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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惟恐天下不乱

“江岸一阵风”周全三人相继进得盛记客店,二门口的柜台内,盛掌柜可真的吓一跳,因为进来的三个老头他全识得,一个他也惹不起。

码头上开了几十年的客店,盛掌柜别的不提,识人却是不少。

现在,盛掌柜可不敢怠慢,一撩长衫急急地近上前去,只是当他正要开口的时候,周全已示意他少开口,只管带路从二门进去。

盛掌柜亲自把三个魔头引入一间宽敞房间,这才低声道:“三位老爷子,什么风把三位吹到小店来了,稀客呀!”

祈无水道:“老盛呀,你该知道我三人难得凑到一块来,你店里有什么最好的,你酌量着往桌上摆吧!”

盛掌柜当即道:“是,是,是,这个我老盛全知道。”

周全哈哈一笑,道:“老盛呀,我们今日来了三个,四方桌子少一位,等一会儿你也来坐一边,我今请你吃酒。”

盛掌柜忙摇手,道:“使不得的,老盛斗胆也不敢同三位老爷子平起平坐论吃喝的,周爷还是饶过老盛吧。”

周全面色一寒又笑道:“我叫你来坐,你只管来坐,我三个全不是小气的,再说等到你以为真的要想在我三人面前表示一番,我三人谁也不加反对呢!”

盛掌柜一听,暗思忖,就算你这魔头不拉我坐下来与你们共饮,我也不敢收你们的银子。

心念间,盛掌柜忙笑道:“既是周爷看得起老盛,我老盛就坐一边为三位老爷子斟酒吧。”

司徒大山早笑道:“到你盛记客栈的酒窖里先搬两缸女儿红吧。”

盛掌柜点头走出房门,周全早笑对祈无水道:“盛老头人相当精明,他在江都开店三十年,应该会知道焦山有没有疤面人的。”

祈无水道:“江都也有焦山飞龙寨的船队,好像是属于他们第三分舵的船吧。”

周全道:“只等盛老头入席,我们就开门见山地问他。”

不旋踵间。

酒菜十分丰盛,全是一时上选,四个大件,是河虾江鳗紫蟹红鲤,这是盛记客店的门面菜,十斤一缸的女儿红,泥封口刚剥去,就有一股酒香而发,司徒大山直抽动他那个大酒糟鼻子不已,边还高声道:“来来来,且让我先喝三大碗。”

盛掌柜忙着为三个他十分头痛的老魔头斟酒,边还得逢迎拍马地诌笑道:“三位老爷子,长年难得见到大驾光临,这顿酒菜我老盛着意地做为东道了,今日不但管饱管醉,吃醉了就住在我店里,只要高兴,明日再吃如何!”

周全笑道:“老盛呀,你别口是心非了,你是巴不得我三人永远不进你的店门。”

盛掌柜十分委屈地道:“周爷,你这是说的哪儿话,爷们吃了我老盛一顿酒,江湖道上只一句话,我这里就十年太平日子好过的,老实说,我请还请不来呢。”

盛掌柜的话一些不假,三个老魔头有多少徒子徒孙,只怕连他们自己也弄不清,他们任何人一声招呼,只怕他们手下人谁也不敢在江都地方闹事。

第二缸已喝下一大半,周全这才眯着醉眼,对一边殷勤斟酒的盛掌柜,道:“有件十分重要的事.得向你老盛打听。”

放下酒壶,盛掌柜道:“周爷你吩咐。”

周全先是晃晃满头白发,似笑非笑,笑中含威地问:“告诉我们,你可知道焦山飞龙寨有没有个疤面人?”

盛掌柜一哆嗦,道:“疤面人?”

三个老怪三个样,三个各具威严模样,死死地盯在盛掌柜面上,就想一眼看穿盛掌柜的心似的。

空气有些窒息,窒息中盛掌柜的双手手心沁汗。

他可没有忘记雷一炮那天临去时的交待,要替他守着些,绝不能告诉任何人他的动向。

现在却来了三个江南魔头,他三个人中,任何一人雷一炮都够招架的。

周全三人没有开腔逼问。

盛掌柜却装模作样地似在沉思——

三个老魔头还以为老盛在想是否见过疤面人呢,所以谁也不开口打扰他的思路。

而盛掌柜却在琢磨眼前如何去应付。

琢磨的结果,盛掌柜下了一个决心。

决心是在他衡量形势中所拟定,因为面前三个老魔头何许人也,万一自己稍露破绽,惹火了其中任何一个,掀桌揍人那是轻的,不定还会要老命。

于是他决心来个真假各半。

盛掌柜缓缓低声道:“焦山飞龙寨上是有个面上有刀疤的大个子,不过……”

祈无水紧张地道:“快说呀!”

盛掌柜道:“我说了也是白说。”

周全愣然道:“怎么说?”

盛掌柜一声叹息,道:“因为这个疤面大汉先是疯了,然后又投江而死,这些全是飞龙寨的人说出来的。”

周全忙问:“可知这人是谁?”

盛掌柜摆摇头道:“不太清楚,好像是依寒主在日的副总管吧。”

周全露齿一笑,道:“嗯,如果老夫猜的不差,这个疤面人定然是这个副总管,他绝对未投江而死。”

司徒大山放下酒碗,道:“周老头,你怎敢如此肯定?”

哈哈一声得意的笑,周全道:“精通水性的人,应该上吊或服毒,投水是不会死的,因为只要连喝上几口水,就会使他清醒过来的。”

祈无水道:“对呀,这么说来,疤面汉子使了个金蝉脱壳之计溜了。”

周全道:“而且是溜到开封城,取走了那话儿。”

几个老魔推敲得十分正确,只可惜他们不知道雷一炮早同小癞子二人到了鲠门岛。

现在,三个魔头已知道焦山有个疤面人投水遁去,更知道依夫人母女也不在焦山,那么焦山已没有再去的必要,下一步该如何呢?

只是三个魔头谁也没有再多说,因为两缸女儿红快喝完的时候,三个人的舌头都僵硬了,这一晚盛掌柜就把三人小心的招待在这间大客房中,还派了个小二专门伺候,唯恐得罪他们任何一位。

就这样,三个老魔酒足肚饱而又忘却烦恼的一睡就是第二天近午。

祈无水揉着老花眼坐起来的时候,正看到“江岸一阵风”周全靠在床头处沉思呢。

祈无水愣然问道:“周老头,你在想什么?”

半晌,突然见周全一拍巴掌,道:“走,上焦山去。”

司徒大山一惊而醒,道:“谁要上焦山?”

周全已整衣而起,道:“我要上焦山,二位如果也想分得一杯羹,那就快跟我走吧。”

祈无水道:“你这是什么话,眼下我三人可是扭成一股的合穿一条裤子,行动自然一致。”

司徒大山忙道:“要去焦山也得吃顿酒再走吧。”

周全道:“要吃船上吃去。”说完当先走出房门。

三个老怪说走就走,不料这时候盛掌柜不在店里,有个伙计在前面忙呢,见三个老头走出来,而且他也知道三人昨晚吃了不少,忙笑脸相迎地道:“三位老爷子这就要走了?”

周全寒着脸问道:“掌柜呢?”

那伙计笑道:“掌柜正有事上街去了,三位算银子交给小子也一样。”

祈无水哈哈一笑,道:“昨晚吃酒时候我就交了个金元宝在掌柜手里,算一算折合银子五十两,除去我三人共应开销,他还得找回我四十两,快去取来,我们要上路了。”

伙计一听,愣然一惊,道:“掌柜没说他收了你老的金元宝呀!”

祈无水面色一寒,道:“他收客人银子,难道还得向伙计报告?”

那伙计忙摇手道:“那倒不是,我是说这件事情掌柜的压根没有提呀!”

祈无水道:“提不提那是你家的事,于我何干,快取银子来,别惹火了老头,一把火烧了你们这爿鸟店。”

这时柜上坐了个管帐的,闻言忙走出来,道:“三位必是我们掌柜老友,否则掌柜昨晚也不会与三位同桌共饮……”

祈无水早不耐地道:“闲话少说,快取四十两银子来,我们要上路了。”

管帐的正在思忖如何应付当前形势,店门外,盛掌柜已急急走进店里来。

那伙计眼尖,早冲上去道:“这三位老爷子要走了,说是昨夜已交给掌柜一个金元宝,要柜上找他们四十两银子呢。”

盛掌柜一惊,但见三个魔头冷冰冰地并肩站在他面前,早一个哆嗦,笑道:“是有这会事,老爷子们说得不错,快取四十两银子封好了送来。”

祈无水呵呵一笑,道:“几十两银子如何会看在老夫跟中,只是你店里的伙计,还得你老盛多加调教,知道吧,老盛。”

盛掌柜忙笑道:“祈老你说得是。”挺着老脸,盛掌柜上前一步又道:“何不吃了饭再走,老盛正命灶上为三位准备菜呢。”

周全摇摇头,道:“我们还有急事去办,没功夫再吃你的酒菜了。”

这时候帐房双手捧出四十两银子,祈无水也不客气,一把抓了就塞入怀里。

三个老魔才扬长而去。

盛掌柜见三个老魔走远,见那伙计仍愣然在望呢,气得他伸手一个大嘴巴骂道:“都是你给我惹的祸,我要扣你的薪水。”

伙计惊吓地捂着脸,道:“我没有说错什么嘛,只告诉他三人掌柜不在,要算帐就同我算也是一样……”

“叭”的一声,又是一个嘴巴,盛掌柜怒道:“什么人的银子不好要,你偏向他三人伸手,长江两岸他三人只要跺跺脚,那江水就会浪高三丈,他们能到我这小店吃住一晚,那是给足了我的面子呀,你小子竟还敢伸手同他们要银子,娘的,我不打你打谁?”

伙计忙哭丧地道:“我怎么知道?”

伙计是不知道,连正在吃喝的十几个客人也不知道,但却有一个人,一个一身短衫裤精悍年轻人,在听了掌柜的话以后,忙着算了帐跟出去。

这个年轻人看上去十分粗壮,英雄巾挽在头发上,薄底快靴黑腰带,走起路来十分轻快。

只见他匆匆跟在周全三人身后面,没多久已到了运河岸,三个老魔登上大船,早命船向大江驶去。

年轻人也忙跳上一艘单桅船,紧紧地跟在周全三人的大船后,往长江驶。

就在运河与长江接口处,大船上的周全冷冷一笑,早一个箭步到了船尾。

掌船的老大见周全过来,忙笑问:“周爷你有何吩咐?”

“右满舵,你要来个出其不意的撞那后面跟来的风船。”

掌舵老大回头看,笑对周全道:“周爷,那是飞龙寨的船,这儿又是他们地盘……”

周全道:“给我撞!”

掌舵的老大不敢再多说,捏准方位,奋力一推舵,右满舵,扯半帆,大船船头斗然向右偏去,头尚未对正后面小风船,掌舵的立刻回舵,就见大船直往小风船的船中撞去。

事出突然,早听得小船上那精壮汉子破口骂道:“娘的,这是想撞碎我们的船,右满舵!”

小船上正有四名汉子,其中一人在掌舵,闻听精壮汉子狂叫,忙施力推舵。

紧接着,就听“唰”的一声,小船上的帆也落下来,刹时船速减慢。

大船上,祈无水点头赞道:“这小子的应变能力是一等一的,飞龙寨中果然有好样的人物。”

就在这时候,大帆船擦着一小风船船身,发出一阵“剥剥”响声。

早见大船上抛出一只小锚,准准地钩住小船。

周全站在船边招手,道:“小伙子,上来一谈如何?”

小船上那精悍汉子双手叉腰,怒容满面,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周全面色一寒,道:“你小子少吹胡子瞪眼睛,老夫要你上来一谈,那是看得起你。”

那精悍汉子似也十分刚强,道:“可知你们几乎撞碎我的船,要不是我反应得快,岂不着了你的道!”

周全冷冷一哼,道:“如果你连这点应变能力也没有,就别在这江面上讨生活了。”

年轻汉子怒道:“强词夺理,倚老卖老,不可理喻。”

周全突然耸肩一笑。

笑声在空中激荡,年轻人也只眨了两下眼睛,犹似一团黑云压顶,周全的人已落在他身侧。

年轻汉子猛地塌肩横顶,同时错步斜让,连扛带闪,应是佳作,只可惜他遇上的是周全,这个江南老魔。

就听一声哈哈,加上一声沉闷的哼声,年轻人已跌坐在船板上。

于是,小船上的四个汉子全拔出刀来。

于是,周全一掌按在那年轻汉子头顶上,大喝一声:“找死!”

四个汉子傻愣在一边,年轻人怒道:“你想干什么?”

“江岸一阵风”周全收回掌势,缓缓道:“你是飞龙寨的人吧?”

年轻汉子仰面,道:“是又怎样?”

周全道:“你在飞龙寨是何职务?”

突听得握刀四人中,一人吼道:“他是我们十二船队头儿,怎么样?”

周全摇摇头,道:“官卑职小,一定知得少,老夫白忙一阵子了。”

大船边,司徒大山与祈无水早叫道:“周老头儿,你在弄什么鬼?”

未见周全有何动作,但见人影一晃,他已落在大船上,指着小船道:“年轻人,你从盛家客店外就跟上我们了,别以为我们三个老头儿真的老糊涂了,你走吧!”

小船上那年轻汉子活动一下脖子,龇牙咧嘴的显然是被周全在上面捏了一下子,现在他站起身来,道:“飞龙寨走了依夫人母女,飞龙寨的人皆提高警觉,敢问三位这是去哪儿?”

周全毫不隐瞒地道:“焦山飞龙寨。”

年轻汉子道:“要找我们于寨主?”

周全道:“不错。”

精壮汉子忙又边揉着脖子边问道:“有事?”

周全故意漫不经心地道:“是有些小事情。”

精壮年轻人又道:“从这儿到江都,皆属我十二船队,焦山飞龙寨来了贵客,理应由在下带路前往。”

周全低头望向小船上的年轻人,道:“好吧,且容我先问你一件事,看你知不知道。”

年轻人道:“是我们飞龙寨的事?”

周全道:“当然,问别的你怎么会知道。”

年轻人仰着脸看看大船上的周全,道:“什么事?”

伸手在装烟丝,旱烟袋一晃一晃的,半晌,周全才道:“你可知道依水寒当你们寨主的时候,有个副总管吧,他脸上有一道大疤的。”

年轻人点头道:“你说的不错,他叫雷一炮,不过他已经死了。”

周全轻点着头,自语地道:“雷一炮,天上打雷像发炮……嗯!”

年轻人道:“你问这事干什么?”

“江岸一阵风”周全哈哈一笑,道:“好啦,你阁下该回你的江都去了,焦山我们自会去的,对于你的表现,我老人家一定会在于长泰面前为你表扬一番的。”

年轻壮汉这才笑面相示地道:“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三位老爷子一路顺风。”

于是小船走了,疾快地又驶回运河,显然是回江都了。

大船口,祈无水道:“周老头,你怎的同这无名小卒好一阵罗嗦。”

周全突然哈哈大笑,道:“原本是去焦山的,可是去了焦山以后,目的就是为了探听那个刀疤雷一炮的名号,昨日盛掌柜没说出他叫什么,而我却要细细的探讨这姓雷的是否真的投江而死,单凭臆测是不够的。”他一顿,又道:“现在,我们可以直上焦山飞龙寨了。”

司徒大山道:“不是已知姓雷的名字了吗,还去干什么?”

周全笑道:“老酒鬼,你且看我的吧!”

大帆船直往江中的焦山驶去,祈无水人在大舱中,举杯喝着竹叶青,边低声问周全:“周老头,我祈无水向来知道你的心眼儿鬼,我们这次找上焦山飞龙寨,你究竟是安的什么心,总得要我二人也知道一下,不定到时也能帮上腔的。”

周全道:“一个计划两个目的。”

祈无水道:“那就说来听听如何?”

周全一笑,举杯先喝一口酒,道:“所谓一个计划,当然是你我欲找到那东西的方针,为了这个计划,就得先达到两个目的方可。”

司徒大山一旁不耐地道:“我不知道你在嚼些什么烂舌根,有什么目的何不直接了当地说出来,何苦定要转弯抹角,吐字如文的。”

呵呵一笑,周全道:“这次我们去焦山,也是我想了一夜的结果,你们俩想想看,当初石大娘也是我们一伙,就因为戚九娘好像知道那个疤面人,她才离我们而去,双方还几乎搏杀一场。”

祈无水怒道:“你周老头就别提太湖黑龙帮姓石的了,我祈无水同他们已水火不相溶,冰炭不同炉,下次见面必得狠杀一遍不可。”

周全道:“老怪呀,我以为人在这浑浊的江湖上最赏心悦目的事,莫过于见到自己的仇家与他人对杀,而自己却一旁坐山观虎斗,你以为呢?”

祈无水一怔,道:“你的意思是找个人去太湖找姓石的麻烦?”

周全道:“何止是去找麻烦,不定还会来个两帮大决战呢。”

司徒大山抚掌笑道:“好哇,司徒大山最喜坐山观虎斗,快说你的这项绝子绝孙方案吧!”

周全愉快地道:“首先,我们到了焦山,先向于长泰要人。”

祈无水道:“要什么人?”

周全道:“当然是要那个疤面的雷一炮了。”

祈无水道:“别逗啦,雷一炮又不是我们什么人,再说姓雷的已投江而亡,到哪去找他。”

周全道:“姓雷的是不认识我等,我们也才刚刚听得他的名字,但我们可以一口咬定姓雷的同我周全有仇恨,只要沾着边的赖上于长泰,且叫于长泰拿出帮众名谱来查看,那时候我们就知道这姓雷的仙乡何处,咱们三人一找到姓雷的家门去打探,也许就会找出姓雷的藏身之地了。”

司徒大山大喘一口气,道:“我的老妈呀,你周老头绕这么个大弯,却原来是在找那姓雷的老家呀!”

祈无水道:“如果焦山飞龙帮没有姓雷的名谱呢?”

周全道:“有,一定会有的,因为姓雷的职司副总管,总舵如何会没有他的名谱!”

祈无水道:“另外一个目的呢?”

周全道:“等我们见了于长泰,直接告诉他,就说太湖石大娘婆媳已知是何人盗去‘八步一刀’秘籍,说不定依夫人母女二人去了太湖,那于长泰什么样人,他在闻得这消息以后,我周全不信他会吃得饱睡得着。”

司徒大山道:“如果太湖黑龙帮根本没有那回事,他们三对六面的说出是你我三人说的,回头合力对付我们,这后果你周老头可曾想到?”

“江岸一阵风”周全十分笃定地道:“所以你二人且看我的了。”

祈无水双眉一皱,道:“于长泰向你要证据,你怎么办?”

周全面上难掩得色,道:“于长泰他不是神,他是鬼,我们这是见鬼说鬼话,你们想想看,鬼话连篇那还须要什么证据的,有道是人嘴两张皮,说话有移动,说归我们说,听不听在他呀!”

司徒大山笑的大酒糟鼻子在脸上直滚动,道:“但凭直觉,于长泰可能会上你的当。”

大船不动了,东西角的焦山浅湾处伸出的石堤岸上,正有许多人在走动。

祈无水这条大船抛下锚的时候,这些人全站在堤上望,因为来的船够大,而且又不是飞龙帮的船。

不旋踵间,周全三人登上大船放下的小划子上,朝着岸边划过去。

小划子刚刚划到岸边,岸上人群中走出一个大汉来,周全三人全认识,可不正是那橘面大汉,如今的焦山飞龙寨副总管成刚。

成刚这时仍披着他那个红大氅,蒜鼻子一抽又动的翻动一双鲤鱼眼,道:“好家伙,三位不请自来,可有何贵干?”

司徒大山面色一紧,怒道:“你是什么东西,敢对我三个老人家如此说话?”

成刚原是大海盗出身,他哪里会吃这一套,鲤鱼眼一翻,伸手冷喝道:“拿来。”

司徒大山第一个上岸,这时一瞪眼,道:“拿什么?”

成刚道:“拜帖,如果没有,三位原船走人,飞龙寨不招待不速之客。”

跃身登上岸,周全早笑道:“慢来,慢来,姓成的,有句俗话你可知道?”

成刚一愣,道:“什么俗话?”

周全道:“无事不登三宝殿。”

成刚怒容不解地道:“你三位有事,八成准是损人利己的事。”

周全面色一寒,道:“什么叫损人利己,焦山那面是定慧寺,和尚没钱要我赚,焦山这面是飞龙寨,飞龙寨的人一个也不好惹,我三个老头子能损了你们什么的?”

成刚双手叉腰,道:“那你说,你们来此伺事?”

周全道:“找于长泰说话。”

突然远处竹林边一声娇叫,道:“谁要找我爹?”

周全三人望过去,只见红影一团,翩翩向这里而来。

成刚早迎上前道:“小姐,来了三个江南老魔,别看他们一大把年纪,全是难缠人物,这种人还是少惹得好。”

款款地走近周全三人面前,那女子可叫周全三人吃一惊,怎么焦山还有这么个美娇娃。

三个老怪物六只老花眼,只见这女子十四来岁小年纪,俏鼻俏眼翘嘴巴,根根长睫毛宛似插上一般既黑又长,脸蛋儿白中透红,说起话来嘴巴里闪闪发光,光景是一口小贝齿,当真是明艳照人,好似飘来一仙女。

周全望了一阵子,才笑呵呵地道:“你是于长泰的女儿?”

少女一笑,道:“我叫于飞鸿,人家都叫我小燕子,三位可是要见我爹?”

周全道:“是的,事关你爹的荣辱,我等不能不来,只是来的鲁莽,于姑娘可得担待。”

于飞鸿笑笑,道:“听起来好像十分严重嘛!”

一旁的成刚早沉声道:“小姐,别听他唬人,让他们走吧。”

周全突然举着旱烟袋指向成刚,道:“姓成的,话可是你说的,好,我们走,有一天于长泰从交椅子上跌下来的时候,你小子就知道自己原来竟是一头驴。”说罢回身招呼祈无水司徒大山二人又道:“我们走,等着看热闹吧!”

周全的表情是认真的,因为他一长身,人已落在小划子上面。

于飞鸿一急,忙抱拳,道:“三位老爷子千万息怒,以三位在江南武林中地位,若无重要事件,也绝不会老远的来到焦山,请留步,我带三位去寨中见我爹。”

成刚这时也觉有些不对劲,但他却仍然怒目而视。

祈老怪早打个哈哈道:“想不到于长泰还有个极为懂事的女儿,周老头,看在于姑娘面上,消消气跟她去吧!”

周全跃上岸,但他却仍然忿忿道:“我们这是好心被人当成驴肝肺,何苦呢。”

周全三人跟着于飞鸿走了,站在岸边的成刚冷哼道:“总有一天我会捏碎你们这三副老骨头不可!”

飞龙寨的大厅上,这时候正坐着寨主于长秦,周全与祈无水司徒大山三人跟着于飞鸿绕过回廊进入大厅的时候,于长泰还真的一愣,因为他正在展看一个清单。

那个清单上列的全是依夫人走后留下来的东西,其中不少珠宝而使得于长泰暗中窃喜。

“爹,三位老伯要见你呢。”于飞鸿走进厅上对老父说。

收起面前一堆帐单往怀里一揣,于长泰打个哈哈,道:“原来是三位仁兄驾到,真是稀客,快请坐。”

于飞鸿早命人送上香茗,自己找了张坐椅坐在大厅一角,就问三个老魔头有什么大事与老父商议。

“江岸一阵风”周全道:“我三人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冒昧前来,实有两件事情要向于寨主请教。”

鹰目一瞪,于长泰逼视着周全,道:“什么事?”

周全道:“贵寨可有个面上有刀疤的人?”

于长泰道:“问他干什么?”

周全又道:“他可是姓雷?”

于长泰道:“过去有这么个人。”

周全紧逼地问:“如今这个人呢?”

于长泰见周全十分慎重,惊觉地问:“周兄问此人做什么?”

周全咬咬牙,道:“于寨主,你如果知道此人现在何处,那就快告诉我,周某愿以另一消息交换。”

于长泰心中琢磨,你们这三个老奸,竟然大着胆子跑到焦山飞龙寨来骗我于长泰,那可是瞎了你三人的老花眼,且看我们谁骗谁吧。

心念间,于长泰一声哈哈,道:“有什么值得交换的,周兄不是要想知道刀疤雷一炮吗?我这里直接告诉你好了,至于周兄欲如何交换,于某并不在意。”

周全笑笑,道:“于某果然不愧一方霸主,但周某也不愿白捡便宜。”

于长泰道:“飞龙寨过去是有个疤面人叫雷一炮,但这人不久前就发疯了,有天夜里就投江而死,周兄找他何事?”

周全一拍桌子,咬牙切齿道:“周某找这刀疤雷一炮久了,哪会想到他竟藏身焦山!”

于长泰道:“于某倒是没听说过雷一炮会欤乐周兄有过节。”

周全狠声道:“如果他人真的死了,我老妹子的仇也就算了,就怕这小子诈死。”

于长泰道:“周兄老妹子是何人,怎的未曾听过?”

周全道:“我的老妹子可多呢,你怎会知道的。”说着一长身站起来又道:“不打扰了,我们要走了。”

于长泰道:“周兄忘了有消息要告诉于某,怎的这就要走?”

周全一脸无奈地道:“雷一炮人已死,已无交换消息必要,不走难道还赖着吃你于寨主一顿不成!”

哈哈一笑,于长泰道:“如果周兄消息正确,三位当然是我飞龙寨的座上嘉宾。”

周全道:“消息虽不敢百分之百正确,但也足以有个七八成可能,只是恁般大的消息,怎好随便说出。”

于长泰道:“周兄是要讨价还价一番了?”

周全望望祈无水与司徒大山二人一眼,道:“二位的意思……”

祈无水道:“唯你周老头马首是瞻,你琢磨着办吧!”

周全一拍大腿,道:“好,这么办,我的消息与你于寨主有切身关系,只要你于寨主能告诉我耶姓雷的家住哪里,是什么地方人,我就把这消息告诉你于寨主。”

于长泰一怔,心想,这老鬼要知道雷一炮家乡何处干什么,难道他以为……

淡然一笑,于长泰道:“雷一炮人都死了,又何必问他的老家何地。”

周全道:“如果于寨主不告诉,我也不勉强。”说着又要起身。

于长泰忙道:“周兄等等。”说完站起身来,走到大厅另一边,那儿有个大木柜子,于长泰打开木柜,从里面取出一个缎子包裹,打开来只见是一个清册。

这时于飞鸿漫步走近于长泰,道:“爹,何不先问问他们带来的消息再说。”

于长泰一笑,打开那厚厚的名谱册来,伸手在上面找……

于是,他咧嘴笑了。

当然,周全也在笑,在心里笑。

双手合起名谱册,于长泰又走回座位,笑道:“说吧,且听听三位带来什么样的大消息。”

周全道:“传说贵寨的依夫人母女离开焦山了吧?”

于长泰道:“不是离开,是背叛,而且这消息也是由飞龙寨传出去的,不足为奇。”

周全抚髯道:“她母女不是背叛,是被人掳去的。”

于长泰一震,道:“谁会来掳走两个不足轻重的女人?”

周全道:“太湖黑龙帮。”

于长泰一听,人几乎由椅子上弹起来。

一旁的于飞鸿也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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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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