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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金轮法王能在西域成个局面,果然是位很聪明的人,与人对敌,讲究的是气势和沉着,铁无情能领袖这多中原好手,绝非普通之辈,雪飞狐重金将其礼聘而来,目的就是要除去此人,自己在未动手前如果犯了大忌,这一仗当真不易取胜,一念至此,他立刻收摄心神,长吸口气,将那股翻动的愤怒强自压了下去。

铁无情目光轻轻掠过他的脸上,很赞赏的啊了一声,道:“你是个了不起的人,有勇气接受别人善意的建议,对一个练武的人来说,这是保护自己的头一关,能沉住气才是致胜的开始,嗯,你不愧是西域的高手……”

金轮法王几乎要气炸了肺,在达拉宫他是一人之下,千人之上的佼佼者,一向说一不二,宫中弟子见着他,无不尊敬畏惧。

他说的话就是命令,就是权威,哪想到甫踏入中土,就遇上一个会教训人的狂生小子,虽然脑子里一直在叮咛处自己,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必须要沉着的对付,尤其切忌气浮。

可是,在达拉宫历年来养成的骄狂,使他硬是压不住那股子怒火。

他嘿嘿地道:“小子,你在教训我……”

铁无情淡淡地道,

“我只是善意的告诉你。”

金轮法王怒声道:“我希望你的武功能跟你的嘴一样的硬,江湖上耍嘴皮子的人往往都没有什么真材实学,但愿你别让我失望。”

话语一落,手里已多了两个冷艳四射的银轮。

那就是他成名的武器,火艳双轮,又叫夺命金轮,就凭着两个旋转的轮子,让他在西域争得如日中天的威名。

他相信在双轮之下,天下鲜有能幸免之人。

淡冷的那么一笑,铁无情那柄王者之剑如水样的撒了出来,条条冷光在空中如水波般的浮动。

金轮法王是个识货的人,一眼,他已看出对方手中的剑是柄千古难得一见的好剑,仅从剑刃上散射出那股灰蒙蒙、青葱葱的氤氲中就知道这柄剑有多快利了。

禁不住心里那股于狂跳,金轮法王道:“好剑!”

铁无情嗯了一声道:“你真识货……”

金轮法王大笑道:“我早已久仰此剑的威名,这把剑给我们西域武林很大的冲击,如果本法王能将这柄剑携回西域,嘿嘿,必能提升本法王在西域的武林地位,老实说,本法王来中原固然要见识见识中原的武学,主要是要看看这柄传说中的利器,我运气真好,才来这里就碰上它……”

铁无情哼了一声道:“雪飞狐只怕早就告诉你这柄剑的来历了。”

点点头,金轮法王道:“雪飞狐如果不提这柄剑,我还未必会来呢,当年哭僧在达拉宫就曾当着宫中所有的弟子说过,要想当天下第一人,就必须会会王者之尊,可见这位尊者的武功有多高了,你姓铁的也许会点王者的功夫,但,决不会赢过我们达拉宫的武功……”

铁无情双目一冷,道:“那要动过手后才知道——”

金轮法王大喝道:“好,我就让你见识见识……”

两只锋锐的银轮在他手里突然旋转起来,只见一片银芒如斜挂在苍穹中的星芒般,耀眼而光亮。

更令人想不到的是这两个银轮在旋转激荡中,居然发出一片嗡嗡之声,这种声音不但尖锐,震得耳中嗡嗡直响,而且能使人脑子混混沌沌,有种意识不清的感觉。

阿布拉立刻退到七八步之外,他彷佛知道这种异响的功能和威力,两只手居然堵起自己的耳朵。

屠一刀神情一变,立刻想到怪不得金轮法王说达拉宫还有一套功夫,是“离魂刀法”的克星呢。

看这双轮的威力,果然不比“离魂刀法”差,真要动起手来,自己果非他的对手。

铁无情面对着这样怪异的兵器,他只有凝神的贯注着对方,手中的王者之剑业已斜运而起,可是那种刺耳的啸锐之音,使他耳鼓有些痛疼。

他暗暗运了一口气,将全身功力运转全身,慎重的等待对方的出手。

果然,金轮法王一声大吼道:“看刀一—”

他称这两个轮子为刀,随着他的话声,两道光影忽然自空而至,挟着无比的风吼,和那冷艳的光流,朝着铁无情疾削而落。

铁无情愤怒的道:“来吧!”

那柄剑有若千斤之重般的迎着对方的飞轮疾快的射去。

他的剑挥出的时间,正是飞轮扑身的刹那。

只听到当地一声,一轮火花在空中溅射,两个轮子倏地弹射而起,又盘旋的自空中滑落。

铁无情只觉得剑上传来一股浩大的震力,几乎要将他手中之剑震飞出去,他这才晓得金轮法王果然是个仅见的江湖高手,仅仅这两个飞轮的威力,江湖上已鲜有敌手,他哪敢稍有大意。

一见两个轮影排山而来,立刻一个闪移,一剑穿空而去。

谁知金轮法王大笑道:“你想躲?”

那两只飞轮彷佛通灵似的,无论铁无情如何闪移,那两只飞轮始终尾随不舍的疾泻而下,似乎非砍了他而永不休止。

铁无情面对如此强大的敌手,长吸口气,道:“我就接一招。”

他不再闪移,更不畏避,全身功力全逼及在剑刃上,双足踏在地上,面对着两只快速而来的飞轮,那柄剑已疾快的连点两点。

“当,当——”

在金铁交击声中,铁无情趁着那两只飞轮被荡开的一瞬间,倏地跃起身子,向金轮法王扑了过去。

金轮法王料不到对手有这么快的身手,能拿捏得恰如其份,他可不敢轻敌,飞轮立刻收回手中,朝着铁无情推去。

铁无情沉声道:“好功夫……”

就在此刻,金轮法王的飞轮推出的刹那,自那轮子里蓦地射出一点寒星,快速的射向铁无情的面门上。

哈多颤声道:“少主,小心呀——”

半空中倏地响起铁无情畅朗的笑声,谁也不知道他为何而笑,可是那三点寒星射向他之后,有若石沉入海,渺无踪影。

金轮法王颤声道:“星宿归隐法,你是星宿晦的……”

铁无情可不知星宿海是何方神圣,但,这些功夫全是那金面王面具里那片金笺所载的功夫,他当然不会知道王者之尊的武技是直源自星宿海的星宿老人。

金轮法王是西域达拉宫的弟子,对星宿海武功一向不陌生,一见之下,顿时大惊失色,因为哭僧曾再三告诫,达拉宫的武功只要一遇上星宿海的弟子,将会无所发挥,因为哭僧本身就是从星宿海偷跑出来的弟子……

铁无情冷冷地道:“你怕了?”

金轮法王长叹一声道:“我的确怕了。”

铁无情一收剑,道:“既然怕了,为何还不滚……”

金轮法王长叹一声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虽然你的武功令我寒惧,可是我必须作最后一搏,因为雪飞狐在等待我们的结果,不有个交待,我很难离开……”

阿布拉神色一变,道:“师父,不要……”

但金轮法王已抡起了那两个飞轮,他双目突然睁得好大好厉酷。

只见在那两个飞轮旋转平飞的刹那,他的嘴一张,一蓬血如雨向铁无情喷去。

血影如蒙蒙的雨丝,将这四周都化在朦胧之中,经过那飞轮的转旋,血雨如疾骤的恕矢,向铁无情喷洒而来。

铁无情这刹那只觉眼前一片模糊,根本看不清金轮法王的人影,他急速的收摄住心神,让自己脑子一片清明,因为那阵血雨落在飞轮上真如火焰一样的令人寒悚,此刻他才明白为何金轮法王称这两个轮刀为火焰飞轮的道理了。

谁又知道金轮法王为了和铁无情作最后一搏,已将自己的舌头咬碎,用舌尖的血液来作为引开敌方的视觉,可是他却忘了,铁无情的功夫是来自金面王的秘笺上,他即使闭上双目也能测知敌人方位。

只见他冷剑倏地一转,冷刃划起一道强光,疾射而去。

啊——

金轮法王惨叫一声,那两道轮影已射向半空,他瞪着那双硕大的眼睛颓然的倒向地上,胸口上已被冷剑穿了一个血洞,鲜血汩汩地流了出来。

阿布拉惨叫道:“师父……”

金轮法王苦涩的道:“阿布拉,抱起我来——”

血水已渗透了衣衫,阿布拉双手将金轮法王抱起来,紧紧的贴在自己胸前,眼泪如泉水般的往外涌,道:“师父……”

喘了口气,金轮法王颤声道:“抱我回达拉宫,我不要死在他们面前……”

点点头,阿布拉惨声道:“我一定把师父送回达拉宫——”

他抱着那个即将断气的金轮法王,走出了七八步,蓦地一个回身,双目如刃般的瞪着铁无情,厉声道:“达拉宫子弟将永远记住今日之耻——”

铁无情暗暗的叹了口气,对这个年轻人那种坚毅倔强的神情只有黯然的摇摇头,虽然阿布拉眼神里充满着无情的怨毒,他还是很佩服阿布拉的智慧和勇气。

屠一刀却嘿地一声道:“有我老屠在一天,达拉宫的人就别进中土一步……”

阿布拉仿佛没有听见一样,踏着沉稳的步子,一步一步的朝前走着,血却沿着他的衫袂而滴下来,那是金轮法王的血,他已流失了太多的血了……

风又在半空中呼啸,那翻转的云块使这里蒙上太多的萧瑟,那炽热的杀气并没有随着这边杀伐的休止而歇止,反而令人感觉出另一层的危机一直在沿续着……

西门飘雪的眼珠子在瞬快的变幻着,他望着冷冷的寒空里,似乎已预知金轮法王的下场会怎么样,阮二嫂仿佛禁不住寒空的冷风,紧紧贴着这个其冷如冰的年轻人身边,她像是依靠在那堵宽厚的墙上,有种安全又落实的感觉,此刻,她真渴望铁无情不要再来这里,不要再进她的园子,她愿意永远这样站着,永远贴在这个强壮的年轻人臂膀上,因为她觉得太踏实了……

半晌,西门飘雪冷漠的道:“我要杀了他……”

一震,惊诧的抬起那双眸珠。

阮二嫂道:“是老雪——”

摇摇头,西门飘雪道:“他不配……”

阮二嫂背上犹然淌出了一股冷汗,道:“那是谁?”

话音如吹自九幽的阴风,西门飘雪道:“铁无情!”

阮二嫂颤声道:“你是怎么回事,咱们说好的,只要解决了雪飞狐,他所有的家当都是咱俩的,下半辈子,咱俩享受不尽荣华富贵,如果你要和铁无情硬碰硬,万一……”

鼻子里一声冷哼,西门飘雪道:“你不会懂,一个真正的剑手一生中都难得碰到一个对手,尤其是像铁无情这样的对手,千中找不出一个来,老雪那些家财固然很诱惑人,可是和铁无情交手的事更使我心动,我不会会他,简直是连觉都睡不着……”

阮二嫂轻轻吐了口气在西门飘雪脸上,她吐气如兰,香味迷人,话语如梦似的道;“晚上有我待候你,保你睡的好……”

这个女人很了解男人,她相信自己的柔情能溶化掉一座冰山。

西门飘雪虽然是块冰,她也有办法化掉它……

西门飘雪斜睨了她一眼,道:“少跟我玩这个,阮二嫂,杀了姓铁的,再杀老雪,这个步骤我已拟定好了,想想看,铁无情能毁了金轮法王,明日必将轰动武林,而我,再杀了铁无情,嘿嘿,江湖上又如何的诵传我,我要名,也要利,在名利两方面,我一样也不会舍弃,你既然要做我的女人,就依我的计划行事……”

阮二嫂急声道:“别忘了,眼前这个人并不好惹……”

西门飘雪冷冷笑道:“我西门飘雪七岁练剑,在剑道上我化了二十五个年头,学得一身好本事,为的就是出人头地,替西门家争一口气,我的父亲是玩剑的,却死在剑下,我的哥哥和弟弟也是玩剑的,也是死在剑下,西门家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曾向我死去的父亲和兄弟发誓,我要成为天下第一剑手,让世上之人都知道西门家才是真正的剑道世家,因为西门世家有太多的人为剑道殉道了……”

听了这话一呆,阮二嫂道:“那你更要珍惜自己才对,西门世家不能断后,我会替西门家传下子孙,但,那必须停止今日之事……”

“别说了。”

西门飘雪身子朝前踏出一步,遥见雪飞狐已带着七八个人向这里缓缓而来。

这财霸一方的大财主果然很有一套,不知从哪里弄来那么多好手。

这七八个人中俱是江湖上挺负盛名之辈,西门飘雪一向高傲,心里虽然很明白这些人的来历,但却视而不见的迎风而去,连看都不看一眼。

雪飞狐嘿嘿地道:“西门兄,来,老夫替你引见引见……”

哪知西门飘雪冷冷地道:“不用了,我们各干各的事……”

这话够狂也够傲了,这七八位江湖豪客可全是在场面上露脸的汉子,一听西门飘雪这种口吻和话语,全都皱了皱眉头。

他们也是一方的霸子,何曾让人给这样扫过面子,俗语说人要脸树要皮,这太给他们下不了台了。

只见一个面色黝黑的汉子怒声道:“他妈的有什么了不起,我墨萍就不信那把剑能咬了我的鸟去,天下狂人我见多了,还没见过像你这样嚣张的……”

西门飘雪呸地一声道:“你说什么?”

他的手已缓缓抓向自己的剑柄,此人最容不得别人在他面前卖狂,一见墨萍的话语不逊,胸中立刻涌上一片杀机。

雪飞狐可是老江湖了,这种场面他可不愿发生,因为大敌当前,往后的杀戮全要靠他们,立刻往前一站,道:“别闹了,大伙有什么过不去,等这边的事完了之后再说,姓铁的才是大家的敌人,如果只为了几句话而乱了阵脚,嘿嘿.那岂不是给姓铁的有机可乘——”

格格一笑,阮二嫂妩媚的一张脸如春花般的绽放了,她那银玲般的笑声让人有种如沐春风般轻松亲切而愉快。

这些武林豪客可是久闻此女的艳名,如今她突然站在他们的面前,那羞花闭月的面容立刻将这些人的目光吸引住了,刹那间,那股子杀气冲淡了不少……

阮二嫂笑声未敛的道:“我们当家的可说的不错,咱们都是自家人,为了一点言语而生误会,那就太伤和气了,各位都是一方的高人,小女子也请大家熄熄火……”

这阵燕语轻声,听进这批人耳里,那真比一首歌还好听,他们这才惊叹阮二嫂的美艳,更欣赏她说话的语气。

果然,他们全将刚才的事忘了,因为他们的目光全让这女人的娇柔妩媚所吸引了……

只听一个汉子道:“果然绝色,怪不得能享誉江湖呢……”

雪飞狐干笑道:“燕子李真有意思,改天请内子陪你喝两杯……”

燕子李心底一凉,暗暗在责怪自己,妈的,老雪这个老狐狸,嘴里虽不带刺,可也够我受的,自己当着老雪的面谈这娘们的过去,岂不是挖人疮疤。

呸呸,他赶紧收拾心神,面色略红的干笑着……

半空里,已传来隐隐的脚步声……

大伙心里全都一紧,据他们所知金轮法王守的第一道关卡已彻底毁了。

雪飞狐不信铁无情真能天下无敌,他相信金轮法王虽不能致胜,至少也将那些杀手给毁了不少,只要铁鹰组合折损了不少,今日之斗,恁西门飘雪这些人,定能取胜……

阮二嫂面上冷艳的道:“来了。”

果然,在众人簇拥下,铁无情已潇洒的踱了过来。

锥子和蝎子分立左右,屠一刀和哈多、黑三紧随在后,最后面就是锥子那帮子兄弟,个个都是出名的杀手。

除了雪飞狐外,这些人全没见过铁无情的本人,谁也不会想到在短短数月中能创出如日中天的万儿,居然会是这样一个年轻的嫩小子。

年纪虽然是年轻了点,但,以锥子、蝎子、屠一刀、黑三,这些脚跺四海颤的人物都自动的投效了他,愿奉他为王,若非真有两把刷子,很难令这些人信服的。

这批雪飞狐请来的高手心里虽然诧异,暗地里也不能不佩服铁无情的风采和稳重,面对着这种山雨欲来的场面,铁无情是那么稳重和沉毅。

站在礼貌上、站在辈份上,铁无情都得称一声雪飞狐叔叔,铁无情虽是挟恨而来,他可不愿在台面上落人口实。

先拱拱手,道:“雪叔叔,久违了。”

这声雪叔叔令雪飞狐的脸有些飞红,想当年和铁梦秋共遨江湖之时,三十六友之名当真是誉满江湖,那是何等风光的情景,而铁无情当年不过是个流着两撇鼻涕的孩子,跟在自己屁股后啃着糖葫芦,如今铁无情长得雄伟潇洒,与昔日之孩子不可同日而语,真是人间沧海,岁月不饶人,而他已是发根见白,已迈入老年之列了……

雪飞狐嘿嘿地道:“你也好,数日不见你已跟以前不同了,可不是当年那个毛孩子了,唉,岁月不饶人,雪叔也老了,往后,大江湖将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铁无情拱手道:“谢谢雪叔的夸奖……”

这种话语对白,哪像是有深仇血恨的人,倒像是一个风度翩翩的长者,正在谆谆询探晚生的近况,话语间,不含一点火爆味,真让人怀疑,他们是朋友还是敌人?

西门飘雪嘴角里含着一丝酷冷的笑意,他似乎对这种无谓的客套不感兴趣,双手背负在身后,站在那大院里的一块斜石头上,目光远眺,这里的事仿佛与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可是,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股冷冰冰的傲气,却令人觉得格外寒惧。

屠一刀暗中一震,低声道:“西门飘雪……”

这话音很底,西门飘雪却似听到一般,只是很冷厉的瞟了他一眼,那神情正如一个人在街上行走,有人认得他一样,虽然,他对屠一刀印象并不太好,但,有屠一刀这样身份地位的人认得他,心里总觉得格外舒坦——

雪飞狐嘿嘿一笑道:“贤侄,我来替你引见几位武林同道……”

摇摇头,铁无情苦笑道:“相识未必有情,道上朋友也未必会将我这个毛头小伙子瞧在眼里,如果这里都是家父的旧识,待会儿就更好说话了,恕在下放肆,不如不识……”

果然是个狂生,西门飘雪已经够狂了,连站在同一边的人都不想多交谈几句,而铁无情那种口吻,更是令人有些受不了。

站在雪飞狐身边的人都怒形于色的有股子怒意,西门飘雪却讶异的瞧了铁无情一眼,顿时,他有种颇是知音的感受,刹那间,连他这个自负的汉子,都欣赏起这个年轻人了。

皱皱眉,雪飞狐嘿嘿地道:“贤侄太不给这些朋友面子了。”

雪飞狐是何等人物,着有不借机挑起这些人和铁无情冲突的道理,他虽然淡淡的一句话,噪然把所有的人都激怒了。

墨萍刚想发作,却有人比他还忍不住。

那是享誉河朔的风铃客,此人一向孤傲,轻易不与外人往来,雪飞狐当年曾送了风铃客一幅画,两人便结了交情,此番风铃客是听江湖上传说雪飞狐有了麻烦,自动前来助拳,他一向看不惯别人那种目无尊长的样子。

干咳一声道:“年轻人,瞧不起别人就是瞧不起自己,瞧瞧你有多大年纪,就是会那么几下子,也用不着这样狂傲……”

拱拱手,铁无情淡淡地道:“前辈教训的是,在下失礼了。”

风铃客哼地一声道:“前倔后恭,倒真让人瞧不起——”

他是得理不饶人,口唇间顿时刻薄起来。

嘿地一声,屠一刀那性子一向暴烈,一见风铃客那么不上道,铁无情已经低声下气了,他还那么耀武扬威的在训人,心里实在憋不下去。

嘿然声中道:“妈的,你是哪个婊子儿,把你当人你还装鬼吓人,别人不知道你风铃客是个什么玩意,我老屠可清楚得很,你他妈的,故作风雅,爱玩画弄竹的,骨子里却他妈的玩尽了多少女人、采了多少花……”

一震,铁无情道:“老屠,他是个采花贼……”

点点头,屠一刀嗯了一声道:“错不了,这婊子儿专诱拐别人的媳妇儿,毁在他手里的娘们不下几十个,少主,他可不是个东西……”

屠一刀口没遮拦的这一嚷嚷,风铃客那张脸可挂不住了,虽然他玩女人是众所周知的事,可是,毕竟是人要脸树要皮,纵然是偷鲜尝腥的事,也不愿别人公然道出。

风铃客怒声道:“姓屠的,你在这里大吼小叫的……”

屠一刀嘿嘿大笑道:“我不但要吼,还要把你的丑事全掀出来。”

风铃客厉声道:“你想死!”

别看风铃客温文儒雅的样子,在那张和善的面孔之后,所隐藏的厉酷,决不比一个面容酷恶的人好得多。

他的长袖一挥,数点冷星悄无声息地向屠一刀射去。

此刻双方距离很近,风铃客又是闷声不吭的情形下射出,屠一刀虽然发觉得快,但,那数点寒芒飞快的疾射而至,他再快的身手也避之不及。

只听铁无情沉声道:“你敢!”

他的身子倏地一移,已拦在屠一刀的身前,手掌猛地伸出,彷佛有股大力遥遥的吸吮着,那数点寒星落在他的掌心之中。

这是一种内力无上修为的表现,是内家最难的一层,铁无情这一手立刻震慑全场,风铃客面若死灰,他可没想到铁无情能在瞬间破了他那苦心淬砺的暗器。

他既恨又怒的道:“你以为有一身内功就能救得了他……”

铁无情的手掌心缓缓摊开,只见掌心里青光流闪,霍然耀目的有五根钢针扎在那里。

他满脸不屑的道:“蜂尾针——”

俗语说最毒妇人心,黄蜂尾上针,将蜂尾针比做女人心,可见此针有多毒了。

针是毒的,而风铃客那颗心更毒,非歹毒之人,决不会用这个当暗器。

铁无情双目仰空一凝,又低缓的道:“你能用这针杀人,你本身必是该杀之人……”

手掌在空中一翻,空中仅有余光一抹,彷佛根本没发生什么事情一样,而那锋锐的毒针已深深嵌在风铃客的眉心处,一连五根,并列如梅形般,风铃客如碰上一幕惊恐的事情,瞪大眼珠子,望着半空,一张嘴半合半开的张咧着,那神情当真是厉怖。

风铃客就这样死在自己的蜂针之下,人虽已死僵而不化,依旧站在那里,铁无情那一手暗器比风铃客高明多了,他杀人的手法太快了,全场又是一震,此刻他们才明了,眼前的铁无情果然非寻常之辈——

雪飞狐击掌道:“好手法!”

淡淡一笑,铁无情道:“风铃客是个色狼,早就该死,而他虽是该死,却是你的朋友,他死了,你不难过么?”

这真是一针见血,雪飞狐哪能不知道这是铁无情故意给自己难看。

他眼珠子略略一转,嘿嘿地道:“疆场将士,杀伐搏命,本是平常之事,风铃客是我的朋友,我当然会妥善的照顾他的后事,在这里,我们都是他的朋友,自然会替他血洗此仇……”

此人当真是个老狐狸,三言两语已将事情轻描淡写的描过去,而将这笔血仇却轻易的印在他那批朋友头上,果然跟风铃客同时来的秋无燕首先忍不住了,他是风铃客的结拜兄弟,这次是应风铃客之邀来看热闹的,没想到风铃客却死在自己的暗器下。

秋无燕是祁连白云牧场的场主,跟中原武林并不熟谂,可是白云牧场的威名却是中原武林人人乐道的,秋无燕的功夫有多高多深,没有人知道,可是他带来的三个跟班的架势,绝对是个标准的练家子,这三个汉子俱黑斗蓬、黑衣裤,腰里缠着鼓鼓的兵刃。

秋无燕愤声道:“铁兄弟,你狠了点,我那位兄弟也许在行为上过火了点,你可以给他教训,断他一手或一足,万万不能二话不说,就了结他的命……”

冷涩的笑了笑,铁无情道:“一个淫贼,一个玩女人的高手,毁了多少良家妇女,这种人你会和他为友,可见你是个是非不分的人……”

秋无燕嘿嘿地道:“骂得好,我承认……”

铁无情大笑道:“这样一个人,你还要替他报仇么?”.

秋无燕大声道:“要——”

一怔,铁无情道:“为什么?他不值——”

秋无燕嘿嘿地道:“他的行为固然可耻,连我都不耻他的为人,可是他毕竟和我交往了十几年,这是一份友情,我必须为这份友情付出代价,要为朋友讨回公道……”

点点头,铁无情大笑道:“好理由,风铃客有你这样的朋友,虽然死了也会没有憾意,我也佩服你的道义,就凭你这几句话,你是个值得尊敬的人……”

秋无燕闻言果然哈哈大笑,虽然两个人是敌对的,但那由衷的赞誉,还是让人愉快的。

秋无燕一脸笑意。道:“我们还是敌人——”

“嗯!”铁无情双目望着远处,道:“一个不凡的敌人,也是位可爱的敌人,但愿我没有遇上你,可是我们还是遇上了,你出手吧,我还有很多事和雪叔谈,咱们最好快点解决……”

冷漠的脸上浮现一片杀机,秋无燕道:“白云牧场秋某人在祁连山也有一分局面,今日你惹上了白云牧场,往后的日子会很难过……”

铁无情眉头一皱,道:“江湖日子本来就是刀口舐血,得罪一个也是死,得罪十个也是死,白云牧场只不过是江湖的一分子,我并不在乎多一个……”

秋无燕大声道:“好豪气!”

他的话声一落,身后那三个汉子霍地跃了出来,三个人手上俱多了一柄短剑,几乎是同一种握剑的式子,分三个不同的角度向铁无情围过来。

秋无燕一沉声道:“田昭、贺森、孤老三,这里没你们的事一—”

三个祁连山的汉子,有着天生的倔傲,虽然他们的主子已喝阻他们,但,他们一心为主子,没有一个肯退后或退缩。

田昭大声道:“秋当家的,这种事哪能由你亲自动手,两军交手,卒子先走,这里由我们兄弟先上——”

蝎子不屑的道:“如果三位要一块上,我蝎子也不会闲着……”

祁连山三条汉子江湖上并不陌生,手底下的功夫也真不含糊,他们一瞪蝎子,孤老三已叫道:“通通来吧,看看哪个婊子儿会腿软……”

孤三的话很尖酸,蝎子是个冷静的杀手,也决不会被一句尖酸的话所激怒,只见他缓缓跨步而出,临近祁连山这三条汉子面前,一柄冷剑倏忽飘洒了出去,那快速的剑法,令孤老三和田昭、贺森疾速而退,他三个在怒叱声中跃了过来,挥剑就砍——

秋无燕沉声道:“住手!”

这三条血性汉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们这位主,秋无燕一声沉喝,立刻收手而退。

只见秋无燕面如铁青,寒着一张脸,道:·,“跟我回白云牧场……”

田昭诧然的道:“当家的,我们尚未交手,为何——”

秋无燕怒声:“你们看看自己身上,早已是已死之人……”

三条汉子悚然而惊,斗然低头,只见每人胸前皆有一剑洞,蝎子是手下留了情,那是因为白云牧场的名誉还是不坏,否则,这三条汉子全躺下了。

三个人脸上一阵白一阵红,额头上都渗出了汗珠,他们想不到蝎子的剑术这么高,羞愧之下三人举剑,欲自绝于此——

秋无燕厉声道:“要死就回牧场死,决不在此丢人——”

说完,他悻悻的转身而去,那三条汉子默默的,没再说一句话,跟着他们的主匆匆而去。

雪飞狐一震,道:“秋兄……”

秋无燕连头都没回一下,大步而行。

铁无情淡淡地道:“雪叔,该咱们了……”

雪飞狐嘿嘿地道:“只怕有位朋友更想会会你……”

铁无情嗯了一声道:“一定是那位先生……”

西门飘雪哈哈大笑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铁无情凝重的道:“先生虽不曾说过一句话,但,那股子气势已告诉我你是什么样子的人了,在江湖上能有你那种气度的人不多,雪叔还真有两下子,能请到你这样的人物……”

雪飞狐得意的道:“他是宫内第一剑手,西门飘雪——”

西门飘雪脸上一片寒气,闻言并没有多大的快意,一丝轻微的笑意都没有,反而更冷厉了。

只是口气很冷,西门飘雪低沉的道:“铁朋友很有眼光……”

铁无情大笑道:“老实说,在这里你才是唯一的高手?”

西门飘雪冷冰地道:“你凭何判断,知道我是高手?”

铁无情很有自信的道:“剑道修养全在那股气上,气壮势大,气势自然压人,一个真正的高手只要在势子上就能分辨出高低,阁下喜怒俱不形于色,足见剑道已在心中,凡心中有剑之人,其面必冷,才有那种稳如泰山而色不变的豪情,而阁下两方兼具,当然是个不平凡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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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僧却在“北海水晶宫”中,烦闷已极。他除了本身已成“正果”,拥有西天佛祖所赐的“金身罗汉”封号,又是“齐天大圣”孙悟空的师弟,自然被北海龙王敖兑,款若上宾,水晶宫内,更酒食精美,景色灵秀,还有何烦闷之有?沙僧烦的是病,他身上那种懒洋洋,虚弱弱,莫名其妙的奇异感觉,虽然并不构成多大痛苦,却始终无法消除。沙僧心中明白,怎不又烦又惊?暗忖自己曾被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南海大士”,飮以甘露,拂以杨枝,情况尚且如此,倘若未蒙菩萨慈悲,多半早已“金身”毁灭,“罗汉”归位。这是烦的原因,至于闷的原因,则是水晶宫内、虽然珠帘贝阙,美景非凡,沙僧却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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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功无名

    康熙帝惊乍一声,猛然坐起。龙床一旁的两名侍女,吓得连忙跪下,磕头请安:“皇帝爷。”康熙似犹未觉,仍呆呆坐着。他适才做了一个可怕的梦。梦见自己的头被一江湖小子用剑砍下。问他姓名,小子答叫史可法。自大兴“文字狱”以来,康熙就没睡过一个安宁觉,恶梦连连。他不明白,史可法为什么要造自己的反,难道是他死得冤屈,托梦申诉,或者是甚不好的预兆……“皇帝,您……”又是一声娇柔的呼唤,康熙才从冥思中醒来,他从侍女手中接过热热的毛巾,擦拭去身上的虚汗。一个侍女赤脚上了龙床,跪在康熙背后,用纤细小巧的手,轻轻摩挲。康熙似有些烦腻,挥挥手让待女远离,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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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盏将已燃尽的油灯,在午夜中闪动着暗红微弱的光芒,油灯旁边,正襟危坐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老人一身白袍,脸上的肤色看来也是一片雪白,就像那身白袍一般。这里是广天府内一座巨宅的大厅,偌大的一间厅子,此刻就只有这一盏灯,这一个面有病容的老人。屋外有风,风中挟着旋盘飞舞的落叶,天气已渐渐寒凉了。白袍老人的双目,一直都低垂着,仿佛在这世间里,已没有什么事情值得他记挂在心上。已是子夜,油灯终于熄灭,厅子立刻变得漆黑一片,只有老人这一身白袍,在夜色中勉强可以辨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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