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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那个“杀”字在沉沉的黑夜里听来,特别令人触目惊心。哈娃娜是个初解人事的少女,一听自己即将死亡,面色立刻吓得苍白,哈多真是沉得住气,面不改色的目注了铁无情一眼,只见铁无情依然在那里运功,额际上已渗出了颗颗汗珠,头顶上渐渐冒出了雾丝,尤堡主面露惊诧之色,冷冷的道:“这个姓铁的更不能留!”

顾俊和黑皮的剑已扬了起来,他们早已恨不得立刻杀了他们,寒阴手吴汉哪有不明尤堡主的意思,他眼珠子一转,嘿嘿地道:“那太简单了。”

突然右手一伸,舒指往铁无情的胸前戳去,在场中人俱是武学行家,谁都知道这一指戳下,铁无情那一身功夫必定全毁了,此刻他正在运功驱毒,若被吴汉那—指戳下,定当武功全毁,哈多吓得大叫起来,可是他却跃不起来,只见吴汉蓦地一指戳下,铁无情全身泛起一连串剧烈的颤抖,双目依然紧闭,合什运功势子不变,可是他的唇角间却流出一丝鲜血,沿着嘴角滴下……

哈娃娜惨叫道:“你们杀了他!”

她如疯狂样的扑过去,吴汉的手已将她拦了下来,道:“这女娃儿长得不错。”

顾俊瞄了哈娃娜一眼,道:“堡主这女娃儿也宰掉!”

尤堡主冷冷地道:“怎么?你还想让她当老婆不成……”

顾俊红了脸,嚅嚅地道:“我还真想呢,这么漂亮的女人杀了实在可惜,如果先给我享受享受,嘿嘿,堡主,你要我的命我都给你。”

尤堡主面色一沉道:“我们这是灭口,留下一个都是祸患,传出江湖姓铁的落在咱们手里的消息会不胫而走,往后的麻烦只怕不是我能应付的!”

顾俊不敢吭声,心里虽觉惋惜,但堡主的指令已下,他纵有天胆也不敢违抗,可是却又情不自禁的又多看了哈娃娜一眼。

吴汉揪着哈娃娜的手臂道:“老顾,这妞交给你来杀……”

他把杀人看成杀鸡杀鸭一样的容易,说完话将哈娃娜扔了过去,顾俊伸手抱个满怀,一颗心怦怦直跳,哈娃娜怒叱道:“无耻!”

此刻虽然她周身无力,但那双手还自由得很,扬起手掌在顾俊脸上打了几巴掌,顾俊怒声道:“你……”

哈多冲过来吼道:“放下小女——”

尤堡主对着铜人堡兄弟吼道:“杀!一个不留……”

铜人堡兄弟想起堡中兄弟被这几个人杀戮得凄惨教训,心里便被那股子仇恨填满,由黑皮、顾俊所率领的堡中兄弟一听开杀,只见剑刀交错,俱往屠一刀和哈多的身上劈去。

而秋田嫂和哈娃娜也好不到那里,在顾俊的指使下,各有两个汉子挥剑向秋田嫂和哈娃娜冲来。

此刻危机四伏,剑已及身,他们几个俱无反抗之力,屠一刀索性将双目闭上,任刀剑加身,反正今日是死定了,何不死得像个样子,嘴一咧,现出一抹苦笑,因为毕竟死在这种人手里有些不值得。

蓦然间——

夜空里响起一片旋风,紧随着是一声大吼,那震动的波浪使那些握剑的剑手俱是一颤,手里的兵器居然被硬生生的震落,全部僵立在那里。

那些杀手,每个人眉心上钉了一只金针,他们的刀剑俱散落地上,死得十分安祥,一点也没有痛苦之色,而顾俊和黑皮也没有脱过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俱死得无声无息,尤堡主和寒阴手吴汉俱吓得脸色苍白,他们做梦也没想到世上还有那么高绝功夫的人,仅凭一声大吼,再洒出那些金针,就将铜人堡的兄弟杀个精光。

随着刹那的沉寂,屋子里的人影晃动,首先进来的是个蓝色长袍、神采飞逸的青面老人,此人双目如电,脸上一片沉凝,有股不怒而威的神采。

紧随着这老人身后的是十恶中的许秃子,他仿佛是个跟班的,随在那蓝袍老人之后,脸上始终挂着一种谄媚的笑意,进得屋子,目光不停的溜转。

半响,蓝袍老人冷冷地道:“就是这一伙人吗?”

许秃子嘿嘿地道:“错不了,神君,老屠不是坐在那儿吗?还有那位姑娘。神君,你看看,那娘们可是你要找的人?”

蓝袍老人的目光立刻落在哈娃娜的身上,当他目注哈娃娜的脸上时,突然间,全身泛起了一连串的抖颤,脸色也是由红变白,瞪了双眼,却—句话也没说出来。

半晌,才吸了口气,道:“但愿这就是她!”

暗中,斜靠在墙边的哈多,心里那份惊恐和惶悚绝不比这老人少多少,他吓得脸色苍白,脸上更是激动得淌下了汗珠,苍老的身子此时竟泛起颤抖。

尤堡主脱口道:“七绝神君……”

寒阴手吴汉颤声道:“妈呀!咱们怎么会惹上这个主……”

七绝之名威震江湖,晌彻武林,三十年前的七绝魔头,杀人如麻,喜怒随个人所好,见者退避三含、闻者望名丧胆,其风光之时,武林道上,人见人畏。

七绝神君目光斜睨了尤堡主一眼,道:“你姓尤——”

铜人堡之主全身略颤的道:“不错,铜人堡之主——”

七绝神君鼻子里哼了一声道:“你可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

一怔,尤堡主愣愣地道:“铜人堡与神君素无过节,也无来往,神君此语令在下实难理解——”

“呸!”七绝神君怒声道:“你千不该万不该,惹上我女儿,她是七绝神君的女儿,谁都别想碰她一指,今夜铜人堡居然想杀了我女儿,嘿嘿,你十个铜人堡也赔不起我女儿的一条命!”

这是哪个跟哪个,哈娃娜会是七绝神君的女儿,不但是尤堡主和吴汉不能相信,连屠一刀也如坠五里雾中。

尤堡主颤声道:“不会吧!”

七绝神君哼地一声道:“你是说本君认错人了?”

天下哪有父母连自己女儿都不认识的人,七绝神君一句话堵得铜人堡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寒阴手吴汉急忙上前道:“不知者不为罪,神君,我们错了。”

瞪眼,七绝神君叱道:“住嘴!我有问你吗?”

一呆,寒阴手吴汉又语结了,道:“这……”

七绝神君冷冷地道:“你俩自行了断吧!如果你们自认武功还有两下子,我就站在这里,任你们动手,我话可说在前面,我让你们也不过三招,三招过后,嘿嘿,那就是你们倒霉的时候。”

尤堡主苦笑道:“神君,别逼人太甚!”

七绝神君怒叱道:“这已经是给你们机会了,怎么是逼人太甚?当初你要杀我女儿灭口的时候可曾想到过了份?本君的做法厚道多了,至少你们还有个机会!”

尤堡主怒道:“好,咱们拼了!”

他和寒阴手吴汉心里可明白得很,七绝神君决非普通之人,若不拼命今日决难有机会逃生,互相瞄了一眼,双双挥掌向七绝神君劈去。

七绝神君双手负后,站在那里如树临风,迎着这四只疾劈而来的手掌,不闪不避,任那四只手掌拍在身上。

“砰!”

空际响起一声巨响,震得屋子摇晃,而那掌力落在七绝神君身上却如棉絮一样,他纹丝不动的还是站在那里,彷佛没事一样的,面上露出微微的笑意道:“还有二招!”

寒阴手吴汉的心里一凛,他的寒阴掌素以阴柔著称,出手最是阴毒,刚才用了七成功力,足可击毙一条牛的力道,哪知道击在人家身上,却被化为无形,他有些不信的吼道:“老大!再试试!”

两个人各自加足了劲,又是一掌过去,效果跟刚才一样,七绝神君还是无动于衷,神君慢条斯理的道:“最后一招!再不把握住就没有机会了!”

尤堡主暗中一咬牙,道:“我就不信!”

他暗暗蓄足了劲力,施出他轻易不用的“烈焰毒”,这种功夫最耗元神,是将毕生的真火蓄集在右掌之上,以阳刚之劲摧枯拉朽,无坚不毁,但见掌心一片火红,如火样的灼人,霍地硬推了过去。

七绝神君讶异的道:“烈焰掌!”

他面上始终挂着那种和善的笑意,让人无法猜测出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尤堡主的精神不由得一振,由对方惊诧的声音里,他知道烈焰掌定然震慑住七绝神君了,他不禁得意的道:“你真识货!”

加足了劲,在一阵凌厉的风啸声中,一股灼热猛地向前推去,只见七绝神君衣袂抖动,隆隆而起,接着是一股浩大的劲力如一道墙般将烈焰掌硬逼了开来,这情形外人极不易看出来,尤堡骇然的道:“气罡!”

那股热劲登时逸失扩散,屋子里顿时热浪四溢,而尤堡主却已面如死灰,站在那里犹如囚犯宣告了死亡,呆呆地不再说一句话。

七绝神君冷冷地道:“三招已过,你是自己动手还是由本君动手?”

尤堡主狠声道:“我跟你拼了!”

他的身子才动,掌尚未透出,七绝神君的右手微微一抬,尤堡主已哎呀一声,捂着前胸倒地而死,一根耀跟夺目的金针斜斜插在胸口上。

寒阴手吴汉颤声道:“老尤!”

七绝神君冷冷的道:“该你了!你还有—招可施!”

吴汉摇摇头道:“神君,你说过,要让我们三招。”

七绝神君嗯了一声,仅是冷冷地望着他。

吴汉嘿嘿地道:“三招未过,神君便无法杀我!”

又是嗯了一声,没说话。

寒阴手吴汉大声道:“我尚有一招可用!但,我这一招不想在今天用,有朝一日,我自信能打败神君之时,再用这最后一招!”

说完话,他大声的跨步而去,连头都不回一下,七绝神君扬了一扬手,忽然仰天哈哈大笑,道:“好!你还真是个人物,居然想出这一招来对付老夫,姓吴的,记住,你这条狗命暂且记下,下次碰上本神君,嘿嘿!我看你还有什么办法逃走那条命!”

许秃子嘿嘿地道:“神君!先见见令媛呀!”

七绝神君嗯了气声,他飘逸的走到哈娃娜身边,仔细的瞧瞧哈娃娜—眼,慈祥的蹲下身子,轻声道:“孩儿!你也许不认识我,但,我和你妈却找了你很久很久了,皇天有眼,咱们父女总算又见面了!”

哈娃娜扬扬头道:“你说什么呀,我一点也不懂你的意思!”

七绝神君嘿地一声道:“你当然不懂,可是有个人懂!”

哈娃娜诧异的道:“谁?”

七绝神君瞄了哈多一眼,道:“哈多!”

哈多的脸色苍白,此刻那苍迈的身子渐渐泛起了连串的颤抖,他彷佛很惧怕七绝神君,嚼嚅地始终不敢说话,哈娃娜疾忙扑过去,抱着哈多道:“爹!你怎么啦?”

她步履踉跄,弱不禁风的样子,七绝神君哼了一声,自怀里拿出一个玉瓶,启开之后,一股异香随风飘来,每个人的精神一振,七绝神君拿出一颗白色丸子,塞进哈娃娜的嘴里,道:“吞了!千里香的毒可不轻!”

说也奇怪,哈娃娜居然没有抗拒的能力,在七绝神君灼灼的目光下,将那颗药吞下腹中,说来真难令人相信,那颗药入腹之后,立刻化为一股清流,通遍全身,哈娃娜精神一振,松软的情形立刻消失,她愣愣地道:“你为什么要给我药?”

七绝神君淡淡地道:“你是我的女儿!”

摇摇头,哈娃娜苦笑道:“老先生,你认错人了,我姓哈,是哈家唯一的女儿,我爹哈多,我们父女相依为命,从未分开过,我知道老先生思念女儿,这种遭遇很令人同情,不过……”

哈娃娜那恳切的语声,听进每个人的耳里禁不住激起一阵回荡,七绝神君也是耸然动容,叹道:“可怜的孩子!连自己的老爹都不认识,哈多真该死,他骗了你这么多年,居然没告诉你事实!”

说着双目一寒回头凝注在哈多身上,道:“哈多!过来。”

哈多脸色迅速的变幻着,面对着七绝神君,他居然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站在七绝神君面前,惊恐的凝注着他。

七绝神君沉声道:“哈多!你说,告诉我女儿实情!”

哈多颤声道:“我……”

哈娃娜哀声道:“神君,请别对我爹这么凶!”

七绝神君鼻子里哼了一声道:“老哈!我已找了你将近二十年,你把玲儿偷走,使我们父女离散二十年,这个恨,难解、难消,本君杀了你都不能解去心中之恨!”

哈多苦涩的道:“神君,我……”

七绝神君怒声道:“本君要把你的心挖出来,看看你的心是怎么做的,老哈,你可知道玲儿的娘。因为思念玲儿而忧悒而死!”哈多一呆道:“真的?”

他似乎没有想到哈娃娜的生身母亲已死,听完之后心里一阵剧痛,眼眶里竟然浮现出一股隐隐的泪珠,他颤抖的道:“桑柔!”

七神绝君一听哈多叫唤他爱妻的名字,心里登时涌起一股无名的怒火,多年的怨气陡然爆发出来,挥起手掌将哈多劈了出去。

哈多哪经得起闻名天下的七绝神君一掌,哇地一声喷出一口血水,哈娃娜急忙扑过去,道:“爹!爹……”

七绝神君冷冷的道:“我爱妻的名字岂是你叫的!哈多,你已害了我妻子的老命,现在是你付出代价的时候,今日本君非杀了你不可,我相信王者之尊再也救不了你!”

哈娃娜颤声道:“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跟神君有什么恩怨?他凭什么这样打你?又跟王者之尊扯上什么关系?爹!我已愈来愈不明白了,你说个明白……”

她一连串提出了几个问题,哈多揩了揩脸上的血渍,面上一片惨然,两目空茫的望着远方,颤声道:“孩子,爹对不起你!”

七绝神君鼻子里哼地一声道:“你有什么资格当她老子?”

哈多果然默然了,知道自己太失理了,埋藏心底多年的痛苦一幕幕的展现在他眼前。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往事,他正值体魄强壮的时候,黄河渡口百家桥翻船,基于侠义之心,他出手救起了二十三条人命,其中有名少女桑柔被救之后发觉父母双双溺毙,桑柔举目无亲,眼看要流离失所,哈多看其楚楚可怜,暂时收容她,其实,那时七绝神君早已成名江湖,如日中天,七绝之下,谁敢不从,桑柔是个艳美多情的姑娘,和哈多日久相处自然有情,正在这时七绝寻上门来,桑柔这才知道闻名江湖的七绝神君竟是她的表兄,七绝自知道桑柔与父母在黄河灭顶之后,遍访黄河各地,最后终于寻来这里,桑柔与表兄见面,恍如隔世,那些惨痛的往事和愁苦纷至沓来,七绝决定将桑柔带往七绝岛,哈多和桑柔便这样分手了。

二年后,哈多终于发现自己爱上了桑柔,他决心去七绝岛找桑柔将内心的渴慕倾诉出来,哪知上了七绝岛,这才发现桑柔已为七绝之妻,并生下了一个又白又胖的女娃儿,哈多在伤情之下,决定要将这女娃儿带走,虽不是自己的亲骨肉,但,他爱桑柔,他发誓终生不娶,好好扶养哈娃娜……

哈多偷了哈娃娜远离江湖,悄悄躲在山里,有次哈娃娜生病了,他下山请大夫,却碰上了七绝神君,交手下,哈多几乎被神君打死,他坚不透露哈娃娜的下落,七绝决心杀了哈多,巧遇王者之尊第一代主,出手击退七绝神君,哈多为了报答王者之尊救命之恩,愿终身为奴,永为王者之尊的家奴。

这些前尘往事一幕幕的浮现在眼前,眼里泪光隐隐,桑柔那俏艳的影子一直挥洒不去,哈娃娜见他那般伤情的样子,颤声道:“爹!养我爱我的是你,我永远是你的女儿!”

七绝神君闻言怒声道:“他不够资格。”

哈娃娜苦涩的道:“爹!生者为天,养者如地,我虽不是他生的,可是他待我如己出,比亲生的还要好,这份恩情女儿一辈子也报答不了,如果你爱你的女儿,就饶了他!”

摇摇头,七绝神君愤怒的道:“不行!他害死了你娘,害得我们父女拆散了近二十年,这股恨,这笔帐,让我咽不下这口气,今日我如果让他跑了,嘿嘿,七绝之名,将永远不再出现江湖!”

哈多怒声道:“要杀要剐全由你,别想抢了哈娃娜!”

七绝神君恨声道:“好!那就先要了你的命!”

要知七绝神君生平认为奇耻大屏者莫过于女儿被盗、妻子忧悒惨死,这一切发生的原因全出自哈多一人之手,他曾发过血誓,一定要在有生之年处决这个平生最可恨的敌人,如今,他和哈多面对面站在一块,新仇旧恨纷至沓来,要他饶了这个人,他无论如何也办不到。

话声一落,他的掌已扬在空中,哈娃娜满面的泪痕,移身拦在哈多的身前,颤声道:“爹!你要杀他就连我一块杀了!”

七绝神君忿忿地道:“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要知七绝神君孤傲自大,生平全凭喜好行事,虽然他深爱着这个与他离散凡近二十年的女儿,可是当他看见自己的女儿这样维护着哈多之时,一股于令他无法承受的怒气登时塞满胸中,他伸手将哈娃娜拉了过来,伸指点了哈娃娜的穴道。

哈娃娜顿时呆如木鸡一样的站立在地上,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双眸珠里却露出焦急忧悒之色,面靥上一片凄苦和哀伤—一七绝神君身子丝毫也不停歇,一道掌影已向哈多的头顶按下,屠一刀自七绝神君来了之后,碍于七绝的神威,始终没吭过声,此刻眼见七绝神君要将哈多毁于掌下,怒声道:“妈的,七绝神君你也不要逼人太甚!”

许秃子睹状大悸,道:“老屠,少说话!”

要知许秃子这一生中名列十恶之内,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七绝神君,七绝武功盖天下,十恶虽在江湖上人人皆怕,俱不愿开罪他们,可是在七绝神君眼里却又微不足道,十恶很有自知之明,个个都不愿招惹七绝,十恶中许秃子和七绝还有那么一点交情,他对七绝脾气摸得很熟,唯恐老屠激怒了七绝。

七绝神君鼻子里哼了一声,手掌已经按下,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蓦然间,铁无情一声大叫道:“你的手最好拿开!”

七绝神君的手势已够快了,可是铁无情的出手更快,那盘坐的身子笔直的射了出去,谁也没有看清楚他是怎么出手的,但是,他却将七绝神君那滑落的手掌给拨了开去,七绝神君全身一震,满面惊诧的望着这个年青人。

哈多自忖必死,此刻长吁了口气,他知道自己是死里逃生,如果不是铁无情出手,他这条命是交待了。

七绝神君望了铁无情一眼,道:“你受伤了……”

武林中能敌得过七绝神君一掌的并不多,铁无情在受伤之余,力拼了七绝神君一掌,不仅七绝神君心里骇异,在四周的人都恍如做梦一样,毕竟七绝神君不是普通人物,江湖上还很少有这种功夫的人。

铁无情嘴角上依然淌着血,道:“我是受了伤,七绝老前辈,咱们江湖上有句话,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凭借着个人的武功,随意杀人,你可知道别人对你的看法?”

七绝神君眉宇一锁,道:“小辈,你在教训我?”

摇摇头,铁无情冷冷地道:“那倒不敢,不过,哈多父女与在下有很厚的交情,你要杀人,也须看看在下同意不同意……”

七绝神君嘿嘿地道:“老夫爱杀谁,就杀谁,你管得着吗?”

铁无情冷笑道:“虽管不着,至少哈多不是你可杀的!”

七绝神君仰天一阵大笑道:“那我就杀给你看!”

他自恃武功高绝,肩头微微—动,人已向前冲来,铁无情随着他那挥出的掌势,硬逼着往上迎去,砰地一声,七绝神君的身子略略晃动,而铁无情却已倒退三步,在翻涌的气血里,他禁不住又吐了口鲜血。

此刻他伤势颇重,如非先天基础稳,换了任何人都会受不了,但,伤势虽重,铁无情却无退怯之意,反而战志高扬,没有丝毫退缩,他依然站得挺稳,双目冷厉的瞪着七绝神君,七绝神君面露讶异之色道:“好汉子!”

他的身形突然如陀螺般的旋转起来,绕着铁无情飞快的流转,铁无情突然将双目垂下,站在那儿动亦不动,在别人眼里七绝如风中的蝴蝶,铁无情如屹立风中的柱子,双方都在寻觅那沉重的一击之机,可是七绝神君心里愈来愈骇异,因为铁无情所施的正是武家至高境界的静止法,将自己全然投入在一片静态中,在静止中,任何攻击都瞒不过他的感觉,七绝神君连着绕了七八圈,始终没找着一丝可以攻击的破绽。

他嘿嘿两声道:“果然是个人物!”

他想借这句话分散铁无情瞬伺的注意力,哪知铁无情如一个木头人似的,置若来闻的依然是抱元守一,七绝神君的身子忽然一停,双手交叉遽出,这两掌快得炫人眼目,令人觉得他那两掌似像虚晃一样的,不留丝毫痕迹可寻,但,铁无情在静止中倏然的出手了,他的右掌微微往前一推,一股浩巨的力道已随着手的推出射发出来,与七绝神君的掌劲交错在一起。

砰地一声大响——

在激荡的气劲中,两个人衣袂飘舞,身子颤动,铁无情再也忍不住胸中那股气血的冲突,张口吐出三口鲜血。

哈多颤声道:“少主……”

铁无情面色苍白,他身子已泛起了微微的颤抖,但他还是坚强的站在那里,七绝神君突然叹了口气,道:“好倔强的性子!”

他看眼前的年青人那种不屈不挠,不畏不惧的毅力,及不畏死的悍拒抗力,正是他当年那种耐力的翻版,他停下了身子,又道:“你快坐下来调息。”

铁无情冷冷地道:“咱们还没分出胜负!”

七绝神君哈哈地道:“再拼下去,你那条命都没有了。”

哪知铁无情丝毫不领情的道:“只要能救哈多,纵然死了也无遗憾。”

七绝神君大叫一声道:“哈多!你的命真好,二十年前你遇上了王者之尊救你,二十年后又有个姓铁的救你,这也许是天意,上苍不要你死,谁也杀不了你!”

说着一掌拍开哈娃娜的穴道,适才那种冷厉寒凛的神色忽然一扫而光,换成一种慈祥和蔼之色,谁也看不出他会是个杀人如麻、出手无情的大杀手。

他温和的望着哈娃娜道:“孩子,这样你满意了?”

哈娃娜眸中泪光隐隐,颤声道:“爹,谢谢你!”

她望着铁无情那张苍白的脸,满脸焦虑之色,七绝神君由她眼神似乎了解了一些什么,道:“孩子!别担心那小子,他的内力不比爹爹差多少,刚才那阵拼斗,把他体内的瘀血全部逼出来了,他只要调息几天就可以完全复原,只是我不明白,谁有那么大的本事将他伤成这个样子?”

显然,他并不知道铁无情中了千里香后,为了清除体内之毒,运功相逼,铜人堡主乘他运功之际而伤了他,若非如此,七绝神君还未必能伤了他呢。

铁无情淡淡地道:“谢谢前辈指点,在下已觉得好受多了。”

七绝神君点点头,道:“孩子,咱们走吧!”

哈娃娜一呆,道:“爹,你要带我走?”

七绝神君黯然的一叹道:“爹已想了你太多年了,你难道不愿意随爹回七绝岛看看你娘的坟,你娘却因为思念你而死!”

一行清泪滚滚而落,晶莹的泪水如珍珠似的,她一生随哈多过活,幼时只知道没有了母亲,此刻突然知道自己的身世,立刻悲从中来,禁不住心中的凄惨呜呜的哭起来。

铁无情低声道:“回去看看你娘,也多陪陪你爹!”

哈娃娜颤声道:“可是,你……”

铁无情长叹道:“我会照顾我自己,哈娃娜!你比起我来幸福多了,一个是亲生的爹,一个是养父,两个人都疼你,你应该满足了!”

“嗯!”哈娃娜泣道:“我明白。”

七绝神君拉着哈娃娜的手道:“咱们走!”

他那宽大的衣袍在空中闪动,人已如一只掠过空际的大鸟,拉着哈娃娜向门外射去,许秃子紧跟着追出去,大叫道:“神君!等等我——”

哈娃娜频频回头,大声道;“爹!你要好好照顾少主,我会来看你们!”

哈多眼里也是一汪泪水,挥手道:“去吧!爹会想你!”

毕竟他和哈娃娜相依为命的过了二十余年,两人之间有股浓郁而不可分的父女之情,他含辛茹苦的拉扯她长大,没想到在一日之间面骤告分手,那份挥不掉、剪不断的亲情,顿时使哈多有种无限的感慨,一缕浓浓的哀思在这老人心里回荡……

他望着哈娃娜那逸淡的影子,愣愣的僵立在那里,良久良久的没说出一句话,而在内心里却愈来愈觉酸楚。

铁无情忽然有一缕落寞的离情涌上心头,虽然哈娃娜和他相处时日不多,可是那股浓郁的情谊,却始终在他脑际回旋流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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