪你往豫西外方山玉泉岭‘龙爪岩’一行,替你引见过后,自然就认识这位鲁前辈了!”

森儿一片孺慕之情,嘟起小嘴道:“师父,森儿舍不得离开你……”

茹真轻轻叹了口气,含笑道:“森儿,天下没有不散的酒席……但是你我这次分手后,并非永远不见面,他日你武艺有所成就,游侠江湖时,你和老身和两位师姊,还是会有见面相聚的这一天。”

玉因接口道:“师父,我等陪同小师弟森儿,去豫西外方山五泉岭‘龙爪岩’‘摘星飞梭’鲁前辈那里,他老人家肯不肯收列小师弟为入室弟子?”

玉面菩提茹真道:“昔年鲁道友是为师武林知友,也是侠义门中人物,你们小师弟不但是练武上乘之材,而且身负灭门的血海之仇,相信鲁道友会将森儿收列门墙……”

目光移向森儿,又道:“森儿,这位‘摘星飞梭’鲁申,身怀之学在老身十倍以上,如果你有此机会,拜在这位老人家门下,诚为千载难逢之机遇。”

森儿点头轻轻应了声……

眼前森儿仅是一个七岁的孩子,周岁幼龄,一家惨遭灭门之痛,对父母亲的印象,已回忆不起。

玉面菩提茹真,含辛茹苦把这孩子扶养长大,在森儿心目中视茹真不啻慈母,亦是严父,一旦要分离,诚然不胜依依。

这时,日色已近晌午,师徒四人,共同用过午膳,然后收拾起行囊,扣上桐柏山玉巫谷“宝林庵”大门,一行四人,取道告往豫西外方山而去。

森几年纪虽然七岁,但天赋奇禀,聪明绝顶,当年茹真师徒哺养时,多用鹿乳,和“仙霞门”本门强身扬气之药,加以勤练内功和筋骨锻练之法,所以虽是七岁,比起十六七岁少年,还要精壮结实。

此番随同茹真师徒踏上征途,这孩子并不感到辛劳。

沿途中,晓行夜宿,行程匆匆……

师徒四人,又谈到“摘星飞梭”鲁申身上……

玉因问道:“师父,六十年前你和那位鲁前辈一别后,后来有没有见过面?”

玉面菩提茹真道:“曾见过数次……最近一次还是在五年前,鲁道友去皖南九华山‘觉生寺’膜顶上香,为师亦去‘觉生寺’参拜佛祖,无意中遇到的……”

玉空问道:“师父,那位鲁前辈身边,有几个弟子?”

茹真道:“有数名弟子,技艺学成,也已游侠江湖,已不在身边……”

回忆一下,又道:“那次九华山‘觉生寺’遇到,鲁道友曾经提起,前后收下两名零仃孤女,留在身边传授武技。”

玉因带着一丝感触的口气,道:“师父,那位鲁前辈很寂寞?”

茹真师太听来有趣,含笑道:“因儿,你不能把鲁道友在玉泉岭龙爪岩的‘蒲云山庄’视作为师玉巫谷的‘宝林庵’……”

玉空接口道:“师父,鲁前辈的家居是‘蒲云山庄’?”

茹真点头道:“是的,早年为师曾经去过,是座辽阔宽敞的庄院,里面有不少护院、庄丁!”

森儿虽然没有插嘴进来,但他很注意的静静听着。

这天,师徒四人,来到外方山玉泉岭之麓,玉面菩提茹真遥手朝峰岭一指,道:“龙爪岩‘蒲云山庄’,在玉泉岭的峰腰,我等从山麓攀登而上……”

森儿一听快到“蒲云山庄”,心里感到好奇,一个纵身腾跃而上,跨上石级,走在前面,茹真和玉因玉空二人,衔尾走在后面。

峰岭山道,迂回曲折……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村……

四人循着山道而上,经半个时辰,来到一块宽阔平坦的山坡地,前面是座浓密的树林。

茹真师太指着树林道:“昔年为师来此,回忆中就有这样一个林子,‘蒲云山庄’可能就在前面了!”

森儿从树林小径而去,三人跟在后面……

经有盏茶时间,走在前面的森儿,突然站住脚步,转过身,道:“师父,前面有说话声传来!”

茆真师太走近前,找了个隐处,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树林外是块面积很大的广场,有穿着红、绿裙衫的两个年轻女子,各人手里握着一把长剑,看来不像打斗厮杀,而是在喂招印证武技。

那个红衫的女子含笑道:“秀妹,昨日我等互相比试剑法,一连百余回合,不分胜负,今日再来分个高下如何?”

那个看来年岁较小的女子,一撇嘴,道:“彼此都是同门师姊妹,有什么高下不高下的,不过你云姊从师,早我二年,武功剑术应该在我之上才是……但双方印证之下,却不是那回事,若不是愚妹留下一手,师姊定然占不了便宜……”

笑了声,又道:“可见学无前后,达者为胜,师姊还得要多加努力才是。”

红衣女听到师妹这话,两条柳眉儿往上一竖,冷冷笑了下,道:“师妹,别来个大言不惭,论你武技,跟我打个平手,已是勉强,还想胜我?”

将手中长剑一晃,“哼”了声,又道:“那是你在做梦!”

绿衣女师妹,却是神色安详,退下三步,道:“师姊如果不信,不妨尽全力来战我,看看愚妹是否大言不惭!”

红衣女又“哼”了声,道:“好极,师妹留意……”

话未落,剑光一闪,冷芒抖起,“唰唰唰”一连三剑。

树林隐处观望的玉面菩提茹真,一声惊“哦”轻声自语道:“这是‘摘星剑’剑法中‘雪岭现虹’—招三式!”

红衣女这招展出,果然激厉,威猛无边……一剑接一剑,—步接一步,宛若冷电窜飞,迅快无边。

绿衣女师妹却是个行家.不慌不忙!

于是——

只一仰面,闪过上顶,霍地转身“大鹏展翅”横剑一挡,“当当当”双方长剑三次交击!

绿衣女突然—个矫身,采取攻势……一式“回风舞柳”之势,白光一闪,直刺中路。

红衣女玉臂展青锋,横迎、竖挡、眼神、步法,—丝—毫不敢稍有疏忽。

大树隐处的森儿,虽然见过玉因玉空两个姊妹,在‘宝林庵”后院印证剑法,却从没有见过眼前这样一个场面……两眼巨瞪,愣愣朝树林外广场上看去。

广场上穿着红绿衣衫的两个年轻女子,就在眨眼之间,双方已交手二十余回合。

林前日影之下,俏生生的两条身形,舞起两抹寒光,兔起鹰落,往来击刺……剑光如虹,闪射如电……

战到四十余回合,剑光愈舞愈急,剑路愈展愈快!

林木隐处的茹真师太,轻轻唤了声“森儿”,道:“这两个年轻女子,双方拆招施展的乃是‘摘星飞梭’鲁申,昔年震撼天下武林的‘快剑’‘摘星剑’剑法……”

森儿轻轻“嗯”了声……

想要转过脸问,却又不愿放弃眼前视线上的享受……两眼直直的朝广场上看去。

广场上红绿衣衫的两位年轻女子,两条身形已完全卷入一片剑花冷芒中……两团红绿身形,翻翻滚滚,呼呼霍霍……红绿身形糅合成一团,成了极是鲜艳,却又无法喻状的色彩。

此时,两女照面交上手,已有一百多回合……

红衣女托地往外一跳……盈盈轻喘,额角眉心间,已津津出汗。

绿衣女收起剑,一笑道:“云姊,你说刚才咱们两人,谁输谁赢?”

红衣女瞅了师妹一眼,道:“不是咱输,也不是你赢……”

林木隐处的茹真师太,见两人歇手停下,走向广场,合什一礼,道:“两位施主请了,贫尼玉面菩提茹真,前来拜访‘摘星飞梭’鲁道友……鲁道友可在庄上?”

玉因玉空,和森儿也走了过来。

两女看到这四个不速之客,不由诧然怔了下……红衣女连连点头,道:“师父在庄上,请稍等片刻,待碧云进里前去禀报师父……”

话到此,向绿衣女—挥手,两人急步走向广场前面的庄院。

不多时,刚才那红衣女又来到广场,向“蒲云山庄”围墙大门肃客,道:“茹真师太,家师有请!”

四人进入墙门,里面是一座花树扶疏的庭院……从红砖道穿过庭院,前面是“蒲云山庄”府邸的大门……

大门里传出一阵朗爽的笑声,人未露身,已有声音传来:“稀客,稀客,难得,难得……”

大门处一暗,出来一位国字方脸,颔留清须,身穿长袍,看来年寿七十左右的老者……

老者向玉面菩提茹真抱拳—礼,道:“茹真道友,风雨故人来,但今儿没有风,未见雨,却有你这样—位故人来!”

玉面菩提茹真含笑道:“茹真蒙恩师慈谕,十二年韬光养晦思过期届,回返晋南王屋山鹤尾峰‘迦南寺’,顺途前来拜访鲁道友,且有—事要烦鲁道友……”

摘星飞梭鲁申接口道:“茹真道友,你我坐下大厅,再作细谈!”

话落,肃客入内。

宾主坐下大厅,茹真吩咐玉因玉空,上前见过摘星飞梭鲁申……

鲁申亦把红绿衣衫两女,向茹真师太引见介绍了下……红衣女是江碧云,穿绿衫的是丁昭秀。

摘星飞梭鲁申,一指偎在茹真身边的森儿,忍不住道:“茹真道友,此子眉宇轩朗,骨格清奇,谅是你新列入墙门的弟子,如何不替鲁某引见一下?”

茹真师太含笑道:“鲁道友,此子眼前与你名份未定,无法引见……”

鲁申一声轻“哦”,无法会意过来。

玉面菩提茹真收起脸上笑意带着感伤的口气,道:“鲁道友远居方外玉泉岭龙爪岩‘蒲云山庄’,不知是否知道,六年前湘东湘潭南门外‘马亭集’镇上‘雄风镖局’,发生了一桩震憾武林的灭门惨案……”

鲁申浓眉轩动,颔首道:“不错,鲁某从江湖传闻,知道此事……‘雄风镖局’总镖师‘南山鹤’杨嘉雄一家男女老幼,遭人纵火灭门所害……下此毒手的,据说是恶名昭彰,水旱巨盗‘寒江七绝’……”

微微一顿,又道:“鲁道友经江湖传闻,‘南山鹤’杨嘉雄—家遭‘寒江七绝’灭门所害,留下一人海遗孤,—脉后裔的儿子,给侠义门中人所救走……”

玉面菩提茹真,一指偎在自己身边的森儿,接口道:“即是此子……”

摘星飞梭鲁申脸色一怔,道:“茹真道友,杨家劫后孤儿,是你所救?”

茹真喟然道:“不错,贫尼月黑风高之夜,从‘雄风镖局’火窟救出此子……”

摘星飞梭鲁申道:“茹真道友,你从枭獠魔掌之手,烈火熊熊中救出此子,该传其一身绝技,日后可让这孩子,亲手了断此不共戴天之仇……”

茹真慨然道:“鲁道友,茹真同有此意,但为了这孩子的将来……秋萤腐火,难替日月增光……是以茹真不得不替他另外找个去处!”

鲁申缓缓一点头,接口问道:“茹真道友有此想法,倒是十分难得……投得名师固然不易,觅找上乘之材,列入自己衣钵传人,也不是一件轻易之事……你替这孩子,可曾找得一个去处?”

玉面菩提茹真,艰涩地一笑,道:“鲁道友,此番茹真带了森儿这孩子,来您这里就是这意思!”

摘星飞梭鲁申,听来殊感意外,一指她身边的森儿,道:“茹真道友,您是指……?”

茹真点点头,接上道:“不错,鲁道友,茹真并非恭维,亦非自贬……鲁道友身怀之学,远在茹真之上,森儿要投得名师,非鲁道友莫属……”

森儿聪明乖巧,他们所在谈的话都能听懂,但他仅是个七岁的孩子,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场面……

一个是扶养他长大,慈母兼严父的恩人……另外一个,却是—位初见面的老人家。

森儿静静的听着,眨动两颗圆滚滚、黑白分明的眸子,看了看摘星飞梭鲁申,又朝茹真师太这边看来。

鲁申朝向森儿注视—眼:“这……”

沉思了下,才接着道:“这孩子骨格清奇,果然是练武一块上乘之材,他日睥睨天下武林,叱咤江湖,并非过份之言……但,凭鲁某是否能造就此材?”

茹真师太一笑,道:“鲁道友,您是答应了……”

向身边森儿吩咐道:“森儿,这位‘摘星飞棱’鲁申,是日后传授你武艺的师父,快上前跪地三拜,口称‘师父’!”

森儿应了声,来到鲁申跟前,跪倒地上,磕了三个头,道:“森儿见过师父!”

鲁申扪须哈哈大笑,道:“森儿起来,不必多礼……”

一指边上江碧云、丁昭秀两人,道:“森儿,快来见过你两位师姊……”

把他们师姊弟三人,引见介绍—番。

玉面菩提茹真,如释负重地轻轻吁了口气,向森儿嘱咐道:“森儿,蒙‘摘星飞梭’鲁道友应允,将你收到门墙,作为弟子,你要苦心学技,他日有所成就,了断你杨家不共戴天血海之仇!”

森儿流泪跪倒地上,很懂事的换了个称呼,道:“森儿记得恩师吩咐,不敢稍自疏忽,将来可以替父母亲报仇。”

茹真师太缓缓点头,站起身,向摘星飞梭鲁申合什—礼,道:“鲁道友,森儿蒙您收作弟子,有此一枝之栖,贫尼向您道谢。”

鲁申跟着站起,抱拳施礼,道:“茹真师太,您我交往多年,不必说此见外的话,森儿留在这里,您可以安心回去晋南王屋山鹤尾峰‘迦南寺’,鲁某视若已出,不会亏待这孩子的。”

鲁申见茹真师太要告辞离去,就即带了森儿,送她们师徒三人,出“蒲云山庄”墙门外。

森儿又换了一个环境……

“摘星飞梭”鲁申,对森儿这个小弟子,督导甚严……由于过去在桐柏山玉巫谷“宝林庵”,茹真师太已替森儿扎下浑厚的内家根基,此番来“蒲云山庄”学技,已是事半功倍。

“摘星飞梭”鲁申,知道森儿身负血海沉冤,而且又是武林知友“玉面菩提”茹真所托,是以对这人海遗孤的孩子,倾囊相传……

开始以一般的拳掌武技教森儿,如醉拳、猴拳、螳螂拳、形意拳、八卦掌等。

兵器方面,先以绳镖、三节棍、九节鞭、刀、剑诸类普通招术。

如此经过一年来的时间,森儿小小年纪,两臂已虬筋突起,其硬如铁。

继后,鲁申传授森儿内外功夫、轻功、暗器、十八般武技。

在这期间,“摘星飞梭”鲁申更以昔年威镇武林的两门绝技,传授给森儿……“摘星剑”剑法,和“青虹飞梭”暗器。

森儿来豫西外方山玉泉岭龙爪岩“蒲云山庄”,眨眼之间已是九个年头……

一个稚龄童儿,已长成一个光风霁月,英姿轩朗,风度俊雅的年轻人。

此时,“森儿”两字,该作“杨森”之称了。

“摘星飞梭”鲁申,将杨森叫到面前,肃容道:“森儿,你来我门下,快将十年,自问技击,是否能下山济世?”

杨森跪下磕了个头,道:“师父,武技之道,浩如烟海,弟子十年以来虽有寸进,然沧海一粟,微乎其微而已!”

摘星飞梭摇摇头,道:“森儿,你此话似是而非……人生在世,不过数十寒暑,纵使穷—生精力,所得武技,亦屑无几……岂非一生学到老,与草木同朽?”

朝杨森注视—眼,又道:“昔年‘南山鹤’杨嘉雄,仅留下你这一点的后裔血脉,难道你忘了?”

杨森听到这话,豁然所悟……

原来师父所指,杨家灭门血海之仇,尚未了断。

站起身,悚然道:“师父说得甚是,森儿不共戴天之仇,尚肩负在身……明日下山,搜访仇踪,为父母报仇,替世人除害。”

摘星飞梭鲁申道:“以你眼前身怀之学而言,普通江湖中人物,望尘莫及,但风尘之中,不乏奇人侠隐……‘满招损,歉受益’,凡事需得自抑三思。”

杨林拜谢受教。

第二日,杨森拜别师父,离开“蒲云山庄”……江碧云,和丁昭秀两位师姊,殷殷送至山麓,彼此挥手而别。

当年,玉面菩提茹真从“寒江七绝”魔掌下救下杨森时,才是一个牙牙学语的幼儿,是以杨森回忆中,已没有故乡家园的印象。

但杨森牢牢记住这个地方……那是茹真师太说的……自己的故居是湘东湘潭南门外“马亭集”镇,父亲“南山鹤”杨嘉雄,在镇上开设一家“雄风镖局”。

杨森回忆中有这样一个地点……离豫西外方山玉泉岭后,往湘东方向而来,一览故乡景物,沿途探听仇家“寒江七绝”的行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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